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江咸挠着头笑了笑：“厕所没纸了，找你借一些！”
檀宵指了指床头，上面摆着一盒抽纸。
江咸借着拿纸的功夫观察檀宵，隐隐能看到他的周身围绕着一些黑色的阴气，很显然是刚刚那两只鬼留下来的。
这种阴气一旦被人沾上，小则发烧感冒，重则危害生命。
江咸想了想，从自己手腕上解下一串五帝钱递给了檀霄。
“辟邪用的，送你了。”
为了不显得突兀，他又作出解释：“听说这小区阴气挺重，这东西我每天晚上睡觉都戴着的，不管有没有用都图个安心。”
檀霄一眼就注意到了穿五枚铜钱的绳结，先是一怔，随后伸手将其接了过来。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不平整的铜钱表面，眼中多出一丝玩味，像是在观赏一个有趣的东西。
铜钱倒是没什么特殊，只是串着铜钱的绳子打的是云结，环环相扣，复杂精妙，被有道行的术士灌入法力之后可以圈住鬼魂，让其无法挣脱。
这是几百年前比较流行的绳结打法，现如今已经很少见了。
“你信这世上有鬼？”檀霄抬眼看向他。
江咸咳了一声，他其实从小就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由于科普书籍看得多，他还经常给幼儿园小伙伴科普世界上没有鬼神这件事。
直到小学二年级，他亲眼见到了自己奶奶的亡魂。
“宁可信其有嘛，况且这小区的传闻你也知道的。”
檀宵掂了掂手中的五帝钱，随后准备还他：“多谢，我不需要。”
谁知江咸却摆了摆手，大方道：“室友一场，别这么客气，而且这样的东西我还有很多！”
江咸小时候就体弱多病，江文德给他请了许多半仙儿，他们都说都说自己是容易招惹脏东西的体质，于是家里长年累月就积攒了不少驱邪的小玩意儿。
自从他能见到鬼之后，就常拿这些小玩意儿做实验，将能驱邪的全都留了下来。
比如桃木剑和狗牙的确能驱邪，可符纸上印的钟馗像却不能，又比如朱砂能辟邪，从寺庙求来的葫芦却不能。
而且不同物件起到的作用还不一样，有的只能驱赶小鬼，稍微厉害些的就不能用了，还有的只可以清除阴气，甚至都起不到驱鬼的作用……
这串五帝钱还算比较管用的，他亲眼看到一个想要近身的女鬼被这串东西吓得弹出去老远。
告诉檀霄记得把五帝钱放在枕头下之后，江咸又贴心提醒：“熬夜可是会秃头的！”
说着，他退出了檀霄的卧室，并放轻动作帮他关上了门。
檀宵重新拿起覆在被子上的书，本想继续看下去，可却莫名想起了刚刚江咸的话。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还算茂密的头发，鬼使神差地放下书，关灯躺在了床上。
***
江咸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一点，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未读信息。
【明天别忘了来公司报道哦！】
对方头像是个穿着粉色背带裤的小女孩，在草地上边跑边吹泡泡。
江咸想起来，这是他在网上面试后加过的一个hr。
他回复了一个好，对方立刻发来了一个软萌可爱的表情包，紧接着是一些公司给员工的一些福利列表。
——周末双休，年假十天，节假日补助金，午餐免费供应等。
江咸一条条看去，倒是没什么不满的地方。
只是钱这玩意儿太虚无缥缈，他把控不住。
想了想，江咸还是给hr发去了信息。
【请问节假日补助金可以兑换成等价的物品吗？】
对方沉默了良久。
公司里的其他员工都是巴不得把所有的福利都按现金来发，他是第一个要求这么奇怪的。
【我们公司很人性化，员工的要求都会尽量满足！】
江咸这才满意地把手机放下。
由于最后一包泡面昨晚已经被他吃完了，他必须得先去商场屯点粮食。
刚走出卧室准备洗漱，他就看到厨房有个人影正在忙碌，一阵香味也飘了出来。
是室友在做饭。
他压着馋虫走到卫生间，可一通洗漱之后再出来时，眼前已经换了一幅景象。
各种精致又小巧的餐盒被摆在了桌子上，把江咸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时檀霄已经从酒柜上拿了一瓶红酒和一个高脚杯，又从一个高级感十足的长方形盒子里掏出一双黑玉石般的筷子，随后将红酒倒入了杯中。
淋着诱人料汁的牛排，精致的熏肉，抹着鱼子酱的法棍切片，精心摆盘的杏脯……
不说厨艺，光是这些食材看起来就能花掉他一个月的伙食费！
现在他更加相信檀霄是家道中落，却又不肯降低生活水准的公子哥了。
江咸默默看了一眼手机余额：真是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
一个屋檐下，他们竟然也能过上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下楼后江咸打开导航，绕过了一整条街才找到一家卖日用百货的商店。
穿着清凉的女孩踩着滑板从商店门口滑过，差点撞到了正要进超市的江咸。
女孩儿一脚着地，一脚踩住滑板一端，稍一用力整个板子就被她拎了起来。
“你tm走路长不长眼……”
她在看清对方的脸后，愣是把所有骂人的话都咽了下去。
“不好意思啊，是我没长眼！”
江咸没怎么在意，点了点头便朝着商店走去。
女孩儿也跟着他拐了进去，就在她准备搭讪时，一阵奇怪的音乐响了起来。
“南无罗怛那哆罗……”
江咸面无表情地从口袋掏出手机，看清来电者后方才按下了接听键。
“你自己找好工作了？”
江咸：“嗯。”
乌元嘉很是无语，这种事他竟然也没和自己说一声，恨铁不成钢道：“祝老师给你安排的博物馆工作不香吗？你为什么非要去那种地方上班！”
一旁听力极好的女生支棱起了耳朵。
江咸一边挑选特价土豆，一边满不在乎道：“时间自由，工资也不比其他地方的差，没什么不好的。”
乌元嘉真是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但还是忧心忡忡道：“可那种地方毕竟不干净……”
听筒里传来这句话时，一旁的女生脸色顿时变了变。
她再次打量起了江咸。
真是没想到，这么清秀干净的一个男生竟然在那种地方工作！
更刺激了！
等到江咸挂掉电话准备结账时，她赶忙凑上去问道：“帅哥，给个名片，我有空过去给你捧场！”
虽然现在许多娱乐场所都有帅哥，但这种级别的可太少见了！
江咸听到她的话后又是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后问道：“你确定？”
女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看到她这么诚恳的眼神，江咸还是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将地址写到背面递给了她。
或许哪一天她真能用得到吧……
江咸买好东西离开后，女孩儿依旧望着黄符上的地址满脸黑线。
——符城市滨江路72号，来世好运殡仪馆。
……
第二天一大早，江咸迷迷糊糊起床准备洗漱时，发现檀霄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书，手里捧着的还是那本《企业管理》。
夜里三点睡觉，早上七点起床？这用功的样子像极了采访中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的业界大佬。
只不过江咸没见过哪个业界大佬是整天都不用上班的。
匆匆在路边买了早餐后，江咸赶着早高峰挤上了地铁。
下了地铁才发现，自己拎着的两个卤鸡蛋已经被挤扁了。
江咸把稀碎的外壳剥掉，将圆饼状的鸡蛋塞入口中，随后便踏进了公司大门。
宽敞的大厅内摆放着一个石刻的三清神像，神像坐立在一圈水池中间，水池底部还有几个小型喷泉。
喷泉的表边沿刻着两行字，一行是“终有所葬,身后无忧”，一行是"godblessyou."
主打一个中西结合，且毫无艺术感可言。
正在刷手机的前台见到有人进来，连忙站起身迎接。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看着前台后方电子屏上的时间，江咸一边庆幸第一天没迟到，一边咽下了最后一口鸡蛋。
“我是来报道的。”
章嘉立刻瞪大了眼睛：“你是新入职的员工？！”
她语气惊讶，仿佛公司能有新入职的人有多稀罕似的。
江咸正要开口，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女生心里咯噔一下，怀疑自己又说错话了，于是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失态了，因为之前被好多人放了鸽子嘛……”
谁知江咸拍了拍胸口处，艰难道：“有水吗？噎得慌。”
章嘉一愣，随后连忙跑到一旁的饮水机旁，用一次性纸杯倒了一杯水。
她双手捧着杯子递给江咸，俨然已经忘了这位是自己的同事而不是客户。
“请用……啊不对，给你水。”
江咸说了声谢谢，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终于感觉舒服了些。
因为公司很久没有来新人了，女生想了想，问道：“是霍总和你联系的吗？”
霍总……
“是那个小女孩头像的？”
江咸有些疑惑，他一直以为联系自己的是个hr。
“没错！”
在对方的带领下，江咸踏上被拖得反光的楼梯，来到了二楼的一个独立办公室门前。
章嘉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才带着江咸才走了进去。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此时正交叉双腿把脚翘在桌子上，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用手中的钢笔敲着桌面，语气很是不耐烦。
“不要找这么多借口，这单要是黄了你也不用干了！”
没等对方解释他就挂掉了电话，一把将手机扔到了桌子上。
江咸：“……”
从会发表情包的软萌妹子变成暴脾气的中年老板，这反差是不是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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