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除在食堂做饭外楚沁就是去推土。
她在村里从来都是挖土,这还是她头回负责推土工作。
但她推土推得也比别人好,别人十分钟能推三车,她十分钟推四车。
猛地一瞧还没法发现她的速度比别人家,但细细观察就能看出来,其他人或多或少有偷懒的,有怠工的,有边推着土边聊天速度放慢的,唯有楚沁,就跟嘴巴被封住似的,很少跟人说话,除推土就是推土。
而且她推的是最大号的板车,把车推到挖土的地方,铲土的工作者就会把土铲到另一辆板车上,楚沁把空板车留下来,推着满载泥土的板车离开。
她和铲土人合作得不错,楚沁快速捕捉到铲土人铲一车土所需要的时间,然后调整自己的节奏,否则她十分钟推五车土也不成问题。
推土的工作相对轻松,中午时就去食堂吃饭。
楚沁深深地觉得自己带馒头的决定非常正确,这里的饭份量虽多,但她是个大胃王,管其他人饱但是不管她饱,完全不够她吃的。
平常不干活也就罢,这一整日都在干活,食堂里吃的七分饱就不顶用了,得用馒头来垫垫肚子。
再有食堂的饭真不好吃,前段时间吃惯了米饭和肉的楚沁对食堂的饭菜难以下咽。
好歹她还知道粒粒皆辛苦,从末世来的人大约就是不管食物多难吃,都会珍惜地把食物吃了绝不浪费。
这日,距离楚沁来水库已经过去一周了。
雪在下,工没停。
楚沁开始负责挖土,她的实际果然让人震惊,水库人员组组长惊诧得不行,心想:难怪老韩不肯放人啊。
这要是提前一个月来他们水库,他们水库是绝对不会放人的。
几日下来,整个水库的工作者都认识并且熟知楚沁了。
倒不是人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晓得她干活干得有多起劲。
而是组长很看重她,具体表现就是组长竟然送给楚沁半条鱼,原因是因为她干活干得相当好。
楚沁拿到这半条鱼时脑袋突突,强忍住扶额的冲动问:“组长,能问一下您这条鱼是哪里拿来的吗?”
虽然鱼都长差不多,但楚沁莫名就觉得这条鱼大概率产自竹林边的水潭。
给她鱼的组长叫张布,是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
张布道:“我哪里晓得,是孙玉宣给我的,后勤归她管。”
楚沁看着这鱼,暗暗叹气,然后看向还在工作的楚婶儿。
自从她找楚婶儿说过鱼的位置后,楚婶儿应该是有去钓鱼的。
楚沁还倾情贡献了她制作的鱼饵,她觉得自己能钓到那么多的鱼,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自己鱼饵做得好。
钓到多少就不晓得了,反正楚沁那两天虽然都呆在家里,但她有望远镜啊,每日都会站在菜地里,用望远镜看看村里的动静。
连续两天,都瞧见楚婶儿和楚小叔一同往竹林水潭方向走去。
不过看楚婶儿那几日的状态,明显是红光满面啊,像是捡了钱般,楚沁多少能猜到她钓到的不算少。
也确实不少。
等张布走后,楚婶儿就偷偷过来,低声对楚沁说道:“我和你叔得了六条鱼呢,还都是比较大的,我猜那地方是被发现了。”
楚沁也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好半天才叹气道:“也挺好,反正咱们鱼都够吃了。”
就是养鱼的人惨了,跟种植的地瓜即将成熟却被野猪拱了的张飞燕一样,怕是得疯啊。
果然!
在楚沁拿到半条鱼的第二日,水库就获得一大批的鱼。
就是从竹林水潭那里获得的,说是对水潭有规划,将来或许是要跟水库流通,于是在实地考察中发现了这个水潭中的鱼很多。
这还能放过?
当然不能啊!
那阵仗,简直是锣鼓喧天,恨不得买几挂炮来使劲儿放。
水库后勤当即就找了船找了渔网,直接带着十几个人去捞,捞了整整一上午,带回来两筐的鱼。
楚沁尚且淡定,但楚婶儿着实心痛,悄悄捂着胸口,只觉得痛得都快滴血了。
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鱼啊,她原本还能钓到些的啊。
都没了,全没了。
楚婶儿的心,“啪嗒”一声,就这么碎成两瓣。
有鱼后食堂的伙食大幅度提升,至少这两日吃饭时每个人都能分到一碗热乎乎的鱼汤。
食堂里的人也是有点本事的,反正鱼汤做的怪好喝,汤白味鲜,又撒上点葱花,楚沁一往下肚浑身出汗。
看来不是她们没本事,而是原先的食材压根没办法让人发挥。
这件事也传很广,楚沁发现鱼捞起来的当天就有人急忙赶去水潭。
她也不晓得是不是养鱼的人,反正附近几个村子都有人跑去,就是他们高树村也有。
楚沁可算是晓得张飞燕是怎么知道的水潭有鱼了,她把这件本在张飞燕记忆里的事经历一遍还参与其中,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两日下来,水潭迎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楚婶儿渐渐看开。
“反正我有六条鱼,够吃了,吃到明年后尽够了。”
她反复说着这话,说的时候似乎还是瞪着眼咬着牙说的,这又让楚沁觉得她没咋看开。
水库的工作就这么平静无波地进行下去。
楚沁站在巨坑里,汗如雨下,一出头一出头地把泥挖出来。
在进入这项工程之前她无法想象,单纯依靠人力怎么能挖得出这么大的水库?
当她站在暂时还浅浅的坑底,看着周边的人依靠双手不停地把水库延伸出去,如同最普通的蚂蚁一般,用微弱的力量改变这片土地,楚沁心中不由得微微震动。
她看小学课本时学过一个词:愚公移山。
而他们如今所做的一切,何尝不是这个时代的愚公移山。
渺小,而又伟大。
又过两日,雪越下越大。
水库的管理人一直在拖,拖着不让工人们回村里。
但下雪嘛,活得停了,不停也是干不下去的,楚沁明显感觉到土冻硬了都。
比往常难挖得多了,抬头看看正蹲在旁边的张布,心想:应该快要回家了。
她猜得很准确,张布在即将要去吃午饭时透露:“明儿大家就不要来了,好好在家里休息几日等待过节吧。”
场上显示安静一瞬,而后爆发起热烈的欢呼声。
“真的吗?往后都不要来啦,我听着怎么这么像做梦呢?”
张布笑骂:“拉倒吧!想屁吃呢,等年过完后还是得来的。”
楚沁心道:到那时怕是就来不了啦。
春耕在即,村里不可能会放那么多人去挖水库的。
农村里,永远都是农业生产为上。
不管是挖水库还是炼钢铁,农闲时自然没事,农忙是必须得给农业生产让道。
“哎!总算可以回家歇歇了。”
“是啊,听说东湖和松明边上的农场要搬走了,赶紧歇下来,让人有空好进去瞧瞧有没能用的东西。”
楚沁耳朵竖起来。
搬走啦?
这就搬走啦,所以那片地空出来干啥的?
好奇的人不止她一个,在去往食堂的路上有人问出她这种问题。
“谁晓得呢,我是瞧见前天有几人到那附近去走去看,不像是咱们本地人,大队长和村支书对他们怪客气的。”
楚沁心中疑惑:难不成是城里人?
因为这时候农村人和城里人其实区别真挺大的。
城里人吃公粮,有各种票,特别是布票。
衣服有许多补丁,磨损得很厉害,宽大却不合身的不一定是城里人,但衣服穿得很齐整的,甚至穿中山装和白衬衫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城里人。
“我觉得像是要建啥玩意儿,听了一嘴,说什么厂啊不厂的。难不成……建厂?”
这话说完旁边人哈哈大笑。
“想啥呢,咱们这里怎么建厂,建什么厂?你想太多啦,谁会在山沟里建厂。”
“保不齐是你听错了。”
“哎别说,我倒是觉得有可能,要不然他们大老远的跑来看啥?”
楚沁心中暗暗点头,她也是这般觉得的,或许真的是建厂。亦或者又有一批移民来,就是这些事儿。
中午,在食堂吃饭。
楚沁一般是蹲在食堂外吃的,因为食堂里没有座位。
她这一趟水库工作下来,手上冻疮复发了,脚上冻疮也生出来了,就连前段时间贴秋膘贴到身上的肉都掉了。
若问她得到什么?
她得到在下雪天里蹲在毫无遮蔽的地方,还能把饭吃得很香的技能。
楚沁此刻就端着饭碗,默默远离人群,来到一处大树下。
她往嘴里扒饭,鹅毛似的雪纷纷落下,落在她的头发上,也落在她的饭碗中。
只见晶莹雪白的雪落在饭碗里时被食物的余温一影响,立刻化为水,渗透在食物中。
楚沁抽抽嘴角,无奈闭眼。
老天爷,她就想简简单单吃个饭。
楚沁三下五除二就把饭给吃了,将碗筷洗了洗放在自己的竹筐里后继续工作。
挖水库的人中,要说特别偷懒的也没有,反正大家啥时候吃完就啥时候动工,楚沁开始挖土时坑里已经有许多人在挖了。
楚沁感慨,她不晓得这个水库修多大,从张飞燕的话里推断的话,应当就是中等大小。
渐渐地,吃完饭继续工作的人越来越多,楚沁除了喝水外只停下来过一次,为的是吃馒头垫肚子。
等天色变暗,时间来到五点之时,铜锣终于响起。
“铛铛铛铛铛铛——”
“下工!”
“呼——可算是下工了!”
有人乐得都恨不得跳起来,冬日工作实在是太过磨人啊。
楚沁也露出浅浅的笑意,楚婶儿则忙不迭地跑去把两人的竹筐都给带来:“别去挤了,东西我拿来了,咱们直接回家吧。”
“那小叔呢?”她问。
楚婶儿无所谓:“嗐,你管你小叔,反正他手上没有钱,不怕他去打牌喝酒就行。”
楚沁:“……”
她发现了,楚婶儿是真的很无所谓,明明楚小叔也在水库里工作,但两人极少见面,更是很少说话,平常连吃饭也没有一起吃。
母胎单身的楚沁是有些不解的,两人要是一同在家里就还行,若在外头,颇有点相看两生厌的感觉。
这就是爱情?!
楚沁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起来了。
她提着竹筐慢慢回家,因为风雪大,走上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家中。
回到家,楚沁彻底松口气。
好了,直到今天她今年的活才全部干完,着实让人心酸呢。
楚沁烧锅水来洗澡,顺便把衣服洗了,然后把今儿挂在外头的衣服收进来。
她摸了摸昨天洗的,毫不意外,没有干。
又摸了摸前天洗的,嗯,还是没干,甚至大前天洗的都没干。
至于为什么只到大前天,因为她把衣柜翻好几遍了,也就找出这么几套衣服。
哎!她还是穷人啊。
终极梦想:衣食无忧。
她目前只做到暂时食无忧。
今日难得有空,楚沁干脆把这些衣服都收进来,将烘笼给拿出来,放在亭子里,再把木炭点燃。
建这个亭子果然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有了亭子后使得楚沁能在雨雪天时在外头待着。
楚沁把还未彻底干透的衣服放在烘笼上,她坐在旁边等待。
等待啥?等待翻动衣服,不翻的话衣服会被烧了的。
当然,衣服不至于被点燃,咋说呢?就是会变硬。
楚沁为了避免自己没衣服穿,就只能时时守在烘笼旁边。
虽然下着雪,但是有烘笼在,烘笼不停地提供热量,她倒是没怎么觉得冷呢。
在烘衣服前,饭也做下去了。
冬日她爱喝骨头汤,今天炖的就是猪腿骨汤,用的是竹荪。
她当时攒的竹荪果然有用,炖汤喝美滋滋的,竹荪特有的香味儿和骨头香味混合,适配得很呢,楚沁很喜欢,超越海带骨头汤成为她心头挚爱。
接着又把当时得到的半条鱼烧了,直接用豆腐焖。
豆腐来自杨小舅,杨小舅今天早晨早早地给她送来了豆腐,大概率是他自家做的,摸着还热乎着呢,她当场就切一小块来蘸酱油吃,吃完才去水库的。
楚沁边翻动衣服便思索:明天,哦不,后天她也磨豆腐吃。
明天自己得休息一天,争取在床上睡到吃中午饭再起来。
天冷了,张婶儿天天都得因为张飞燕睡到临近吃午饭时才起来而骂她。
楚沁心想:我也得试试!
虽然有点困难。
大前天和前天的衣服都基本烘完了,如今只剩昨天的和今天的。
今天的倒是还可以挂着滴滴水,昨天的虽然挤不出水来了,但依旧湿润润的。
楚沁把衣服放到烘笼上的一瞬间,烘笼立刻冒起白雾。
顿时之间,烘笼上方烟雾缭绕,楚沁闻着布料被高温烘烤过气温有点不舒服,耸耸鼻子干脆离远点。
昨天的衣服水汽多,也不需要一直留着,楚沁就去屋里将两个砂锅都从火炉上端起来。
砂锅放在桌上,楚沁又跑到蒸米饭的木桶上看看。
打开盖子,饭香扑鼻而来。
楚沁深吸一口气,再度关上,恨不得烘笼里的火力再旺些,赶紧烘干让她吃饭去。
终于,将近二十分钟后衣服烘得差不多,还没彻底干,但在点燃壁炉的卧室里放一晚就能干透。
楚沁撒腿跑去吃饭,急匆匆地把饭装一大碗。
看到小白围着她鬼叫,还扒她的腿……楚沁怒了!
“刚刚不是给你吃两大块肉了吗!”
“还给你吃了烤地瓜!三个地瓜!”
她想骂人,不,想骂狗,话在嘴边还没出来她就又憋回去。
没意思,跟狗较劲儿能有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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