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目光在空荡的店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姜将身上。
不包头巾、不戴幞头，女着男衫。
看清姜将那不伦不类的‘女扮男装’，俩人只觉得眼睛疼。
想起前几日这位小娘子在铺子里的‘疯样’，选择忽略她的打扮。
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是何人？”
“所售何物！”
“可有公验？”
“契书何在，拿出来！”
姜将对此态度积极，“大哥们好，还请稍等。”
对于市场管理人员的工作，作为商户是一定要尽量配合的。
至于城管小哥那诡异打量着的目光，姜将选择无视。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事儿说起来像个笑话，前几天姜将向北斗七星许愿，想经营一个属于自己的书店。
没想到愿望实现了，却只实现了一半。
书店是有了，可却是个唐朝的，还随之绑定了一个系统。
谁能想到许个愿还能被强制开店，不仅在现代出不去房门，连在唐代都被限制了活动空间。
更气人的是，破系统一点儿都不靠谱！除了绑定那天怎么叫都不出现了！
这谁能不发疯？
作为当代发疯青年种子选手，姜将发现自己两头都出不了门后，当即就在商铺里大门敞开的‘发疯’了。
这还没过去几天，估计大家伙都还记着呢。
“呵呵呵。”姜将撑着笑脸，从外袍的大口袋里掏出一小叠证件，“都在这里了，大哥你们要看哪个。”
既然要开店，除了不可控的商品，姜将做足了准备。
看到姜将掏出的一大把证件，俩城管小哥嘴角忍不住一抽。
倒也用不着把家底都掏出来。
自古以来，伸手不打笑脸人。
俩人对视一眼后，较高的那位抽出姜将手里的‘营业执照’，打开查看。
姜将盯着他的反应，心中有些没底。
虽然系统早就把证件都给了她，并保证绝对正规，可没经过古代正经官差的查验，终归还是放心不下。
应该没问题吧？
谁料，那人看清上面的字后猛地抬头看了眼姜将，与淡定的她对视后，又不信邪的低下头再看一次。
“怎么了？”他身边较矮的那位城管探过头，也看了起来。
他们就这样看着那份‘营业许可证’，沉默许久。
系统给的不能是假证吧。
姜将试探着出声：“两位大哥？”
俩人应声抬头，像是在等候她的吩咐。
她更是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城管小哥连忙摇头。
较高的那位神色莫名的扫了她几眼后，微微弯腰，双手将证件递了回来，“小娘子......公子的契书没有问题。”
这么说姜将就放心了，“好的，多谢二位。”
听到她道谢，俩人的表情就更奇怪了，朝她拱拱手后快速离开。
“原来这系统还是有点用的。”姜将把证件放回自制的‘口袋’，满意的拍了拍。
过了明面，从此就是持证经营的正经商户了！
作为21世纪的‘外来人士’，姜将并没有察觉到两位城管小哥细微的异样之处，转头就把事情抛之脑后。
看起来‘心宽体胖’的本地人就谨慎多了。
官差走后，原先有意向消费的顾客仍小心观察着旗亭，不敢轻易上前。
一时间，姜将的商铺前又恢复了门可罗雀的景象。
——
旗亭这边，官差一刻不停地将消息回禀。
“京都市令批的契书......这位长官的手，什么时候竟伸到了我的东市。”
市令翻看着姜将登记在册的户籍资料，神色莫测。
下属：“属下不知。”
“罢了。”市令摩挲着手中的书卷，“京都市令掌管长安贸易，只批个商铺，我个小小市令又如何阻止。”
只是东西两市各自为政，向来泾渭分明。对面如今掺和进东市......
——
姜将还是高估了人工智能的能力。
系统只知道按唐朝的官府程序给姜将配齐证件，却因不知古代封建朝堂的弯弯绕绕，直接搞张‘市场部’最高长官的‘通行证’。
一心卖货的姜将对此一概不知。
她等了许久，周围观察的顾客放下心后才又回到店内。
“店家，可否再瞧瞧这‘笔记本’？”确认旗亭不再来人后，顾客们又将小摊子围了起来。
“那是自然。”姜将把笔记本分发出去，“客官们瞧好了，我这书都是极好的。”
可得上手好好看看，顾客越是爱不释手，消费购买的几率就越大。
再不济，也是个潜在客源。
“店家这造纸工艺真是不错，几乎是我见过最好的宣纸了，只在一位友人处见过更好的。”一粉衫公子摸着线装本内页，有些大声地感慨着。
更好的？
这话姜将不信。
且不说在唐朝，历史再往前推进五百年，华国的造纸工艺也离21世纪差得非常多。
姜将瞧他衣着讲究，面容白净，体型不过分肥胖，在唐代可以称得上是美男子一位。
最重要的是，他说起自己友人有更好的宣纸时，那隐隐自得的神态......
姜将：懂了！
销售大法之——照顾好顾客的面子。
销售心理学有言：‘虚荣之心，人皆有之，唯一的不同便是程度的高低。’
面对虚荣心较强的顾客，最好顺着他夸赞。
姜将：“客官这就抬举我了，以您读书人的见识，能得您一句夸赞就说明纸张很好了。比肩‘最好’，这小店可不敢当。”
“您能买一本，今后游学随时赋笔墨于上，也是这‘笔记本’的荣幸了。”
“您看要不要买一本，今后入朝为官带着也方便些？”
一句接着一句，把粉衫男子说得飘飘然，隐隐有些面红。
古人言谈讲究委婉，说话总要留三分，姜将这铆足了劲儿夸的甚是少见。
她还偏偏一句句踩在人心坎上，粉衫男子一下就上了头，“给我来一本吧！”
“我也来一本！”
“还有我！”
一旦开张，接着就不愁没有生意。
“好嘞！”姜将咧嘴笑得眉眼弯弯，“一贯钱一本，感谢各位照顾小店生意，再有好东西我指定给各位留一份。”
送走一批顾客，姜将再也抑制不住喜悦，嘿嘿笑了起来。
“销售心理学，信女今后必奉为圭臬！”
十本笔记本，成功卖出去九本，现在就只剩最后一本。
抬头望了眼西斜的日头，姜将有些着急。
她绕过桌案走到门前，抬起手臂张开手掌，试探着往前推。
前进一段距离后，就无法向前，仿佛门槛连着一道隐形的屏障，限制了她的行动。
“唉~到底怎样才能出去啊......”
顾客进出倒是自由，有人抢了东西我追都追不上！
姜将泄气地走回小椅子上坐下，继续等待顾客上门。
东市书行呈南北排向，坐东朝南。
随着时间的流逝，位于头顶的太阳渐渐西斜，阳光也从门框处慢慢爬入，覆上了姜将的脚背。
“太阳快要落山了，散市在即，我不会卖不出去了吧！”
姜将等了许久，也没什么人经过。
她迈不出门槛，没有在市场实地考察过，不知道自己商铺所在的位置并不算好。
唐代东市范围是一个正方形，四面有围墙环绕，八个出入口均匀分布在四面墙上，供百姓出入。
与现代‘中心商务区’的概念不同，在东市，越外围客流量越大。
市内220行，姜将所属的书行位于中部，她的商铺更是在中间的中间，市署旗亭抬头可见。
“还剩最后一本了，求求来个人买了吧，我的kpi要完不成了！”
姜将并不知道市场内的百姓已散了大半，剩下的也在陆续离开，她仍眼巴巴坐在商铺内‘坐井观天’。
“哎？”
即将心灰意冷时，一位账房打扮的中年男子进入她的视线，且正朝着她走来。
姜将激动地站起来，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
“这位客官......”
“我要一本。”来人刚站定就开口，打断了姜将的介绍。
“哎？”姜将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是她反应慢，而是这位客人干脆得离奇。
一贯钱1000文，并不是小数目，若不是唐代纸张稀缺，系统又规定不能破坏市场平衡，姜将万万不敢在第一天开这个价。
“这线装笔记本售价一贯钱，您先看看，纸张都是极好的。”姜将以为他不了解商品和定价。
“知道了。”那人随意翻了两下，放下一贯钱就匆匆离开。
“散市在即，速速离开！”
他前脚刚走，就传来了官兵的催促声。
姜将：“原来是着急离开啊。”
完成了今天的营业额，她浑身轻松，转了转脖子准备歇业。
“完成规定营业额，新手任务可以升级啦！”
因视线受阻，姜将没看到最后一位客人离开的方向。
买走最后一本后，那人绕几步进入了市署旗亭。
不一会儿，姜将制作的线装笔记本，就被放在了东市市令的桌案上。
市令拿起笔记本，细细观察内页的a4白纸，心中暗暗心惊。
如此精妙的造纸工艺，整个大唐都是独一份的！
市令眉间挤出一道道褶子，“派人跟着了吗？”
下属:“明府放心，属下一早就派人在各个出口侯着，保准将那小娘子查个底朝天。”
他们此时并不知道，他们要等的人连铺子都迈不出，更别说出市‘归家’了。
大门一关，此时的姜将早已回到现代的公寓，研究起即将上架的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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