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青隐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手撑着下巴,头一点一点的,随时都可能睡着。
用高到离谱的价格买下满月之戒后,她见后续的拍品都没什么意思,便选择了提前离席,在拍卖场相关人员的护送下,走专用通道离开了鸢尾。
被派来在她房间门附近蹲守,准备寻找机会下黑手的人,一看到走出来的是亲王,整个人腿都软了,回去便慌忙向主人报告了情况。
得知此事的人们一片哗然,和焦青隐竞过价的人纷纷恐慌起来,尤其是那些曾口出怨言,还想私下动手的,更是怕到当场就打算逃亡到别的封地去。
亲王殿下该不会正在想该怎么惩治他们吧……一时间,半个拍卖场都人心惶惶了。
焦青隐打了个喷嚏,从快睡着的状态中惊醒。
有人在说她坏话……焦青隐一边想,一边拢了拢肩头的斗篷,夜晚温度骤降,导致她虽然抱着小暖炉般的阿尔,还是有些冷。
这时,马车的窗被人轻轻敲响了,莉兹的声音从外传来,“殿下,今天买下的奴隶中,似乎有个生病了,是否需要我们处理掉?”
生病?焦青隐微愣,能让莉兹特地来向她报告的,不会是普通的小毛病,根据她这些天对周围人的了解,把对方的话翻译一下,大概是……有个奴隶病得快死了,需不需要直接扔掉。
焦青隐听到马车外有什么嘈杂的响动,她起了点疑心,出声问:“什么病?”
莉兹竟罕见地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她。
焦青隐目光微凝,“说话。”
“是!”莉兹一凛,把顾虑抛之脑后,飞快地陈述起随行的奴隶队伍中发生的意外:
有一个半兽人奴隶上拍卖台前,被拍卖场的人喂了药,一直没有纾解,刚才被冷风一吹,直接暴走返祖了……
焦青隐的眼皮跳了跳,掀开窗帘,面无表情地问:“什么叫返祖?”
原主满脑子吃喝玩乐,留给焦青隐的知识储备过于贫瘠,导致一些常识性的信息,都需要她亲自去探索获取。
莉兹被突然探头的焦青隐吓到,反射性地握紧缰绳——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亲王对视,也是她第一次发现,亲王殿下那双黑色的眼睛竟然……挺好看的?
睫毛很长,有些卷翘,眼尾因为犯困而带着绯红,眸中那浓重的墨色更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样。
焦青隐皱眉:莉兹这是在发呆吗?在这种时候?
她的表情变化让莉兹骤然回神,后者慌乱地垂下头,心中连连暗骂自己脑子有病,却也不敢再抬头了,就这么向焦青隐解释起来:
“半兽人返祖,就是从具有一部分兽形特征的样子,到完全变成兽类……法师塔说过,返祖的半兽人是罪恶的象征,是需要被立即架上火刑架,当众烧死的。”
焦青隐搭在小狼崽背上的手一顿,“不能治疗?”
莉兹愣了愣,“……应该是的。”之前从没人关心过这个问题,大众早已默认了见到返祖的半兽人,就将他们烧死这个决策。
而且是越快烧死越好,后面那群人正在讨论的,就是要不要留下一批人,把那个奴隶烧死后再走。
焦青隐从车窗探出身子,望了眼有些骚动的后方队伍,说道:“停车,我去看看。”
“是。”莉兹反应很快地把命令传达给车夫,后者听见后立即勒住缰绳,整个车队随之都停了下来。
焦青隐放下窗帘,并打算将熟睡中的小狼留在车上,可就在她要松手的那一刻,对方恰巧懵懵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
刚睁眼的小狼双眼湿漉漉的,看得焦青隐一阵心软。
“嗷呜……”无名无意识地发出点声音,但一嗓子还没嗷呜完,她就反应过来了。
翻身,跳出焦青隐怀抱,望着她观察对方想干嘛,一气呵成。
因为身体年龄太小,她的耳朵还没完全立起来,耳尖总软趴趴地垂着,此刻随着动作微微颤动,引得焦青隐又很想摸一摸。
“殿下,”马车有些晃动,是莉兹,“我扶您上马。”
焦青隐想起正事,对无名说了句“你在车里自己玩一会”,就走到了马车外。
金发银甲的骑士牵着一匹骏挺的白马,朝她伸手。
本已准备翻身上马的焦青隐改变动作,顺势把手搭了上去,做出一副笨拙的样子,等待莉兹为她调整马镫。
刚醒来的无名看见这一幕,心里莫名有点堵。
她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最近总有些怪怪的,但她向来行动力极强,见焦青隐即将离开,她快跑几步,一个纵跃,便跳到了白马的头顶。
莉兹和白马同时被惊到,白马长嘶一声,挣脱了莉兹手中的缰绳,高高抬起前蹄,眼见就要把焦青隐摔下去。
“殿下!”莉兹瞳孔紧缩,失声喊道。
事发突然,她根本控制不住马匹,一瞬间,无数不好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
然而焦青隐表情未变,她双脚踩镫,单手抽出腰间的长鞭,动作干脆利落地挥鞭抽下,啪地打在白马身侧的草地上。
草屑飞扬,白马的注意力被转移,焦青隐趁机抓住了缰绳,往后用力一勒。
白马仰头嘶鸣,总算在焦青隐的控制下安静了下来。
刚刚那几秒已经脑补到自己被凌迟,全家斩首,有关系的亲缘也都流放成奴的莉兹:“……”
她终于恢复了呼吸的能力,但还未来得及请罪,便听马背上的亲王殿下冷冷开口:“阿尔。”
被焦青隐盯住,无名有点心虚地低下头,没和她对视。
她不是故意跳到马头上的,她原本瞄准的位置是焦青隐的肩膀,谁知道……
焦青隐没坠马,她一时说不清心里是高兴还是遗憾,但总之是比看到焦青隐和莉兹互动时更堵了。
焦青隐见小狼崽露出这种人性化的表情,板起来的脸隐隐松了几分,无名趁机跳到焦青隐的肩头。
她很少这么乖这么主动,焦青隐扭头,低声问:“头晃晕了?”
无名确实因为刚才的意外有些晕马,她发出一声小奶狗讨食物般的微弱叫声,用尾巴圈住焦青隐的脖子,窝住不动了。
感受到脖颈处瞬间暖和起来,风也不往衣领里灌了,焦青隐沉默,她怎么感觉短短几天过去,阿尔似乎就吃准了她的性格,学会了装可怜……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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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骑士落在车队的最后方,他们围着刚被控制起来的半兽人,正在商讨处理方式,就听到有哒哒的马蹄声向他们靠近。
梅格原本正盯着那名被压倒在地的半兽人,听见声音一抬头,便看到了身骑白马的焦青隐。
纵然外界对这名亲王的评价大多绕不开荒淫和残暴,但让他们无法否认的是,焦青隐确实有一副好看到让人心惊的皮囊。
因为不敢直视焦青隐的脸,所以人们往往会先注意她那浓密顺滑的黑色长发,这种发色在帝国很少见,放在她身上却完全不显突兀,反而显出了几分优雅和神秘。
此刻她骑着白马,脊背挺得笔直,从月色下缓缓而来,令几人的眼睛定在她身上,根本没法移开。
“殿下,”最先回神的梅格脱下披风,放在了焦青隐脚边,单膝跪下,“地上泥泞湿滑,您走慢一些。”
焦青隐正欲下马的脚悬停了一下,才踩上那条干净鲜红的披风。
离得近了,梅格这才发现,原来焦青隐脖子上的不是她以为的狐裘,而是对方养的那只白狼幼崽。
白狼幼崽转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看她,再看看周围几个骑士,从嘴里喷出一口气。
梅格:“……”好像感受到了微妙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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