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江咸真的认识这老头儿，也不至于连他放错的位置在哪儿都知道吧？
男人一下子扑了上去。
“爸！”
抱着自己老爸痛哭了一阵儿后，男人这才起身，十分愧疚地朝江咸道歉。
“那个……刚才不好意思了！”
江咸摆摆手，随后凑近男人，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串数字。
男人震惊地看向江咸，正要开口，却见江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虽然很是疑惑，但男人还是真诚道了谢，随后便和家人一起把尸体给接走了。
冷藏室的半空中，老头儿的魂魄抹着泪目送他们离开，直到几人身影完全消失，老头儿才把目标变成了江咸。
“小伙子，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江咸装瞎。
老头儿笑了笑：“银行卡密码都帮我告诉那小子了，还装看不到我？算了算了，好人有好报！”
他原本佝偻的背影如今变得轻快起来，告别了冷藏间，朝着一条只有他知道的目的地走去。
几人往外走的时候，霍明寿特意走到江咸旁边。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尸体被搬到124号的？”
江咸：“我调查过。”
霍明寿更是不解。
“我调查了近几天被送来的尸体，”江咸结合着游黎刚刚说过的话现编道，“昨天到现在只运来了那个跳楼的女生，一般只有在搬运途中才会出现这样的差错。”
霍明寿：“……”
这小子，今早竟然还装作不了解自己的公司，藏得挺深啊！
不过他还是有一个疑问：“48号和124号根本就不在一个方向，他们是怎么弄错的？”
江咸摊了摊手：“这你得问问搬尸体的人。”
霍明寿看了游黎一眼，道：“一个小时的时间把事情弄清楚，写成检讨汇报给我！”
没过多久，江咸就看到了公司群里发出了一则通报。
【由于冷藏间工作人员工作的严重失误，导致了我司名誉受损，现给予赵钦、游黎，王明路等人记过处分，若有再犯，撤职处理！】
听了章嘉的解释江咸才知道，公司为了保证不出差错，冷藏室往外搬运尸体和往里搬运尸体的都是临时工。
赵钦把老人的裹尸袋扛出来后放到了前台的临时冰台上便躲去厕所抽烟，恰逢前台换班，负责人登记后便去值班室找游黎来接班。
游黎倒是兢兢业业，看到冰台上的尸体，一下子便想到了早上要送来的跳楼女生，忙不迭地登记了上去。
同样接到消息的王明路来到前台，和游黎确认之后直接把放在冰台上的裹尸袋抗回了冷藏室，放到了124号，这才闹出了乌龙。
江咸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意识到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跳楼的女生的尸体呢？
从头到尾都只有老人的尸体被搬进搬出，游黎口中本该放在124号的女生尸体却没人提起。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霍明寿一边叹气一边在文件上签字：“路上殡仪车坏了，得到下午才能送过来！”
江咸“哦”了一声，随后又无聊地扣起了手指。
因为多管闲事，本来可以提前下班的他却又被霍明寿喊到自己的办公室来。
而且把他叫来后又不说要做什么，只是自己自顾自皱着眉看文件。
终于，他抬起眼看向了江咸。
“有件事要交给你办。”
江咸：“什么？”
“冷藏室的制度有很大的问题，你先调到那里当一个月的主管，之后制定出一套改善方案。”
空气安静下来。
让刚入职不到一天的新人当主管，这老板心还挺大。
“那个……”
“不要说不能胜任，”霍明寿的语气不容置疑，“这就当是你的实习期任务。”
江咸被噎住，半晌才道：“我是想问，主管要做的工作这么多，相应的福利也会多吗？”
霍明寿有些惊讶地看了江咸一眼，暗道这么直率且自信的小伙子还真不多见。
“做得好一个月后转正，工资福利都翻倍。”
江咸很是满意，当即同意了下来。
霍明寿扶了扶眼镜：“今天辛苦你了，先回家休息吧，下周一直接去那边上班就行。”
***
出租房内，檀霄翘着二郎腿，手捧一份文件正在认真审读。
江咸顿时有了老板仍在身边的既视感，而且这个老板看起来比公司那位还要严肃些。
他默默回到自己的卧室，准备好好查询一下自己公司冷藏室的资料，以免明天上班时两眼一抹黑。
一直忙到晚上八点，他伸了伸懒腰准备搞点东西吃，乌元嘉突然打来了电话。
“到你小区了，下来接我。”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乌元嘉：“惊喜啊！怎么，不欢迎？”
江咸走出卧室往客厅的方向瞅了瞅，发现檀霄竟然还在沙发上坐着，只不过手里的文件变成了书。
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是不知道沙发上这位乐不乐意。
“我在网上定的海鲜和羔羊肉到了，在鬼屋烧烤想想都很刺激！”
鬼屋……
江咸嘴角抽了抽，却没法反驳。
他下楼来到了室外停车场时却没见到乌元嘉的身影。
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到小区大门外了，自己也发了位置共享，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可除了一些鬼影之外，江咸什么都没看到。
五分钟后，乌元嘉的电话再次打来。
“我怎么找不到28栋？你给我发个位置。”
江咸发去了共享位置，乌元嘉点开后，瞬间愣住了。
“卧槽，你要不要看看导航界面！”
听到乌元嘉的惊呼，江咸立刻把手机凑近了些，双指放大导航界面，这才看清楚上面的道路和建筑名称都十分诡异。
——孽镜台、轮回殿、六道入口……
自己站的位置显示的则是“酆都办事处”。
他把地图缩放，发现远一些的地方不是公墓就是陵园，就没一个阳间的地方。
退出共享，江咸下拉手机界面，发现自己竟莫名连上了一个无线网。
而看清楚名称后，他更是脊背发凉。
——冥界专用
树影摇动，一阵阴冷的风吹来，江咸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他是见鬼见习惯了，可进了鬼的老巢这还是第一次。
而且他没想到乌元嘉也中招了。
如今唯一可能的解释就信号紊乱，阴阳两界的无线网串号了。
他从各种传闻中知道阴间也有各种各样的办事处，只是没想到他们如今也这么先进，都用上无线网了。
关机重启，还是不行。
江咸直接朝着乌元嘉的位置走去。
两人离得不远，只隔了两栋楼的距离，江咸找到乌元嘉时，对方正坐在车灯全开的主驾上合手祈祷。
江咸走过去敲了敲车窗，突然发出的声响把乌元嘉吓得差点钻到座椅底下。
直到看清是江咸的脸，他才深深舒了一口气。
江咸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你不是说鬼神都是哄小孩儿的吗，怎么还拜起来了？”
乌元嘉手还在止不住颤抖：“今天不一样……”
江咸：“这导航应该是出了bug，不用放在心上。”
谁知乌元嘉却摇了摇头，咽了口唾沫道：“不，不是这个，就在刚刚……我，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鬼……从，从我车窗外飘过去了！”
他说话时脖子不自觉缩了缩，像是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江咸安慰道：“别自己吓自己了。”
乌元嘉把车开到28栋楼下，看到四楼窗户上亮着的灯时才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他又紧紧抓住了江咸的胳膊，另一只手指着四楼的窗户。
“有鬼！”
他分明看到亮着灯的窗户里闪过一个黑影！
江咸抬眼看了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那是我室友。”
乌元嘉简直比见鬼了还要惊讶：“还有其他大冤种住在这儿？！”
江咸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嘴角：“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两人搬着东西走下楼梯，乌元嘉注意到了他的门牌号。
“死一死……你可真会选。”
等他们走进门时，江咸发现客厅里已经没人了，檀霄应该是回自己卧室了。
因为要在阳台烧烤，最好还是经过室友同意，于是江咸走过去敲了敲檀霄的房门。
无人应答。
喊了一声，依旧没人搭理他。
难道是出门了？可刚才他们进电梯的时候也没遇到他……
算了，美食不等人，保存海鲜的冰袋应该已经化了！
两人拆开几个密封良好的泡沫箱，从里面掏出大个的海虾和海贝，以及肥瘦适宜的羔羊排。
秘制蘸料和冷饮酒水一应俱全，乌元嘉甚至还带来了唱歌的设备。
他本来以为这里没人住，想在鬼屋搞一个午夜k歌来着。
没过多久，烧烤架上的烤肉就开始滋滋冒油，香味也顺着窗户飘了出去。
两人就着烤肉喝起了啤酒，不知不觉来到了深夜。
乌元嘉红着脸撸串，晕乎乎道：“白天我在财经大厦看到江鹤轩了，梳个大背头和几个老板站在一块，简直比那些老板身边的助理还像助理！”
江咸没有说话，又仰头了一口酒。
“不过说来也奇怪，”乌元嘉一边往嘴里塞着烤肉一边感叹，“我记得你以前的运气好的不得了，怎么大学之后就变得这么倒霉了？”
“奖学金拿不到，兼职挣的钱不是被偷就是莫名消失，就连身体好像也越来越差……”
“反倒是江鹤轩那小子，近些年的运气倒是越来越好了，简直是好到离谱……妈的！”
抱怨一通之后，他发现江咸的脸色似乎变了，于是连忙把嘴捂上。
“你是不是还带了唱歌的设备？”
乌元嘉“啊”了一声，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包里掏出一个平板和两个麦克风。
“你那室友还回不回来了，咱们大半夜k歌不会扰民吧？”
“这里能有什么民？这里只有鬼。”
江咸虽然说的是醉话，但乌元嘉还是听得背后直冒冷汗。
他想起了刚刚的鬼地图，瞥了瞥四周，又被阳台窗户处的那两块纯黑的窗帘给吓了一跳。
这地方还真是诡异，谁家好人在客厅挂这么厚的纯黑窗帘，这布置简直就像是……
他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场面，但由于害怕，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给压了下去。
在酒精的作用下，江咸的头脑也有些晕晕乎乎的，不过这也让他一直以来压抑的神经难得放松了下来。
音乐声响起，他便抱着话筒深情开嗓。
乌元嘉醉了，但耳朵还没聋，听到江咸独特的唱功后难免深吸了一口气。
怪不得以前邀请江咸去k歌他从来不去，看来根本原因在这儿。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那就是
——草菅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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