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致病迷恋 > 5、血迹
    #005


    小镇的早晨宁静悠闲,连晨起的鸟都是懒洋洋的,叫得有一声没一声。


    司越珩伸起懒腰看到了窗外面的荷塘,临近窗边开了几朵洁白的新花,他愣了好几秒才确信自己身在何处,接着打着哈欠起床,半眯着眼找去了厕所。


    厕所与浴室在一起,他走进去拉开了裤子的绳带才注意到浴室里有人,他收回了手探头,看到穆从白在浴室里洗衣服。


    早些年镇上的人洗衣服都在水塘里,后来用上了自来水,基本都家里有了洗衣机,再差也会自己在院子做一个洗衣槽。


    但是他大伯早在十几二十年前就替他们废弃了洗衣槽这种装置,而当年买的最新款洗衣机也早成为了垃圾,所以现在家里没有洗衣机,也没有洗衣槽,只能在浴室里洗。


    司越珩考虑要不要买个洗衣机时,在穆从白洗的衣服里看到了包括他的,连内裤也在里面。


    他蹙起了眉头尴尬地说:“你不用帮我,我自己可以洗。”


    穆从白才发现他似的,抬起眼向他盯来,最后视线落在他右手的石膏上,像是在问他要怎么洗。


    他一时无话可说,穆从白又低回头继续认真地洗衣服,可他实在没办法冷眼旁观一个十多岁的小孩给他洗衣服,觉得自己仿佛旧社会压榨童工的财主。


    他下意识沉起了声音,“穆从白,别洗了。”


    穆从白又抬起眼,对着他不说话也不动,他却如同被什么武器威胁着,无奈地说:“你不用为我做这些,我答应你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就不会赶你走。”


    他说完了,穆从白像是在审视他说的话,过去了半晌终于把衣服都塞回水桶里,接着小身板把桶拎起来往外走。


    “你做什么?”


    穆从白停下动作回答:“扔掉。”


    “什么?”


    “不洗,不就扔掉。”


    司越珩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拦住他说:“洗衣机,我会买洗衣机。”


    穆从白又把水桶放回去,站在原地像不知道干什么一样望着司越珩,见到司越珩不说话他就自己出去了。


    一早的插曲就这样过去,司越珩回到房间却忘了买洗衣机的事,水桶里的湿衣服被他拧到原来放洗衣机的地方扔着,他睡了一个回笼觉再醒来已经快10点了。


    之前的每一天他都早起晚睡地学习,从来没有睡回笼觉这回事,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睡了这么久还有些意外。


    那时他觉得自己像一台永动的机器停不下来,现在他赖在床上又多躺了十几分钟,觉得饿了才终于起床穿衣服,洗漱完就去厨房找吃的。


    穆从白正在泡他昨天捧过的方便面,司越珩进来站到他旁边,盯了他的泡面很久,他把另一盒没有泡的推过去,结果司越珩说:“泡面吃多了会长不高,等我做点。”


    昨天冰箱里被曾传平塞了不少东西,另外还有米和面,可是哪怕他学了六七年的外科,大部分事还是只惯用右手。


    他在厨房里摆弄了一番厨具,最终煮了六个水煮蛋,上桌时穆从白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眼中充满了失望。


    “这也比泡面营养。”


    司越珩说完分了三个鸡蛋给穆从白,想了想又给了他一个,然后开始剥起了剩下的两个。


    事实证明一只手真的很影响生活,尤其是在没外卖没洗衣机的地方,他可以徒手剥生鸡蛋,可一只手却剥不好煮熟的鸡蛋,因为鸡蛋实在太会滚了。


    突然,旁边一只小手伸过来拿走了他的鸡蛋,花了几秒钟就剥好放回了他碗中。


    他看了看剥好的鸡蛋表面一点伤都没有,首先想到的竟然是穆从白说不定是颗外科医生的种子。


    穆从白不理会他的视线,自顾地拿了另一个,剥完了又放进他碗里。


    他想起之前才说过不需要穆从白为他做什么,脸上有些挂不住,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穆从白回他的只有视线,然后开始剥起了自己碗里的,但剥好的又全放到他这边。


    他吞下了嘴里的鸡蛋说:“你自己吃。”


    “过敏。”


    司越珩感觉没听明白,穆从白接着说:“我吃鸡蛋过敏。”


    他惊住了,然后问:“那你还对其他什么过敏吗?”


    通常鸡蛋过敏会对高蛋白食物都过敏,穆从白剥完了最后一个鸡蛋回答:“牛奶,豆制品,还有不知道。”


    “没有进行过治疗吗?”


    司越珩问完了好半晌,穆从白还是没有回答,他以为穆从白不会回答了,却听到穆从白说:“没有人知道。”


    他再次惊住了,作为本科已经毕业的医学生,他很清楚过敏最坏的情况是什么,对高蛋白食物过敏生活中非常容易触发,要么穆从白的过敏不严重,不然他怀疑这孩子是怎么长大到现在的。


    穆从白却仿佛并不觉得有什么般,捧着那盒已经泡软的方便面吃起来。


    他忽然地产生了一丝愧疚。


    快中午的时候小宋按曾传平的要求,带了一些水果去司越珩家完成做饭的工作,在宅子外面他见到有人聚在大门对面的树下议论,还不停朝司越珩家的大门瞥。


    他过去问:“出什么事了?”


    一位大姨看到是他非常热心地讲述起来,“小宋啊,你才来我们镇不知道,司家这一家人可不得了!他们家老大读书读到了博士,后来找了个家里特别有钱的老婆当了大老板。老二虽然是个女儿,也是做生意的,听说还做到了国外。最厉害的是他家老三,现在可有钱了,还常常上新闻的!”


    小宋确实不知道这些,但他还是不明白这跟聚在这里有什么关系,问:“所以呢?”


    大姨就用下巴指了指宅子的大门里面,小宋听到了里面传出来说话的声音连忙跑去,进大门看到在屋子的门口,司越珩和一个中年的女人站在一起。


    女人苦口婆心地抓着司越珩的胳膊说得劈里啪啦,“……对方家里是开饭店的,除了饭店还有酒店,条件很好的。她本人也在烟草局工作,工作也是很好的。人嘛长得也很漂亮,今年24岁,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让你们见一见。”


    司越珩眉头直跳,他没想到回来后最大的麻烦是相亲,为了不让后面还有人找上门来,他满是诚意地拒绝,“我可能配不上,我的手已经废了,以后都不可能工作赚钱,我爸妈也把我赶出了家门。”


    对方明显被他的话惊到了,退后一步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对他的说辞半信半疑。


    但过了片刻她就接受了,还继续说:“这也没关系,我还有一个,是镇上王司机的女儿,他爸是开货车的,也赚了不少钱,而且她也是大学毕业,在外面打工。要是你不能工作,就留在家里管孩子,到时她在外面赚钱嘛!”


    司越珩没听她具体说了些什么,有些不耐地回:“我真的没打算结婚,你真的不用给我介绍了。”


    对方还是不肯放弃,要拉着他要继续。


    穆从白忽然走出来,精致的小脸有点苍白,毫无表情地停在了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昨晚的那把柳叶刀,抬手一扔。


    柳叶刀从女人的脸颊边擦过去,带起了一股劲风,最后扎进了她身后的门上,发出了一阵金属的弹响。


    屋里的人瞬间都惊滞住了,尤其是给司越珩介绍相亲对象的人,看到了门上的刀顿时感觉腿软。


    司越珩反应过来,朝穆从白怒地看去,接着连忙像人道歉:“对不起,你没事吧?”


    女人惊恐未尽地向穆从白瞥去,对上少年视线的瞬间她有种莫名的害怕,像是那孩子眼中藏着什么怪物。她下意识后退,“不要就不要吧!小孩子玩刀,伤了人可是要赔钱的!哼!”


    门口的小宋作为村委的工作人员,见到起了矛盾连忙上前去调解,“大姨,你不要生气,小孩子玩刀肯定不对,应该批评教育。你没有受伤最重要,没事吧?要不要吃苹果?”


    对方看了看小宋,下意识抹了抹刚才刀擦着过去的脸颊,找回了一些底气,把小宋递来的苹果整袋都接去,然后永远都不会再登门地说:“算了,人家姑娘多的是人抢着要。”


    “那我送送你。”


    司越珩看着小宋把人送走,转身对着穆从白严肃地说:“你刚做什么?”


    穆从白反倒用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的眼神盯着他,过了半晌开口,“你不是不想和她说话?”


    司越珩被这话吓得一震,他确实是不想被缠着去相什么亲,可不是他不耐烦就要甩刀子,他难以理解穆从白的逻辑,“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伤到人怎么办?”


    “如果伤到刀就不会扎在门上。”


    简单直白的陈述,穆从白说话时眼中也什么情绪都没有,仿佛刚才差点被他伤到的不是一个人,甚至不是任何值得在意的东西。


    司越珩此刻真的有些被眼前只到他胸口的少年吓到了,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从昨天到现在对于穆从白的印象变得复杂起来。


    穆从白也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就这样四目相视过了半晌,他突然意识到穆从白刚扔出去的是一把柳叶刀,看向了门上,果然没错。


    司越珩指向了门上的刀问:“你哪里来的?”


    穆从白眼神平静地望着他不出声,司越珩看了他许久都没能看出这个小孩在想什么,只得说:“把刀给我。”


    穆从白还是没有反应,像是定在了那里,他严肃地说下去,“如果你想留在这里就把刀给我,并且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危险的事。”


    又是沉默的四目相视,片刻后穆从白终于动了,去将门上的柳叶刀取下来,回到司越珩面前递去。


    司越珩看到熟悉的柳叶刀不自觉想起了他无法上手术台的事,伸手去接,冰冷的金属落在他手心却像被烫到了,刀没有拿稳掉下去,锋利的刀刃在他手心划出了一条血线。


    穆从白眼中染着一层疑惑研究地观察着他,从他的脸观察到了手心的被划出的伤,接着蹲下去把刀捡起来,纤小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将刀轻轻地塞进了他的手心里,指尖沾到了他的血。


    穆从白对于血一点反应也没有,若无其事收走了手,他这次终于用力将刀握紧,然后问:“你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司越珩确认地打量过去,小宋这时回来,他最后说:“小孩子以后不要碰这些危险的东西。”


    小宋其实对穆从白刚才的行为并没有多意外,甚至觉得这才正常,反倒看到穆从白乖乖站在司越珩面前听教训才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第一次听说了穆从白的事起,就觉得这个小孩有些吓人,心理多少有些扭曲。


    可此刻的穆从白就和其他犯错被家长骂的小孩没什么区别,他又觉得小孩果然还是小孩,之前那个样子不过是因为被抛弃装出来的。


    于是,小宋上前圆场,“刚才的大姨没事,不怪他了,你别骂了。都已经中午了,你们吃早饭了吗?”


    司越珩也不觉得他有什么立场骂穆从白,这件事就算揭过去。随即想起曾传平说的话,再看小宋,是真的来给他们做饭?


    小宋深得曾传平的真传,没等司越珩开口,自己将剩下的香蕉拧进去往餐桌上一放,回自己家一样说:“苹果刚给那大姨了,就剩这点香蕉,明天看有没有桃子,给你们带过来。我做饭很快的,你们休息一下。”


    他几句话就把事情安排完了,然后自己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做饭。


    司越珩这几年在城市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同意穆从白暂时留在这里,因为也勉强算是亲戚,他做不到把无家可归的小孩扔在路边。


    但真让小宋天天来给他们做饭,他受之有愧,毕竟他才是穆从白有亲戚关系的人,没有让小宋为了穆从白来为他做饭当作报酬的道理。


    不过小宋是曾传平真传的,一边动手煮饭,一边家常一样地说:“我老家离这里很远,当时一时脑热考到了这里,本来很不习惯,但是书记人很好。而且我一个住,本来每天也要做饭,所以就当我给自己做饭,顺便带了你们的。况且菜钱书记还给报销,我还占便宜了,嘿嘿!”


    话说到了这里司越珩很难再拒绝,只得说:“那我帮忙。”


    小宋挑眼瞅了瞅他手上的石膏,想起了刚他说的话问:“你的手?”


    司越珩回答:“不要紧,过段时间就好了,刚胡说的。”


    小宋也松懈下来,前几年接上了天然气,连烧火都不用了,他没让司越珩帮忙,司越珩就在旁边陪聊。


    小宋可能是因为工作关系,健谈得有些话痨,他不开口也能一个人聊起来,先问他,“你会做饭吗?”


    他还没回答又开始说:“听书记说你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都不用回想,他脑子里一瞬间跳出了许多回忆,“小时候觉得有趣的,现在可能变得无聊了。”


    “怎么会,我听书记说每年的夏天都可以划船到荷塘里抓鱼,钓小龙虾,还有螃蟹,多有意思!”


    司越珩想起来他小时候确实做过这样的事,不自觉笑了。


    站在餐厅外面的穆从白隔着门盯直了司越珩,看着司越珩脸上扬起的笑,他毫无情绪的眼神有了一丝奇怪的抖动。


    他默默回到了茶室里,从柜子的最里面拿出了一个本子翻开,里面夹着各种没用的小物品,钮扣,树叶,碎照片,还有一整套手术刀的刀片。


    他轻轻翻到了新的一页,将攥在掌心沾了司越珩血的手指伸出来,用力把血迹图在了本子上。


    但血迹已经快干了,他想也没想地把手指放进嘴里舔化再抹上去,抹成了一道唇笑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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