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容溪清晰地看见男人的眉骨跳了跳。
像是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老男人那张裱起来就能当遗像用的死人脸居然出现一丝皲裂。
容溪不由反思,是她的要求很过分吗?
也不算太过分吧,而且她的态度非常好,还叫他老公了呢,笑容又这么甜美,声音也很软糯,沈茵说男人都吃这套的。
她掀起眼皮,偷偷瞥了眼面无表情的男人...她家的老男人好像不属于吃这套的范畴。
容溪纠结几秒,她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还是跟他直说吧。
迎着他的视线,容溪壮着胆子,理直气壮地说:“你睡地板吧。”
傅斯言:“……”
他面无表情的道:“我没有睡地板的习惯。”
容溪尝试说服他:“有专家说,男人睡地板对腰好。”
傅斯言睨着她:“我的腰很好,没这个必要。”
容溪:“……”
虽然他的眼神跟刚才没什么区别,但这句话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容溪想到那晚,紧跟着又联想到那晚他腰的表现......
嗯...确实很好用。
脸和耳朵莫名有点热,容溪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镇定,强迫自己跟他对视。
她坦诚道:“可是跟你一起睡,我会睡不着觉的。”
傅斯言好一会儿没吭声。
对上男人的黑眸,容溪选择和盘托出。
“我们虽然是有证的合法夫妻,但是并不是由恋爱关系正常步入婚姻殿堂的夫妻,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不算陌生的陌生人,我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睡觉,突然和你同床共枕我会失眠的。”
话音落下,傅斯言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眼神过于淡漠和冷静,虽然他是坐着的,但莫名有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被他长时间盯着,容溪觉得裸露的皮肤上仿佛凝着一层寒冰,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寒颤。
“要多久?”傅斯言忽然问。
容溪不明所以:“什么多久?”
“我要睡多久的地板?”
容溪静默不语。
她也不知道需要多久能适应他的存在。
在她的沉默中,傅斯言掀开被子下床,抬腿走到她跟前。
属于他的气息袭面而来,容溪不自觉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至于被他吓得往后退。
刚洗完澡的缘故,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从容溪的角度恰好能看见他精致的锁骨。
“抬头。”傅斯言说。
容溪条件反射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卧室光线明亮,男人漆黑的眸紧锁着她,两人的距离太近,以至于她甚至能看见他眼里的自己。
毫无缘由的,容溪的心跳猝不及防地悸了下。
傅斯言看着她的眼睛,不允许她有半分逃避:“我知道你是被你爸妈逼迫才会嫁给我,我不管你爸妈怎么说服你的,也不管你嫁给我心里有多委屈,但你的委屈不是我造成的,而你既然做出选择就代表需要接受这个选择带来的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
容溪看着他,蝶翅般的睫毛颤了颤。
傅斯言接近一米九,容溪差两三厘米到一米七。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嗓音淡漠:“我可以给你适应期,二十一天可以培养一个新的习惯,”顿了顿,他继续道,“最多一个月,适应你的新身份。”
“如果到时候还不能习惯——”许是察觉到她眼底的波动,傅斯言声音缓了缓,薄唇微微勾起弧度,“我认为你应该需要借助外力,才能接受这个新身份。”
两人距离很近,如果从远处看来,像是情人间亲密的耳语。
可只有容溪才能清晰地捕捉到,他嗓音里不屑掩饰的恶意和高高在上的狂妄。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这个男人表面有多斯文儒雅,骨子里就有多恶劣阴暗。
容溪自然听得懂他话里的威胁,身体不可避免的僵硬起来。
她别过脸,这个动作使得男人的唇瓣贴着她耳畔,低沉的声音更加清晰。
“记住你的新身份,傅太太。”
-
“卧槽!他真这么说的?”
翌日,市中心商场的咖啡馆内,角落卡座里的女人满脸诧异。
“这不科学啊,傅总看着不像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呐,我觉得他看起来脾气挺好的,虽然有点冷漠不近人情,但他的绅士作风在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怎么可能会威胁你?”
容溪猛地灌一大口冰美式,才把胸口起伏的怒火压回去。
昨晚,放完威胁她的狠话后,老男人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顾自去找了两床被子铺在地上,什么也没说直接睡觉,浑然不管错愕到愣在原地的她。
看着沈茵难以置信的表情,容溪冷哼一声:“他脾气好?你是不知道他昨晚那个臭脾气都快把我给吓死了,我态度多好啊,就只是让他睡地板他就开始凶我,还没让他干别的呢,今天能凶我明天就能打我家暴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哪根筋搭错了当初想着主动去招惹他?!”
沈茵笑的直拍桌子,惹得旁边的客人频频注目才收敛些。
她轻咳了声:“这也不能都怪人家傅斯言,毕竟刚回来你就让他睡地板,搁人家自己家里还得睡地板谁不生气,而且你还不说个期限,谁知道他要睡到什么时候。”
瞧瞧这老男人多会装,就连沈茵都替他说话。
想到昨晚被他凶,容溪就觉得无边的委屈,去他妈的绅士!
有什么话不能跟她好好说吗?
非要板着张脸语气那么冷漠,一点都不亲切都不体贴!
容溪怒瞪她,满脸写着“你居然帮理不帮亲”的愤怒。
沈茵立刻收回仅有的理性,昧着良心痛骂傅斯言五分钟,从老生常谈的“刚结婚半句话不说就出国没点人夫本分”到“回国也不带吱声的导致我们容小溪的脸都要被他丢光了”再到抨击他的年龄和性格,最后一句话总结——
“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容溪不能再同意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她又猛喝一大口冰美式:“你提醒我了,李蓓蓓发的微博看了没,指桑骂槐说我是弃妇!”
“都是因为傅斯言,以后我的脸往哪儿搁?!”
看着她愤怒的表情,沈茵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容溪会乖乖听她爸妈的话嫁给傅斯言,她向来不是什么听话的乖宝宝。
别的不说,容溪还在上大学呢。
而且二十岁结婚,属实有点早。
容叔叔又那么宠她疼她,怎么忍心叫她商业联姻,还是嫁给一个半点感情都没有的老男人。
“实在不行就离婚呗。”沈茵头脑单纯,想法也简单粗暴。
容溪扯了扯嘴角:“可是容家需要傅家。”
前段时间容家有个项目出了大岔子,需要很多的流动资金,这件事沈茵听她爹说过,估计这就是容溪嫁给傅斯言的根本原因。
沈茵托着腮,陷入沉思。
卡座一时陷入沉默。
半响后,像是想通什么未解之谜,沈茵满脸激动:“那你让他主动提离婚呗,你想想,你主动提,你妈妈碍着利益不同意,但如果是傅总提的,出于愧疚,两家的合作不仅不会受到影响,说不定他还觉得对不起你给你更多的补偿呢!”
话音落下,她眼巴巴地看着容溪,满脸写着求表扬。
手指轻轻点着脸颊,容溪蹙着眉:“可是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主动提离婚?”
沈茵小声提议:“给他戴绿帽子?”
容溪睨着她:“到时候我和我们容家都会被他夷为平地。”
沈茵:“……”
也是,除非傅总有绿帽癖,不然怎么可能接受头顶变绿?
又过了半分钟,沈茵打了个响指:“有啦。”
容溪抬头看她,给了她一个“爱卿请说”的眼神。
“你听说过热暴力没有?”
容溪:???
看着她疑惑的表情,沈茵得意地解释:“冷暴力是指冷淡轻视漠不关心,而我们的热暴力恰好相反,是指疯狂黏人,不停用短信轰炸他,事无巨细地盘问他,让对方没有半点喘息之机。”
容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沈茵继续劝说:“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想逃离你,主动跟你提离婚,这样你既能摆脱他又不用负半点责任!”
沈茵比她还不靠谱,这点容溪很清楚。
她狐疑地问:“有用吗?”
“当然有用!”
沈茵循循善诱:“如果有个人粘着你,干涉你所有的生活和交友,你干什么他都要问一嘴儿,你会不会烦他?”
见容溪还是有些犹豫,沈茵使出杀手锏:“他不准你追星,让你从此和你儿子阴阳两隔,甚至使出非正常手段让你儿子在娱乐圈销声匿迹,这你还能忍?”
没有人比沈茵更了解容溪的软肋,她儿子林星逸就是谁也不能动的心肝小宝贝。
果不其然,容溪重重点头:“这当然不能忍!”
谁都不能动她的小星星,这是底线问题!
“那不就得了。”沈茵边收拾包边叫服务员过来买单,一顿操作猛如虎,生怕容溪反应过来。
“走吧,我们去张记打包点饭菜。”
张记是北城著名的私家菜馆,很家常的菜但味道很好,容溪平时很喜欢去那里吃饭。
但为什么要打包呢?
直接在张记吃不行吗?
而且现在才十点多,也不是吃午饭的时间。
容溪不明所以:“干嘛?”
沈茵冲她笑:“去给你老公送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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