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作川话音刚落, 就看见坐在旁边的江念归微微一笑：“是吗？那确实很巧。”
他这么回答着，仿佛是没有听清楚对方话里的意思似的。
而这么明显的意思，月作川自然明白了江念归的打算，于是哈哈一笑, 便将这件事情就此翻篇了。
两个人并没有在茶馆待很久, 等一壶茶喝完之后江念归便假装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随后便礼貌地开口告辞。
“时间也不早了，江某还要去医馆, 就先行告辞了。”
“哦？需要本殿下派人去送江公子吗？”
江念归已经站起了身, 一袭青色衣衫将他消瘦的身材衬托得更加的单薄了。
“不必了，医馆就在前方。”他微微颔首示意, “今日多谢殿下的茶了。”
他说完之后便拿起桌子上的茶盏递到嘴边一饮而尽，随后便施礼离开了厢房。
而还坐在原位的月作川就这么看着他远离，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稳重且平淡的, 仿佛来请对方喝茶的人并不是他。
等江念归的身影消失在
йāиＦ
眼前之后，一直站在月作川身边沉默不言的人便凑上来低声不解地询问：“今日一见，江念归也不过如此, 殿下又何必对他如此客气？”
听到这番话之后，月作川抬手浅酌了一口茶，随后便冷淡地扫了对方一眼, 并开口说道：“愚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人被骂之后也不敢反驳, 只是连忙低下头去，并附和道：“属下愚笨，还望殿下赐教。”
“一个父母双亡且体弱多病的人能从江家完好无损地出来，还在京城立足。”
月作川放下手里的茶盏, 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他全凭运气？”
“这……”
听到他的这番回答之后，那人便沉默了下来,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或者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
出了茶馆的江念归抖了抖身上的披风，整理好之后径直往前方去了，没走多久就在一处医馆门口停下。
他的神情平淡，态度自然，好像是今日本来就是要来这里似的。
等他进去一刻钟之后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几包药，拎在手里闻了一下之后便回去了。
拐到巷子里之后，十一便现出了身形：“主子，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嗯。”
江念归抬眸，将手里的药包扔给了十一：“放到夏天煮酸梅汤。”
“是。”
十一抬手接住了酸梅汤的料包，低声回答道。
江念归轻轻哼笑了一声，早就料到月作川不会就这么轻易地信过他，于是出了茶馆之后便去医馆买了些酸梅汤的料包。
虽说现在买这个有些早，但好在医馆里的材料很齐全。
“回去了。”
他想完这件事情之后便回过神来，抬手将微微散开的披风重新系好之后便往住处的方向走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家里出了护院之后就没有其他人了，想必萧鹤匀还在外面谈着生意还没有回来。
“属下去做桂花糖藕。”
十一还想着江念归说的话，于是回来之后便开口说道。
而江念归听到他的话之后便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随后便任由对方离开了。
他伸了个懒腰之后便回房间里休息，虽然现在的身子比之前好了一些，但还是很差。
刚才只是出去了不到一个上午，他就已经很困倦了。
走到柜子前拿出一个瓷瓶，江念归低垂着眉眼，倒出来几粒药丸之后便仰头吞服了下去。
药丸比药汁好上一些，起码没有那么得苦了。
吃完药之后，江念归的困意很快就上来了。外面起了风，带起来了些许的凉意。
窗户在出门的时候就打开了，现在外面的风便从窗户那里溜了进来，将临窗放着的一卷策论吹得哗哗作响。
江念归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最后也没有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哪怕只有几步路。
他径直走到床边，微合着眼抬手将身上的披风脱下之后就扔到了旁边，随后倒头就睡。
等他睡醒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正午了，阳光很盛，金灿灿的一片落在了他的手边。
江念归侧卧着，看着触手可得的阳光打了一个哈欠，眼尾都泛起了些许的泪光。
突然，他的视线一顿。
就在这时，紧闭着的房门被推开，十一进来了。
“主子。”
他先是喊了一声，随后就发现对方的视线落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属下看院子里的玉兰花开了，便折了几枝。”
江念归这时才回过神来，语气懒洋洋地问道：“已经开花了？”
“是。”
十一走过来：“饭已经做好了，主子现在要起来吗？”
“嗯。”
江念归意识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坐起身来又发了一会儿呆才下床。
在这期间，十一一直站在床边微微垂眸看着他。
起来之后江念归抬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出去了，但十一却没有立刻跟上去。
等人已经离开房间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暗卫才有了动作。
他走到床头，微微俯下身子，凑到柜子上摆放着的玉兰花上轻轻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幽香袭来，但十一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那么的平淡。
不好闻，不像是主子身上的味道。
他直起腰，眼神冰冷，毫不留情地将视线从绽放的玉兰花上收回，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
饭桌上果然摆放着一道桂花糖藕，看上去黏腻腻的，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江念归洗了手之后便落座了，萧鹤匀也终于忙完生意上的事情回来了。
“这个季节还有粉藕卖？”
他也看到了桌子上的那道桂花糖藕，不由得诧异道。
“不清楚。”江念归面不改色，“我也不知道。”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他还是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尝了尝。
“如何？”
萧鹤匀落座，只不过并没有下筷子，而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无声咀嚼着的江念归。
“还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念归矜持道。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我喜欢。”
他说完之后微微一顿，继续补充了一句。
晚来一步的十一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冰冷的脸上多多少少有了些许的温和。
萧鹤匀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也尝尝。”
“确实不错。”
他尝完之后赞许道，看样子也很喜欢这道菜。
而在他下筷子的时候，江念归的表情没什么，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十一脸色有些不虞，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因此，另外两个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吃过饭之后，江念归又到了吃药的时间。他回去吃了药，本想强撑着坐在榻上看会儿书，但当目光落在一旁的十一身上时便转变了念头。
“过来。”
他抬眸向站在阴暗处的十一招了招手。
“主子。”
十一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便快步走了过来，在距离他几尺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坐。”
江念归往软塌里面挪了挪，让出来了外面些许的空地。
“是。”
十一没有丝毫的犹豫，听到命令之后便走过来坐在了软塌的边缘。
身边猛地多了一个人之后，原本感觉还有些宽敞的软塌瞬间拥挤了不少。
江念归上下地打量了一番坐在自己身边宽肩窄腰的十一，然后便将手里的策论放在了一边。
端坐在一旁的十一突然感觉伸过来了一双手将他的身子掰了过去，紧接着就是膝上一沉。
江念归枕在十一的腿上，闭上眼睛之后便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见状，十一便放轻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动静太大将对方给吵醒。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两道平缓的呼吸声。
原本十一的呼吸声是极小的，动静小到仿佛是死人一般。但现在为了让睡在身上的人舒心，他便习惯性地将呼吸和心跳与对方趋同。
江念归并不知道这些，他一开始是想要逗逗十一，但没想到自己刚躺上去困意就袭上了全身，在不知不觉间也睡了过去。
察觉到枕在腿上的人睡熟了，十一的目光才放肆了起来。
他低垂着眉眼，高束起来的长发顺着这个动作向下滑落，顿时垂落在身侧，宛如一道漆黑的帷幕一般替江念归遮挡住了阳光。
等到对方睡熟了之后，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十一才开始动了。
他撩起长发，微微俯下身去。
但他做出的动作并不是要窃吻，而是将鼻尖悄悄凑到江念归的颈侧嗅了嗅。
一股熟悉的幽香像是从对方皮肉里传出来的一般，淡淡的，被体温一烘之后便更加的迷人了。
江念归觉浅，自然察觉到了对方的动作，但他并没有声张，而是继续假装睡觉。
装着装着便再次熟睡了过去，甚至还翻了一个身。
他一动，便惊得偷偷嗅香
ЙáΝＦ
的十一连忙抬起了头，脸色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冷漠，仿佛刚才做出那样动作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等到腿上的人翻完身之后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十一眉眼温柔，垂眸看着江念归在发呆，只不过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次吃完药之后的江念归并没有睡太久，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就醒了。
但他刚醒来的时候就头昏脑涨，难受得厉害。
他刚睁开双眼，一直注视着他的十一就注意到了，于是关心地询问道：“主子怎么了？”
“没什么。”
刚睡醒的江念归声音还有些轻柔：“只是有些头晕罢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十一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或许是睡得太久了。”
他说完之后便抬手在江念归的头部轻轻按揉着。
“好多了。”
按摩之后，江念归才睁开双眼，眉眼间依旧带着淡淡的困意。
十一见状，心里了然，估计是体虚又气血不足，整日里没多少精神。
“把书柜上的话本拿来。”
刚睡醒的江念归意识还有些不清醒，看不来晦涩难懂的策论，于是便退而求此次地准备看一会儿话本。
“是。”
十一微微颔首，稍微活动了一些被枕得发麻的双.腿，随后便走到书柜旁边将放在最下面的话本给江念归拿了过去。
“是要下雨了？”
江念归一边接过话本，一边抬头往窗外看去。
他上午睡觉的时候窗户已经被十一关上了，只不过他刚刚睡醒的时候又打开了。
外面的天色确实有些阴沉沉的，大片大片的乌云堆积在天上，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应该是。”
十一抬眸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附和道。
他说完之后就发现江念归的心情没刚才那么好了，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家主就是死在一个风雨夜。
十一回过神，沉默地看着眼前一言不发垂首安静看话本的人。
不仅如此。
他在心里暗暗补充道，去年在荒山的时候，对方也表现出了害怕打雷。
只不过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十一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竟然会让主子这么怕雨天和雷声。
他分明记得，对方之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江念归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问了一句，对方就能够联想到那么多。
不过，十一的担忧并不是没什么道理。
将近傍晚的时候，雨便下了起来，而且还是一瞬间下起了瓢泼大雨，耳边顿时都是哗啦啦的声响。
“萧鹤匀还没回来，他没带伞。”
江念归在听到雨声的时候微微皱眉，抬手关上了窗户之后开口说道：“你去看看他现在在哪儿。”
“是。”
十一点点头，尽管答应了对方，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他的身份又不好开口询问，只好闷声拿着伞出去找萧鹤匀了。
等十一离开之后，刚才一直表现出平淡的江念归便放下了手里的话本。
“轰隆！”
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关上窗户之后确实隔离了不少的声响，但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江念归轻声咳了起来，或许是下雨之后凉意更明显了。
但他却没有下榻走到床边，而是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着。
银白色的闪电映在他的脸上，只是一瞬间，却能够看见他发白的脸。
江念归轻轻地喘着气，眉眼间像是结了一层冰似的。
他手脚冰凉，但依旧一言不发，而是沉默着抬手将手凑到唇边轻轻呵了一口热气。
但这点温度对他来说却是无济于事。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想必雨水已经可以没过脚踝了吧？
江念归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他一听到雨声便会想起那些事情，那些他按照话本剧情惨死的事情。
不仅是他，还有……十一。
若是几个月前，面对十一的结局江念归还能叹惋一声，但现在他却做不到了。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在噩梦惊醒之后伸出双臂紧紧地攀附着身边的人，唯恐现在的平静是梦一场。
江念归又咳了起来，或许是因为下雨，他浑身都有些难受，不仅头晕脑胀，一些小病也开始冒头。
没过多久，又刮起了大风，将身边紧闭着的窗户吹得哗哗作响。
江念归抱膝而坐，没多少肉的下巴搁在膝盖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眸就这么睁着。
他不敢闭眼。
只不过，分明没有闭上眼睛，他的眼前却弥漫起一阵黑暗。
江念归侧首咳了起来，颇有些撕心裂肺。
咳嗽声充斥着耳朵，就连外面的雨声都听不见了，但他现在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咳嗽声太大将外面的雨声给遮挡了，还是因为他耳鸣了。
就在这时，紧闭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十一还没走近房门就听到了从房间里传来的咳嗽声，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里也隐隐担忧了起来。
他快步走到门前推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抱膝而坐的江念归。
对方还在咳着，点点猩红落在青色的衣衫上格外得明显。
一股彻骨的寒意袭上全身，十一一边喊着一边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过去。
“主子！”
江念归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不仅耳鸣了，甚至还幻听了。
如果不是幻听，他又怎么会听到已经死去了的，十一的声音？
一股湿润的温暖包围了他，与此同时，熟悉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主子？您怎么了？”
十一半跪下来，抬手轻轻扶着榻上的江念归，对方神情有些恍惚，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之中。
“十一？”
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是属下。”
十一抬手按在了江念归的额头上，随后又轻声说道：“主子太累了？要不要休息？”
“咳咳咳。”
江念归紧皱着眉头，已然分不清楚虚幻与现实。
他愣了一会儿才听出来这是十一的声音，于是瞬间抬起头，清冷的面孔此刻显得格外得脆弱。
“十一。”
江念归喃喃道，随后便伸出双臂环抱住了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将脸埋到对方肩膀上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见状，十一只好压下自己心中的疑惑，抬手不断轻抚着对方单薄的背，一边抚摸着，一边低声安慰着。
“属下在。”
江念归稍稍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反应过来了没有，但一直紧紧地抱着眼前的人，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在眼前。
“十一。”
“属下在。”
“十一。”
“我在。”
十一不厌其烦地回答着江念归的呼喊。
外面的风雨声很大，但江念归却逐渐地安静了下来，一直提着的气一松，整个人都倒在了十一的怀里。
“主子？”
十一愣住，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的手从对方的背部移开，随后动作轻柔地将人揽在了怀里。
外面的雨声不断，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倒是安静得很。
十一稍微用力将人抱了起来，走到床边把人放下。
“主子。”
他轻声念着，语气中难掩担忧。
修猫儿
江念归醒来的时候已经大半夜了, 奇怪的是房间里的蜡烛还点着，就在他的床边，微弱的烛光散发出了些许的暖意。
“主子？”
他侧首，看到了侧躺在自己身边的十一。
对方脱下了那件漆黑的外衫, 只着一件雪白寝衣将他揽在了怀里。
江念归眨了眨眼睛, 意识逐渐清醒：“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一会儿了。”
听到对方的回答之后, 江念归咳了几声，还没等他说话, 就看到身旁的人一脸的紧张。
“怎么了？”
他停下了动作, 转头看向十一，疑惑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十一见对方没有
ЙàΝf
提及睡觉之前的事情, 于是也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主子要喝水吗？”
“嗯。”
十一便掀开被子下床去倒水。
望着对方的背影，江念归低垂下眼眸, 纤长的眼睫遮盖了眼中的深思。
“主子。”
十一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江念归很快收起了眼中的情绪，和往常一样坐起来接过了对方手里的水杯。
水已经冷了, 但为了润喉还是能喝。
江念归喝了几口之后便将水杯推给了十一：“好了。”
他喝过水之后，唇上还沾着淡淡的水光，看上去就很好亲。
“嗯？”
见十一站着不动, 江念归轻挑了一下眉梢：“有事？”
“没。”
十一回过神来, 连忙接过了对方手里的杯子放回了桌子上。
“睡吧。”
江念归坐在床上，身上雪白的寝衣让他莫名多了些许的柔软，如瀑的长发垂落在身侧，衬得他更加得清冷。
“是。”
十一说话前都要在心里斟酌一番, 生怕自己不小心提到对方的伤心事。
他听到江念归的话之后便依言继续上.床躺了下来。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江念归无声吐出一口浊气, 翻身像往常一样抱住了对方。
十一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抬起手轻轻地落在了对方的背部。他闭上眼，动作格外轻柔地抚摸着对方的背。
这个动作充满了安抚的意味，两个人都没有提及不久前的事情，但双方都心知肚明。
江念归闭上双眼之后并没有继续睡觉，而是放空了自己的思绪。
他当然记得不久前的事情，但却选择不告诉对方。
周围很是安静，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现在正响起阵阵的蛙叫。
微凉的体温被对方身上炽热的温度暖热，分明隔了两层皮肉，但江念归莫名觉得，自己的心也是暖的。
*
翌日。
萧鹤匀看着神情略显厌倦的江念归，脸上并没有多少疑惑的情绪，仿佛是对对方这幅模样已经司空见惯了。
“昨天下午的雨下得好大，好在十一过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江念归掀起眼皮，“没着凉吧？”
“那倒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江念归再次低垂下眼眸，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没着凉就好。”
说着说着，萧鹤匀便察觉了有些不对劲，但他观察了一番江念归的脸色，也只是在心里感到疑惑，并没有向对方询问。
下过雨之后院子里都是湿漉漉的，青石板上还遍布着好几个水洼，将灿烂的阳光尽数反射了出来。
江念归今天确实是没什么精神，吃过饭之后便又回房间睡觉了。
等他离开之后，萧鹤匀皱着眉看向了旁边收拾东西的十一，问话时的语气都带着些许的担忧：“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
十一冷淡地回答道。
连贴身暗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必他也无法得知了。
萧鹤匀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多注意一些，让念归别太劳累了。”
“嗯。”
尽管十一的态度有些冷淡，但好歹都回应了，而萧鹤匀也知道对方就是这么一个性格，因此也没有在意。
不过十一确实是将他说的话给记在了心上，回想起自家主子刚才低落的情绪，心里也是十分地担忧。
收拾完东西之后，他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久，最终像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似的，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若是之前，十一一定不会远离江念归身边一刻，但现在有了护院，他想着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情，便放心地出去了。
另一边的江念归一开始没有发现，但当他在房间里坐了许久也不见十一的身影之后才察觉到对方消失了。
发现这一点之后，他突然看不下去书了，本就有些低落的情绪更加得不虞了。
江念归盯着书桌上摊开的书看了大半天，属实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于是愤愤地起身吃了药之后就躺在了床上。
他面朝里侧卧着，甚至还抬手掀起被子蒙住了头，看上去颇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
被子将外面的声音有效地隔绝开来，不过周围少了一个人之后还是一样的安静。
江念归本想躺在床上逃避一会儿，但药效上来之后还是没忍住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什么东西压醒的，胸口沉沉的，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略带些不满地睁开双眼，江念归与一双碧绿的眼眸对视上。
发觉面前的人在看他，蹲坐在胸口的东西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声。
江念归眨眨眼，这才发现将他压醒的是一只浑身漆黑只有四只爪子雪白的碧眼猫。
哪儿来的猫？
他抬手将压在胸口的猫抱起来放在了身边，随后便半坐起来垂眸与对方对视。
“喵——”
似乎察觉到江念归的情绪，碧眼猫轻轻一跃，再次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远处响起来了开门声，紧接着就是熟悉的声音：“主子？”
江念归抬头看过去，双手插在碧眼猫的腋下将猫拎了起来：“你弄回来的？”
“嗯。”
十一看到主子对于这只猫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不由得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属下刚才去做桂花糖藕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端着的桂花糖藕放在了床头的矮几上。
江念归垂眸看看手里时不时发出细微叫声的碧眼猫，又抬头看了看矮几上的桂花糖藕，最后才抬眸看向眼前的人。
“哼。”
他轻哼一声，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十一这是在哄他开心。
“做得不错。”他轻声说道。
十一微微笑：“主子喜欢就好。”
他一开始还担心主子看到这些之后会不开心，现在看来，他做的是对的。
见对方的心情总算是好起来了，十一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
“主子要给它取名吗？”
江念归垂眸看着怀里的猫，对方也正在仰头看着他，那双碧绿的眼眸宛如上好的翡翠一般。
“糖藕。”
他语气慵懒，目光在旁边的桂花糖藕上一扫，随后便将怀里碧眼猫的名字给敲定了。
“很好听。”
十一恭维道。
“哼。”
江念归的脸上总算是露出来了笑意，他抬眸看向身边站着的黑衣暗卫，充满了野性的脸在他眼中看来和怀里的糖藕有着几分的相似。
“低头。”
听到这句话之后，十一顺从地弯下腰低头。
一个带着淡淡幽香的吻落在了唇边。
江念归面不改色地抽离，眉眼依旧是那么的冷淡，但眼底淡淡的笑意冲散了他身上的疏离。
“奖励。”
他说道。
十一凸起的喉结上下微动，落在江念归身上的目光是自己都没察觉到了温和。
*
家里多了一只猫的事情很快就被萧鹤匀知道了，对方刚看到眼前有一道黑影窜过去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等十一走过去从椅子下面拎出来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猫时才反应过来。
“哪儿来的猫？”
他略微有些吃惊，看着不断在十一手里挣扎的猫说道：“还是只踏雪。”
“从集市上买来的。”
十一回答道。
萧鹤匀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猫，然后随口一问：“念归的心情好些了吗？”
“……”十一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回答，“好多了。”
他们两个正说着，江念归便走了进来。
“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走过来动作十分自然地伸手将糖藕从十一的手里“解救”出来，抱在怀里摸着安抚
йΑйＦ。
“哦，刚才这猫突然窜出来，吓了我一跳。”
萧鹤匀耸耸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确实有些活泼了。”
江念归垂眸看着怀里的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喜爱的情绪。
“没想到你喜欢猫。”
萧鹤匀无奈一笑：“之前从不觉得。”
他刚开始认识江念归的时候就觉得对方有些不好相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后来相处久了才发现对方只是对身边的人态度温和。
但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是看不出来江念归像喜欢动物的样子。
“唔——”
江念归抱着糖藕：“可能是人不可貌相吧。”
他难得说了一句玩笑话，尽管并不怎么好笑。
但不得不说，院子里多了一只猫之后，仿佛整个院子都多了几分生气和活力。
玉兰树下搭了个秋千、院子里散落着几个小蹴鞠、就连萧鹤匀的房间里都掉了好多的猫毛。
但最重要的还是江念归的目光。
十一还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从糖藕来了之后，自家主子的注意力仿佛都放在了那只猫身上。
这日，他将到处乱挠的糖藕从萧鹤匀的房间里拎出来。
或许是他身上的气势太冰冷锐利，吓得手里的糖藕一直冲着他龇牙咧嘴。
但当拐弯遇到了江念归之后，刚才还耀武扬威张牙舞爪的糖藕瞬间变得可怜兮兮。
“喵喵喵。”
对方在十一的手里垂下四肢，甚至还发出细声细气的叫声。
“怎么了？”
江念归微微挑眉，抬手接过来了糖藕，随后便抱在怀里抚摸了起来。
“你抓疼它了？”
十一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到最后也只能闷声回答道：“未曾。”
“它还小。”
江念归抱着猫，抬眸看向十一，莞尔一笑：“好了，回去吧。”
他说完之后便抱着猫率先回了房间，十一站在原地，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娇声娇气的猫叫，隐隐觉得自己将糖藕买回来是个错误。
有了猫之后，江念归一连几天都没有出门，直到快要立夏的时候，一张请帖递了过来。
“谁送的？”
他低头打开请帖，问着在门口的护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奴才不知，送请帖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厮，看上去是有钱人家。”
“知道了，下去吧。”
江念归打开请帖之后已经知道是谁递过来的了——月作川。
对方帖上说将近立夏，想着天气会渐渐地炎热起来，担心他的身体会吃不消，便想着让府上的大夫替他看看。
“主子要应约吗？”
十一站在他的身后，自然也看到了请帖上的内容。
“自然。”
江念归合上请帖，随手在旁边一放：“大皇子的邀约谁敢不去？”
他轻笑一声，眼尾的那颗殷红泪痣都变得格外得生动。
十一闻言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在心里想道：“哪怕是皇子府邸，属下也会保护好主子。”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立夏了。院子里的那棵玉兰，花也败的差不多了。
天气渐渐的热起来，但又算不上太热，还没到穿夏衣的时候。
和衣着轻薄的众人相比，依旧穿着春装的江念归在人群之中倒是显眼。
不过更吸引人注意力的还是他周身的气质，分明清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但看到他之后却想要接近他，甚至还想离他更近一些。
江念归来赴约，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态度都和往常一样，平淡的像是一池秋水。
他原先以为月作川只是邀请了自己一个人，但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举办了一个宴会。
站在门口，江念归看着那么多的人稍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就遮掩了情绪。
他走到大门处，将请帖递给了门口接待的人。
“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是让我来吧。”
一道熟悉并且许久未曾听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念归唇角微微上扬。
江行寂刚从家里过来，看到门口接待客人的是府上的管家，于是便想着在对方面前留个好印象。
“不用了。”
管家微微一笑：“江公子还是快进去吧，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不过江行寂想着周围只有自己一个姓江的，于是便想开口回应对方。
就在他疑惑月作川今天怎么会等自己的时候，一道熟悉的清冷声线在前面响起。
“多谢。”
江念归说完之后微微侧首，刚好和身后的江行寂对上视线。
一阵风来，吹动着他身上的青衣，鸦黑长发也在周身飘荡着。
“怎么是你？！”
江行寂没忍住低声惊呼。
“哦？”
江念归轻挑眉梢，那颗殷红的泪痣仿佛火光一样刺痛了江行寂的眼睛。
他语气懒散：“怎么不能是我，堂兄？”
宴会
家听到江念归的这句话之后便微微吃惊, 毕竟江行寂来了这么久，从未说过他还有一个堂弟。
“既然二位是兄弟，那不如一起进去吧。”
管家仿佛是没看出来两个人之间奇怪的气氛，本想喊个小厮给江念归带路, 但现在一看, 果断地选择让江行寂带着对方进去。
“好。”
忽视了江行寂略显难看的脸色, 江念归唇角微勾，一副很乐意的样子。
他这幅样子被江行寂看在眼里, 心里顿时膈应得仿佛吃了苍蝇似的。
但管家都这么说了, 他也只好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周围的人很多，两个人走近去之后也没开口说话, 浑身散发着一种熟悉但又疏离的氛围。
和心里掀起波澜的江行寂相比，江念归的心态就好多了，毕竟他是知道今天来很大概率会碰上对方的。
看着许久不见的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江行寂略带着不满地顶了顶后槽牙。
等到他们走到内院之后，他才浅浅一笑：“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堂弟，你来了京城怎么不和兄长说一声？”
江行寂将刚才的不满都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 随后装出了一副爱护且责怪的样子说道。
听完他这番话，江念归险些没有恶心地吐出来，但表面上还是一副淡然疏离的模样, 和表现出熟稔的江行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兄长也从未提及自己来了京城。”
他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 等在前面的游廊拐弯时才稍微放慢了步伐，侧首看向了身边芝兰玉树的人：“就连二叔的葬礼兄长都没回来。”
说罢，他遗憾并且不赞同地叹了口气：“哪怕京城的事情再重要，也能大过这件事吗？”
江行寂维持的很好的脸色在此刻大变：“你说什么？！”
原本还等着对方发难的江念归步子彻底停了下来, 他微微抬眸盯着眼前大惊失色的江行寂：“你不知道？”
“怎么从未有人告诉我？！”
江行寂一直维持的温润端方模样在这一刻破功，虽然他和江莫回的父子之情没有那么得深, 但在听到对方去世的那一刻还是心里有些难受。
“想必是婶婶不想让兄长担忧吧。”
江念归在心里莞尔一笑，但表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可惜的
喃風
样子：“节哀。”
他说完之后便摇了摇头，继续往前去了。
而江行寂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消息冲击到，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
离开的江念归收回了视线，脸上带着的怜惜瞬间消失，变得冰冷异常。
他倒是不知道江莫回的死会让江行寂这么在意，对方说是父子，其实更像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江念归嗤笑了一声，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了，而是径直走到了月作川所在的凉亭。
对方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周围都是冒出了荷叶的池塘，朱红色的游廊斗折蛇行，一眼望过去确实充满了夏天的气息。
“江公子终于来了。”月作川看到他从远处缓步走来，身上的青衣仿佛是要同周围铺天盖地的荷叶融为一体，“坐。”
“殿下久等了。”
江念归走过来，并未先落座，而是冲着对方微微颔首，表达了自己的些许歉意。
“不过是些小事罢了。”
月作川大度地摆摆手，等到江念归坐下之后便招手让身边的随从去将府上的那位大夫喊过来。
“多谢殿下。”江念归总算是露出来了些许的笑意，很淡，像是在荷叶上停留之后立刻飞走的蜻蜓。
月作川抬手倒了杯茶：“江公子既是本殿下的朋友，又是长月子民，关心一下也是正常。”
听到这些话之后的江念归再次轻笑：“长月有殿下可谓是百姓的福气。”
“过奖了。”
月作川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但握着茶杯的手指却是稍微摩挲的，看来对于这些阿谀奉承的话还是喜欢听的。
但江念归也只是说了这么几句，接下来就安静下来喝茶了。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几乎是一刻钟之后，刚才离开的那个小厮便带着一位看起来年轻不小的大夫过来了。
“见过殿下。”
月作川摆摆手：“不必多礼，来替江公子把把脉。”
“是。”
那位大夫放下自己的药箱，刚才过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位面生的公子了。
如今一把脉，刚才的想法也得到了证实。
眼看着大夫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江念归的心情倒是平淡，只不过一旁坐着的月作川倒是好奇了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何？”
“回殿下……”
大夫松开了手，将自己看出来的问题都向月作川讲了一遍，事无巨细。
江念归也听着，其实对方说的和之前那些大夫说的没有什么差别，他心里早就清楚。
“哎。”
等大夫走了之后，月作川轻轻摇了摇头：“你这身子可真是……”
他话说一半就没再说了，像是在顾忌着江念归的感受。
“江某心里清楚，殿下不必在意。”
看着前面脸色惨白浑身病气的江念归，月作川的确是感到了些许的可惜：“丁晨，去库房里拿些补药，待会儿让江公子带回去。”
“殿下破费了，江某……”
眼看着江念归想要推辞，月作川便稍稍沉了脸：“你不拿岂不是不将本殿下当成朋友？”
江念归哑然，只好迫于无奈地收下了。
只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对方送他这些并不是真的将他当做朋友，只是想用这些换人情罢了。
这还是说得好听些，再难听些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江念归此刻便是在月作川面前低了一头。
他之后若是要做什么事情，都得看在对方所做的这些事情上让对方些面子。
只不过月作川想岔了一点，江念归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君子，若真是要做什么事情，断然不会考虑他送的那些药材。
等他们在凉亭坐了片刻之后才起身去前面的宴会，宴会上的人几乎已经来齐了，估摸着就差他们两个了。
江念归走在月作川的身后，刚一进去就发现有不少人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绝大部分的目光都是好奇和探究，只有一小部分的恶意。
虽然他初来乍到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只不过看他不爽也不用什么理由。
“江某随便找个地方坐就行。”
江念归低声说道，在月作川点头之后就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
见他没有坐在前面，那些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便很快就收了回去，仿佛他已经失去了吸引力。
不过这对于江念归而言是个好事，他坐在这里刚刚好，既然观察到所有人，又不会引人注目。
月作川举办的这场宴会在原话本里并没有提及，因此江念归也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只好不动声色坐观其变了。
刚才和他在游廊分开的江行寂如今正坐在离月作川不远的地方，看样子在月作川的心里，这个谋士还是挺管用。
这是江念归第一次在这些官家子弟面前露脸，因此不免低调了些许。
和宫里的那些宴会不同，月作川举办的宴会上只谈诗书，不问风月。
以至于来的人不止是一些有官职在身的簪缨世家，还有一些太学里的风云人物。
江念归对这些人倒是没多大的兴趣，他的注意力基本上都放在了江行寂的身上。
对方的脸色和不久前相比好了很多，估计是自己私下调节好了情绪，反正从他现在的样子看来，根本看不出刚才经历了丧父之痛。
“那位是哪家公子？我怎么从未见过？”
一位与月作川交好的公子哥走到他面前，下颌微抬。
“一位朋友。”
月作川笑了笑，并没有多加解释。
只不过他不说也不妨碍这位公子哥兴致满满地走到江念归的身边，格外自来熟地开口.交谈。
原本垂眸准备喝茶的江念归眼前一暗，再次抬眸便看到一位身穿绯红长衫，腰带宝玉腰带，还佩戴了香囊宝剑的公子。
“你是哪家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江念归神色疏离，但依旧礼貌地回答：“江某不是京中人士，公子不认识也是正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哦？”
他原以为对方听到这句话之后就会丧失兴趣离开，没想到对方非但没走，反倒是在他身边落座。
“哗啦”一声，对方展开手里的折扇，笑吟吟地说道：“刚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
“你姓江？”
江念归微微侧目，身上带着的淡淡苦涩药味传入对方的鼻腔。
“柳清宁。”
“我的名字。”
柳清宁轻摇折扇，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倒是和他的名字不符。
他报上姓名之后，江念归这才想起来他是谁——原话本里一个戏份不少的配角，父亲是刑部尚书，母亲是韩国公的嫡次女。
因此，柳清宁也算得上是月作川的堂弟。
“柳公子。”
江念归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只不过他这么冷淡的反应却是让柳清宁微微一愣：“你来京城多久了？”
“两月有余。”
江念归能够察觉到自从对方在自己身边坐下之后，有不少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来了这么久，你既然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
柳清宁有些吃惊，毕竟他在京城可谓是一个风云人物，几乎没有人没有听说过他的英勇事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怎么眼前的人听到他的名字反应这么冷淡？
江念归微微侧首，眼尾那颗殷红的泪痣格外的醒目：“柳公子很有名，江某未曾听过只是江某很少外出罢了。”
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是认可了原话本里对于柳清宁的评价——人傻钱多。
以后不要再这么说
原话本中对柳清宁的描写很简单粗暴, 以至于江念归刚看到对方的时候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我已经说了我的名字，你呢？”
“江念归。”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江念归并不清楚为什么交换了名字就是朋友, 但对方显然没有什么恶意, 他也便微微颔首附和着对方。
不远处的月作川自然将他们交谈的场景看在了眼里, 因此心里不由得想到了些什么。
和他的平淡不同，江行寂看到这一切之后反倒是感到些许的烦躁和郁闷。
毕竟他来了这么久, 也只是和柳清宁
йāиＦ
搭上几句话, 对方对他的态度十分的冷淡。
这么随心所欲的一个人又怎会主动去结交一个没什么利用价值的病秧子呢？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明显，江念归冷不丁地抬眸望了过来, 那双深色的眼眸之中仿佛是浸了冰水一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和这双眼睛对上的那一刻，江行寂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直窜上了头顶，忍不住立刻转移了视线。
“你在看什么？”
柳清宁察觉到了江念归的视线望向了远处, 于是也顺着他看的方向望了过去，但什么也没有发现。
“没什么。”
江念归摇了摇头，话还没说完, 身边的柳清宁便抬手将他拉了起来，一边拉着还一边说道：“五哥来了，走, 我们过去。”
他本想躲开对方伸过来的手, 但没想到对方的速度比他快得多，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抓住了手腕。
在抓住江念归手腕之后，柳清宁不由得吃惊：“你好瘦，感觉我一用力你手腕就会断。”
“那为了江某手腕着想, 柳公子还是松手吧。”
江念归的语气平淡，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挣脱开对方的手。
“我只是打个比方, 又不会真的掰断。”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还柳清宁还是依言松了手。
“五哥！”
他松开手之后便冲着不远处招了招手，语气很亲昵，想必对方和他关系很好。
而江念归在听到对方喊的五哥之后便隐隐猜到了来人是谁，果不其然，他抬眸一看，来的人正是前不久见过的月归酩。
对方看到他之后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惊讶，随后走过来之后便问道：“江兄也来了？”
“你们认识？”
柳清宁看着互相问好的两个人，微微瞪大了双眼。
“我们认识好久了。”
月归酩满脸笑意，看上去一副和柳清宁玩得来的模样，浑身散发着一种恣意且无脑的感觉。
他是这么说的，但江念归却眉梢轻挑，反问道：“无妄？”
“什么无妄？”柳清宁抬眸往月归酩身后望去，“他也来了？”
江念归露出来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见状，月归酩只好解释了一番，于此同时还看向江念归，语气诚恳：“我不是有意要骗你。”
“无妨。”
江念归微微颔首，看上去并没有因此就疏离月归酩。
“五哥你真是的，怎么能假装其他人交朋友呢？”
一旁的柳清宁听完之后侧首对着月归酩不赞同地说道，眼神还带上了些许的谴责。
月归酩无奈摇头，实则心里却对柳清宁这种可以称得上是天真的想法不予置评。
“你们在聊什么？”
不远处的月作川看到之后只是疑惑月归酩竟然也和江念归认识，这么想着，他便开口将三人都喊了过去。
听到他的话之后，江念归眉头稍皱，倒是隐隐后悔没有让柳清宁一个人过来了。
但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他只好跟着另外两个人走了过去。
走过去的时候，江念归不免和江行寂对视上，对方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晦暗，估计是有些吃惊如今所看到的他和印象中的他差别太大。
只不过现在江念归倒是不在意这些了，毕竟在京城，在这些达官贵人眼中，他与江行寂都是一样的。
“你们在那里倒是聊得开心。”
月作川调笑道，看他脸上的表情，应该没有因此生气，当然也不排除他隐藏的很好。
“毕竟我们合眼缘嘛。”
柳清宁傻乎乎地说道，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反倒是月归酩不动声色地开口回答：“我本来过来找大哥，谁曾想这个傻子非要闯过来挡在我面前。”
“你说谁是傻子？”
柳清宁瞪大了双眼，抬手在月归酩胳膊上砸了一拳。
“哎，他们两个都是小孩心性。”月作川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江念归，算是解释了一句。
而江念归也微微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他原本觉得没什么，直到下一瞬，月作川像是没有恶意地开口对着柳清宁说道：“那你们确实是有缘。”
他哈哈笑了笑：“江公子身边的暗卫厉害得很，想必你们两个还能聊到一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念归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不明白月作川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十一来。
但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柳清宁便抬手拽住了他的胳膊，一脸兴奋地询问道：“当真？一会儿让我们两个过几招？”
“哈哈哈哈。”月作川无奈地摇摇头，“清宁就是这种性格，练武成痴，可惜他的身手又不好。”
“哪有！”
柳清宁反驳道。
只有江念归眉眼微敛，脸上看不出来些许的笑意：“不过是个暗卫，想必柳公子家多的是。”
“再说了，对方下手没轻没重的，江某唯恐不小心伤到了柳公子。”
“府上的那些人也是这么想的，打起来根本不尽兴。”
柳清宁撇撇嘴，但他也听出来了江念归话里的推脱，因此并没有逼着对方。
反倒是月作川不肯罢休：“哈哈哈哈，对方既能一招降服杀人凶手，又怎么算是武功平平，你莫要谦虚了。”
江念归心里一跳，觉得月作川说这番话另有所图。
“不过是巧合罢了。”
他抬眸，眼底幽暗如古井：“殿下说笑了。”
话都说到了这种份上，月作川也不好再强人所难，不动声色地便将话题转移了。
后面又来了几个人，月作川不得不过去和他们交谈，江念归这才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认识了新朋友，柳清宁显得格外地热情，像极了一只精力旺盛的大狗。
“你那暗卫年纪多大？”
在柳清宁转身去拿东西的时候，月归酩微微倾斜身子，低声在江念归的耳边询问。
“怎么了？”
江念归面不改色：“五殿下也感兴趣？”
“那倒没有。”月归酩轻轻一笑，语气是与脸上懒散表情不符的认真，“大哥最近在找一个人。”
他话暗示到这里就没再继续往下说了，而是抬手轻轻在江念归的肩膀上按了一下：“约摸二十多岁。”
江念归心里咯噔一声，但转念一想，十一是个孤儿，自幼都在江家长大，于是心里的不安稍微消散了不少。
“多谢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开口道了声谢。
“走！”
柳清宁拿了东西回来，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听说城外那条河里鱼多，我们去抓鱼。”
“不去。”
月归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你想吃鱼就让府里的下人去卖，又何必亲自去抓。”
“你不懂，这是乐趣。”
江念归一听，便开口想要告辞：“时间也不早了，江某就先告辞了。”
“这宴会还没开始多久呢。”
柳清宁看上去真的想去城外抓鱼，因此竭尽全力地想要让江念归留下。
“哎，走吧，我和你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月归酩抬手揽过柳清宁的肩膀，吊儿郎当地说道：“江公子体弱，怎么能和你一起去抓鱼？”
“我倒是没想到。”
“快去和大哥说一声，我们现在离开。”
“行。”
柳清宁不疑有他，连忙跑过去找月作川了。
“今日五殿下倒是对江某关照有加。”
江念归淡淡道：“江某当真是无以为报。”
喃風
“哦？”
月归酩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拉长了声音，不管怎么听都有些不怀好意。
“既然这样……”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回来的柳清宁打断：“好了，我们走。”
“下次再聊。”
江念归微微颔首，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格外的平淡，仿佛之前的那些事情都没有掀起他心中的波澜一般。
等离开这里之后，他脸上的平静才荡然无存。
和月归酩两个人分别之后，江念归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停下：“十一。”
“主子。”
十一刚刚出现就被江念归扯着衣领压在了墙上，但他并没有反抗，而是十分顺从地靠在墙上垂眸看着眼前的人。
“你确定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十一便知道了他想问的问题，于是便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属下只是主子的。”
江念归还未问完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那双清凌凌的眼眸之中甚至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了不安。
十一看见了，还来不及往深处想，便下意识地继续说道：“属下不会离开主子，除非死……”
“够了。”
江念归连忙打断了他：“我知道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十一低下了眼眸：“以后不用再这么说了。”
争宠
十一有些怔楞, 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江念归不喜欢听到“死”这个字，于是便低下头去轻声附和道。
而转过身去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话的江念归也回过了神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开口让对方退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便走出了巷子。
这里是官宅去, 街上的人并不多, 反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江念归走出去之后脸上才稍稍缓和，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之后便在外面点了几个菜带了回去。
他回去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刚刚回来的萧鹤匀, 看到他回来了, 萧鹤匀略显吃惊：“这么早就结束了？”
“我提前回来了。”
江念归摇了摇头，一边和对方并肩而行, 一边说道：“待在那里属实是没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嗤一声，语气里满是不满。
“也是, 那种地方本就人心难测。”
“对了，你带了菜回来？”
“嗯。”江念归把手里的饭菜交给了出现在身后的十一，“回来的时候路过汉方斋, 就进去买了些。”
他走到玉兰树下的石桌旁坐下，抬头看着头顶已经凋零发黄的花瓣：“已经夏天了。”
这句话里带着莫名的感慨，仿佛失去过什么东西似的。
萧鹤匀已经习惯了, 江念归本就是一副深藏着许多秘密的人, 或者说，对方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怎么这么看着我？”
江念归收回了上眺的视线，微微侧首看着身边站着的萧鹤匀，对方今天穿了一身水蓝色衣袍, 看上去不像是个商人，反倒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书生。
“没什么。”
萧鹤匀唇角微勾, 笑意盈盈地看着仰头看着他的人，这幅姿态和表情像极了狐狸。
“天气逐渐热起来了，你那些药估摸着要好好保存。”
“嗯。”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念归点了点头，想着不知道能不能将其他的药也让大夫搓成药丸，不然他喝起来的时候属实是麻烦得很。
只不过他这个想法最终还是没有实现，当十一端着熬好的药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他将平日里吃的那些药丸倒在了手上。
“主子？”
十一快步走了过去，随后便将手里的药碗搁在了桌子上：“怎么把药给倒出来了？”
“只是看看罢了。”
江念归神情恹恹，将手心里的药味又倒了回去。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十一，语气都带上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亲昵：“为什么不能把这也做成药丸？”
看着眼前眉头紧蹙，一副孩子作态的主子，十一的脸色很是柔和：“药效不一样，主子再忍忍。”
他说完之后便将桌子上的药往对方那边推了推：“主子趁热喝，若是嫌苦，属下现在去拿蜜饯。”
“不用。”
江念归也不是喝不下去，他这么多年的药都喝了过来，这点苦还是能喝下去的。
他抬手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些许漏出来的药汁顺着下颌往下流。
“主子。”
十一一边接过空药碗，一边拿着帕子递给了对方。
但江念归没接，坐下那里神情厌倦中又带着几分的可怜。
耳边似乎是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叹息，随后十一便捏着帕子在江念归的唇边已经下颌处轻轻擦了擦。
江念归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姿态却是放松了下来，看来十一刚才的做法很得他心。
只不过，还不够。
相处这么久了，两个人几乎是稍一对视就能够猜到对方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在看到江念归那双清冷的眼眸泛上春.光的时候，十一就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过和以往都不一样的是，这次是十一主动的，但也是在江念归的允许之下。
双唇相贴，一冷一热，在互相摩挲的时候带上了浓重的暧.昧。
江念归双手撑在身后，整个人都向后倒去，鸦黑长发垂落在身后，宛如泼墨一般散落在软榻上。
水声渐响，十一一手揽着对方的腰肢，一手按着对方的后脑勺。
他浅灰色的眼眸之中仿佛是关押着一头猛兽似的，只有在这一刻才会显露出些许的凶猛。
江念归被迫仰着头，纤长的眼睫忍不住颤抖着，尽管如此，他依旧没有推开压在自己上方的人。
滚烫的体温隔着两层衣物传到他的身上，如玉般微凉的肌肤不知不觉间染上了对方的温度。
长驱直入的吻让江念归很快就败下阵来，眼尾泛着胭脂般的红，甚至还溢出了点点水光。
见被扣在怀里的人快要喘不过气来，十一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一道暧.昧的丝线牵扯着两个人微肿发红并且泛着点点水光的唇，等分离到一定程度之后又猛然断裂。
“咳咳咳。”
江念归只是一个吻就已经溃不成军，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就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侧首剧烈地咳了起来。
“主子！”
十一的思绪立刻从刚才暧.昧靡丽的氛围中抽离，连忙伸出手轻轻地拍着江念归的背。
“咳咳咳，没事。”
江念归捂着胸口，幅度不大地摇了摇头。
眼看面前的人脸上闪过了些许的自责，他便抬起手落在了十一的头顶，随后动作还算轻地揉了揉。
尽管十一觉得这个揉头的动作像是在摸狗，但也足以让他的心情瞬间好起来。
“好了，陪我睡会儿。”
江念归收回了手，然后慢悠悠地打了一个哈欠，看上去确实很困。
他原本吃了药之后就嗜睡，更别说现在到了夏季，逐渐热起来的天气让人昏昏欲睡。
十一听到这句话之后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陪着江念归在床上躺下。
之前睡觉总是要紧抱着的江念归这次竟然没有翻身抱人，反倒是平躺在床上，肩膀和对方相挨。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十一微愣，不由得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只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主子之前抱着自己纯粹是因为太冷，而现在夏天温度上升，自然用不到自己了。
顿时，十一的心情有些低落，但他没说，只是和往常一样安静地闭上了双眼，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似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床上的被子还没换，现在盖起来不免有些热，但江念归却没有察觉到，他将整个身体都躲进了被子里，觉得现在的温度刚刚好。
反倒是本就火力旺的十一，盖上被子没一会儿就热得出汗了。
但身边的人显然已经睡着了，他也不好再做出什么动作，以防将对方吵醒。
外面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风声和阵阵的蝉鸣响起，听起来格外得催眠。
十一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暗地里用内里调节着自己的体温。
好在江念归并没有睡很久，约摸小半个时辰之后
иǎnf
就醒了过来。
他刚醒来就用微软且口齿不清的声音说道：“一会儿换床被子，好热。”
“是。”
十一立刻回答道。
“去吧。”
江念归睁开双眼，他侧卧着，一睁开双眼就能够看清楚躺在自己身边的男子。
“是。”
十一很快翻身下床，只不过他并没有先将床上的被子掀起来，而是去衣柜那里拿了一条薄被之后才过来换了被子。
盖上新被子的江念归抬手掩唇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动作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身边空的位置。
十一重新躺回去之后，就当他闭眼的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主子体寒，又怎么会觉得热呢？
热的人不是江念归，而是十一。
但对方却说是自己感到热了，甚至还睡到一半醒来让他换被子。
十一低垂着眉眼，这只是一件小事，却让他的心飘飘然了起来，仿佛下面有一阵永不休止的风一直在吹似的。
他微微侧目，还没等他的视线落在身边人的身上，一只胳膊就搭在了自己的腰间。
江念归闭着眼睛，应当是还没有睡着，他像往常一样伸出胳膊抱着十一，纤长的眼睫在惨白的脸上落下了一片阴影。
哪怕对方闭着眼睛，十一也仿佛看到了那双眼眸含着淡淡的笑意。
“主子。”十一在心里喟叹一声，觉得自己就像是陷入沼泽一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下陷，清醒着沉.沦，却无能为力。
或者说，他本就不想反抗。
对于这些，江念归并不知道，他只是随心所欲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包括对十一的纵容。
*
再次醒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一次睡了这么久，江念归的头不由得昏昏沉沉，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主子睡太久了。”
十一无奈，一边伸手揉着对方的额头，一边低声说道。
“嗯——”
江念归拉长了声音，听上去颇有几分不情愿的意味：“夏天到了嘛。”
他为自己找着理由，但心里也明白，不能整天这么昏昏沉沉。
“走吧。”
“嗯？”
十一察觉到手上的触感消失，下一瞬，躺在自己腿上的人便下了床，正垂眸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出去走走就不困了。”
他这么说道。
十一点点头，没有问要去哪里散步，而是十分顺从地跟在了对方的身后。
几条街开外有个小荷塘，和逐渐升温的天气相比，那里仿佛还停留在暮春，气温适宜，一阵风吹过还能带来些许的荷叶香。
江念归沿着岸边走，周围也有不少的人。他眉眼冷淡，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不好接近的气息。
因此，哪怕他长相俊雅，也没有人敢上来和他交谈。
不过这倒是合了他的意，一个人散着步心情都好了许多。当然，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人。
十一将身形隐在暗处，但目光是一直追逐着江念归身影的。
天色渐晚，往荷塘的远处看，一抹橘色的晚霞横纵在天边，渐渐地，那抹橘色转暗，变成了淡红色。
江念归驻足，旁边是一位垂钓的老者，正专心致志地钓着鱼。丝毫没有因为天边的晚霞而抬眸看上一眼。
那抹淡红随着时间的延长渐渐地变成了五颜六色，格外得绚烂。
暖色的夕阳打在江念归的身上，像是给他蒙上了一层金光，比刚来的时候平添了几许的柔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一切都变得缓慢寂静，仿佛风都不忍在这里经过。
十一凝望着江念归消瘦的身影，眸光温柔。
他没有移开视线，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在心里低声呢喃：“如果时间暂停在这一刻多好。”
就在一片寂静之中，破水而出的“哗啦”声打断了江念归的思绪。
他微微侧首，冲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尾肥硕的鱼跃出水面，带出来的水珠在夕阳下散发着金光。
是老人的鱼上钩了，刚才宛如停止的一切在这一声“哗啦”声之后再次动了起来。
老人慢条斯理地将鱼扔进了鱼篓，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今天的收获颇丰。
江念归稍微退步了些许，然后就站在一旁的柳树下看了起来。
只不过一刻钟之后老人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还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便从鱼篓里拎出来了一尾鱼送给了他。
“多谢。”
江念归微微颔首，眼中带上了几分的笑意，身上的冷淡被打消了几分。
听到他的道谢之后老人摆了摆手，随后便拎着自己的东西往夕阳落下的方向去了。
留在原地的江念归身子一颤，没躲开手里活鱼的翻腾，身上被溅上了些许的水。
“今晚吃鱼。”
他轻声说道，听上去心情还不错。
十一知道对方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于是便无声地点了点头，尽管江念归看不见。
回去的时候萧鹤匀看到他手里拎着的鱼还以为是他在集市上买的，乐呵呵地说道：“看来今晚要吃鱼了。”
“嗯。”江念归点点头，随后抬眸，“炖汤？”
“你喜欢就行。”萧鹤匀没什么忌口，全看他的喜好。
“十一，拿去炖汤吧。”
江念归将手里的鱼递给了身后的十一，语气欢快，难得如此活泼了些许。
“是。”
十一接过他手里的鱼之后就去了厨房，看样子是准备现在就做饭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江念归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十一的厨艺进步得还挺快。”
“是吗？”萧鹤匀好奇地询问，毕竟他第一次吃十一做的饭的时候，对方的厨艺已经很好了。
想起刚开始在荒山上的日子，江念归竟然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但仔细想来也是，都大半年了。
“嗯。”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眼中带笑地回答着萧鹤匀刚才的话，“他一开始厨艺一般般。”
“真好。”
萧鹤匀笑了笑：“一个人都能比得上一群人了，既能当护卫，又能做厨子。”
听到他这句话的江念归但笑不语，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同萧鹤匀的话。
石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棋盘，看上去像是新买的。
“啊，是我的。”萧鹤匀目光落在上面，“无聊的时候拿来打发时间的。”
江念归一听，便示意对方坐下。
“哈哈哈哈，我本就想着和你下一盘。”
萧鹤匀走到江念归的对面坐下，他持白子，看样子对此信心十足。
而江念归手指间捏着一粒黑子，衬得他指如削葱根，见状，他不由得认真了起来，以为能和对方下好长时间。
但他却没想到能赢得这么快，几乎还没到一刻钟萧鹤匀就败下阵来。
沉默在两个人的周围环绕着，萧鹤匀心态还不错，看着自己输得一塌糊涂的棋也能笑出声来。
“看来我还要再练练。”
江念归侧首掩唇轻咳，眉眼间也浮现了淡淡的笑意：“好，等你学成归来再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咳着。
“起风了，要不进屋去吧。”
江念归却是感受到了些许的寒意，于是便点了点头。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最后的一点光线都消失在地平线。他走近房间里点亮了灯，下一秒，一团漆黑的身影就窜到了他的面前。
“小心。”
江念归抬手抓住了糖藕，然后将对方的尾巴从蜡烛旁边捞走。
“去哪儿玩了？身上这么脏？”
他抱起猫，丝毫不嫌弃对方身上的脏兮兮。
十一从厨房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不免快步走过去想要接过主子怀里的猫。
“属下抱着吧。”
他面不改色地说道：“糖藕身上也不知道带了什
ЙáΝＦ
么脏东西，别在蹭到主子什么。”
江念归也没怀疑他什么，听到之后便将手里的糖藕递了过去。
但本来在他怀里温顺可爱的糖藕一到十一手上就开始张牙舞爪。
十一垂眸，似乎是想将对方换只手拎着，但糖藕挣扎时伸出爪子不小心在他的手背上挠了一下。
“放了它吧。”
江念归见状眉头稍皱，十一却误以为对方在担心这只猫，于是敛眉将手上的猫给放了。
但下一瞬，还没等他的心情低落，被抓伤的那只手就被主子牵了起来。
微凉的体温传来，十一凸起的喉结上下微动，稍微抬眸将视线落在了眼前人身上。
江念归捧着十一的手看了看：“还好没那么深。”
他拿出帕子将血迹擦了擦，头也不抬地问道：“这种伤可以用金疮药吗？”
“只是小伤，不要紧。”
十一抿唇，低声回答道。
“糖藕爪子脏，你注意一点。”
江念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见伤口没什么大碍就松开了手。
微凉的触感消失，十一心里顿时感觉空落落的，但他也不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属下知晓。”
“还是包一下吧。”
明明只是一个小伤，但江念归还是放心不下：“可以碰水吗？”
“无碍。”十一手指微微蜷曲，“属下没事。”
他看着脸上担忧的江念归，神情温柔。
身为身手矫捷的暗卫，他又怎么可能躲不开一只幼猫的爪子？
只不过十一的这点小心思江念归并不清楚，在他的心里，对方一直是一个在情感上木讷的人，绝不会做出和猫争宠这种幼稚的行为。
十一抬眸看了一下眼中带着淡淡关心的主子，眉梢轻挑，不过很快就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
“属下去厨房看看。”
“我也去。”江念归开口说道，“你还是别碰水了，有什么需要我来的吗？”
“没有。”
十一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否决：“主子在旁边看着就行，这些事情还是让属下来做吧。”
他说完之后便带着江念归去了厨房，厨房在右厢房的不远处，看上去并不小，至少可以站得下两个人也不显拥挤。
“可能有点热。”
十一微微侧过身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江念归，语气之中满是关心。
“没事。”江念归进来之后就感觉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但听到十一的话之后还是摇了摇头，眉眼间带着些许的洒脱。
见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十一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便走到灶台前看了看正在熬着的鱼汤。
一股香味传来，江念归轻轻嗅了嗅，不过只能闻见味道，却看不见前面的场景。
十一站在他的面前，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灶台，以至于江念归站在他的身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十一姣好的身形。
被这股香味吸引到的江念归上前一步，随后便从十一的身后探出头来：“好香。”
“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十一害怕热气烫到江念归，于是一直在前面站着，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上去还不错。”江念归扫了一眼之后很快就站直了身子，“刚才萧鹤匀还夸你厨艺好。”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主子呢？”
十一鼓起勇气，主动地询问起了江念归的意见，仿佛其他人对他的看法都不重要，他只在意自己主子。
“我？”
江念归听到他的话之后就笑了起来，眉眼很是雅致：“你想要听到什么话呢？”
他微歪着头，好奇地看着面前垂眸看着他的人。
十一稍微有些怔楞，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再把问题抛给自己：“属下……”
他低垂着眼眸，看上去是在纠结要不要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
很快，十一脸上淡淡的不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认真的小心翼翼：“属下自然想得到主子的认可。”
江念归听着耳边有些含蓄的话，不由得展眉一笑，注视着对方那双浅灰色的眼眸：“我自然觉得你很好，不然早就招一个厨子进来了。”
他说罢，抬手用微凉的手背触碰了一下十一的脸颊：“我挺喜欢。”
十一喉结微动，盯着对方眼尾那颗殷红的泪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厨艺，但在心里却希望对方说的是自己。
一起去上香
或许是因为白天睡的时间太长了, 以至于吃过晚饭之后，江念归竟然没有丝毫的睡意。
他沐浴完之后便披着衣服坐在床上，膝盖上还放着一卷策论，看样子是准备看会儿书再睡觉了。
等十一沐浴完并且收拾好之后江念归还在看书,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 宛如玉质的温润。
“好了？”
“嗯。”
十一走到床边, 往日里他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但今天却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主子没有睡意？”
他沉吟片刻, 随后低声询问道。
“嗯。”江念归抛开手里摊着的策论, 抬眸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着十一，“睡不着。”
他说完之后便往里挪了挪, 给站在床边的人让出了位置。
“给。”等对方上.床之后，江念归将那卷策论扔给了十一，自己在旁边躺下, “你读给我听。”
“……是。”
十一一开始还以为和上次一样的风月话本，但拿到手里摊开一看才发现是内容正经的策论。
他微微侧目看着躺在身边的人，随后便低声念着书上的内容。
江念归原本只是想逗逗对方, 但没想到在对方的低声诵读声中逐渐有了睡意。
顺着这股淡淡的睡意，他翻了一个身之后便闭上了双眼。
没过多久，十一便察觉到身边传来了一阵舒缓的呼吸声。他缓缓地放慢了自己的声音, 渐渐地停了下来, 随后垂眸看着身边熟睡的人，目光温和。
*
尽管到最后是睡着了，但江念归醒得也很早，几乎是天色刚蒙蒙亮他就睁开了双眼。
温暖的温度从旁边源源不断地传来, 整个人仿佛是浸在温水中似的。
江念归抬手掩唇无声地打了一个哈欠，随后便双手一撑坐了起来。
“主子？”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原本还在熟睡的十一被惊醒, 立刻睁开双眼望了过来。
对方眼中没有丝毫的睡意，清明一片，仿佛从未睡着似的。但声音却是沙哑的，带着刚刚睡醒之后的慵懒。
江念归耳朵发麻，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便停下来了动作，坐在床上回头垂眸看着十一：“吵到你了？”
“未曾。”
短短几息，十一已经回过神来，立刻也坐了起来。
“主子是要出去？”
他的手放在旁边的衣服上，仿佛江念归只要应声他就立刻起来一般。
“嗯。”江念归点了点头，一边看着对方穿衣服，一边懒洋洋地说道，“睡不着了。”
十一动作十分地迅速，穿好衣服之后便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的天：“外面估计有些冷。”
“好。”
江念归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随后便穿好衣服之后
喃颩
又走到衣柜前翻出来一件披风披着。
十一说的没错，外面确实是有些冷，院子里种的花花草草上面还布满了露水，空气中都是一片雾蒙蒙的。
“喵——”
在院子里的糖藕听到了动静，于是便从窝里跳了出来，兴高采烈地跑到了江念归的脚边。
“你也醒这么早？”
他抱起糖藕，伸手拍了拍对方毛发上沾的露水，随后便将猫抱在了怀里。
十一见状，按压着想要将糖藕从主子怀里拽出来的念头：“主子要带着它出去吗？”
“也可以。”
江念归原本没这个打算，还是听到了十一的话之后才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糖藕来了之后就一直没出去过，是时候带它出去看看了，万一走丢了找不到家怎么办。”
听完这段话之后，十一抿唇：“它聪明，一定走不丢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们说的话，糖藕窝在江念归怀里细声细气地叫了起来，仿佛是在附和着。
“也是，这么聪明怎么会找不到家呢。”
江念归眉眼弯弯，看上去心情很好。
他抱着猫，身后跟着一身黑衣的十一，步伐稍显轻快地走了出去。
时间还早，街上并没有几个人，空气中还带着湿润的寒意。
或许是因为路上没人，十一便没有像往常一样藏在暗处，而是步步紧跟在江念归的身后。
走了几步路之后，江念归将怀里的糖藕给了十一，他甩了甩胳膊：“分明看上去小小的一团，抱起来竟然这么得沉。”
原本乖巧的糖藕到了十一的手上便不断地挣扎着，最后还是江念归的一瞥让它安安稳稳地待在了十一的怀里。
“主子抱得久了，自然会累。”
十一在心里轻嗤一声，紧紧地按着糖藕不让对方窜到自己主子身上，但表面上却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做的自然神态。
这让原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气的糖藕更加地不满了，时不时地凄惨一叫。
江念归听到这阵叫声之后便转过了身，面向着十一倒着走：“若不是你带回来的，现在真的会怀疑你是不是拐卖猫的。”
他浅笑着开了个玩笑，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十一听到这句话之后也只是垂眸看了看手里的猫，并没有继续说着什么，只不过江念归倒是从他的眉眼之间看出来了些许的无奈。
说完这句话之后江念归便转过身正常走路了，背影看上去像极了路边婷婷袅袅的柳树。
不过十一并没有把这个感觉说出来，因为他敏锐地觉得，如果他这么说了，主子一定不会开心。
两人一猫就这么围着昨晚来散步的湖走了一圈，江念归本来是想继续走下去的，但走一圈已经让他气喘吁吁了。
“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吧。”
江念归站在原地缓了缓，这才抬眸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是。”
十一微微颔首，尽管他们已经出来了有一会儿，但天色依旧有些早。
他们刚回去的时候，萧鹤匀刚刚推开房门，看到他们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脸上多多少少露出了些许的惊讶：“你们起这么早？”
江念归点点头：“醒得早，也没什么睡意，就出去走了走。”
说话的空档萧鹤匀已经走了过来：“走走也好，也算是锻炼身体了。”
他听到之后含笑点头，毕竟刚才一圈走下来，险些要了他的命。
还好他缓了过来，不然又要让十一带回来了。
想到这里，江念归抬眸看了一眼十一远去的背影，眸光一闪，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今早吃的是青菜瘦肉粥配咸鸭蛋，还有一些小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十一特地将青菜剁得很碎，混在粥里能看到但是又挑不出来，这样才能让不是很喜欢吃青菜的江念归能够好好地喝完。
果不其然，看到粥里散落的青菜时，江念归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嘴，样子颇具孩子气。
不过他也知道十一这么做的目的，于是就着咸蛋黄把这碗青菜瘦肉粥给喝完了。
期间，就连萧鹤匀都注意到了他对这碗粥淡淡的嫌弃，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
吃完饭之后，十一又从厨房端出来了一碟桂花糖藕，看样子是想要向江念归陪罪，生怕对方再因为一顿早饭而心情不好。
这种类似于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法子对江念归倒是有用，抬眸扫了十一一眼之后脸色便稍稍缓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并没有把这碟桂花糖藕吃完，而是剩了一些之后便停下了筷子。
还没等十一以为是不是对方厌倦了这道甜点，对方便抬眸直勾勾地看着他：“药呢？”
这下他明白了，主子只不过是想一会儿用桂花糖藕的甜味儿压药的苦味罢了。
“马上就好。”
十一缓和了脸色，转身就去厨房将熬好的药端了出来。
一股浓重的苦涩味道将周围的空间侵袭，但江念归却面不改色地抬手将药一饮而尽，放下碗之后便看似面不改色地吃起了剩下的糖藕。
原先他喝药根本不用再吃甜的东西，但自从十一第一次给了他蜜饯之后，他便仿佛离不开了。
喝完药还没等着困意上来，外面就传来了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正是前不久见过的柳清宁的声音。
对方能找到他住的地方倒也不稀奇，江念归轻咳了一声，随后便起身去开门。
站在大门外的人不止是兴高采烈的柳清宁，还有一位看似纨绔子弟的月归酩。
“江兄！我来找你了！”
柳清宁什么都没有察觉到，满脸笑意地说道：“我们去大相国寺上香吧！”
“上香？”江念归侧身让两人进来，“怎么突然想着要去上香了？”
“这个傻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说是大相国寺的签很灵，便一直吵吵着要去。”
月归酩打了一个哈欠，看样子对柳清宁的突发奇想很是无奈。
“你今天要是没什么事，就一起去吧！”
柳清宁走到江念归的面前，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中写满了清澈和单纯。
“好。”
江念归竟然没有拒绝，柳清宁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然后他再死缠烂打的准备。
“走吧。”
江念归掩唇轻咳，眉眼间萦绕着一股病气。
“走！”柳清宁见对方答应了他，心情瞬间明媚了起来，“我还特意坐了马车，生怕你身子吃不消。”
“那江某就谢过柳公子了。”
“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柳清宁走着走着便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并排走的江念归和月归酩，一脸的纠结。
“自然。”
还没等江念归回答，他身边的月归酩倒是懒洋洋地开了腔。
“我又没问你！”柳清宁轻哼了一声，随后格外期待地望着面色依旧疏冷的江念归。
如此火热的目光很难让人抗拒，江念归似乎是败下阵来，只好微微颔首回答：“自然。”
“既然是朋友，那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你喊我清宁，我喊你念归。”
柳清宁双手一拍，乐呵呵地继续向前走了，和身后两个脸色沉浸的人格格不入。
暗杀
柳清宁的马车很宽大, 坐他们三个成年男子也不显得拥挤，甚至看上去还能再多来一个人。
“你尝尝。”
江念归抬眸看着将一碟点心递到他面前的柳清宁，对方的目光清澈，一看就是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
“多谢。”
江念归淡淡一笑, 随后便伸出手捏了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很好吃。”
“你若是喜欢, 我可以派人每天给你送来。”
柳清宁得到认可之后便喜滋滋地也捏着一块糕点吃, 一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而一旁的
喃颩
月归酩看到他这个样子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对他这个性格无能为力。
“清宁去大相国寺是要求什么签？”
将一块糕点吃完之后, 江念归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擦着手指, 一边擦着还一边抬眸询问柳清宁。
“当然是求姻缘啦！”
柳清宁听到他的询问之后也没觉得冒犯，而是毫无掩饰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去。
“不止是姻缘, 其他的也想。”
月归酩：“那你还真是贪心，小心佛祖忽视你的请愿。”
“怎么可能！”
旁边的两个人又开始吵闹了起来，江念归低垂下眼眸, 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掺和到他们的争吵之中。
大相国寺的位置略显偏僻，越接近越能感受到周围的寂静, 空气中也飘来了些许的香火味道。
三人下马之后便径直往里去，期间柳清宁看着门口卖香的摊子还驻足了片刻，最后还是月归酩满脸无奈地将他给拽了进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念归本来是拗不过柳清宁才来的, 但现在却也来了几分的兴致。
寺里来的人不少, 香烟袅袅升起，在半空中形成了浅色的雾，略显刺激的味道时时刻刻都弥漫在周围。
“再往前走就是了。”
柳清宁看上去对这里很是了解，进来之后也不去看别的大殿, 而是径直往目的地去。
见状，月归酩不由得打趣了他几句, 但也还是顺从地跟了上去。
江念归看到之后也没说什么，只好也跟了上去。
他抬手掩唇，时不时地轻咳几声，看样子周围的味道对他来说有些刺激，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咳嗽和打喷嚏。
“到了！”
大相国寺很大，他们走了将近一炷香才到，柳清宁兴高采烈地跑进去准备摇个好签，样子看上去倒是诚恳。
“走吧。”月归酩微微侧过身看向一直走在后面的江念归，“看看能不能抽到一枚好签。”
江念归莞尔一笑：“不管吉凶，事在人为。”
尽管他是这么说的，但当他走到几案前准备抽签的时候，还是隐隐紧张了起来。
柳清宁似乎是抽到了大吉，正忍不住笑着，很快就被身边的月归酩打了一拳，并嘱咐他声音小些。
周围响着诵经声，江念归闭目，似乎在心里祈祷着什么，很快他便睁开双眼抽了支签。
木签掉落在桌面的声音很清脆，听到这声轻响后，柳清宁也不再和月归酩互相瞪了，而是转过头来看着旁边的人。
江念归低垂下眼眸，浑身的清冷气息像是要和这里融为一体似的。
本想询问他的柳清宁见状立刻噤了声，生怕打扰到眼前宛如仙人下凡的江念归。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捻起了桌面上的木签，上面的两个大字格外得显眼——大凶。
“这……”
柳清宁探头一看，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果，此刻是一脸纠结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对方。
“无妨。”
江念归收起签，神情还和之前一模一样，看上去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难过和慌张。
这才让柳清宁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收回了担忧的目光。
三人去解了签，其中江念归的神色一直都很平淡，想起他之前说的那句话，月归酩最后也放下了心里的担忧。
尽管如此，回去的时候，在经过寺中央那个高大茂密的榕树时，柳清宁还是停了下来。
“反正来都来了，不如也在这儿祈个福吧。”
对于他的这句话并没有人反对，对江念归而言只是求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走到旁边执笔沉思了片刻，江念归这才愕然发觉自己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大脑中混乱一片，像理不清的麻团一般。
笔尖的墨坠.落在红绸带上，很快便晕染开来。
盯着那团墨迹，江念归终于下了笔，只不过他究竟写的什么，并没有人知晓，除了他自己。
祈完福之后，他们便离开了大相国寺，期间柳清宁不知为何安静了下来，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时不时地还抬眸瞄江念归几眼。
他向来不会遮掩脸上的情绪，再加上他的目光实在是太显眼了，江念归很难察觉不到。
“怎么了？”
他抬眸，不知是有意无意地和柳清宁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对视上。
被抓包的柳清宁泄了气，抬手抓了抓头发，再开口时的语气都带上了些许的不知所措：“我今天不该带着你来求签的。”
看样子他是将抽到凶签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江念归微微一愣，随后便轻笑出声。
“又不怪你，不必放在心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很少笑，或者是很少在他们面前笑。
好不容易将有些自责的柳清宁安慰好，下一瞬便眼皮一跳，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的预感成了真，马车猛地停了下来，柳清宁险些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
稳住身形之后，柳清宁皱着眉头，气鼓鼓地撩起帘子就想质问，结果他撩开帘子看清楚外面的情况之后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念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色也沉了下来。
只见外面布满了身穿劲装手持利器的人，看装扮应当是杀手或者是那家的暗卫，此刻正将他们所乘坐的马车团团围住。
“该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柳清宁的手立刻放了下去，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两人，好不容易消失的自责再次弥漫上心头。
只不过他的一句道歉还没开口，外面就响起了打杀声。
“糟了！”
月归酩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我们带的人不够。”
随着他们出来的只有十人左右，而对方的人明显比他们多。更何况这些护卫又怎么能比得过杀人无数的杀手和暗卫？
江念归眉头紧皱，手扶着车厢看样子是在沉思着什么。
现在他怀疑是不是江行寂派人来暗杀他的，但对方在京城也没那么多的权势，应该不会这么贸然出手。
恐怕这次对方真的是冲柳清宁或者是月归酩来的。
“我们要待在这里吗？”
柳清宁慌了神，抓着月归酩的袖子扯了扯，颇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
“走，我们下去。”
月归酩咬咬牙，拽着柳清宁准备下车。
而江念归也猜到了他准备做什么，于是也下了车。
正在外面和对方抵抗的护卫们见状立刻围了过来：“少爷，你们先走。”
说完之后便持刀拦住了从对面飞来的一柄长剑。
江念归也算是经历了数次暗杀，眼下的情况自然不会让他乱了阵脚。
“不远处就是大相国寺，我们看看能不能冲回去。”
“好！”
月归酩立刻应声，他抽出柳清宁腰间挂着的长剑，浑身的气势瞬间凌厉了起来。
锵然一声，他提剑拦住冲过来的一名杀手，对方气势汹汹，直冲柳清宁而来。
“小心！”
柳清宁害怕地闭上了双眼，整个人都被月归酩护着。
旁边的江念归也步步紧跟着，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显然了，对方就是冲着柳清宁而来，尽管不知道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究竟惹到谁了。
月归酩和周围的几个护卫紧紧地护着他们两个，但就当他们转身之际，一直冲着柳清宁进攻的杀手手腕一转，手里的长剑径直往江念归刺了过来。
事发突然，月归酩也拦不住，面露惊讶，话还没说出来，眼前的杀手就猝然倒地。
江念归步步退后，腰猛地被一只胳膊拦住，整张脸都埋在了对方的胸口。
熟悉的气息将他整个人包围起来，耳边响起的刀剑嘶鸣声一声接着一声，
十一一手揽着怀里的人，一手持剑将围过来的那些杀手一剑斩落。
“主子？”
江念归咳着，抬眸看着十一线条凌厉的下颌线：“我没事。”
他说罢便咳了起来，让十一担
喃颩
忧不已，甚至都不太相信他的回答。
十一的出现让敌强我弱的局面瞬间翻转，不过几息，那些气势汹汹的杀手尽数倒地不起。
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将长剑上的血迹甩掉，收剑入鞘之后十一便快步走到了江念归的身前。
“属下没杀他们。”
“嗯。”
江念归微微颔首，脸色依旧惨白。
“你没事吧。”
柳清宁缓过神来，连忙跑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紧张的样子仿佛是那些人冲着他来的似的。
“我没事。”
江念归摇了摇头，喉咙有些发痒，于是便侧首掩唇轻咳了几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便是皇兄说的那个人？”
月归酩收了剑，随后便还给了在一旁紧盯着十一的柳清宁。
“这就是你的暗卫？好厉害！能不能和我打一场？”
江念归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不动声色地冲十一使了一个眼神，下一刻，站在他身边的十一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你刚才也看见了，他下手没什么轻重，到时候再伤了你。”
“那好吧。”
柳清宁颇为遗憾地收回了目光，毕竟对方刚才还被自己连累到，他道歉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逼对方。
“你惹了什么人？”
月归酩派人去将倒地的人仔细搜查一番，随后便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柳清宁。
“我也不知道啊。”
柳清宁格外得无辜。
江念归咳着，明明事情已经解决了，但心里的不安却愈发地浓重。
战前
从大相国寺回来之后, 江念归的兴致一直不高，十一以为是对方被吓到了，于是心里也不免担忧了起来。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恐是那签要灵验。”
“主子莫要自己吓自己。”
十一听到之后便坐在了床边, 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对方的头。
平日里他绝不会做出这个动作, 但今日，可能是因为对方脸上的担忧和不安太过明显,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 手已经放在了对方的头上。
好在江念归也没计较，反而是在他的手掌心上蹭了蹭, 看样子对他很是依恋。
这种感觉瞬间充盈了十一的整个身心，一种鼓鼓胀胀的感觉在心里不断地生长着。
“或许吧。”
江念归往后撤了撤：“睡吧。”
他说完之后便翻了个身，面朝里闭上了双眼, 情绪也恢复了正常，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辨出他是否不再在意这件事情。
十一在心里轻叹一声，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唯恐再令对方不安起来。
他抬手打灭了不远处的蜡烛，安静到只能听见呼吸声的房间瞬间一片黑暗。
*
一处灯火辉煌的宅院，一道黑影宛如闪电般穿国茂密的树木, 动作矫捷地翻进了一间还点着灯的书房。
“大人, 属下已经看清楚了。”
“如何？”
一位身穿劲装面容威武的中年男子缓缓地转过身，尽管他表面上一片平静，但话语间的紧张还是一览无余。
“年龄对上了，对方看上去确实像二十五六的。”跪在地上的暗卫回答道, 话说到一半顿了一下，“只不过长相属下不敢确定。”
“无妨。”
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气, 摆了摆手：“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说罢，扯了扯嘴角，脸色看上去有些灰败，仿佛是经历了什么挫折似的。
“如今关外混乱一片，那位估计也要坐不住了。”
中年男子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抬手让暗卫下去了，独自站在书房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
翌日，江念归是被腹部的重击给惊醒的，他睁开双眼，抬手捂着肚子，但却摸到了一片毛茸茸。
“差点就死在了你的脚下。”
“喵——”
糖藕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坏事，现在见主人醒来，便兴致勃勃地叫了起来。
江念归轻咳一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旁边的床铺已经变冷了，显然十一已经离开很久了。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他轻轻挑眉，多少有些不适应，毕竟对方之前一直都是等他醒来之后才会起来。
“主子？”
说曹操曹操到，江念归心里的揣测刚刚落地，紧闭着的房门就被人推开，与此同时还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江念归怀里抱着猫，听到声音之后抬眸望了过去，“去哪儿了？”
十一：“厨房。”
他走到床边，抬手接过来了对方手里的糖藕，随后便放在了地上。
发现这两个人都没有时间陪自己玩的糖藕娇声娇气地喊了几声之后便动作轻快地跑了出去。
江念归睡了一觉之后心情好多了，至少从他的脸色上看来是这样的。
“属下煮了些粥。”
十一将对方的衣服拿了过来，尽心尽力地服侍着刚醒来之后颇有些懒洋洋的江念归。
“嗯。”
江念归打了个哈欠，仿佛是没有睡醒似的。
他穿好衣服之后便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十一，以一种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方，直将人盯得面露疑惑。
“主子？”
“没事了。”
江念归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抬手摸了一把十一的胸口之后便走了出去。
已经被非礼正常的十一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也跟了出去。
外面的温度稍微有些凉，但随着太阳的高升，温度便逐渐热了起来。
“你昨晚没回来？”
江念归一出门就看到了明显是刚从外面回来的萧鹤匀，疑惑发问。
“陪人喝了酒，刚醒。”
萧鹤匀手捂着头，看上去有些头晕：“不过倒是听到了些趣事。”
“趣事？”
江念归一边和对方并肩走着，一边问道：“你先去收拾一下吧。”
他话说得委婉，萧鹤匀听罢笑了笑：“行，一会儿见。”
等人走了之后，江念归便让十一去煮了碗醒酒汤，毕竟对方为了挣钱忙得不可开交。
等萧鹤匀洗漱好出来之后，他们才开始吃饭。
“你刚才说的趣事是什么？”
江念归垂眸搅着面前滚烫的粥，有些好奇地询问着。
“也不算是有趣。”萧鹤匀摸着下巴，“只是听一起喝酒的老板说的，说是边疆现在情况危机，昨天夜里那位发了好大的脾气。”
听完这段话之后，江念归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沉思：“看来又要不安稳了。”
“自然。”
萧鹤匀摇了摇头，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先不说别的，现在仗还没打起来，粮食就已经涨价了。”
他说罢便放下了筷子，眉眼间露出来了几分的忧愁：“之后的生意可能要不好做了。”
尽管现在他们已经算不上很缺钱了，甚至称得上富裕，但谁又会嫌钱少呢？
江念归刚才已经从脑海中想起来了这段剧情：“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哈哈哈哈。”
萧鹤匀听到他的话之后笑了笑，看样子对他的这番话没什么不赞同的，应当也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
“放心吧，别的不说，应该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
这个冷笑话倒是让江念归笑了出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倒是淡了些许。
原剧情里并没有提及被派往边疆的人是谁，他从脑海里翻着剧情中有可能的人选，到最后竟然猜不到。
他眉头稍皱，吃完饭之后便匆匆回了房间。
桌子上放着的策论还没合上，但江念归也没什么心情看了，随手合上之后便放在了一边。
他坐下之后执笔写下来了几个人名，随后又伏案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写完之后便垂眸盯着发呆。
等十一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写满了字的纸烧了。
“咳咳咳。”
被烟呛到的江念归侧首咳着，细眉拧着：“收拾好了？”
“嗯。”
十一的袖子还挽着，
諵風
露出来了结实有力的小臂，甚至还能看清楚上面的青筋。
“主子有事要吩咐吗？”
江念归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算了。”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来望着窗外：“先看看对方怎么做吧。”
听到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十一眼中满是疑惑，但他也没有问，而是继续守在了江念归的身边，看着对方坐在书桌前看书。
只不过这书并没有看多久，约摸一炷香之后，外面便传来书熟悉的声音。
来人正是柳清宁，明明昨天遭到了一场暗杀，但他今天就恢复到了往日里的精神，仿佛昨天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进。”
听到敲门声之后，江念归抬手拍了拍十一的手背，示意对方先退下，等身边的人消失在眼前之后才开口让外面的人进来。
柳清宁推开房门，手里还拎着东西：“我还以为你不在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进来之后就径直往江念归的方向走：“看！我爹听说了昨天的事情，让我来赔罪。”
“这有什么好谢罪的？”
江念归轻叹一声，站起身来给对方倒了杯茶。
“好歹是你救了我嘛。”柳清宁跟着他在旁边坐下，“我爹听说你身体不好，便从库房里拿了些药材让我带了过来。”
放在桌子上的东西确实散发出了些许苦涩，久病成医，江念归稍微一闻就知道对方带来的药材是什么。
“那我就收下了。”
他淡淡一笑，在柳清宁的对面坐下：“今日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月归酩呢？”
“他啊，好像昨晚就进宫了，现在还没出来。”
一提到月归酩，柳清宁便趴在了桌子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走了之后就没什么人来找我玩了，当真是无聊。”
“那些公子哥不是你的朋友？”
江念归低头喝了口茶，看着眼前欲哭无泪的人心里不禁感到了些许的疑惑：“怎么是这个表情？”
“之前还好，自从昨日那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就没人来找我了，恐怕也是害怕自己被牵连到。”
“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的柳清宁撇了撇嘴：“或许吧，昨晚表哥还来看我呢，说是担心我出了什么事。”
“哦？”
江念归手上的动作一顿，手指下意识地摸着光滑的茶杯：“殿下是关心你。”
“不过看我没收什么伤之后他就没再问什么了，反倒是问了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
“对啊。”柳清宁直起了腰，“估计是觉得你身体不好，害怕你受伤吧。”
江念归笑着点点头，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并不相信月作川会这么得关心他。
“不过表哥听说你没事之后就笑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啊——真麻烦啊。”
柳清宁想不明白这些事情，于是长叹一声之后就放弃了，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像极了一条被搁在岸上的鱼。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江念归低垂下眼眸，纤长的眼睫遮挡住了他眼中的情绪，语气听上去倒是和之前一样。
他安慰了柳清宁几句之后便转移开了话题，对方傻呵呵的也没有察觉到，反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在两个人聊天的时候，糖藕从外面蹦了回来，进房间之后便径直往他身上爬。
“咦？好可爱的猫。”
柳清宁看着江念归怀里的猫：“也不知道月归酩走前能不能看到了。”
有几分相似
此言一出, 江念归抚摸糖藕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不由得抬眸看向他：“他要去哪儿？”
柳清宁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想起来江念归并不知晓这件事情，于是便简单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总结起来无非就是月归酩身手还不错，而朝廷又确实需要一个人去镇压边疆。
“他不过是一个闲散皇子, 但谁让表哥现在正需要他呢。”
柳清宁叹了一口气, 脸上难得出现了些许正经的表情, 或许是对这件事情有些不满，他整个人都显得郁闷了起来。
而听完他的话之后的江念归却是稍稍皱起了眉头, 他没想到那个前往边疆的人就是月归酩。
“不过这件事情还没敲定呢。”
可能是看到了江念归的表情, 柳清宁来没来得及自己难过，就反过来先安慰对方了。
“哦？”
江念归松手放走了糖藕, 不动声色地发出了一声淡淡的疑问。
“有人好像有更好的人选。”柳清宁解释道，但并没有说清楚，而是模模糊糊地说了个大概。
而江念归也知道这些事情对方能告诉他就已经很不错了, 因此也没有再接着追问下去。
“走吧！”
柳清宁郁闷了片刻之后就恢复了活力，站起来之后垂眸看着江念归：“我们去游船吧！”
如今气温渐高，城中除了一些画舫之外还多了些游船玩乐的。柳清宁属实是无聊, 便想着拉着江念归去游船。
而江念归原本是打算待在房间里的，但听了对方的提议之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竟然答应了。
和之前不同, 这次出来玩的只有他们两个人——除去跟在暗处的十一。
横贯京城的一条大河名叫绛河, 在城中留下了一片面积客观的湖泊之后便奔腾不息地往城外涌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那片湖也成了城中一景，湖面上飘着不少精致富贵的画舫，每逢夜晚便灯火通明，宛如水上的柔风巷。
柳清宁看起来是这里的常客, 来了之后便大手一挥包下了一座看上去就非同一般的画舫。
而画舫上的姑娘们看到他来了也纷纷簇拥了上来，顿时香风阵阵, 各种各样的脂粉味像是要将他们给淹没似的。
江念归自幼卧病在床，哪怕出了玉凉城之后也未曾来过这种地方——除了之前去蹲守许介那次。
因此，当几位千娇百媚的姑娘想往他身边贴的时候，江念归连忙步步后撤：“你说的游玩就是来这里？”
听到一声饱含置疑的声音之后，柳清宁这才发现一副苦大仇深样子的江念归，于是挥挥手让这些姑娘们下去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嘿嘿一笑，解释道，“我来这里也就是听个曲儿，看个舞，其他的从未做过。”
说完之后便拉着江念归在前面的桌子旁边坐下。
有眼色的侍女已经过来上了一壶好酒和糕点，随后便站在他们面前掩唇娇笑：“柳公子今天想看什么呢？”
柳清宁：“今天过来就是玩儿，随便来便是。”
“好，一定会让二位公子满意。”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江念归轻叹一声，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无奈。
“你的生活还当真是……”
他思索了片刻，最后斟酌着给出了一个评价：“丰富多彩。”
“毕竟也没什么好玩的。”柳清宁无辜地笑了笑，“不过这可不能让我爹知道，不然他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江念归侧目：“你在京城之中如此有名，想必你父亲对你的事情早就知晓了。”
他只是一个猜测，倒是让柳清宁紧张了起来：“啊？不会吧？那该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
江念归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只不过并没有喝，而是就那么拿在手里把玩着。
“而且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似乎是看身边的人有些坐不下去，他只好安慰道，“这么久了你父亲都没说些什么，说不定就是不知道。”
“那就好。”
柳清宁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拍拍手让幕后的人开始表演。
一声悠扬的笛声率先入场，紧接着就是急促的琴声。面前的圆台上吊起的帷幕瞬间垂落，随着丝丝缕缕的风遮挡着他们的视线。
江念归的脸色平淡，仿佛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欣喜，就连目光都是冷淡的，将周围的一切旖旎都视若无物。
倒是一旁的柳清宁看得开心，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身边的江念归见状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便将视线挪移开来。
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对方昨天刚刚遭遇了一场刺杀，怎么今天出门却没带一
ЙàΝf
个护卫。
哪怕是柳清宁不想带，但他的家人竟然也会同意吗？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危机感传来，江念归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连忙伸出手抓住了柳清宁的胳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怎么了？”
“你没带人出来？”
他眉头紧皱，颇有些质问的语气。
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的柳清宁抬起另一只手挠了挠头，一脸的无辜：“没啊，不是都解决好了吗？我就没带人，人多不舒服。”
他说完之后就看着江念归的脸色稍稍沉了下来，刚想问要不要自己回府喊几个人过来，下一刻眼前猛地一黑。
倒不是真的眼前一黑，而是一群黑衣人围住了他们，看样子和昨天的那伙人一模一样。
柳清宁顿时大惊失色，没想到来个画舫都能被追杀，刚想站起来逃跑，但看了看旁边浑身病气一脸柔弱的江念归，他又停了下来。
“既然你们是为我来的，那就放了他。”
他站起来挡在了江念归的身前，由于江念归还在坐着，因此他的身影彻底将对方遮挡了起来。
江念归哑言失笑，而将他们包围起来的杀手们却是嗤笑一声，随后便扬剑冲了过来。
台上的姑娘们在这群黑衣人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大喊一声随后离去了。
不过这倒是让江念归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抬手拍了拍柳清宁的肩膀：“傻子。”
“啊？”
听到这句话的柳清宁颇有些委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站出来保护他了，他还要骂自己是个傻子。
不过江念归现在也没时间和他解释，他绕过傻乎乎的柳清宁，一身淡雅青衣挡在了对方的面前。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把锋利的剑，只不过杀气迸发的剑尖在他眼前一寸的地方停顿了下来。
“砰”的一声，持剑的杀手已经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江念归眼前瞬间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对方宽肩刚好将他完全给护在了身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锵然一声，长剑出鞘，周围顿时打成一团。
而江念归抬手掩唇咳了几声之后便拽着柳清宁想要找个地方躲，刚一转身就看到二楼的看台上站着一位气质出众的男子。
这男子像是被他们吵醒似的，眼底还带着些许的睡意，脸色也有些不耐烦。
只不过这抹不耐烦在看清楚一楼发生的什么之后转变成了震惊：“柳公子？”
“楚鸿！”
他们两个人好像是认识，柳清宁连忙喊了对方的名字。
见状，站在二楼的男子立刻手撑在栏杆上一跃而下，与此同时，手里还还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他轻巧地落在了两人的面前：“你这是惹上谁了？”
柳清宁无辜极了：“我也不知道啊。”
说完之后便拉扯着江念归往二楼跑，一边跑还一边扬声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留下来的楚鸿看着不远处在一群杀手之中游刃有余否认十一，不由的轻挑了一下眉梢。
但很快，他就提剑冲了过去，没多久就和十一解决了眼前的事情。
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刚刚停下，二楼就传来了柳清宁劫后余生的声音：“吓死我了，语气怎么这么差？”
他自诩为人善良，应该不会得罪到什么人，但接连两次的暗杀倒是让他有些不确定了。
“还好有你。”
柳清宁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上去像是被吓得腿软似的。
“好了，你还是快些回府吧。”
楚鸿收剑入鞘，抬眸看着柳清宁，轻轻地摇了摇头。
站在二楼的还有江念归，哪怕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他的脸色依旧是平淡的，配上什么莫名冷淡的青衣，整个人宛如幕后黑手一般的镇定。
他的目光落在了十一身上，不动声色地抬了抬手，对方顿时了然于胸，眨眼间就消失在了眼前。
“既然你们没事，那我就继续上去睡觉了。”
楚鸿仿佛是没有发现身后消失了一个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二楼。
他说罢便打了一个哈欠，眼下确实有着两片黑青，一看就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柳清宁轻咳了一声，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便连忙抓着江念归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吓死我了。”
他说话时还有些委屈，毕竟无缘无故地被人暗杀确实是让人心慌。
江念归下了楼之后就轻轻挣脱开了他的手：“你认识那人？”
“对。”
柳清宁现在缓过了神来，坐在椅子上连灌了四五杯茶水才开口解释道：“他是将军府的长子，自幼学武。”
“原来如此。”
江念归微微颔首，眼眸一如既往的淡然，只不过眼底似乎是闪过了一抹淡淡的光，只不过转瞬即逝。
“怪不得身手那么得好。”
他夸赞道，唇角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柳清宁不疑有他，也点头附和着，一副单纯易骗的模样。
*
画舫二楼，楚鸿将手里的剑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随后抬手：“你去告诉父亲，长相却是有七八分相似。”
他说完之后便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再次倒在了温柔乡里。
故意的坐怀不乱
远去的江念归和柳清宁至今都觉得那波人是冲柳清宁来的, 离开之后对方甚至还心神未定。
“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柳清宁准备回家和家里人再次商量这件事情，但他看了看身边的江念归，略带着些担忧。
听完这句话之后的江念归无奈一笑：“我没什么，还有暗卫跟着我, 倒是你。”
他侧首咳了咳, 眉眼间带着些许的病气：“对方是冲你来的, 你今日又没带什么人，回去的路上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吧？”柳清宁喃喃, “至少是今日？”
周围吵吵闹闹, 一片热闹繁华之景，夏季的炎热在太阳出来之后完全的体现出来, 往远处的路上望，甚至还能看清楚青石板上翻腾的热浪。
但这些炎热的温度和周围热闹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柳清宁，他甚至感觉到一股寒意自下而上的袭上全身, 整个人宛如在冰天雪地一般。
“我……”
“走吧。”江念归放下着掩唇的手，缓缓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他话说得委婉, 其实就是担心对方回去的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因此便想要送对方回家。
柳清宁似乎是听懂了这一切，于是脸上出现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好！”
他拉扯着江念归的胳膊：“正好去见见我家里人, 他们昨晚听说是你救了我, 还想着亲自去道谢呢。”
“只是送你到门口。”
江念归轻挑眉梢，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家里还有人等着回去做饭。”
他不动声色地推辞着，不过柳清宁似乎没想那么多，听到这句话之后便阔气地扬手：“这还不简单？我派人去酒楼买些饭菜给他送过去就行了。”
“算了。”
江念归喟叹一声, 像是拿对方没什么办法：“那人挑剔得很，还是我回去做饭吧。”
他面不改色地抹
諵碸
黑着萧鹤匀的形象, 心里想着，反正这两个人又不认识。
“那好吧。”
饶是单蠢如柳清宁，此刻也听出来了对方话语里的拒绝，于是叹了一口气：“不过，为何是你做饭？”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
柳清宁侧目打量了一番身边芝兰玉树的人，尽管对方浑身的病气，但也能看出来是一个有涵养的人，甚至不输他曾见过的那些世家大族。
听到询问之后，江念归露出来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毫不心虚地回答道：“我厨艺不错，对方很喜欢。”
他这句话说得格外得真诚，就连藏在暗处的十一听到之后都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主子难不成厨艺很好？
这点小花招用来骗骗柳清宁刚刚好，对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不吝夸赞地夸了他几句。
江念归抿唇一笑，清冷的脸上仿佛百花盛开一般。
*
柳清宁的父亲手握实权，自然是住在官宅区，这里的富贵程度自外到内的递增，一看就非常人所住。
江念归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巷口停了下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是巷口，其实就是一条可以让两三辆马车并行的大街，大街两边便是一栋栋宅院。
“就到这里吧。”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念归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这里应当不会出现什么人来暗杀你了。”
“好吧。”
柳清宁脸上露出来了些许的遗憾，毕竟他是真的想要带对方进去见见自己的家人。
但对方拒绝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他倒是不好意思再继续邀请下去了，于是在策马听花街口与对方分开了。
“那，改天再见。”
江念归微微颔首，等对方离开渐渐地走远之后才转身离开这里。
一袭淡雅的青衣在周围的雕梁画栋之间宛如一阵带着荷花清香的风拂过。
不远处的阁楼上，一位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看着逐渐远去的青色背影嗤笑一声：“一个边陲小城的人也妄想当他的主子？”
话语中带着满满的不屑，仿佛对方只是一只蝼蚁一般，在他的眼中甚至还比不上家里的奴仆。
江念归自然没察觉到这道目光，他的脑海里已经被刚才在画舫上的事情给占据了。
只不过，对视线格外敏.感的十一注意到了这道目光。
他顺着传来目光的方向看去，毕竟离得有些远了，他只能看见那处楼阁上似乎站了一个人，目光仿佛带着恶意。
于是十一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接下来的时间里更是提起了更大的警惕来注意着江念归，生怕一不小心对方再受了什么伤。
等回到住处后，他现出身形，随后便将刚才察觉到有一道恶意目光的事情告诉了江念归。
“在看我？”
江念归坐在榻上，手肘撑在桌子上，一只修长惨白的手托着下巴，整个人一副慵懒的模样。
“是。”
“那倒是稀奇。”江念归坐直了身子，脸上显露出来了些许的沉思，“在京城，认识我的人可不多，对我抱有恶意的人就更少了。”
他说罢，正欲抬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茶杯，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脸。
“难不成是江行寂？”
他猜测道，毕竟现在和他明显关系紧张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只不过那里是官宅区，尽管江行寂是月作川的谋士，但身上毕竟没有一官一职，再加上月作川的府邸不在这里，怎么也不该是对方。
这个问题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江念归不由得入了神，就连糖藕从外面回来之后蹦到他腿上都没有察觉到。
站在一旁的十一见状，先是看了一眼想得入神的江念归，随后又看向趴在对方腿上格外悠闲舒适的糖藕。
“喵——”
察觉到十一的目光，糖藕稍稍抬眸，一双碧色的猫眼格外得漂亮。
它垂下头舔舐着身上乌黑发亮的毛发，随后便抬眸仿佛是炫耀般看了十一一眼，姿态和江念归的某些时刻越来越像了。
忍了又忍的十一最终还是没忍住，走过去微微俯下身子抬手去抓窝在自家主子身上的猫。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嗯？”
江念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了神，一抬眸就看到面前高大且面容野性不羁的人弯着腰将手伸向了自己。
他自然没想到看起来沉默寡言格外正经的暗卫会和一只小猫争风吃醋，因此便觉得对方是在趁自己不注意向自己动手动脚。
“呵。”
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十一听到之后忍不住浑身发麻。
由于他的弯腰，两个人现在的距离格外得近，只要有任何一个人向前凑近些许，两人就能够亲吻上。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下一瞬，一个柔软微凉的吻就落在了唇边。
“怎么了？”江念归的这个吻宛如蜻蜓点水便转瞬即逝，还没等十一细细品味，这个吻就已经消失了。
眼看着对方眼底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失落，江念归笑出了声：“刚才想干什么？”
被质问的十一不知道为什么紧张了起来，他刚才明明没做什么坏事，但在听到主子询问的那一刻，整个人还是紧张了起来。
“属下……”
江念归仰面抬眸，在他这个角度，能够明显地看清楚对方上下滚动的喉结，以及颈侧鼓起的青筋。
就在这么暧.昧的时刻，原本安安稳稳窝在江念归腿上的糖藕突然叫了一声，随后便身姿轻盈地一跃而下，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十一顿时哑然，原本想说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向江念归解释了。
“呵呵。”
江念归看着对方隐隐浮现起淡淡羞红的耳垂，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带着他身上特有幽香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了十一的颈侧，随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到对方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江念归眉梢轻挑，“难不成你只是想将糖藕抱起来？”
十一张了张嘴，刚想点头就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淡淡笑意，这时才察觉到这个解释没有什么道理，倒是像借口。
但这分明就是事实。
眼看着对方抿唇之后脸色略显尴尬，江念归便也不急着逗他了：“知道你没什么坏心思——”
他拉长了声音，但听起来的语气并不像是相信十一：“你真的不打算干什么吗？”
轻飘飘的声音落入耳中，故意放轻的尾音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十一高大的身影宛如一座山峦般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向来嘴笨的暗卫此时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微微垂眸。
“属下想干……”
最后一个字隐匿于唇齿相接间，两个人的气息顿时交融在一起。
和高大的身形不同，十一的这个吻格外得温柔，不止是接吻，还有他轻抚着江念归脸颊的动作以及揽在腰上的手。
江念归整个人都向后仰去，极具威迫感的身影也紧随其后。
乌黑的长发散落，拔下来的玉簪被随手抛在了一边，随后便是扯下来了发带。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从胸口的衣领处伸了进去，柔软的指尖缓缓地抚摸着结实但手感柔软的肌肉上横纵的伤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十一撑在对方身侧的手不由得随着身上传来的触感紧握，充满了力量感的指节都用力到发白。
两人不断摩挲的唇分开，江念归原本就颜色殷红的唇此刻变得更加的鲜红，如同饮了血一般，再加上他惨白如纸的脸，整个人都像是吸人精气的精怪。
而十一现在眼眸幽深，分明已经动了情，但偏偏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微微抬眸看着身下眼神都快迷离的人。
“主子……”
听到了对方沙哑嗓音中的欲.望，江念归舔了舔带着水光的红.唇，随后便缓缓勾起一抹笑。
“起来吧，我要看书了。”
十一：？
夜深一叙
江念归的这句话刚刚说完, 就看到了面前
諵碸
的人双眸微微瞪大，仿佛是没猜到他会突然喊停。
“主子？”
十一先是顺从地下了榻，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疑惑，但还是十分地听话。
只不过江念归仰面看着他, 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出来了些许的委屈, 像是一只骨头被抢走的大狗。
“嗯？”他刻意地笑了笑,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挑了挑眉，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对于十一来说是多么得残忍。
“没什么。”
十一张了张嘴, 但还是听话地摇了摇头, 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反而是走到旁边将江念归还没看完的书拿了过来。
看着摊开放在眼前的书, 江念归眼眸弯弯，脸上满是笑意：“笨蛋。”
他骂完之后就坐直了身子，不过确实是继续看书了。刚才那个吻宛如错觉一般, 但他微肿的唇还是彰显着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大的身影没有远离，而是继续站在他的身边，像是一道影子般。
阳光逐渐热烈了起来, 透过窗前的花丛大咧咧地冲进了房间里，在书页上落下了一片细碎的光。
温度也热了起来，江念归合上书, 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
十一见状, 垂眸稍稍沉思片刻便猜到了原因，于是转身离开，不过还没等江念归发觉，他就回来了。
“嗯？”
看着递到眼前的湿帕子, 江念归眼中透露了些许的疑惑。
十一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主子脸被晒红了。”
“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念归拉长了声音，抬手轻轻挠了挠有些发痒的脸颊, 随后垂眸便盯着眼前的湿帕子。
他红.唇微弯，并没有伸手接过来湿帕子，而是漫不经心地往前探了身。
这个动作以及很明显了，十一心里有些无奈，但还是乖乖地抬起手将浸了冷水的帕子盖在了对方的脸上。
凉意驱散了脸上的热意，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江念归甚至还舒适地发出了些许的声音。
“天越来越热了。”他感慨道。
十一：“属下一会儿去煮酸梅汤。”
“嗯。”
江念归点了点头，随后便抬手捂住了脸上已经被体温暖热的帕子：“我来吧。”
十一松开了手，随后便退后了一步，看着面前的人向后一躺，整个人宛如一滩水般瘫在了软塌上。
“你去忙。”
江念归嘟嘟囔囔着，光是说还不够，他还抬脚提了提十一的小腿，动作间带上了几分的催促意味。
“是。”
听到命令之后的十一很快就离开了房间，他走后周围彻底安静了下来。
躺在榻上的江念归整个人都在发呆，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起来还有些许的熟悉。
“笃笃笃。”
随后便响起了敲门声，声音不紧不慢，带着很浓重的个人色彩。
“进。”
“你没出去？”
来人是萧鹤匀，对方走进来之后先是倒了杯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额角还带着一层薄汗。
“嗯。”江念归把湿帕子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随后便坐起身来看向他，“你去做什么了？怎么这么狼狈？”
“别提了。”
一说起这件事情萧鹤匀就来气，原本的谦谦君子模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这幅样子，江念归不由得有些好奇：“嗯？什么事还能让你这么生气？”
萧鹤匀虽然是个商人，但本人一身的书卷气，看上去风度翩翩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能让他气成这样的，怕不是什么惊人的大事？
“谈了这么久的生意黄了。”
萧鹤匀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的郁气，走到他旁边坐下。
对方所说的那单生意江念归也知晓，自然也明白对方这么些天早出晚归是多么得辛苦。
“怎么黄了？”
萧鹤匀顶了顶腮：“对方突然说要搬出京城，我问他为什么，他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理由。”
怪不得他这么生气，明明已经谈好的生意，对方突然没什么理由地后悔，这件事不管是搁在谁身上都会生气。
江念归脑海中千回百转：“没事，你也别气坏了身子。”
“倒是没有那么夸张，只不过有些心疼自己的时间。”萧鹤匀嗤笑一声，“无非是谁开价比我高。”
他说罢，脸色都冷了不少。
江念归很少见到对方这幅冷脸的样子，心里想着这件事情对对方来说确实有些郁闷。
“损失大吗？”
他很少去过问生意上的事情，只是将钱都交给了萧鹤匀管理，不过每月底对方都会拿着账本让他过目一遍。
“损失倒是不大。”
萧鹤匀如今也冷静了下来：“对方反悔也没什么，还有几家能够合作的。”
“倒是没想到楚家的人也没什么信用。”
“楚家？”
江念归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姓氏，不由得低声重复了一遍。
以为他不知晓的萧鹤匀点了点头：“就是关中楚氏的一个旁支，只不过对方到底是姓楚，在京中做生意的多多少少会给他些面子。”
江念归微微颔首，他之前倒是听说过关中楚氏，对方虽然没有其他名门望族那么厉害，但出了位护国大将军，隐隐有取代其他名门望族的意思。
“他们要搬出京城？”
护国大将军楚荣成就在京城，对方多多少少也能受到庇佑，为何要突然搬出京城？
“我也想不明白。”萧鹤匀说道，“不过回来的时候问了其他人，说是楚家有人要去塞北那片，估摸着他们是要跟过去的。”
一提到塞北，江念归眉心一跳：“难不成是为了……”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未曾听说去边疆镇压的人是楚将军。”
“这些事情真真假假，怎能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捉摸透的。”
萧鹤匀及时打断了他，生怕隔墙有耳。
“也是。”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念归微微一笑，止住了话题，但心里却是想起来了今早柳清宁说的那些。
难道他的意思不是月归酩要北上吗？
这些事情在原话本里也不过是一笔带过，江念归有些不明白，但也只能等再次见到对方再问问了。
他们谈话的这段时间，十一一直待在厨房煮着酸梅汤，酸甜的味道伴随着热气弥漫了周围。
他盛出酸梅汤冷却，整个人站在一边沉默地想着事情。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在这时，十一猛地抬手，准确无误地接住了一枚自外掷进来的飞镖。
飞镖上还带着一张字条，只不过他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出去顺着飞镖掷来的方向而去。
对方似乎是知道他的身手不错，追出去之后并没有见什么人。
十一眼中划过一抹深思，回到住处之后便打开了那张字条看了看。
上面只有一句话：“今晚亥时末清风楼一叙。”
清风楼？
十一将纸条收了起来，充满了野性的眉眼微微一皱。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他下意识地抬眸，只见一抹竹青色的身影走来。
“怎么了？”
江念归见对方看着自己，也没觉得奇怪，毕竟对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煮好了？”
还没等十一作出回答，他自己便走了过去，从十一的身边探出头：“闻起来不错。”
“嗯。”
十一的思绪顿时顺着江念归的意思走：“不过放凉后会更好喝一点。”
“问题不大。”江念归绕过十一，自己走到灶台旁盛了一碗。
今天没来得及准备冰块，他心里隐隐有些遗憾。
十一望着近在咫尺的背影，刚准备开口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对方，但下一瞬，从外面传来的声音便打断了他。
“念归！”
喊得还如此亲密！
江念归放下碗，唇边还沾着淡淡的酸梅汤，十一看到之后下意识地抬手用大拇指轻轻地擦去。
一双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眸看着他，若不是外面的人快要进来，估计打趣的话就说出来了。
来人正是柳清宁，对方回家之后把上午的事情告诉了家里人，用过中饭就又跑了出来。
只不过他这次出来带了护卫，估计也担心接下来还会有人来暗杀他。
“怎么了？”
江念归抬手拍了拍十一的手背，随后便走了出去。
“
ЙáΝＦ
月归酩回来了，今晚有个灯会，你要去吗？”
他刚想拒绝，但随后便想起来了萧鹤匀刚才说的事情，于是微微颔首应下了：“好，什么时候？”
“戌时初。”
见他答应了，柳清宁脸上顿时洋溢出了笑意，整个人像是没心没肺似的。
来了人，还在厨房的十一只好先隐匿于暗处，想着这件事情稍后再告诉主子。
但他没想到，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竟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那个没心眼的公子哥一直待在主子的面前，像只鸟雀似的叽叽喳喳。
还没等柳清宁离开，自昨晚一直在宫里的月归酩又来了，十一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江念归也不知道十一有事情要告诉之后，看到月归酩之后淡淡一笑。
两个人对视上，瞬间便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于是都笑而不语。
自从有了柳清宁在中间叽叽喳喳，月归酩越看越不像是大家口中那个只知道跟在大皇子身后无所事事的纨绔皇子。
江念归也看出来了，只不过并没有挑破，估计只有柳清宁还在觉得对方和他是一起吃喝玩乐的好兄弟。
“怎么？有事问我？”
月归酩走到江念归的身边，侧首轻声问道。
“去北上的人不是你？”
对方既然问了，江念归便没有任何犹豫地询问。
“不是。”
月归酩也没撒谎，摇头说道：“原本是我，只不过中午有人请奏将这个差事应了下来。”
“那人是？”
“楚荣成楚大将军。”
猜猜我许了什么愿
江念归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稍稍侧目, 脸上的表情平淡，仿佛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似的。
“原来如此。”
他顶着月归酩略带些好奇的目光莞尔一笑：“既然你不用离开京城，想必清宁会很高兴。”
月归酩挑了挑眉，对他这句话并没有回应, 反倒是笑而不语。
一旁的柳清宁没有听到他们两个的声音, 于是奇怪地转过身来：“你们在背着我嘀嘀咕咕什么呢？”
“没什么。”
“没什么。”
江念归和月归酩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切。”
柳清宁撇撇嘴, 但也没再多说什么了，反而是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现在时间还早, 我们要去做什么？”
江念归垂眸看了一下跑到他脚边的糖藕：“先吃饭。”
说罢便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无奈地解释道：“我还没吃饭。”
“啊。”柳清宁眨了眨眼，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那你先吃，我和月归酩出去买东西！”
他的话音刚落，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拽着月归酩的胳膊往外走。
留在原地的江念归看着他们远离的背影, 微微上扬的唇角下压了些许弧度，看上去颇有些不近人情。
等他们走后，一直没出来的萧鹤匀这才走了出来, 抬眸望了一眼他们的背影：“看上去你们相处得还不错。”
江念归听到这句话后略微愣了一下，随后便笑了笑，只不过他并没有解释什么, 因此也不清楚他心里现在是怎么想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月归酩和柳清宁, 如今又来了一个萧鹤匀，隐匿在暗处的十一着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简单地吃了饭之后，江念归照例吃完药小憩，看着已经躺在床上的他, 十一也不好再打扰，只好也跟着躺了下去。
如今的天气已经不会感到寒冷了, 于是江念归便翻了个身，不再像往常一样抱着十一入睡。
他还好，毕竟对方还在自己身边躺着，也算是可以安然入睡。反倒是十一，颇有些不自在。
旁边传来熟悉的呼吸声，十一听着这道呼吸声缓缓闭目，只不过他并没有什么睡意，只是沉思着在想些什么。
给他递消息的人究竟是什么目的？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主子来的？
十一心里百转千回，蓦地睁开双眼侧首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江念归。
对方正睡得正熟，黛色的眉宛如雨后的青山一般，纤长的眼睫浓密，在惨白的眼下落了一片阴影。
主子。
看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十一在心里轻叹一声，就连向来冷漠的目光都温和了些许。
或许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此在重新闭上双眼之后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等江念归睁开双眼的时候，暮色渐起，暖黄的阳光刚好落在了墙角。
他竟然睡了一个下午，只不过这件事情放在他身上倒是没那么稀奇。
“主子？”
十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微微侧目看着身边脸上还带着些许睡意的人。
“嗯。”
江念归深吸了一口气，愣了一会儿之后才清醒过来：“什么时辰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快傍晚了。”
“啊——”江念归拉长了声音，面露懊恼，“睡这么久？算了，晚饭就不在家里吃了。”
“嗯。”
十一没什么反对的，起身之后就开始服侍江念归换衣。
白天还好，但晚上有风，温度也低，江念归便换下了白天略显轻薄的衣服，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春服。
几乎是在他换好衣服的同时，外面便传来了柳清宁的声音，很是活泼：“念归！你好了吗？”
“嗯。”
江念归整理好衣衫，微微抬高了声音回应外面的人。
他推开房门，果不其然，院子里正站在两个熟悉的人，其中柳清宁面带笑容，而身边的月归酩倒是有些烦躁。
“怎么了？”
“哼。”月归酩瞥了一眼柳清宁，随后便大吐苦水，“他竟然逛了整整一个下午的街，我的腿都快断了。”
“嗯？”江念归疑惑，“你是要买什么？竟然让你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听到了月归酩的指控后，柳清宁的脸上多多少少有些心虚：“花灯。”
他说完之后立刻解释道：“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买的，还有你们呢！晚上我们的花灯一定是最好看的！”
“那我真是要好好谢谢你。”
月归酩翻了个白眼，拉长了声音说道。
担心他们在这里吵起来，江念归无奈地摇摇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哼。”
柳清宁轻哼一声，走到江念归的身边，看样子是不打算接触月归酩了。
而月归酩冲着江念归耸了耸肩，一脸的无奈。
三人出了巷子，眼前瞬间亮了起来，到处都是挂的灯笼，五颜六色还形式不同。
“真是热闹啊。”
柳清宁感慨一声，今天的灯会只是民间组织的，因此宫里也没办什么宴会，要不然他和月归酩就出不来了。
“走吧！我都打听好了，在前面放河灯！”
江念归被他扯着往河边走，眉眼在周围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温柔。
河边已经有不少人了，抬眼望去，湖中飘得到处都是河灯，湖面的倒映和河灯相互映衬，宛如天上繁星。
“快！还要许愿呢。”
江念归在一旁看着柳清宁和月归酩蹲下来放河灯，并且还双目紧闭地许愿。
他眸光一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竟然出现了些许的怅然，不过这抹情绪很快就消失。
月白色的身影也随着身边的人缓缓蹲下，随后将手里的河灯轻轻放在了湖面上。
江念归清凌凌的眼眸之中映出来了点点灯光，惨白的手指落入水中，看似漫不经心地一拨，水波便带着河灯往远处飘去。
“诶？”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刚睁开双眼的柳清宁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问道：“你许愿了吗？”
“许了。”
江念归站起身来，整个人都散发着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温和。
“那就好。”
柳清宁笑呵呵的，并没有询问他究竟许了什么愿望。
周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月归酩
ЙàΝf
只好一手拽着一个，快步将人从岸边离开。
“既然放完河灯了，那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和江念归一样，这两个人也没有吃晚饭。而周围的不少路边摊都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三人在一处卖酒酿汤圆的摊子停下，一人要了一份之后就站在路边吃。
汤圆不大，也没什么馅，配上甜滋滋的酒酿一口一个刚刚好。
江念归垂眸，慢条斯理地吃着小汤圆，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这分量不大，不过胜在便宜味道好。
吃完之后自然没饱，柳清宁又拉着他们往前走，等走到最中央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不少东西。
江念归看着手里的冰糖葫芦，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脸上的笑意。
他常年卧病在床，自从觉醒之后便拖着病体跑来跑去，倒是很少这么放松地逛灯会。
“哇！”
耳边传来一声惊呼，还没等江念归抬眸，整个世界便一片明亮。
“好漂亮！”
柳清宁拽着月归酩的胳膊，险些将人拽到，但他却毫无察觉地蹦跳着。
“祖宗！你快松手，我手里的东西都要掉了！”
看着两个人打闹的江念归莞尔一笑，随后便抬眼往前望去。
打铁花的匠人再次冲了上去，随着一声敲打的声音，漫天银光乍现，先是冲上了天空，随后又宛如流星般落下。
江念归眼中映出了火树银花，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一道黑衣身影出现在他身后，抬起胳膊拦住了周围拥挤的人潮，稳稳地将人圈在了身边。
“好漂亮。”
江念归头也没回，他知道出现在身后的人是谁，因此并没有感到警惕和不安。
周围吵闹的声音和漫天的炸裂声有些吵闹，他便微微转过头抬眸看向十一，眉眼温柔：“猜猜我许了什么愿？”
他突然问道。
十一垂眸，浅灰色的眼中映出了江念归一个人的身影。
听到这句询问之后他便认真地想了起来，充满了野性和攻击性的面容此刻也是柔和的。
在主子的目光下，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猜不出来。
江念归看到之后弯眸一笑，随后开口说了一句什么。
但就在这时气氛达到了最高.潮，周围爆发出极大的欢呼声，他的声音被压下，十一并没有听到他说的是什么。
但说完之后，江念归也不顾十一疑惑的目光，淡淡一笑之后便转过了头去，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说一遍刚才的话了。
十一也没追问，只是难得一笑，然后便抬眸和对方一起望向了前方。
周围的人很多，时不时有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不过是看在突出的容貌和气质上。
十一掐着人潮散去的时间再次消失，再加上他站在人群中的时候放低了存在，因此很少有人察觉到月白衣衫公子身后还站了一个人。
*
“时间过得真快啊。”
结束之后，柳清宁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之后还有机会，又不是只有这一次。”
月归酩双臂环抱在胸.前，开口说道。
而江念归只是淡淡一笑。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月归酩将人送到巷口，抬手挥了挥之后便带着柳清宁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之后江念归才转身离开，或许是刚才逛灯会走了不远的路，他现在浑身的疲倦。
回去之后，江念归强撑着精神沐浴完，简单将衣服披在身上之后就凑到十一手边将药一饮而尽。
“主子，头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着人喝完药之后就往床上躺，十一面露无奈，只好拿着棉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对方湿漉漉的长发。
江念归本就困倦，在对方轻柔动作下便很快地睡去了。
房间里的烛光被吹灭，一片漆黑中响起了一声很小的开关门声。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