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星秋知道自己应该戒酒,在醒来以后真的是一口酒都没喝过。


    不过,他还是有意志力薄弱的时候,看到啤酒广告会盯着,瞧见捧着红酒冰桶的服务生,会一直目送,直到看不到为止。


    现在,他刚刚吐过,肚子空空又孤身一人,意志力就很薄弱。


    闻星秋没能忍住,捧起江离舟那件沾酒的外套一阵猛吸。


    先爽,再后悔。


    他好像,啊不,他就是一个变态。


    闻星秋反应过来,赶紧撒手,把江离舟那件衣服扔回椅子上。


    “冷静,冷静……”


    他碎碎念,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可是,他的呼吸还没有平复,一口接一口地深呼吸,吸的全是包厢里面混杂着酒味的空气。


    闻星秋的小眼神又向那件外套飘去。


    “不行。”闻星秋拍拍脸,用了一点劲儿把自己拍醒。他咬牙转头不看,一步步挪到自己的位置。


    他找到自己带来的袋子,翻出薄荷油。


    他晕倒过一次,便随身备着这种提神醒脑,缓解头疼的小药品,薄荷油清清凉凉的,可以让他保持清醒,也可以掩住不远处的酒味。


    闻星秋抹了一点,感觉清醒多了。


    然后他开始掩饰自己的罪证。为了不让江离舟发现衣服被动过,抖平叠好。


    “刚才是怎么叠的,袖子垂在左边还是右边……算了不管了。”


    闻星秋不知道自己变态了多久,怕江离舟下一秒就回来了。他把衣服摆成自己印象中的样子,回去坐好,喝口水压压惊。


    他喝完半杯,包厢门开了。


    闻星秋一个激灵,坐直了。


    江离舟走进来,对上他的目光就微笑,“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事。”


    “没关系,我也刚刚回来。”闻星秋挺直腰杆,双手置于膝上。坐姿乖巧语气温顺,弯起的唇角是讨好的弧度。


    江离舟注意到了他的脸颊,“脸怎么红了?”


    闻星秋:“……”


    闻你外套闻的。


    他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能说,“洗了一下脸。”


    江离舟轻笑点头,坐回位置。落座的时候,右手就搭在那一件他刚刚猛吸过的衣服上。


    闻星秋咬唇,屏住呼吸。


    衣服叠得对不对?他刚才把脸埋进去,会不会弄脏弄皱了?


    闻星秋纠结,脑补了八十个自己被抓包的画面。


    然而,江离舟只是顺手一搭,没有多看那件衣服。坐好了,便把目光移到他的身上,“感觉好点了吗?”


    “好了。”闻星秋稍稍放松。


    “还是找医生看看吧。”


    闻星秋立刻声明,“不用,我吃得太多太急才会吐。这都是因为身体不好,绝对没有其他原因。”


    尤其不是你的原因。


    闻星秋暗搓搓在心里补充,希望江离舟不要误会自己因为表白而呕吐。


    江离舟确实没有往这方面想,打量一桌没吃完的菜,“不一定,可能是这桌菜不干净。我会让他们检查的。”


    “真的不用。菜很好,是我身体不行。”


    “你生病了?”


    “嗯。”闻星秋小声说,“不是严重的大病,但是体质差,小毛病挺多的,需要长期调养。”


    “我认识几个可信的医生,你要不要去看看?”


    “谢谢,我会考虑的,但是……”闻星秋知道今天自己的表现糟糕,怕拖下去会更加不妙,索性一口气说完了,“我不想看病,想请你帮另一个忙。”


    “什么忙?”


    “我没有抄袭,想收集证据证明清白,希望你能帮我。”


    闻星秋鼓足勇气把话说出来,绷紧身子等着看江离舟是什么反应。


    *


    江离舟没什么反应。


    他看到闻星秋闻外套的动作,有一点异样的情绪,但不会完全把脑子扔了——闻星秋失忆了,身体又不好,千里迢迢从b城过来,当然不会只为了一句表白。


    求帮忙,是他意料之内的答案。


    他现在是绕梁音乐的总裁,闻星秋想要自证清白,绕不开他。


    江离舟只是好奇,闻星秋会从他的身上索取什么。


    让他借着职务之便,拿取和更改绕梁音乐的内部资料?还是叫他直接动用江家的财势,让宋知柯改口或者闭嘴?


    江离舟直接问了,“你希望我怎么做?”


    闻星秋抿了抿唇,目光开始躲闪,“你……你能不能……”


    这么纠结,肯定是难办的事情。


    江离舟更感兴趣了,柔声鼓励闻星秋说下去,“有话直说,我会尽量帮你的。”


    闻星秋这才抬头,满脸是豁出去的决绝。


    “你能不能帮我开行李箱?”


    “……”


    江离舟:就这?


    江离舟觉得难以置信,再问一次,“你只想让我开行李箱?”


    “对啊。”闻星秋眨眨眼,一脸理所当然,“我想不起密码。我们是朋友,你会不会知道我常用的密码?”


    江离舟还是有点不能理解,“是行李箱,不是保险箱?”


    闻星秋眼睛一亮,“你知道我保险箱的密码吗?那可能和行李箱是同一个。”


    江离舟:“……”


    我连你有没有保险箱都不知道。


    闻星秋看出了江离舟的无语,撇撇嘴低下头。敛了眸光抿了唇角,那一把清亮的甜嗓也低下来,变得委屈巴巴,“不行就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江离舟瞬间心软。


    倒也不是不行。能让闻星秋这么纠结的行李箱,一定很重要吧。


    江离舟收起自己的无所谓,认真答:“行,行李箱在哪?”


    “房间!”闻星秋的笑容又回来了,“你陪我回去看看?”


    邀请他进房间?江离舟不免想深了。


    可是,闻星秋眸光澄澈,一脸乖巧无辜。


    江离舟便压下那些想法,答应,“好。”


    闻星秋所在的房间是位于高层的豪华套房,有厨房餐厅书房衣帽间,还有一个可以俯瞰城市繁华的超大落地窗。


    这会儿夜幕已经降临,一栋栋高楼大厦亮起了比星空更为耀眼的华丽灯光,已是流光溢彩的繁华盛景。


    江离舟随意一瞥,发现这儿能眺望到他买的中心公寓。


    闻星秋跟着瞧,还给他介绍,“天再黑一点更好看。”


    “你喜欢这样的风景?”


    “嗯。”闻星秋指了一个方向,“最喜欢那里。”


    那正是他的公寓方向。


    江离舟又有了疑心,试探问,“为什么?”


    “那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大楼!我去过,体验很好!”


    江离舟:“……”


    是他想多了。


    闻星秋还在感慨,“他的招牌很有沉稳的风格。”


    江离舟真没注意过这个,仔细看看一院大楼的招牌。


    低情商:毫无设计感的字体,年久失修的黯淡灯光。高情商:沉稳的风格。


    江离舟看笑了,“你喜欢看医院的招牌?”


    “算是吧。知道它们在哪里会很安心。”


    江离舟指了左边,“那里还有一家医院。”


    “对哎。”闻星秋为了看得更清楚就往前靠。白嫩的手轻轻搭在玻璃窗上,没有风吹也微微晃动的柔软发丝暴露了兴奋的小蹦跶。


    而软软的耳朵,似乎又像包厢那时一样泛起红了。


    江离舟觉得可爱,同时觉得离谱。


    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看的是天上的星星或者城市灯光秀,他们竟然在看医院的招牌。


    江离舟揉揉眉心,问问方才没来得及问的事情,“你去看病了?”


    “对,我下飞机以后觉得难受,就去检查了一下。结果是水土不服,吃药调养就好。医生看我一个人,还让志愿者帮我取药打车,特别好。”


    “一个人很辛苦吧。”


    “没关系的,”闻星秋的声音忽而低落下去,声音小小的,“在b城也是一个人,习惯了。”


    江离舟还是听见了,思考怎么安慰。


    闻星秋却在几秒内调节好了情绪,“我们去看行李箱吧。”


    “在哪里?”


    “卧室。”


    江离舟发现是卧室,跟去的步子缓了一点。


    闻星秋倒是走快了一些,很快把行李箱拖过来,“就是这个。”


    *


    闻星秋带来的行李箱正是出租屋内发现的那一个。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有一个特别结实少见的密码锁。


    结实到他叫人哐哐砸,砸不动,少见到他上网搜索开锁方法,一无所获。


    越难开锁,越让人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如果江离舟不能帮他想到密码,他只能采取彻底毁掉行李箱的极端方式了。


    闻星秋想把行李箱侧着放,露出密码锁的位置,却因为胳膊无力而踉跄了一下。


    这个行李箱是铝合金的,质地厚重,对于他这种身体差力气弱的人来说很不友好。


    江离舟立刻接手,“我来吧。”


    “谢谢。我刚才手滑了。”闻星秋给自己找补两句。


    他好歹是一个成年男人。扛不起行李箱就算了,连推着侧放都费劲,有一点丢脸。


    江离舟挺给面子,手里稳稳当当,嘴上还是给他找台阶,“确实挺滑的。坐那边开吧?”


    落地窗旁边有一处松软干净的白地毯,放了茶几和无腿椅,本来是安排给住客看风景用的,这会儿倒是适合让他们坐地上研究行李箱。


    “好。”闻星秋答应,坐下来就问,“你知道我常用什么密码吗?”


    “生日?”


    “试过,不对。”


    江离舟轻笑,“难道是我的生日?”


    “试试吧?”闻星秋就等着这句话,立刻说。


    江离舟面露诧异,“你会用我的生日做密码吗?”


    闻星秋眨眨眼,“可能会吧。”


    “我试试。”江离舟转动数字。


    闻星秋默默看着。


    529,江离舟的生日是5月29日。


    “不对,不是我的生日。”江离舟摁下开锁,失败了。


    “不是生日,可能是纪念日?我试过签约绕梁,正式出道,第一次参加跨年表演,第一次办签售会的日期,还有什么可能的纪念日?”


    江离舟没有回答,只是抚着那个密码锁,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动数字。


    闻星秋以为江离舟在思考,乖乖闭嘴,生怕自己打扰了。


    江离舟转到了324。


    咔哒,锁开了。


    闻星秋震惊了,“这是什么意思?”


    “宋知柯正式撤诉的日期。”


    “啊?”闻星秋愣住,“竟然是这个。”


    江离舟把行李箱推近他,同时抛来一个问题,“宋知柯为什么撤诉?”


    “嗯……”闻星秋失忆了,哪里记得日记没有写的事情。他含糊着,目光黏在行李箱上面,不敢看江离舟。


    哇,这个行李箱真行李箱啊。


    他也就是看看行李箱的外面,没有打开。他怕里面有内裤,或者其他涉及隐私不好说的东西,当场社死。


    江离舟没有追问,只说,“能开就好。我该走了。”


    “等等。”闻星秋一着急,揪住了江离舟的衬衫一角。


    他没用劲儿,生怕把江离舟的衬衫给弄皱了。捏的位置也不好,江离舟只需要随手一拂就能挣脱开了。


    可是江离舟没有那么做,默默站着,看他揪着衣角的指头。


    闻星秋昂头望去,“我换了手机,把你的号码丢了。我们再交换一次联系方式吧?”


    “嗯。”江离舟又坐回来,“你的手机呢?”


    闻星秋转过头,“在后面的茶几上……哎?”


    江离舟没等他拿,自己去够那个手机。


    左手撑在地上,位置离他仅有咫尺之远,动动指头就能与他相触,右手越过他去探后面的茶几,保持距离,却也算是虚虚把他抱着。


    闻星秋心跳加快。


    等他闻到那一丝残留的酒味,心跳更快了。


    好……好香!


    闻星秋顺着本能,吸了一口。


    平日的话,这个声音微乎其微。可是,他们现在的距离近的一比,他几乎算是凑近江离舟的肩颈那儿吸了一口。


    江离舟当然能发觉,看向他。


    被抓包的闻星秋:“……”


    完了,还是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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