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家村,刚入秋的天依旧炙热,寂静的早晨,阳光照进一间不大的茅草屋,炎热的天气,床上的人却把自己紧紧裹进被子里。


    慕栖是被热醒的,没等他睁开眼,老旧的木门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吵得他耳膜都要炸了。


    还没搞清现在状况,脑海中猛地一痛,一股陌生的记忆涌进来。


    门外,张翠花骂骂咧咧半响,破旧的木门挡不住她的手劲,颤颤巍巍晃个不停:“好你个偷懒的东西,不出来是吧,饭也别吃了,呆里头直接饿死算了,我也省了粮食。”


    这时,不远处另一间房门突然打开,慕兰香揉了揉眼,一脸不高兴道:“娘,大早上让不让人睡觉了,你去外面吵行不行。”


    她可不是好心,纯粹是只是想睡懒觉。


    张翠花脸色很不好看,一双小眼睛恶狠狠瞪着紧闭的木门,不敢再大声嚷嚷。


    家里养的牲畜叫了不停,她只能不情不愿干活,一张嘴也没闲着,各种难听的话骂个不停。


    夜深人静,摇摇欲坠的房门才被打开。


    慕栖动作很轻,可旧门时间太久,还是发出一阵难听声音,好在是深夜睡眠最深时候,没惊动人。


    白日里气温高,只有夜晚才感受到凉意,他穿着不合适的衣裳走出门,月光下,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天空星星点点是他从未见过的明亮,空气、房屋、地面,所有一切都不一样。


    结合突然涌进来的记忆,慕栖明白他可能穿越了,只是没摸清这是哪儿。


    一天时间,除了刚开始害怕,这时候也想通了,反正现代就是孤生一个,在哪里生活都一样。


    但想到原身身份,想要自由过得好,一时半会怕是有点困难。


    白日里的妇人,非原身亲娘,原身的死跟她脱不了关系,这种天气叫个孩子没日没夜干活,回来也吃不饱,几天后,身体虚弱底子差的可怜少年再也没醒来。


    记忆中慕栖知道原身其实是慕大山哥哥的孩子,可惜二人意外去了,孩子小实在可怜,慕大山跟兄长关系不错,不顾旁人反对抱过来当自己孩子养着,他怜惜孩子,妻子张翠花却不接受,磕磕绊绊十几年长大,最后却这般凄惨而去。


    夜晚的凉风吹在身上很舒服,浑身的不适都散了,就是肚子太饿,他一天没吃东西了,当务之急是找点吃的,然后想办法离开这个家。


    虽然慕大山对原身还不错,可长年在外做工又能管多少。


    农忙时在外干活给的工钱多,张翠花做主给慕大山接下不少活,甚至连定金都收了,导致慕大山只能去,临走时多次嘱咐她,地里活等自己回来,他清楚张翠花不会去干活,多半是指使栖哥儿做。


    可惜啊,他永远都见不到从前那个听话的小哥儿。


    阴凉树下,慕栖坐在草地上咔嚓咔嚓的啃着黄瓜,享受着清凉安逸。


    小村子背靠大山,树木繁茂,水源充足,只要不在太阳下干站着,随便找个小溪边都很凉快,可比现代空调房里舒服。


    这几天早出晚归,完全避开家里俩人,自然没法吃家里东西,饿了就去菜园里摘直接能吃的蔬菜,这些都是原身亲手栽种的,他不吃也会被张翠花摘去。


    以前早出晚归是因为干不完的活,而他跟那家人毫无关系,自然不会赶着去任劳任怨。


    慕栖皱了皱眉,咬下最后一口黄瓜,好吃是好吃,可在这么吃下去嘴里都淡出水了。


    起身拍拍屁股,还是赶紧想办法赚钱为好,有钱在所有问题都能解决。


    趁天气好,村里家家户户赶着地里收成,李凤擦了擦额前汗水,看着来回的路,黝黑的面容露出一抹担忧,今早嘱咐过儿子午时过来送些饭菜茶水,也不知这会儿到哪了。


    没有树木遮挡的路面格外炎热,泥土晒得硬邦邦的,踩在上面硌脚。


    这会儿大多数村民都在地里干活,唯一走过来的人格外显眼,他穿着干净合身的衣衫,微低垂着脑袋走得很慢,手心端着的饭菜稳稳当当,连一点汤水都没撒。


    想着阿爹还在地里等着吃饭,步子终于快了些。


    安静没持续多久,一阵笑骂嬉戏声迎面而来,少年顿了顿,小心把饭菜护在怀里,走到最右边,尽量避开人。


    他不惹事,来人却不放过他,嬉闹声停止,带头的小孩做了个怪异表情不怀好意道:“这不是傻子吗,怎么不来找我们玩了。”


    “我娘说什么他门不出又不迈,跟县里的有钱姑娘似的。”


    “你娘说错了,傻子不是小姑娘,以前我还扒过他的衣裳,嘿嘿…。”


    这些人小的七八岁,大的也有十三四岁,村里人成熟早,懂的其实不少,何况还有大孩子带着。


    小少年没说话,想绕过几人,只是没走几步就被挡住了。


    “哟,这不仅傻,还成哑巴了?”


    周围人跟着笑起来,起哄道:“哑巴!傻子变哑巴了!”


    他拿稳手中饭菜,依旧没出声,身板却直直挺着,纤长的眼睫低垂,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大点孩子觉得没劲,注意到人手里东西,虽然被盖得严严实实,可那肉香哪能遮得住,嘿嘿一笑,伸手就要抓,少年往后一退躲开,小孩几次抓了个空,脸上有点过不去,嚷着把人围起来。


    “走开!”小少年清冷又带有几分压抑声音响起。


    见人开口,挡住他的大孩子下意识看去,正对上那道冷淡到令人发寒的目光,与正常人无异。


    难道傻子不傻了?


    想起有村民说李憬书去县里看了病,好得差不多了,从小被欺负嘲笑的人不傻了,他们不就没了乐趣,想到这,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是哑巴呀,那怎么不说话,以前不是还找我们玩吗,难道忘了不成?”


    说着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大声道:“傻子还是个忘事精!”


    “哈哈哈……”


    笑着笑着,突然伸手就是一推,不管傻子好没好,既然碰见了,总不能放过。


    李憬书想躲开,但怕动作幅度大汤水撒了,稳住了阿爹的午饭,自己却被推到在地。


    慕栖溜达下来就看到这一幕,这么多人围着一个,还把人推到,小时候见识过过校园霸凌的他当即怒了。


    像箭般快步冲过来,推开还要动手的人,慕栖喘了口气,张开手臂挡在身前,抬头瞪着这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威胁道:“你们干什么?我弟弟身体不好,你们要是碰到哪儿,我就告诉你们家长,赔钱!”


    瞧着突然出现的人,所有人一愣,即便是同村人,但处在东西两头,竟然没见过,但也知道李憬书没有什么哥哥。


    正要问出心里疑问,就见这人指了指后面说道:“来的时候已经通知你们家长,你们就在这等着,好算算怎么赔偿,我弟弟身子弱,保不准伤了呢?”


    话一出,小一点的孩子已经害怕了,拉着旁边人的衣裳想走,目光不时朝路口看着。


    “我…我要回家。”


    最小的孩子话音刚落,路口刚好出现几个人,所有人顿时不淡定了,动作一致撒腿就跑。


    慕栖很奇怪,他都不认识这么人,真有这么巧不成。


    其实来人并非家长,而是晚来干活的村民,离得远那帮小孩又被吓住了没仔细看。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慕栖转身问他。


    地上的人早就站起来了,阳光很热,这处没有树木遮挡,挡在他身前的人眼睛很大,此时被刺的半眯,李憬书目光在他鼻尖的红痣上顿了顿,又很快移开,他知道这是什么,阿爹也有,准确说只有哥儿才有。


    这是第一次,除了阿爹外,有人挡在身前护着他


    少年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慕栖不适的撇开视线。


    正想着说些什么时,头顶突然一暗,刺眼阳光被遮住了,少年终于开口,不知是不是吓到了,有点磕巴:“谢、谢谢你,我没事。”


    这么久没等到儿子,李凤有些担心,正想着,熟悉的人终于来了,他接过碗筷问,没有质问为什么来这么晚,而是担心道:“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李憬书拿着水的手顿了下,摇摇头,目光落在已经收完的庄稼上:“阿爹,我跟你一起运回家吧。”


    李凤放下筷子,想了想,“好。”


    不管外面怎么说,李凤始终认为儿子只是没长大,要不是那次高烧,他一定会是最聪明的孩子。


    只是没几天李憬书又生病了,农收的喜悦被冲淡了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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