第九十六章
“......”
行吧,与蒙毅的逛街吃点心怕不是要泡汤。
鹤华叹了口气,“必须今日?”
“公主,最好今日过去。”
公子界看了眼鹤华,有些奇怪她的态度。
以前的公主整个心扑在拆迁事情上,有时候他回来得晚了,以为这种娇生惯养的公主怕是早就歇下了,把整理好的资料交给卫士,自己便准备离开,哪曾想刚刚转过身,就被卫士叫住了——
“拆迁是栎阳的头等大事。”
卫士对他道,“长史有交代,只要是关于拆迁的事情,都要您亲自与公主回话。”
他抬头看了眼漆黑夜色,有些怀疑自己听茬了,“现在?”
“已是子夜,公主只怕早就在梦中了。”
“公主不曾歇下。”
卫士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子,请。”
于是他便明白了,这位公主虽是锦衣玉食养大的,但并不娇气,只要涉及到政务,她远比他们想象中更能吃苦。
——怪不得被陛下这般倚重。
他如果有这样聪明能干又肯吃苦的女儿,他也将女儿视为自己的继承人。
可惜他没有。
不仅没有,还因为太过纨绔,如今连说亲都成了老大难,家世好样貌好又有才情的女子看不上他,家世一般模样一般的女子他又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日日被长辈们骂着不争气。
不仅没有事业,还连最基本的开枝散叶都做不到,长辈们见了他,大有将他回炉重造的嫌弃。
但公主不一样,聪明机灵还能干,别人的十五六岁忙着花前月下,她却把时间全部放在政务上,连让无数人头疼的栎阳都敢过来,恩威并施手段过人,让死气沉沉的栎阳城重新恢复了生机,也让拆迁事情能顺利进行,给沉寂了百年之久的栎阳城重新腾飞的机会。
似这样心里直想着政务的公主,今日怎对拆迁之事不大热衷?
若是换了往日的公主,只要公子成开口,她绝对二话不说起驾便走,而不是多问一句是不是必须今日去。
公子成看了又看主位上的鹤华,“公主,黔首们已签字画押,您今日过去,正好可以对他们做一个安抚,省得他们受贱人挑唆,再次毁约坐地起价。”
“是啊,公主。”
公子陶跟着道,“黔首们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对律法更是一知半解,人心惶惶的情况下,很容易被人煽动欺骗。”
“公主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散播谣言?言公主不再拆这些地方,换其他地方来拆迁办工厂。”
公子界道,“这样的消息已经引起他们极大的不安,公主若不亲至拆迁地对黔首们做出安抚,只怕日后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让他们草木皆兵寝食难安,这种情况下,他们很容易聚集起来,或来公主府前讨要说法,或拦路挡道,阻止咱们拆迁。”
“当然,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是不怕刁民闹事的。”
怕鹤华觉得被冒犯,公子界又连忙补上一句,“只是这样一来会拖慢咱们的进度,明明三五月便能拆完的事情,被他们一闹,怕是完工日子遥遥无期。”
鹤华眼皮微抬。
她当然明白这些道理。
——若是安抚黔首,今日是最好的机会。
黔首们已签字画押,拆迁不日便能推进,现在去拆迁地,不仅能让黔首们悬着的心彻底定下来,还能给未来的拆迁地打造一个好榜样,她是实实在在为黔首们做事的,只要配合她,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这样一来,以后再去拆迁其他地方,阻力便会变得很小,只甚至可以畅通无堵到只要消息刚刚到达,便又拆迁地的黔首们敲锣打鼓盼拆迁的事情来。
这就是榜样的力量。
只要打好了拆迁基础,以后的拆迁便是手到擒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绞尽脑汁半哄半骗半压,才让黔首们同意拆迁。
所以今日的拆迁地之行,她怕是去定了。
鹤华抬手掐了下眉心,“既如此,便准备轿撵,我们现在便出发。”
“喏。”
吕鬚应下,退出房间,安排亲卫。
章邯轻舒一口气。
公子成的目光在鹤华与蒙毅身上来回打转。
蒙毅面色如常,似乎半点不曾被众人影响,鹤华说去拆迁地,他便也跟着起身,丝毫没有自己被爽约的失落。
公子成肃然起敬。
——到底是出将入相的人,这胸襟度量,旁人拍马也难及!
吕鬚进来回话,“公主,轿撵已备好。”
“出发。”
鹤华起身。
寒酥上前,扶着鹤华走出花厅。
若是在宫中,以咸阳宫的宽阔壮丽,公主出行要先乘小轿,小轿出了章台殿,再换成轿撵,轿撵抵达咸阳宫宫门,便要换成凤撵,来回换上三五次的车辇与轿撵,公主才能出宫。
但现在不一样,这里是栎阳县令府邸,三进的小院子,根本用不上小轿,略走几步路,便能走出府门,车辇在门口等候,出了府门,便能上车辇。
——省了不少来回换乘的时间。
出府之后,鹤华扶着寒酥的手,提着裙角上了车辇。
为了给栎阳的纨绔公子们来个突然袭/击,鹤华来得急,纵马星夜疾驰来栎阳,公主的车辇还是后来送来的,让她出行时使用,毕竟是大秦公主,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非壮丽无以重威,浩浩荡荡的轿撵行驶在路上,尚未看到轿撵里的人,那种威威赫赫的气派已经让普通人腿脚发软,不用开路的卫士喊话,黔首们便已不由自主跪下。
“蒙毅,你也上来。”
鹤华坐上车辇,挑开轿帘,对外面的蒙毅招手道。
蒙毅颔首,长腿一跨,跟着上了车辇。
马背上的章邯眼皮微微一跳。
公主出行,路人回避。
章邯策马行在车辇旁边,轿撵内时不时有声音传来——
“好可惜,今天不能一起出去玩了。”
这个声音是鹤华,外人面前颇有威仪的公主此时声音软软的,无意识在撒娇,“本来我都想好了,咱们今天去哪玩,可惜突然来了事,游玩的事情只能往后放。”
“无妨。”
男人的声音很平和,一听就是脾气很好的人,“政务更要紧。”
章邯眼皮抬了抬,莫名有些后悔今日的举动。
——公主与蒙毅的亲密众所周知,不是他使些手段便能隔开的。
不能一同出去游玩,他们可以一起去处理政务。
公主协同出将入相的蒙毅去看黔首,会让黔首更加安心。
要知道公主有可能出尔反尔,但蒙毅不会,蒙家百年来积累的好名声以及蒙毅自身的洁身自好足以让黔首比信任公主更信任他。
这就是出身与名声的重要性。
将门虎子,简在帝心,别人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出生之际便已经拥有。
始皇帝的信任,公主的依赖,同龄人的敬仰,天下黔首的推崇备至——
章邯眼睛轻眯,目光落在轿帘之上。
轿帘处隐约映着两个人影,一男一女,相对而坐,他们的关系显然极为亲密,少女的姿势呈微微前倾,手里拿着茶盏,眼睛却看着蒙毅,哪怕看不到她表情,也知此时的她必是笑容灿烂的,满心满眼只有对面之人。
“蒙毅,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少女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在嘈杂行路的声音里让人听得不是很真切,但那种快要溢出来的开心却是让人难以忽视的,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让人察觉得到。
章邯握着马缰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该开心的,因为今日的公主很开心。
作为公主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他该为公主的开心而开心,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闷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那块石头告诉他,此时的他并不开心,不仅不开心,甚至还有些闷闷不乐。
——他希望公主开心,但不希望公主为旁的男人而开心,哪怕这个男人是蒙毅,是领着公主长大的长辈,是光风霁月的君子,是对公主并无半点旖旎情愫的人。
他在庸人自扰,但他无法控制。
他就是这般卑劣又这般无耻,竟想取代蒙毅在公主心里的位置。
这显然是不可能达成的事情。
昨夜公主听闻蒙毅回来,披衣而起便夺门而出便是最好的证明。
她那么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蒙毅。
欢欢喜喜摇着蒙毅的胳膊,像小时候那样对蒙毅撒娇。
在蒙毅面前,她不是野心勃勃的公主,而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儿,整个人柔软得不像话。
——那是在他面前从不会出现的模样。
在他面前,她是进退有度的公主,是矜贵自持的上位者,她永远光鲜亮丽,每一根头发丝都是精致的。
精致得像是假面人,套在公主的壳子里,上一句你做得很好。
公主与心腹,这是她与他之间的关系的最好的诠释。
章邯嘴角微抿。
“是啊,我是公主,当以政务为先,旁的事情都要往后放。”
少女的声音有些唏嘘,“以前我不理解,阿父为什么总是这样忙,可当我长大了,开始学着阿父的模样去处理政务,我便明白阿父为何而忙。”
“一个小小的栎阳,便让我忙得脚不沾地,连续两三个月不曾休息好。”
“可阿父呢?”
“阿父是始皇帝,坐拥天下的执政者,在他的世界里,有无数个像栎阳这样的郡县等着他去处理,在没有处理完政务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要往后放。”
“这样的阿父,哪有多余的时间来陪我玩闹?”
“公主长大了。”
男子跟着少女在笑,“若是在以前,公主不会这样想,只会觉得陛下又失约于您,委屈巴巴来找我,让我替陛下来陪您。”
“我不去找你又能去找谁?难道去找王离那只野猴子吗?”
“王离只会惹我生气,可你不一样,你总能让我很开心,哪怕是教我道理,也能让我快乐中学会道理,跟那些死板苛刻的太傅们完全不一样。”
章邯闭了闭眼。
有些人晚来一步,便误了半生。
剩下半生里拼命弥补,也补不来晚来一步的姗姗来迟。
明明他来得已经足够早,在公主三岁多便出现在公主身边。
可与蒙毅相比,他还是太晚了,太晚太晚了,他出现在公主身边时,公主已对蒙毅习惯性依赖,这种依赖深入骨髓,经年改世也不曾削弱半分。
公子成偷偷瞧着章邯脸色,眼珠子止不住地转。
好家伙,今日他来对了,竟能看到这样一场大戏。
且还发生在公主身上,另外两个男人一个是章邯,一个是蒙毅,一个后起之秀,一个如日中天,无论哪个都叫人心生欢喜。
别说公主难选了,他是男人,他都不好从章邯与蒙毅之间做出选择。
蒙毅家世好,做事稳妥,掌权多年,章邯家世差了些,可军功在身,出将入相不过是时间问题,选这个又想要那个,选那个又舍不得这个,一颗心恨不得分成两半,一人给一半才算圆满。
公子成思绪乱飞。
但不管公主选哪个,对于他这种想要借着公主飞黄腾达的纨绔啊公子来讲,章邯蒙毅都是不能得罪的,两人都要打好关系,如果可以,还要多替他们创造创造机会,让他们有可能与公主修成正果。
这样一来,无论他们两个谁上位,都有可能在公主面前为他美言两句,让他借着公主东风趁势而起,不说在咸阳权倾天下吧,但也能在栎阳做个土霸王,再不用奉承着公子界那个棒槌来度日。
思及此处,公子成立刻纵马向章邯的方向靠了靠。
“将军,前面有一家点心铺子。”
公子成试探开口,“您看要不要给公主买些点心,让公主垫垫肚子?”
显然不需要。
公主出行声势浩大,轿撵上不仅带的有点心茶水,还有换洗的衣物,以应对路上的突生变故,在出行之路买点心,是画蛇添足,完全没有必要。
但章邯还是点了点头,“可。”
“既如此,我现在便遣人去买。”
公子成立刻道。
“不必。”
章邯打断公子成的话,单手控马,出了队伍,“我自己去买。”
公子成的心情格外复杂。
到底是能从底层爬到将军位置的人,心胸气度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
公主与蒙毅在轿撵上说说笑笑,章将军不仅不吃醋,还能心平气和给二人去买点心,这是怎样的一种行为?这是足以标榜群臣流传后世的一种行为!
瞧瞧,这才是公主身边之人该有的领悟!
公子成钦佩异常,“将军早些回来。”
“公主离不开将军,若是将军去久了,公主怕是会时不时来问。”
章邯沉默离开,没有回答公子成的话。
公主会问他?
若是在以前,公主定然会问的,问他去做了什么,问他何时回来,但现在,公主不会。
——公主满心满眼都是蒙毅,再容不得其他人。
章邯低低一笑。
他或许是一种慰藉,一种蒙毅不在时的慰藉。
等蒙毅回来了,他便要退回他该在的位置,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杵在公主面前来碍眼。
但,那又如何?
他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一直陪着她。
这便够了。
章邯纵马,奔向点心铺子。
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轿帘外,鹤华有些奇怪,抬手挑开轿帘,问跟在她轿撵旁的亲卫,“章邯去哪了?”
“回公主的话,前面有家点心铺子,做出来的点心入口即化,味道极好,不输宫廷里的点心。”
公子成抢先回答鹤华的话,“章将军说公主早上没怎么吃东西,便自告奋勇去买些点心给公主吃。”
鹤华看了眼章邯消失的方向,“哦,这样啊。”
“章邯一向细心。”
蒙毅眼皮微抬。
“那当然。”
鹤华收回手,放下轿帘,“若以细心来论,一百个王离也比不得章邯。”
蒙毅莞尔,“这话若被王离听到,他怕是又要与公主闹起来。”
“闹便闹,我难道还怕他不成?”
鹤华轻哼一声,“你是不知道,自从你去了北疆,王离那只野猴子便再也没人能管得了他,天天仗势欺人,气得我只想打他。”
“可他自幼习武,伸手矫健,我还没打两下,他便已经跑远了。”
“最可气的是他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冲我做鬼脸,说我手无缚鸡之力,骑马也追不上他。”
蒙毅眉头微动。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挺好。
想起那些往事,鹤华又好气又好笑,若王离在身边,她定要狠狠去踹王离一脚,但王离不在,她便只好伸手拉了拉蒙毅衣袖,软着声音对蒙毅道,“蒙毅,你这次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训王离,让他改了那些纨绔习气。”
“那些纨绔习气太讨厌了,我看了便心烦。”
“好,我替公主教训他。”
蒙毅哄小孩似的回答鹤华的话。
“不是教训,是狠狠教训。”
鹤华纠正蒙毅的话。
“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
鹤华埋汰道,“上将军说他年龄到了,要与他择婚事,他怕成婚之后被夫人约束,不想成婚也就罢了,竟还拿我作筏子,说我尚未成家,他着什么急?”
蒙毅饮茶动作微顿。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鹤华不满道,“他足足大我五岁有余,要成家也是他先成家,而不是把我推出来给他当挡箭牌。”
蒙毅眉头微动,视线落在鹤华脸上。
十五岁的年龄,天真稚嫩不知愁,情窦初开这种事情似乎离她很远,她的世界只有政务和吃完,至于喜欢和心动,则从来不是她会考虑的事情。
蒙毅笑了笑,“此时的确是他做得不对,待我回咸阳,定要好好教训他。”
“呃......也不要太狠了。”
想想蒙毅对王离下手之狠辣,鹤华连忙补上一句,“让他吃些苦头便够了,不要把他揍得十几天下不得床。”
蒙毅轻笑,眼睛看着鹤华的眼,“心疼了?”
“一点点。”
鹤华伸出小拇指,掐在小拇指的指腹比了比。
蒙毅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鹤华的发,“听你的。”
“下手轻些,让他吃些苦头便好了。”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鹤华反手抱着蒙毅胳膊摇了摇,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公子成跟在轿撵旁边,轿撵里的欢声笑语时不时从里面传出来,只是他功夫不济,听力远不如章邯,在哒哒马蹄声中听不清鹤华的话,只听到她欢快的笑声如百灵鸟,让人一听便为之心情大好。
还别说,怪不得章邯要自己去买点心,在轿撵旁听着自己心尖尖上的人与另外一个男人有说有笑,这种事情谁扛得住?
——眼不见心不烦,还不如去买点心呢。
公子成为章邯鞠了一把同情泪。
“将军。”
章邯策马回来,亲卫们让路见礼。
公子成连忙让开位置,殷勤向章邯道,“将军回来了?”
章邯微颔首,目光落在轿帘之上。
“将军,公主方才发觉您离开,问您去了何处。”
公子成心领神会,又补了一句。
章邯眼皮微抬,眼底墨色似乎淡了一分。
“章邯,你回来啦?”
察觉到章邯回来,鹤华挑开轿帘。
章邯眼底阴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笑意,仿佛刚才周身凌厉得像是出鞘利剑的人不是自己一样,“听闻这家点心好吃,臣去给公主买了点心。”
“何必多此一举?没得叫你来回跑。”
鹤华嗔了一声,眼睛却看向章邯怀里捧着的点心盒,“什么点心?拿给我瞧瞧。”
章邯打开点心盒。
栎阳并非咸阳的繁华地,虽距离并不算远,但却受制于经济问题,风俗习惯与咸阳大不相同。
咸阳的城楼古朴厚重,壮丽威仪,城里的东西也像极了城楼,都带着一股子的庄严感,甚至就连卖的点心都是这种模样,不是为了让人吃,而是为了让人顶礼膜拜,能随时拿去祭拜天地祖宗。
栎阳并不同。
栎阳的城楼是旧时城楼,历经百年之久,饱受风霜磋磨,与庄严肃穆沾不上边,城楼是最能代表一座城池的人文风俗,城楼如此,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是小巧可爱的,而不是庄重威仪的。
点心盒被打开,第一层的匣子里放着一只雕刻着祥云纹的降红色漆器,漆器里面整齐排列着几块白色马蹄酥,小小的一团,还没章邯的掌心大,安静待在点心匣里,粉嘟嘟的,仿佛在引着人来吃。
鹤华一下子来了食欲。
“快拿给我。”
鹤华对章邯伸出手。
章邯眼皮微抬,目光落在鹤华身后的蒙毅身上。
男人是典型的端方君子,风轻云淡面带浅笑,宠溺瞧着小公主,眼底的温柔几乎能化成水。
这似乎是男人一贯的表情。
只要公主出现,他的目光便停留在公主之上,经年不改,岁月悠长,让人哪怕不知他身份,也能从他的视线推断出他是谁。
他是蒙毅。
长兄蒙恬,父亲蒙武,祖父蒙骜,无论哪一个,都是战功赫赫的大秦名将。
将门出身,简在帝心。
如果他与公主同龄,他会是公主夫婿的不二人选。
可哪怕不与公主同龄,长公主许多岁,他也曾听陛下在他与王离之间摇摆不定。
——能让杀伐果决的千古一帝如此拿不定主意,可见此人的确为夫可托终身为臣可寄万里。
章邯眉头微动。
“喏。”
章邯应诺而去。
下一刻,章邯驱马来到轿撵前,拿起特意买的小银叉,叉起一块小点心,隔着轿帘喂到鹤华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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