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打工的第五十一天

    真恶役从不回头看爆炸!剧烈的爆炸声是她潇洒退场的bgm,漫天的火光是照耀在她身上的舞台灯,她正如传说中的怪盗亚森·罗宾一样乘风离开……

    “啪!”

    短短的粉笔头精准飞向半趴在桌上的竹泉知雀,数学老师含怒一击,他确信可以在这个公然上课睡觉的坏孩子额头上留下豆大的红痕。

    粉笔在空中击出层层涟漪,仿佛时停的空间里,课桌上抬起的手抓住粉笔头,细细簌簌的粉笔灰从紧握的指缝中落下。

    竹泉知雀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敌袭?”

    周围传来闷闷的笑声,铃木绫子借课本掩盖拐了下竹泉知雀,悄悄指向讲台上脸色发黑的数学老师。

    “竹泉同学。”数学老师磨着牙问,“你昨晚做贼去了?”

    竹泉知雀惊奇抬头:“咦,老师你怎么知道?”

    你是不是看了今早的晨报?

    《某郊区加油站意外爆炸事故,呼吁市民增强防火防盗意识,切勿在加油站附近点火抽烟》。

    豆腐块大小的新闻版面被《知名女明星莎朗·温亚德参演工藤优作主笔电影》的消息压得溅不起一滴水花,只有竹泉知雀为它提供了可怜的阅览量。

    好惨,好没排面的她。

    竹泉知雀昨晚从爆炸现场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跋山涉水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公寓冷冷清清,曾经一回家就能吃上热乎饭的日子随着中原中也的离开一去不复返。

    还没等竹泉知雀为孤家寡人的自己流下眼泪,来自横滨的催命电话在口袋里震响。

    竹泉知雀慢吞吞掏出手机,在看见联系人的下一秒迅速地把手机丢进煮速冻汤圆的小奶锅里,盖上锅盖。

    “我什么都看不见。”她催眠自己,“区区来自地狱的电话而已,我说不敢接就不敢接。”

    电话响铃三十秒,屏幕对面的人失去了耐心。

    “我说——知雀明明知道我可以强行接通你的电话,即便如此也敢无视我吗?”

    太宰治的声音仿佛冒着地狱的硫磺味,伴随煮汤圆的咕噜噜水声,分外应景。

    “啊……是太宰君啊。”竹泉知雀顾左右而言他,“哇!我的手机什么时候掉进锅里了?好可怕,手机进水之后信号不好,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呢。”

    太宰治冷笑:“别开玩笑了,我们的手机可是同款,我千挑万选的不会因为频繁入水死机的款式。”

    “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

    竹泉知雀:好恨,这个算无遗策的男人。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随汤圆起起伏伏的手机:你只是一块手机而已,生命力太顽强对你有什么好处?

    等下,她是不是在手机里寄居了一只咒灵来着?

    “我没有在虐待咒灵……吧?”竹泉知雀不确定地把手机从小奶锅里捞出来冲凉。

    “太宰君,深夜来电有何要事?”竹泉知雀搅着锅里圆滚滚的芝麻馅汤圆,“现在接你电话的是个刚结束任务且第二天有课的凄惨女高中生,怨气重到下一秒就要在你床头吊死的那种。”

    “为了避免和谐友好的同事聊天变为午夜怪谈,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有什么事明天再聊?”

    “不巧。”太宰治皮笑肉不笑,“我现在就想在知雀床头吊死,这腐朽的氧化世界真是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哇呜,好重的怨气,港口Mafia不会因此诞生一只特级咒灵吧?竹泉知雀忧心忡忡。

    “知雀。”太宰治怨气满满地问,“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当然是。”竹泉知雀果断答道,“你可是我愿意把关东煮最后一颗鱼丸拱手相让的挚友,不要怀疑我们的友谊!”

    “那就请你好好解释一下。”太宰治质问,“你和中也连手交上来的作战计划是怎么回事?”

    “知雀构思,中也主笔,森先生审批,你们三人效率挺高嘛。”太宰治幽幽地说,“有胆子在作战计划里把我开除,有本事别把我拖下水加班。”

    竹泉知雀心虚地关火,心虚地捞起汤圆,心虚地用食物堵住嘴。

    她和中也君的作战计划非常完美,震撼琴酒和红方卧底一整年,完美诠释了港口Mafia神秘强大的形象,为头疼手下人全是文盲的森先生拐来大批高端人才。

    一切都如此完美,大家都很开心,只有深夜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思索以怎样优美的姿势跳楼才能在落水比赛中拿到十分的太宰治拳头硬了。

    瞧他看见了什么!

    一栋小白楼悬浮在海面上,仿佛巨人手里的玩具被红光高高托起,朝着港口Mafia的方向全速前进。

    它乘风破浪,它披荆斩棘,它比海市蜃楼还海市蜃楼,让目击者恨不得自挖双眼。

    轰的一声巨响,小白楼连带地基一起砸在港口Mafia地皮上的一处空地,当场落户横滨。

    在太宰治的视野中,某个得意洋洋的小矮子被红光包裹,站在楼外活动筋骨。

    【人间失格】为什么是个被动技能呢?太宰治思想危险地想,要是能变成远程攻击,小矮子今天就给他死在楼底下。

    说好去东京出差,说好去找知雀玩,这栋楼是你带回来的伴手礼吗?

    森鸥外:没错,但是给我带的。

    东大医学系高材生理了理脖子上代表首领身份的血红色围巾,森鸥外面带微笑地走向小白楼,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

    从今天开始,他的手下终于不再只有文盲,港口Mafia的平均学历站起来了!

    每当一个森鸥外收获快乐,就有一个太宰治惨遭迫害,反过来也是同理,这叫森宰二向性定律。

    太宰治看了眼像蘑菇一样长出来的小白楼,目光重回面前的落地窗。

    只要从这里跳下去——只要跳下去!加班远离他,烦恼远离他,一切世俗的欲望都将远离他!

    太宰治谨慎地左看右看,确定办公室里无人存在,有也不敢来阻止他。

    他饱含期待地打破落地窗,双臂张开,自由落体式下坠。

    十五楼,十楼,七楼……快了,已经能想象到地面坚硬的触感,通往天国的门在他眼前敞开。

    哗啦!

    巨大的网如开花的花苞盛开,坚硬的合金支架伸出港口Mafia大楼第五层的窗户,弹性十足的网床稳稳接住下坠的太宰治。

    黑发鸢眸的少年在空中弹起下落,像被蛛网黏住的蝴蝶陷在绳网中央,毫发无伤。

    “快把太宰先生拉进来。”值班人员急匆匆跑来,错杂的脚步声中人们议论纷纷。

    “这是竹泉大人走之前留下的机关吧?不愧是竹泉大人,真是一如既往地了解太宰先生。”

    “竹泉大人留下的说明书在哪里?她吩咐我们机关启动后需要维修再安装。”

    “竹泉大人不止在我们五楼留了后手,无论太宰先生从哪个新奇的角度跳下来都木大木大。”

    竹泉大人、竹泉大人的,太宰治窝在蛛网里想,知雀在港口Mafia真是高人气。

    五楼的家伙不是她管辖部门的下属,也都老老实实听她的话,机关的事半个字都没透露给太宰治。

    “虽然我多多少少也有猜到就是了。”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猜到就算知雀人不在东京,也一定会救他什么的……

    “讨厌,这不是逃不过加班的命运了吗?”太宰治有气无力坐起来,几步跳进落地窗内,越过人群,“怎么说也要打电话过去抱怨一下。”

    知雀应该还没睡?肯定偷偷蹲在她的小奶锅面前煮夜宵吃,看见他打来电话,会不会吓得手机掉进锅里呢?

    怀着恶意的愉悦,太宰治拨通了电话。

    一碗汤圆,一通电话,一打就是一晚上。

    加上昨晚竹泉知雀看似在后备箱补眠实则悄悄安装炸。弹,她可以说基本没睡。

    或许有睡一两个小时。太宰治边打电话边在计算机上敲敲打打加班加点处理舆论,他敲键盘的声音清脆规律,白噪音背景听得竹泉知雀昏昏欲睡,一边嗯嗯敷衍应和,一边趴在枕头上醉生梦死。

    虽然键盘声很催眠,但数学老师的讲课声无疑更胜一筹。

    竹泉知雀大败北,数学老师粉笔头敌袭未果,罚她拿书出去站着醒醒瞌睡。

    竹泉知雀听话地去了,她靠着墙站好,一秒入睡。

    站得笔直笔直,比站军姿更笔直,教室里的数学老师露出欣慰的目光,只有铃木绫子看透了真相。

    下课铃一响,赶在老师出门前铃木绫子飞快跑向竹泉知雀,快准狠地挠向她的痒痒肉。

    “嗯?绫子,下课了吗?”竹泉知雀歪斜靠在女生身上,铃木绫子带着她往食堂走,埋怨道:“又熬夜了?”

    “是啊。”竹泉知雀打呵欠,“我的睡眠时间永远被一个又一个男人瓜分。绫子,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如果你想悔婚,我愿意帮忙。”

    “开玩笑的。”她又说,“我和我的数学补习老师连了一晚上的麦,下午的体育课就不上了,我想去医务室睡一会儿。”

    铃木绫子点点头:“不要勉强自己哦。”

    竹泉知雀朝她笑了笑,下颌搁在女生肩膀上黏糊糊地说:“我都听绫子的。今天吃豆沙面包好不好?”

    美美吃了午饭,竹泉知雀占据医务室一个床位,她没有立刻入睡,反而拿出手机。

    事先声明,她绝不是睡觉前不刷会儿手机就睡不着的现代年轻人,而是另有原因。

    “唉,就像犯罪者总是忍不住回到犯罪现场一样,昨晚刚搞垮酒厂一个组织,今天忍不住想为他们做点什么,这就是卧底的悲哀吗?”

    竹泉知雀一边叹气,一边截图晨报上《知名女明星莎朗·温亚德参演工藤优作主笔电影》的新闻发给贝尔摩德,附赠一个乖巧猫猫的表情包。

    【想来帮忙吗,女孩?】

    贝尔摩德回复得很快。

    竹泉知雀:没错,昨晚刚坑了琴酒一笔的我选择靠帮忙唯一令人尊敬的酒厂前辈减轻怀疑。

    每当一个贝尔摩德收获快乐,就有一个琴酒惨遭迫害,这叫马丁尼二向性定律,与森宰二向性定律是一种物理法则。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竹泉知雀热情回复,【是打击脑残粉,逮捕私生饭,还是处理求爱信?】

    贝尔摩德:【明星的生活在你眼前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我确实缺一位可爱的保镖。】

    【您好,新人保镖为您效劳。】竹泉知雀一本正经地回复。

    【需要我易容过去吗?可以指定妆容,比如烟熏太妹妆,压迫力十足,地雷女专克私生饭。】

    “不需要。”酒店总统套房里,戴着墨镜的女明星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点在屏幕上,“工藤优作的夫人工藤有希子是我的朋友,他们家的儿子也要来拍摄现场参观,我记得他的意向高中正巧是帝丹中学。”

    “我会为你安排一个实习生的职位,用高中生竹泉知雀的身份来玩就好。”贝尔摩德轻笑,“当然,记得对你的男朋友保密。”

    竹泉知雀:被两个坏女人上司一起蒙在鼓里的安室先生,可怜。

    她用手机搜了搜工藤一家人,发现他们一家三口都是名人。

    侦探小说家,息影女明星,小有名气的侦探。

    “我和侦探是不是太有缘了点?”竹泉知雀琢磨,“难道是因为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宿命般的敌对关系吗?”

    每一个恶役背后都站着一位侦探,没有侦探配对的恶役不是合格反派。

    “联动名侦探小说家和好莱坞大明星的电影受到的关注可真不小。”竹泉知雀滑动屏幕,铺天盖地都是小道消息,“我看看,他们的取景地是——一栋被诅咒的别墅?”

    《一栋被诅咒的别墅,长达百年的厄运纠缠》

    受知名女明星莎朗·温亚德与销量上的神话侦探小说家工藤优作的影响,这座修建于百年前的别墅又一次暴露在人民的视野中。

    别墅的第一位主人,来自英国的商人爱德华亲自修建了别墅,他自此定居日本娶妻生子,共有四个聪明健康的孩子。

    在第四个孩子三岁时,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点燃了客厅,烧死了半夜下楼喝水的爱德华夫人。

    葬礼当天,爱德华的长子在母亲墓前吞下金子做的餐叉,喉咙大出血而死。

    二子与三女为母亲和兄长挖掘坟墓,暴雨打湿了泥土,二子摔倒头磕棺木而死,三女惊吓过度,当晚高烧,四更天了无气息。

    爱德华带小儿子继续挖坟,他挖出三人份的深坑。小儿子站在爱德华身后,突然伸手把父亲推入坟坑。

    “烧起来,烧起来,无尽的火烧起来。”小儿子拍着手大声歌唱,第二天白天,他被远方亲戚收养,远房亲戚维吉利入住别墅。

    维吉利入住别墅后,临近破产的生意突然变得风生水起,当他的第四个孩子出生在别墅时,爱德华的小儿子在阁台跳楼身亡。

    第三年,客厅里突如其来燃起来的火,烧死了半夜下楼的维吉利夫人。

    “一栋被诅咒的别墅。”附近的村民告诉记者,“厄运纠缠每一个居住于此的家族,如果你想在别墅过夜,最好此生都独自一人。”

    听到这里,记者不由得提出深思:这座别墅的诅咒从何而来?是村庄里单身汉的怨念,还是大宇宙对情侣的恶意?

    虽然记者不得而知,但已有家世却不听人劝执意去诅咒别墅取材的工藤优作先生无疑具有大无畏的勇气。

    据说他的夫人和儿子非常支持工藤先生的事业,还在读初中的侦探小子一度试图逃学和父亲一起去诅咒别墅探秘。

    不得不说,作死是一种遗传。

    侦探家庭作死尚且可以理解,我们的女明星莎朗·温亚德女士又是为何答应将拍摄地点定在诅咒别墅?记者我无法理解。

    难道她与她的女儿克丽丝·温亚德小姐的关系已经差到宁愿遭受诅咒互相伤害也不放过她的地步了吗?这对母女之间复杂的关系实在叫人大开眼界。

    更多新闻请持续关注本台记者,这里是米花日报,你真挚的八卦好朋友。

    竹泉知雀读完了报道,她大开眼界。

    “克丽丝·温亚德是贝尔摩德替自己准备的另一重身份吧。”她摸摸下巴,“无痛当妈,不错,思路值得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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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泉知雀翻来覆去把米花日报记者的报道看了两三遍,她不是安乐椅侦探,无法只凭一份报道侦破真相。

    但竹泉知雀是个有常识的人,她的常识通常比普通人涉猎更广一点点。

    “无论被诅咒的别墅最初的真相是意外失火还是蓄意杀人,人们对它投射的印象和负面情绪长达百年,再加上新电影的宣传造势。”竹泉知雀喃喃自语,“简直是咒灵诞生的最佳环境。”

    侦探能不能还原百年前的真相,她不清楚,但非咒术师的拍摄团队但凡敢在别墅过夜,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咒灵的口粮。

    “拍摄团队倒没有死人的报道。”竹泉知雀完全不困了,趴在医务室床上搜索消息,“平安无事的出来?不不,可别小看命运的恶意。”

    诞生咒灵还不算最差的结果,已诞生意味着可以被咒术界的【窗】观测,咒术高专会尽快派人来祓除。

    “假如是处在孕育状态下的咒胎,或者更差一点,孕育状态下的特级咒胎,我尊敬的前辈真的能活到电影杀青吗?”

    不要啊,失去贝尔摩德的酒厂简直像冷冷的冰雨在竹泉知雀脸上胡乱地拍,她的卧底工作已经很辛苦了,给竹泉知雀留个漂亮姐姐温暖她被加班冰冻的心吧!

    “我必须去,我不得不去了。”竹泉知雀冲到医务室医生面前,声泪俱下地请求人美心善的小姐姐给她开病假条。

    她抄起假条,从自行车棚推出她心爱的小自行车,一路飞驰回家收拾行李。

    东京的这头是用咒言作弊加速骑车的竹泉知雀,东京的那头,一座以宗教学校注册创建的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中,两个高个子的男生一前一后走出校园。

    “杰,难以置信,我们正在经历一场滥用童工的暴行。”

    白发蓝眼的男生晃了晃手里的临时工作证:“他们竟然让我们——让老子去剧组打杂?”

    “悟,注意敬语。”丸子头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样的临时工作证,他的心态明显好很多,“硝子很羡慕,是她喜欢的明星和作家合作的电影。”

    “我能不能把剧组买下来?”五条悟随手抛着临时工作证,“五个亿?十个亿?开个价。”

    不差钱的五条家大少爷发出暴言。

    他们执行任务也是有工资的,奈何倾尽工资额度也不可能比得过五条悟的身价。

    他每次都是亏本出任务,为什么没人夸奖他人美心善?

    小悟不解。jpg

    “比起已成型的咒灵,咒胎隐蔽在孕育它的诞生地,再加上那里沾染了非常多普通人的气息,这次任务没那么简单。”夏油杰说。

    五条悟挎起一张小猫批脸,论单打独斗他谁也不怕,唯独最怕人质多多,打起来束手束脚,动不动事后三万字检讨起步。

    “知道了。”五条家的六眼拉长调子,声音中的怠慢快要溢出来,“假装普通人混入剧组,悄悄祓除咒胎,做好事不留名拿着日结工资离开,行了吧?”

    “只要你保持低调,一切都不是问题。”夏油杰看了眼五条悟显眼的白发、小圆墨镜和高个子,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虽然五条悟的性格一言难尽,可以用烂人来形容,但他的脸蛋和身材着实无可挑剔,是镜头怼脸都找不出缺憾的完美。

    哪怕是见惯了娱乐圈美人脸的大导演,也要败在这份因绝对实力而耀眼无匹的张扬自信之下。

    “悟。”夏油杰严肃道,“你最好祈祷剧组导演因为墨镜把你认成盲人,不,你现在就给我祈祷,用尽虔诚地祈祷。”

    五条悟疑惑:“你有病?”

    骄傲的六眼神子并没有意识到,他错过了朋友好心的告诫,错过了惟一能挽救自己的机会。

    与此同时,贝尔摩德正打电话和导演闲聊。

    “我有个可爱的小朋友会来剧组帮忙。”美艳的女明星轻笑,“我记得电影里有个女性角色的选角一直没有定下,不如看看我带来的人?”

    “安心吧,无可挑剔。”贝尔摩德调笑道,“等见到她,你就该头疼和她对戏的男演员该怎么选了。”

    知雀:在线等一个和我同病相怜的人

    第52章

    打工的第五十二天

    颠簸的巴士跑在颠簸的小路上,一米一个坑,竹泉知雀坐在座椅上像随波浪漂流般起起伏伏。

    “哎呦……我屁股开花了哟……”同剧组的道具师坐在竹泉知雀前排唉声叹气,“有钱人的品味我不懂。别墅建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外卖都进不来,晚上看电影都没披萨吃的日子有什么可活?”

    “所以他们没活。”化妆师说着地狱笑话,“曾经住在这里的人都死了,而我们正准备住进去。”

    “我跟剧组的时候,没人说这份工作有生命危险啊。”道具师有气无力,晕车晕得厉害,“幸好我提前买了人身保险,要是有个万一,你们记得把我的遗言带给我家猫……”

    “莎朗女士和工藤先生一家已经到别墅了吗?”化妆师问,“他们和我们同时出发,怎么没看见人?”

    “哦,工藤先生的儿子工藤新一君说他在夏威夷学过开飞机,他们坐飞机去别墅了。”道具师回答。

    “工藤新一不是初中生吗?”竹泉知雀探头,“他有飞行执照?”

    化妆师和道具师一起摇头,整齐划一。

    竹泉知雀:公然无证驾驶,好勇,仗着天上没有交警为所欲为的名侦探。

    “反正飞机上坐着的也是他自家人。”化妆师深沉道,“这就是父母的爱啊。”

    不不不,竹泉知雀连连摇头,不能这么算,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自然有坐上儿子无证驾驶的飞机的觉悟。但她可怜的前辈又做错了什么,要向初中生交付这份违法交通法的信任呢?

    贝尔摩德心里一定很苦,她在天上飞竹泉知雀在地上追,两人之间的距离宛如牛郎织女可望不可及,执手相看泪眼。

    只有去鹊桥和前辈相会了!竹泉知雀握拳,首要目标是到达别墅,和前辈汇合!

    她瞥了眼晕车晕得醉生梦死的道具师,不怜悯地道了句抱歉。

    【全速——冲击!】

    轰得一声,坑坑洼洼行驶在颠簸山路上的巴士火力全开,在司机师傅“喔喔喔”的叫喊声中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肆意奔腾!

    道具师遭受重创,哇的一声吐出今天没消化完的早饭。

    竹泉知雀:我对不起你,但牛郎和织女的相会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伟大的事业,忍忍吧朋友。

    森林深处,工藤新一操作直升飞机在草坪上停下。

    虽是无证驾驶,但他开飞机的技术很不错,无愧于夏威夷全能补习班的大名。

    “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初中生侦探跳下飞机,“剧组的大巴恐怕还在山腰——欸?”

    一辆宛如失控疯狗般的大巴从林子里冲出来,在别墅门口急剎车,卷起的气流吹翻了工藤新一的额发,险些将他整个人掀倒在地。

    “好危险!”工藤新一看着脸贴在车玻璃上东倒西歪的剧组工作人员,忍不住露出无语的半月眼,“有必要开得这么快吗?”

    像赶着去投胎一样,交警真该看看他们,超速行驶比无证驾驶危险多了,他和巴士司机之间到底是谁更不应该拿驾照啊。

    巴士停稳,车门打开,司机趴在方向盘上大喘气,竹泉知雀越过一众东倒西歪的乘客,轻快下车。

    “你们好。”她清爽明朗富有朝气地敬礼,“我是帝丹高中二年级的竹泉知雀,临时来剧组打工赚零花钱。任何可以赚钱的工作我都会努力去做,请多多指教。”

    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想似乎可以解读成犯罪宣言的开场白让初中生boy愣了一下,迟疑地打招呼:“我是工藤新一,你好。”

    帝丹高中是他的志愿高中,在片场遇见学姐倒是很值得开心啦,但她真的靠谱吗?

    名侦探露出犀利的眼神。

    竹泉知雀当然靠谱!

    她在巴士上临时搜索了帝丹高中招生视频,一字不漏地背诵下来,只等学弟问起夸夸其谈。

    除了背诵官方的介绍,竹泉知雀还能告诉工藤新一食堂哪个窗口的打菜阿姨手最不抖,怎样的黑暗料理能让人看见天国,如何在医务室声泪俱下求护士姐姐给你开一个星期病假条……等一系列对他高中生活极有帮助的冷知识。

    不要小看学姐的智慧!满怀感激的收下情报吧,帝丹高中的薪火在你手中传承!

    手里被塞上火炬的工藤新一:“……”

    突然不是很想报考帝丹高中了:)

    巴士上剧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彼此搀扶地下车,大人之间的社交含蓄在初高中生眼里十分无趣。饶是工藤新一对竹泉知雀的脑回路产生了浓浓的怀疑,在场和他一样闲的也只有她。

    “竹泉学姐。”工藤新一站在竹泉知雀身边,“你在剧组负责什么工作?”

    “我什么都干。”竹泉知雀如实回答,“比如某人被诅咒的别墅吸引,想学爱德华被人推到在坟坑里死去,我就是那个帮他挖坟推倒的工具人。”

    “再比如某个侦探想还原爱德华小儿子坠楼而死的死亡现场,我可以帮忙找角度,保证侦探下坠的抛物线和死者完全重迭。”

    竹泉知雀眼皮都不眨一下地说:“诸如此类,我能做到的工作还有很多,有什么需要请不必拘束的提出来。”

    工藤新一:呆滞。jpg

    他现在就有个不情之请,能请你走出森林主动报警自首吗?侦探的直觉告诉他竹泉学姐很有问题!

    “开玩笑的。”竹泉知雀耸肩笑笑,“我就是个打杂的临时工,我的男朋友倒是侦探,所以我也能胜任侦探助手的工作。”

    “你们在聊什么呢?”

    工藤有希子挽着贝尔摩德走来,两位女明星走在一起光彩照人,再加上竹泉知雀,工藤新一眼睛都要被光茫刺痛了。

    “哦,这里有个可爱的小朋友。”贝尔摩德摘下浅褐色的墨镜,笑盈盈地看向竹泉知雀,“正好我的助理请假了,你来得很巧,亲爱的。”

    “虽然我只是个临时工,可能无法胜任这份工作。”竹泉知雀一本正经地说,“但漂亮姐姐的请求怎么能拒绝呢?Yes,Madam。”

    “侦探助理的工作我可以兼职。”竹泉知雀凑到工藤新一耳边小声说,“但介于漂亮姐姐给工资,你不给,工作重心有所偏移很正常,这就是成年人的处世哲学。”

    她拍拍工藤新一的肩膀,语重心长:“早点熟悉成年世界的丑恶吧,少年。”

    工藤新一:我这辈子都没有如此语塞过。

    “导演在别墅里面等着我们。”贝尔摩德亲密地揽过竹泉知雀的肩膀,“我带你去和他打个招呼。”

    工藤有希子也带上自家儿子,他们走在庭院长长的走道上,目光尽头是一栋陈旧的别墅。

    工藤新一自小立志成为名侦探,米花町的警察早就和他熟得不能再熟,知道这位侦探boy自带死神来了的BGM,凡他走过之处必有命案。

    沐浴在警察敬畏的目光下,工藤新一出现在东京大大小小的案发现场,他见过的尸体数量之多连太平间的保安都要甘拜下风。

    因此,工藤新一拜访过许多凶宅。

    “凶宅不过是人们因为惧怕而涂抹上恐惧色彩的普通房子。”唯物主义侦探坚定道,“无论是外观的灰暗血色还是地板不祥的吱呀声,都是人自己吓自己的错觉罢了。”

    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寒冷,刺骨的冷意顺着毛孔钻入皮肤,如蚂蚁啃噬血肉。

    若有似无的恶意高高俯视走向别墅的人,影子在嬉笑,听不清的呢喃声伴随着沙沙燃烧的火焰黏在脚后跟,行走如沼泽。

    工藤新一越走向别墅,越感到本能的抗拒。

    人大多是愿意相信直觉的,尤其是灵感高的人,侦探无疑是高灵感群体。

    但同样,侦探也是数一数二的作死群体,区区直觉预警,哪能阻止他们追寻真相的脚步?

    工藤新一硬着头皮继续走,他用余光观察自家母亲和莎朗女士,两位女明星神色如常,并无异样。

    只有我感受到了吗?他不舒服地皱眉,忽地和侧过头的竹泉知雀对上视线。

    漂亮的黑发少女扫了眼男生,她友善地笑了下,抬手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

    “还没进屋,你已经沉浸在悬案里了吗?”竹泉知雀问,“真敬业,但别边走路边发呆,小心摔倒。”

    工藤新一回过神,奇怪的是等他再看向别墅,只觉得它陈旧衰败,没有毛骨悚然的错觉。

    或许真的是他太关注案子了。

    竹泉知雀垂下的手向外挥了挥,挥散指缝间淡淡的黑气。

    “侦探boy很有天赋嘛。”她琢磨,“要是哪天他厌倦了侦探的工作,可以考虑去【窗】应聘,【窗】很缺高灵感人才。”

    虽然会毁灭他的唯物主义三观,但看透世界的真实亦是侦探无法抗拒的诱惑。

    “果然是被诅咒的别墅,孕育了好大一只特级咒胎啊。”竹泉知雀叹气。

    鬼屋、危楼、村庄……越是恐怖小说钟爱的取景地,越易被人类投影负面情绪,诞生怪异的概率越高,仿佛一个死循环。

    咒术师是打破循环的存在。

    竹泉知雀还蛮佩服导演的,什么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都敢往里闯。

    据贝尔摩德所说,导演提前两天就住进了别墅,为了寻求电影灵感甚至刻意住进了爱德华的主卧。

    竹泉知雀:抱歉侦探boy,我对你说话太大声了,你不是作死的究极形态。

    “主卧已经有人住了吗?”工藤新一和母亲抱怨,“我准备住进去还原现场的,能不能让我和导演交换房间?”

    竹泉知雀:“……”

    她收回前言。

    “说起来,这部电影主要讲了什么?”竹泉知雀小声问贝尔摩德,“《被诅咒的别墅二三事》?《跨过火焰拥抱你我的尸体爱人》?还是更猎奇的内容?”

    工藤优作主笔肯定有悬疑要素,但贝尔摩德自带暧昧氛围,两者强强连手的电影难道是杀人狂爱上了人质?或者警察和凶手被困在诅咒的别墅暗生情愫的不伦之恋?

    一方必须去坐牢的恋情,竹泉·恶役·知雀的代入感增加了。

    “提前知道剧本会失去许多乐趣。”贝尔摩德神秘地笑笑,“我们的大导演认为,演员该和剧中的角色一样,只知道当下应当知晓的事情,无从得知故事最后的结局。”

    “剧组里只有导演和工藤优作知道结局,演员们仅了解自己的部分。”美艳女人涂抹红色指甲油的手指逗猫似的挠挠竹泉知雀的下巴肉。

    “只站在一旁围观多无趣,不如进到剧中来,我亲爱的小朋友。”

    贝尔摩德推开别墅大门,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导演闻声望来。

    他的目光落在贝尔摩德身边的黑发少女脸上,导演倏然起身,打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

    杯子在地上砸得粉碎,竹泉知雀眼前一花,她的手被重重握住,扑面而来的热情让她难以呼吸。

    “完美!太完美了!活生生的塞西莉亚就站在我面前!”导演激动得脸庞通红,“啊,看你那柔顺浓密的黑发,长而翘的睫毛,浅色的琥珀般的眼睛,脆弱纤细的身材——没错,不会有错,你的名字是塞西莉亚!”

    “其实我的英文名是A。”竹泉知雀试图抽出手,未果,“我用这个名字已经很久了,目前没有改名的想法。”

    A,就是那个A,港口Mafia五大干部中唯一的废物点心,除了赚钱一无是处且赚不过太宰治的极低人气男人。

    竹泉知雀用A做自己的英文名,这个名字非常好用。

    每当她在国外做了一些惹怒当地势力的事情,竹泉知雀都会坦坦荡荡报出自己的英文名:“我,A,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有种来港口Mafia找我复仇。”

    而当复仇势力找来横滨,询问某个名叫A的存在,竹泉知雀非常淡定:你找A关我竹泉知雀什么事?正巧我们这边有个叫A的干部,职位比我还高呢,拿去报复,别客气,不留全尸也行。

    太宰治旁观了竹泉知雀的一系列操作,惊为天人,迅速把自己的英文名也改成了A。

    谢谢A,我们的公用背锅侠。

    导演不听竹泉知雀的辩解,他一边抓着竹泉知雀生怕她跑路,一边眼泪汪汪地看向贝尔摩德:“莎朗,你真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电影将因你的善行得以完美。”

    竹泉知雀:竟是唯一值得尊敬的前辈卖了我?!

    前辈,你在做什么啊前辈,她不是你可爱的小宝贝了吗?

    谁,是谁夺走了前辈对她的爱?

    女孩子委屈巴巴地看向贝尔摩德,女人被她逗笑了,伸手掐了把竹泉知雀的脸蛋。

    “导演给的片酬很高。”贝尔摩德悄悄耳语,“拍摄期间我替你向琴酒请假,怎么样?”

    咦,居然可以光明正大逃避酒厂的加班?

    竹泉知雀心跳dokidoki。

    比起被凶巴巴的琴酒当牛马使唤,和漂亮姐姐一起拍电影多舒服。

    虽说这栋别墅比横滨还不宜居,但诅咒师正是与咒灵睡同一张床的勇者,勇敢知雀不怕困难。

    “上贼船之前容我问一句,塞西莉亚是谁?”竹泉知雀问,“实不相瞒,我可以驾驭很多人设,比如恶毒太妹恶役、冷酷鲨手恶役、老实人恶役、干饭人恶役、辍学儿童恶役……”

    导演:“除了恶役你就不能演点别的?”

    不能呢,恶役是她的本体,人不能忘本。

    “放心吧,塞西莉亚不是什么正经人。”导演觉得自己的话怪怪的,但他刚抓来的演员似乎很爱听,“她纤细美丽,却有蛇蝎般的心肠。”

    “塞西莉亚是这栋被诅咒的别墅的主人。在许久之前,为了杀死阻碍自己继承家产的兄长和父母,塞西莉亚在别墅中召唤了沉睡的恶灵。”

    “谁料恶灵并不受她的控制,杀死塞西莉亚的兄父母后同样准备杀死她,饱饮血肉。”

    “然而,塞西莉亚实在太美丽了。”导演用咏叹调诉说,“她有一颗如蛇蝎般恶毒的心肠,却拥有脆弱惹人怜爱的容貌。当她趴伏在地毯上抽泣之时,连恶灵空洞的心腔都为之震颤。”

    “恶灵囚。禁了塞西莉亚,在这座终于归属于她的别墅里,一人一恶灵彼此折磨着生活。”

    “恶灵折磨她也为她所驱使,直到某一天,一个路过的侦探和他的新婚妻子敲响别墅的门,电影的故事正式开始。”

    简而言之,竹泉知雀的角色是女二号,邪恶的反派角色。

    “塞西莉亚和恶灵的关系是我拍摄的重点。”导演沉浸道,“恶灵受塞西莉亚的召唤而来,为实现她的愿望而活。但他强大残忍,对女主人怀抱极重的恶意。”

    “与此同时,恶灵又不受控制地被塞西莉亚的脆弱和美丽所吸引。”

    “他亲吻她落下的含着毒药的眼泪,折磨她,也听她的话。他杀死伤害女主人的一切,因为有资格让塞西莉亚痛苦的唯有他。”

    导演越说越兴奋,光看他和贝尔摩的关系好就知道,他的舒适区正是错综复杂的狗血爱情大戏。

    “而塞西莉亚呢,她无疑是一切罪恶的开端。少女深深憎恨反噬她的恶灵,又不得不屈居人下谋求生存。”

    “每当她看见俊美过人的恶灵受她驱使而杀戮,苍白的俊脸上溅满鲜血,塞西莉亚心里便升起别样的快意。”

    “他们的关系宛如畸形的树枝紧紧缠绕在一起,争夺彼此的养分却离不开彼此。是爱吗?是恨吗?是占有,还是怜惜?”

    “没有心的究竟是非人的恶灵,还是贪婪歹毒的塞西莉亚呢?”

    “当侦探夫妇闯入被诅咒的别墅,他们又将迎来女主人怎样的招待?”

    导演紧闭双眼,两颊泛红:“我仿佛看见了奥斯卡的光茫,在杀青的尽头闪耀!”

    竹泉知雀终于挣脱了导演的手,她现在很怀疑,“剧本真的是工藤优作先生主笔?他的涉猎领域什么时候迈步进血腥爱情故事里了?”

    “实际上,塞西莉亚和恶灵的故事是导演的建议。”工藤优作委婉替自己正名,“我主要负责侦探夫妇在别墅里的故事。”

    “但看完剧本后,我也觉得这段复杂的感情十分出彩。”侦探小说家补充道,“就是演员太难找了。”

    提到这个,导演抓起自己的假发抖了抖,又重新盖在头上,大声叹气。

    “优作说的没错,塞西莉亚的恶毒可以用演技来弥补,但她脆弱纤细却美丽惊艳的容貌可不是化妆技术能轻易弥补的……还好莎朗带来了你,我梦想中的塞西莉亚!”

    竹泉知雀不着痕迹地向后仰了仰,回避导演过度的热情。

    “但现在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导演愁得想死,“恶灵,恶灵的角色该怎么办!”

    “在我的设想中,他身材高大,俊美非凡,身高至少一米八以上。拥有因强大力量带来的张扬感,骄傲自负,唯我独尊。”

    “一米八以上的男模有的是,但能与塞西莉亚匹配的我挠秃头都想不到。”导演盯着竹泉知雀的脸,沮丧地说,“我又不能叫化妆师把你画丑……何况气质也是大问题,真正的因强大而生的骄傲上哪找演员演出来啊啊啊啊!”

    导演哀嚎不已,竹泉知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因强大而生的骄傲自负,她倒是认识一个,但中也君和“身材高大”的形容可以说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我不会放弃的,我绝不放弃!”导演鲤鱼打挺站起身,朝着别墅外大步走去,“奥斯卡之神站在我身边!即使拼上这条老命,我也一定要把演员带回来。”

    导演猛地拉开门,别墅外准备敲门的两个男生放下手臂。

    左边的白发少年身高目测足有一米九,他的身高让他得以俯视绝大多数人,此时正饶有兴致地低头看向导演,一副想找乐子的模样。

    右边的丸子头少年手里拿着临时工作证,他带着礼貌的笑容:“你好,我们是介绍过来工作的临时……”

    “出——出现了!!!”导演的大叫震飞了林间的鸟雀,从来没有这么中气十足过的中年男人手舞足蹈,他扭过头看向竹泉知雀的动作大到让人担心他脖子脱臼。

    “看啊,塞西莉亚,看啊!你的恶灵来到了这里!”

    竹泉知雀看见了。

    她手脚冰凉,指尖都在发麻。

    谁会不认识那个人?

    哪个登上通缉令的诅咒师不认识那个人?

    五条悟,他怎么会在这里!

    知雀:他那么有钱,应该不馋我稀薄的赏金吧(卑微)

    第53章

    打工的第五十三天

    竹泉知雀与咒术界断联很多年。

    她可是横滨人,横滨是异能力者的地盘,龙头组织个个嚣张跋扈,绝不允许咒术界的一群老人家对他们指手画脚。

    港口Mafia更是一个对老年人极不友好的组织。

    可怜上代首领,他不过是因为年纪大了脑子不好就被信任的医生割了他的喉,篡了他的位,老年生活极其荒凉。

    竹泉知雀一边唏嘘,一边愉快地留在横滨工作,不掺和咒术界的破事。

    不掺和归不掺和,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有的。

    在夜深人静无所事事的时候,竹泉知雀偶尔会关注那个原本是她归属之地的世界。

    比如她的远房亲戚,咒言师狗卷家,一个奇妙的用食物名称代替日常交流,聊天全靠心灵感应的神奇家族。

    竹泉知雀想象了一下他们的对话:

    母亲:鲑鱼。(吃饭了我的崽。)

    孩子:木鱼花,海带?(好的妈妈,今天吃什么?)

    母亲:海带。(吃海带。)

    孩子:海带?(所以说吃什么?以及妈妈你为什么学我说话?)

    “我要不要也掌握一门报菜名的绝技?日后碰见亲戚好入乡随俗,让他们有亲切感。”竹泉知雀说干就干,上网搜了一段贯口流利背诵。

    最终这段贯口被用在港口Mafia当年的年会晚宴上,竹泉知雀在横滨歌姬中原中也献唱后登台,给大家表演了一段青花鱼十八吃。

    “所谓青花鱼十八吃正是——油炸青花鱼、清蒸青花鱼、糖醋青花鱼、蒜蓉青花鱼、醋溜青花鱼、香煎青花鱼、生腌青花鱼、红烧青花鱼……十八种吃法,十八种美味,尽在港口Mafia伟大的食堂!赞美食堂!”

    竹泉知雀张开双臂仿佛拥抱太阳般深情款款,台下掌声如雷。

    除了吵着要自鲨没脸见人的太宰治,大家都收获了快乐。

    会见远亲的准备终是用在了奇怪的地方,直到去年春日,竹泉知雀路过神奈川的立海大高中,看见新入学的学生眼底闪耀的光茫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本来也该去上学的。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简称咒术高专,今年新入学的咒术师与她同龄。

    “咒术高专每年的新生本来就少,只有两个到四个学生。小班教学,半工半读,上学期间被高层反复压榨劳动力,身上最贵的保险是意外身亡险。”

    “虽说毕业包分配工作,但等级考核还要求人推荐,黑幕重重,我都已经在港口Mafia工作这么久了,没必要去吧?”竹泉知雀坐在天台上,晃悠小腿。

    “话是这么说,”太宰治坐在她身边,仰头看天上一朵形状奇怪的云,“但知雀既然有去了解咒术高专,说明多少有些向往呢。”

    “说的也是。”竹泉知雀学他仰起头,“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我的通缉令还挂在咒术师的内网上呢。”她唇角弯弯,“虽然样貌和真名都没暴露,但也是和天与暴君齐名的邪恶的诅咒师哦。”

    “若是伪造档案入学,迟早有天会被同届同学杀掉领赏金的。”

    “好可怕。”太宰治歪头看向她,笑眯眯地说,“所以说知雀留下横滨最好了,哪里也不要去。”

    他们在天台吹了会儿风,竹泉知雀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她看着计算机愣神,愣着愣着不知何时打开了咒术师的情报内网。

    “只是想知道某条世界线会和我成为同学的人是谁而已。”竹泉知雀自我说服,“我就摸鱼半小时,马上去工作。”

    摸鱼爽,一直摸鱼一直爽。

    咒术界人丁稀薄,稀薄到今年确定入学东京咒术高专的新生果然又只有三个人。

    “三人组,两男一女,真是经典搭配。”竹泉知雀嘀咕,“自来也大蛇丸纲手、卡卡西带土琳、鸣人佐助小樱……按照少年漫的传统设定,他们中起码要叛逃一个,且叛逃的大概是黑头发男生!”

    今年咒术高专有没有黑发男入学呢——有!

    “完蛋了。”竹泉知雀神色凝重,“夏油杰?黑发,三人组,另一个男生还和卡卡西一个发色,我已经看见了他们未来的道路。”

    更别提咒术界高层的老爷爷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低配版团藏,火影忍者数百集的剧情在竹泉知雀脑内反复横跳,她啪得一声合拢计算机屏幕。

    “热血少年漫的剧本我就不掺和了。”她心有戚戚,“我更想自己的生活停留在打工频道,是搞笑片就更好了,爱笑的打工人运气不会差。”

    竹泉知雀暂时不关注夏油杰,倘若这位黑发少年真如少年漫传统剧情,在某天经受刺激叛逃——无论他是以“留在高专无法得到足够复仇的力量”、“我要创造一个琳还活着的世界”、“为了永生的奥秘和禁术的实验”还是别的什么理由——反正竹泉知雀终会在诅咒师的通缉令上找到他的姓名。

    “我们这些通缉令榜首钉子户可是很傲慢的。”竹泉知雀小声说,“无论来历,无论缘由,赏金代表身价,你价值几何呢少年!”

    有叛逃的男二号,就有正统少年漫男一号,竹泉知雀的目光移向照片上某个白毛。

    雪白的发色,眼睫宛如洁白的鸽羽,仿佛天空无限延申的苍空之瞳。

    竹泉知雀第一眼被他的外貌吸引,第二眼才看到他的名字。

    五条悟。

    咒术界御三家的五条家嫡系少爷,生来便是下一任家主的存在,继承了五条家的家传术式【无下限】和百年一遇的【六眼】。

    用天之骄子形容他都算抬举上天的男人。

    “啊……我听过他的名字。”竹泉知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照片上的五条悟,“和我同一年出生的五条家大少爷。”

    但和被人认为克死了父母的灾祸之子竹泉知雀不同,五条悟的诞生在万众瞩目之下,是五条家举族供奉的珍宝。

    御三家在咒术界颇有地位,但在诅咒师这边风评极差,常年出没在各大笑话中。

    尤其是禅院家,竹泉知雀从未见过如此脑残的家族。她特别好奇那帮不到特级的废物怎么敢瞧不起天与暴君,最后只能归结于甚尔君脾气真好,换她已经自灭全族去了。

    五条家出现在笑话中的次数算是御三家垫底,或者换句话说,自五条悟诞生后,他的光辉遮掩了整个家族。

    提起禅院家,竹泉知雀多少能报出几个名字,但五条家,所有人都只认识一个五条悟。

    “像是……咒术界国民偶像一样的存在?”竹泉知雀肯定点头,“至少脸蛋绝对是偶像级。”

    她差点就和国民偶像是同届同学了,怕不是要在阴影下过三年。

    “不上学真是太好了。”竹泉知雀安详道,“我深深地爱着不看学历应聘的港口Mafia。”

    第二年,五条悟高二,森鸥外把竹泉知雀叫来首领办公室,友善但不容商量地告诉她:去东京帝丹高中二年级读书,考个文凭再回横滨吧。

    竹泉知雀:港口Mafia背叛了我!

    你不能这样,她为组织扛过枪,她为组织挡过刀,你不能这样对待一位为组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良心员工!

    竹泉知雀百般抗拒,依然被塞上通往东京的列车。

    有书读了,还是比高专文凭更高的正规高中,但她的心怎么在哗啦哗啦地滴水呢?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入学咒术高专,至少他们对文化课要求不高。”竹泉知雀幽幽叹气。

    怀着微妙的羡慕心态,她频繁关注起三位不同校的同届生。

    夏油杰,目前还很安定,看不出要走少年漫经典叛逃剧情的痕迹。家入硝子,可可爱爱的女孩子,熬夜频率似乎和竹泉知雀有得一拼,她倍感亲切。

    最后是五条悟,明明是个学生但实力早就到达特级咒术师水平,可以把班主任按在地上锤但微妙地尊师重道会被夜蛾正道重拳出击的问题少年。

    据说他最近频频找诅咒师的茬。

    “为什么?”竹泉知雀大为不解,“我们诅咒师招谁惹谁了?五条悟是不是在搞歧视?”

    “你们诅咒师有一个算一个,不都是通缉犯吗?”电话那天,住在新宿的情报贩子折原临也用肩膀夹住手机,说话间完全没有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自觉。

    “又是通缉犯,又有赏金,这种肥羊没被人盯上才是稀奇。”

    “呵。”竹泉知雀冷笑,“临也君,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你交易的萌新了,我在太宰君的磋磨下已经成长成了魄力十足的Mafia。你再暗戳戳嘲讽我,我就把你的现住址告诉平和岛静雄——在用咒言定身你的情况下,告诉他。”

    折原临也:哇呜,那岂不是跑都跑不掉,绝对会被小静打成残疾的。

    “知雀好狠的心。”看在小富婆给钱多又心狠手辣的份上,折原临也附赠了情报:“听说他因为评级的问题,看诅咒师不爽。“

    竹泉知雀懂了,她了解了一切。

    事情的根源依旧是咒术界那帮老不死,之前提到过,咒术界是个黑幕重重的地方。

    没有公平,不讲究公平,无人脉者寸步难行,对社恐极其不友好——咒术师等级的晋升依靠推荐制,且直系老师不得推荐自己的学生。

    想想看,一个社恐咒术师克服千难万难入学高专,经历三年好不容易和班主任建立信赖关系,这个时候老师告诉他:社恐君,你还需要至少和两位长辈打好交道,请求他们推荐你晋升才行哦。

    和人打交道、求人帮忙、欠人人情,社恐君的内心天崩地裂,灵魂抽离成灰白的颜色:我想去死,让我去死吧,和人打交道什么的不要啊!

    咒术界正是如此残忍的地方,社恐在这里是没法生存的!

    诅咒师的评级却恰恰相反,对社恐极其友好。

    “只要登上通缉令就好了。”诅咒师前辈友好地说,“不用做多余的事,咒术界会立刻为你评出客观又公正的等级,显目地登记在你的通缉令上。”

    “像禅院家,他们家最爱搞黑幕欺负自家人,至今看不起天与暴君的人大把抓。但在通缉榜上,人家碾压全场,就算禅院家火冒三丈也没人敢降暴君的排名。”

    “毕竟给诅咒师评级就像给咒灵评级一样,不够客观可是要害人性命的。”诅咒师前辈老神在在,“想我还在咒术界的时候,为了晋级二级咒术师找尽了关系,如今一叛逃,立刻晋升一级诅咒师,手续费都不用我出,美滋滋。”

    “比起做个守规矩的好人,还是坏蛋来得轻松。”前辈语重心长地拍拍后辈的肩膀,后辈双手握拳,露出坚毅的眼神。

    “虽说选择成为诅咒师的理由千奇百怪,但类似言论的传播的确让诅咒师数量年年增加。”折原临也总结道,“会被咒术界正统围剿很正常。”

    五条悟是正统中的正统,得到追杀诅咒师的任务毫不意外。

    “毕竟诅咒师里败类很多呢。”竹泉知雀并不同情通缉令上的邻居,她只心疼自己,“但也有我这种正经恶役!我有工作编制的!”

    “这话你对五条悟说去。”折原临也懒洋洋地出主意,“问题不大,他又不知道你的名字和脸,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不就好了?”

    “再说你们也没什么碰见的机会。”

    折原临也,天字一号乌鸦嘴。

    可恶的情报贩子是不是故意诅咒过她,否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门口的少年骨架极高,投下的阴影占据了整个大门,五条悟饶有兴致地环视破旧的别墅客厅。

    别人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竹泉知雀知道,因为她和五条悟一个想法:这种一看就闹咒灵的地方你们居然敢群聚,好胆量。

    “藏起来了,真有趣。”

    白发少年摘下小圆墨镜,苍蓝色的眼睛环顾全场,他多看了两眼主卧,又重新戴上墨镜。

    可不是吗,竹泉知雀替别墅孕育的咒胎说出心里话,老家一下子进来三个特级咒术师,这缩头乌龟本咒灵今天非当不可!

    “你们好啊,我是来帮忙的临时工。”五条悟转身看向导演,他微微弯腰,墨镜下的蓝眼睛俯视导演,“你刚刚说恶灵?什么恶灵?”

    “噢!噢!”导演激动地仿佛下一秒要晕过去,“塞西莉亚,你看见了吗!是恶灵在说话,连标点符号都像恶灵在说话!”

    五条悟摸了下自己的脸:他长得像恶灵?这人什么眼神?

    “恶灵布雷斯,他是电影里的男二号,俊美张扬的少年人。”竹泉知雀平稳呼吸,上前一步解释道。

    问题不大,五条悟找诅咒师的茬关她帝丹高中女高中生什么事?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罢了。

    五条悟既不认识她的脸,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他最多知道诅咒师里有个神秘的赏金天价的特级诅咒师。

    这可是竹泉知雀套娃中最里面的一层!就算他剥洋葱也找不到的洋葱心!

    没问题的,她收敛咒力的本领可是在无数塔塔开中练出来的绝技,只要不当着五条悟的面使用咒言,他休想察觉这里有个通缉犯。

    大少爷,你都这么有钱了,不必执着一点可怜的赏金吧,给其他人留点赚外快的机会不好吗?

    “你都来剧组打杂了,没有关注新闻吗?”竹泉知雀用疑惑的语气说,“塞西莉亚和恶灵布雷斯是剧本里的女二号和男二号,反派角色,导演刚刚正在谈选角的事。”

    五条悟:懂了,导演说我长得像个反派。

    他侧过头,对上夏油杰微笑中藏着杀意的脸。

    夏油杰:悟,我警告过你的。

    他刚出学校大门的时候就警告过五条悟,让他把盲人阿炳同款墨镜焊死在脸上,无论谁问都咬死自己是个视力残疾人士,眼睛是他的本体。

    夏油杰甚至不介意做五条悟的盲杖,只要他别惹事,别惹任何事。

    五条悟的确没惹事,奈何事主动来惹了他。

    导演的狂热是连经验丰富的社会人竹泉知雀都无从抵抗的存在,五条悟虽然很强,但他的社会经验远远不如身兼数职的打工人。

    两位咒术高专的男高被导演前拖带拽地领进了别墅,夏油杰的从容不迫败在了导演说跪就跪的膝盖下。

    “你们是来社会实践的吧?好说好说,我亲自联系你们的师长,学分应有尽有。”导演首先打出一手学分牌。

    竹泉知雀不知道咒术高专有没有学分制度,但坐在她对面的两个男高窃窃私语,隐约传来“……能不能减免检讨?”的小声讨论。

    “加上两个月前的份,我还欠夜蛾老师五万字的检讨。”五条悟压低声音,“杰,我再问你一次,你帮不帮我分担一半?”

    “休想。”夏油杰牙齿中磨出气音,“我被你连累的两万字还没写完。”

    两人在友谊破碎的边缘及时止损,五条悟琢磨了一下:“演戏而已,也不是不行。”

    假如说几句台词能减免五万字检讨,还光明正大有了搜查咒胎的好身份,今天的任务可谓一箭双雕,纯纯度假。

    五条悟天生爱玩,拍电影在他眼里相当有意思,他一想到夜蛾正道某天走进电影院想看莎朗·温亚德的新电影却在里面看见问题学生的脸……

    太好笑了,五条悟双肩耸动笑得抬不起头,这一幕值得拍一百张照片留档纪念。

    “有意思,剧本是什么?”他擦擦笑出来的眼泪,目光看向导演。

    即使隔着墨镜,天然的压迫感是五条悟挥之不去的特征,导演梦呓般地说:“没错……布雷斯就是这样看着塞西莉亚,他苍白的手钳住少女娇嫩的脸颊,在她耳边呢喃:‘我为你杀人,你又拿什么来报答我,亲爱的塞西莉亚?’”

    别念了,夏油杰在旁边尴尬得脚趾抠地,他的目光移向五条悟·布雷斯和竹泉知雀·塞西莉亚。

    这两个人听得津津有味。

    竹泉知雀,社交悍匪。

    五条悟,社交恐。怖。分。子。

    区区狗血虐恋,不能让他们有一丝丝动容。

    “塞西莉亚和布雷斯的感情中参杂了太多血案。”导演激情演说,“想让观众嗑他们的CP,演员的脸至关重要!他们要拥有一露面就俘获观众心神,让人发出哦呼声音的魅力!”

    “没问题,你们两个完全没问题。”导演西子捧心,“啊,爱啊,只要你们对视在一起,爱情就诞生在世上了。”

    竹泉知雀下意识向左偏头。

    五条悟向右看去,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女孩子先反应过来,她微微一笑,圆润的琥珀色眼睛像五条悟喜欢吃的松子糖,流淌蜜色的枫浆。

    黑发杏眼,脸蛋软得像糯米糍一样,骨骼纤细,发间散发浅浅的白桃香气。

    恶灵布雷斯受少女塞西莉亚的召唤而来,他杀死了塞西莉亚的兄父母,满怀嘲弄地走向因贪婪欲望召唤他的女主人。

    布雷斯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恐惧的丑陋的人类,然而趴伏在地摊上双肩微颤的少女明眸皓齿。

    她含着水光的眼眸宛如不幸降世的天使,难以想象竟是少女亲口召唤恶灵,杀死自己的至亲。

    令人目眩神晕的美貌击中了布雷斯,他的恶意未曾消减,却不再升起杀意。

    塞西莉亚仰着头,俊美非人的恶灵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雪白的头发、洁白的眼睫好似降临的圣子,清澈的苍蓝眼眸却满带傲慢与恶意。

    这个人即将主宰她的生命……塞西莉亚微微失神,胸口涌动的怒意和恐惧仿佛烈火燃烧她的灵魂。

    少女向恶灵伸出手,在涌动的恶意与杀气之中,布雷斯俯身抱起塞西莉亚。

    竹泉知雀和五条悟不约而同地撇过脸,前者揉了揉脸颊,后者按住太阳穴。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是不是只凭对视就脑补完了整段剧情?

    都是导演的错!竹泉知雀和五条悟不约而同地甩锅,都怪他喋喋不休地念台词,两个人才控制不了自己的想象。

    “你们一定会拍摄得很顺利!”导演还在自说自话,“我们的电影会在横滨、东京、池袋、新宿、大阪等城市同步上映,两位未来的新星,让全世界看见你们的演技吧!”

    五条悟已经预见了夜蛾正道在电影院被爆米花呛到大声咳嗽的模样,可怜的人民教师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

    横滨电影院应该不会像被双黑一夜之间全灭的敌对组织一样当场爆炸吧……竹泉知雀不确定地祈祷。

    请文明观影(bushi)

    第54章

    打工的第五十四天

    一栋被诅咒的别墅,拍摄期间全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要住在这里。

    在场三位咒术师无法评价这种极端作死的行为,毕竟他们自己也要住,不能把自己骂进去。

    在房间分配上,众人发生了分歧。

    导演:“我是导演,我要住在爱德华的主卧为拍摄电影寻觅灵感,主卧舍我其谁!”

    工藤新一:“爱德华的主卧说不定有什么遗落的线索。我是侦探,我要近距离观察案发现场,主卧该我去住。”

    五条悟:“主卧归主演,我睡床,杰打地铺,完美,谁有意见?”

    夏油杰:“睡前打一架再说话,我附议。”

    工藤优作:“找灵感是编剧的工作,我也很有兴趣。”

    五个男人一台戏,三个女人津津有味的围观,竹泉知雀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瓜子分给贝尔摩德和工藤有希子,咔咔开嗑。

    她嗑瓜子的声音又脆又响,五条悟顺着声音看过去,顿觉自己像动物园里杂耍的猴,竹泉知雀是站在外面边嗑瓜子边叫着“再来一次”的吃瓜群众。

    “瓜子,要吗?”竹泉知雀伸出手。

    五条悟一秒都没有迟疑地摊开手:“多来点。”

    竹泉知雀凑过去一点,把手里的瓜子倒在五条悟掌心。

    她两只手捧的分量仅占据了五条悟一半的手掌,男生轻轻松松抓着瓜子开嗑。

    一米九,真的好大只。

    竹泉知雀和中原中也组成一米六联盟好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身临其境地意识到什么叫“矮人一截”。

    身高、肩宽、手掌大小都是她的两倍,五条悟的虎口若是掐在她的脖子上,不需要多大力气就能剥夺她的呼吸。

    一米六,好小一只。

    五条悟懒洋洋地想,她浑身上下看着都是软的,掐一把会不会像布丁一样被捏碎得满手都是?

    会哭吧?肯定会哭的。

    和满屋的高个子争夺氧气,真可怜。

    “喂。”五条悟碰碰竹泉知雀的手臂,“你支持谁?”

    被诅咒的主卧之争如火如荼,工藤有希子的丈夫和儿子都加入了角逐赛,退圈女明星挽着好闺蜜的胳膊,和贝尔摩德悄悄耳语:“莎朗,我们住一间房吧。照这样下去,新一和优作迟早半夜在主卧门口打地铺。”

    为了掩藏在迷雾后的真相,区区地铺怎能阻挡侦探父子解谜的决心!

    “有道理。”贝尔摩德轻笑,她看向竹泉知雀,“亲爱的,你一个人不害怕吧?”

    竹泉知雀当然不怕,在场最害怕的当属隐藏在别墅里的特级咒胎,可怜宝宝估计已经不想出生了。

    “贝尔摩德应该知道我不怕才对啊。”竹泉知雀琢磨,“我可是敢抓着数学卷子在靶场追琴酒帮我做题的勇敢高中生,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但前辈的一言一行自有其用意,让她想想,贝尔摩德是在暗示什么?

    原来如此,竹泉知雀头上亮起感叹号,右手握拳敲击左手掌心,她完全理解了。

    短短一句话,前辈是在暗中交代任务!

    贝尔摩德可是标准酒厂真酒,她的一举一动都蕴含酒厂文化。

    而组织文化可以用四个字概括:强盗作风。

    即,只要是别人争抢的一定是好东西,只要是好东西,我们就去抢。

    别墅中的人们在争夺什么?爱德华的主卧入睡权!

    “前辈可是大明星,她不能亲自上阵战斗,只有我,她可靠的临时助理能完成前辈的任务。”竹泉知雀斗志激昂。

    爱德华是别墅最初的主人,他的卧室既是线索可能出现的地方,也是咒胎最初孕育的起源,侦探父子和咒术高专学生都想入住。

    导演?导演是个凑数的。也可能咒灵特别喜欢他的狗血剧本,每天凑到他枕头边旁观这人又在写什么怪东西。

    竹泉知雀不清楚酒厂想在主卧得到什么,但不重要,打工人只要好好打工即可,看着她吧前辈!她会拿出争取奖金的态度完成任务!

    只是单纯关心竹泉知雀一句的贝尔摩德:这孩子怎么突然亢奋起来了?

    “你问我支持谁?”竹泉知雀扭过头看向五条悟,特别认真地说,“主卧那么大,你们为什么不一起住呢?”

    “床上睡两个,床两边分别各打一个地铺,床头再用绳子吊两个,一共六个床位,谁也不漏。”

    竹泉知雀双掌一拍:“问题解决了,我们来猜拳决定哪两个人要被吊死在床头吧!”

    竹泉知雀杀死了比赛。

    工藤新一摸了摸脖子,凉飕飕的。

    “熬夜写作是不好的习惯。”工藤优作优雅但不失速度地退出了竞争,“有希子抛弃了我,但我还有个儿子,新一?”

    工藤新一还想争取,竹泉知雀摸出口袋里的绳子,当着他的面试了试绳子的松紧度。

    “我退出!”初中生侦探果断道,工藤新一无力吐槽,“你的口袋是什么异次元装备吗?正常人为什么会把麻绳带在身上?”

    “这个吗?”竹泉知雀拎了拎手里的麻绳,“这是我的挚友送我的礼物,我偶尔拿它矫正颈椎骨。”

    太宰治送麻绳的原话是:吶吶知雀,这个给你,这是杀死我的道具,找个好机会用在我身上吧。

    竹泉知雀点点头,拿麻绳给太宰治正了半小时的颈椎骨,正得他惨叫连连,奄奄一息像只麻袋瘫在地上。

    竞争对手少了两个,竹泉知雀的目光移向导演,她亲切微笑。

    导演看着他亲选的塞西莉亚,咽了口唾沫:不愧是他,看人真准,她天生是演反派的料子。

    “我突然想起,爱德华的卧室是电影里重要的拍摄场景。”

    导演一拍大腿,“自塞西莉亚的兄父母死后,继承别墅的塞西莉亚住进了象征主人地位的主卧,她和布雷斯有好几场戏在卧室里拍。”

    “布雷斯和塞西莉亚形影不离,作为看管自己猎物的狱卒,他当然和女主人住在一起。”导演搓搓手,一脸为艺术献身的大义凌然,“也好,也好,你们可以提前培养感情,方便入戏。”

    他也选择了退出,角逐主卧入睡权的只剩下竹泉知雀、五条悟和夏油杰。

    “三位竞争者都是被我淘汰的。”竹泉知雀犀利指出,“你们两个坐收渔翁之利的家伙却打算在最后关头用男女授受不亲的借口驱逐我吗?想都别想。”

    两位男高:被发现了。

    “或者你们可以选择主动退出。”竹泉知雀好商好量地说,“这间被诅咒的卧室就由我一人承担。”

    “小不点,你真的敢一个人住进去?”五条悟弯腰俯视竹泉知雀,“万一明早导演使唤我帮你收尸怎么办?这么麻烦的事,我可不干。”

    他语气恶劣,说得也不是什么好听话,听在不知情人耳中尤为封建迷信:虽然大家都说这间别墅被诅咒,你也不能真诅咒人家女孩子去死啊。

    唯有知晓内情的人,明白他的的确确是在忠告。

    “算了,悟。”夏油杰拦在五条悟面前,朝他摇了摇头。

    非咒术师看不见咒灵的存在,无论怎样向他们解释,最后只会归结于“你们是不是产生幻觉了?有病要治”或“行了,别玩恐吓人的恶作剧,现在的高中生真够幼稚”。

    咒术师的责任是保护弱者,夏油杰坚持这点,至于不被理解……不过是宿命罢了。

    “再解释他们会起疑心的。”夏油杰低声说,“你不想因为‘好莱坞女星别墅闹鬼案’被硝子和歌姬嘲笑一整年吧?忘了上次没放帐后我们被夜蛾老师念叨了多久吗?”

    “有够麻烦。”五条悟啧了一声,“那就看着她住进去?咒胎就算不藏在主卧,那间房也一定是半领域的构成点。”

    咒胎尚在孕育,生得领域并未完全铺开,在别墅中忙忙碌碌的人们就像站在涎水滴落的狼口,只等某个瞬间狼牙猝然咬拢。

    爱德华的主卧置身于最锋利的狼牙下,牙齿合拢时第一个被刺穿的便是睡在主卧的人。

    竹泉知雀取得了争夺战的最终胜利,她向贝尔摩德投去一个“酒厂有我你放心”的眼神,拖着行李箱推开主卧大门。

    随着房门推开,如雾似幻的黑气透过门缝,房间宛如一张深不见底的大口,浓郁的恶意淹没了无知无觉走进来的黑发少女。

    五条悟瞥了眼满脸遗憾的导演和侦探父子,他们眼睛中映出的卧室陈旧却整洁,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投影衰败枯竭的艺术感。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五条悟眨了眨捕捉太多信息量而不舒服的蓝眼睛,“杰,要是你住进去,半夜上厕所都找不到路。”

    他在嘲讽夏油杰的眼睛小,丸子头男生听出来了。

    夏油杰:“总比某个坐车会被请到残障人士专座坐下的家伙好。”

    来啊,互相伤害啊。

    两个幼稚男高怼了起来,时间不早,导演助理赶紧帮剩下的人分配好房间:“今天早点睡吧,明天清早就开机,塞西莉亚和布雷斯记得提前背好台词。”

    竹泉知雀乖巧应声,她关上主卧房门,脚趾不慎踢到旁边的行李箱。

    “痛痛痛。”女孩子嘶了一声,盲人摸象般在房间里摸来摸去,“灯呢?我开个灯。”

    灯光大开,竹泉知雀勉强在黑雾中找到可以走的路,一路跌跌撞撞扑到床边。

    “每个领域有每个领域的特色,我能理解。”竹泉知雀在黑雾中抓瞎,“但致盲也太欺负人了,专门用来欺负咒术师的吗?”

    普通人,如作死但不自知的导演住进爱德华主卧,最多感觉屋内比走廊昏暗许多,皮肤凉飕飕的,噩梦频发,至少半夜起来上厕所并无难度。

    但对于可以看见咒灵和残秽的咒术师而言,整间房被不祥的黑雾全然填满,眼前除了黑还是黑。

    “也不是不能三个人一起住。”竹泉知雀心想,“我们可以合伙玩盲人摸象,眼睛小的人先输。”

    有夏油杰保底,她还不得赢麻了?

    借着稀薄的灯光,竹泉知雀在可视范围极低的艰苦环境下摸清了主卧的布置,她关上大灯,沉浸式盲人洗漱睡觉。

    夜深人静的晚上,穿着雪白睡裙的女孩子陷在柔软的床中央,月光透过落地窗柔柔地洒在她身上。

    隔了一道墙,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半夜偷袭女生卧室,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杰。”五条悟站在主卧门外,“鄙视你。”

    “说着像你不与我同流合污似的。”夏油杰操控一只咒灵开锁,竹泉知雀没有反锁房门,门很快敞开一条缝。

    比黑夜更黑暗的黑雾顺着门缝泄出,五条悟看了眼房间内,一片乌漆嘛黑。

    他摘下墨镜,又看了一眼。

    很好,更黑了。

    五条悟默默戴好墨镜,决定无论谁质疑他为什么大半夜戴墨镜出门,他都要以最理直气壮的态度怼回去。

    “真亏她能在这种房间睡得着觉。”五条悟走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他左顾右盼,“人呢?被咒灵吞进肚子里了?”

    六眼看不见,小眼睛更看不见了,两位男高复刻了竹泉知雀四处摸瞎的全经历,三位咒术师终是尝到同一种苦。

    夏油杰站在房间里,像宝可梦训练大师一样在自己的精灵球,啊不,咒灵小黑球里找来找去,试图找一只宝可梦咒灵解决致盲的困境。

    五条悟仗着无人敢近身,自由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期间踢到竹泉知雀的行李箱三次,撞到桌角四次。

    人没事,箱子想找他索赔。

    “我好像找到了床。”全然的黑暗中,五条悟按了按掌心下弹力十足的面料。

    他生来具有看破一切的六眼,无尽的信息永不止息地在他脑海奔腾,如今什么都看不见的状况五条悟第一次遇见。

    他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兴致勃勃地探索。

    这边是床沿,再里面一点儿是被子,上面是枕头,枕头中央……

    轻浅的呼吸洒在男生指腹,五条悟险之又险地停下动作。

    他若无其事地说:“好消息,杰,小不点还活着,睡得很香。”

    “废话。”夏油杰说,“房间里虽然满是残秽,但咒胎根本不在这里。”

    “睡得很香是你的错觉。”夏油杰头也不抬,“她现在已经陷入鬼压床的噩梦无力挣脱,否则我们的说话声早把人吵醒了。”

    嘛,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肯定会做噩梦,他们才无所忌惮地聊天。

    “乖乖把卧室让给我们不就好了?”五条悟顺着心意捏了捏竹泉知雀的脸蛋,他第一眼见她就感觉很好捏,“现在遭罪了吧?活该~”

    仗着人听不见,五条悟毫无顾忌地输出。

    深深的黑暗里,竹泉知雀隐蔽地翻了个白眼。

    零分,dk,你们的潜入课是零分!

    用咒灵开锁作弊就算了,行走间多次踢到她可怜的行李箱也算了,一边探查一边逼逼赖赖都算了——对她动手动脚究竟是想干什么?

    躺在床上的难道是个死人吗?仗着人家做噩梦上下其手是正直男高该有的作为吗?

    说到底,在你们半夜袭击女生房间的时候,清白两个字已经与你们两个毫无干系了!

    竹泉知雀深呼吸——不,她没法深呼吸,她的呼吸放得又清又浅。为了配合夏油杰的话,女孩子沉睡中发出两声梦呓,似乎沉沦在挣扎的噩梦中。

    导演能一眼看出竹泉知雀在演技上的才华,他真的很有本事。

    说话间,宝可梦训练大师夏油杰终于找到了能力对口的咒灵球,满屋黑雾般的残秽被吸入咒灵的血盆大口中。

    黑暗尽散,月光下柔和的景色映入苍蓝眼眸。

    床中央熟睡的少女微微蹙眉,脸颊边沾着细汗,洁白的睡裙在睡梦中揉出褶皱,唇瓣微张,浅浅的吐息。

    “残秽入体?”夏油杰走过来,站在床边看向竹泉知雀,“明天晒晒太阳就好了。”

    “今晚没能找到咒胎,要做好拖长战线的准备。”

    夏油杰事不关己一身轻松地拍拍五条悟的肩膀:“为了不被剧组赶出别墅,要好好努力啊,悟。”

    “我的戏份全是和小不点的对手戏。”五条悟想到他之前翻阅的台本,“我记得其中有一幕是这样的。”

    他半坐在床边,右手伸向床上熟睡的黑发少女。

    “被塞西莉亚的眼泪所蛊惑的布雷斯,在某个又一次升起杀意的夜晚静静坐在塞西莉亚的床沿边。”

    “他凝视少女没有睁开的眼睛,感到无趣。‘为什么我会留下她的性命?真无聊。’布雷斯说着,他的手顺着塞西莉亚的脸颊抚到她修长的天鹅颈,五指收拢。”

    五条悟的手放在竹泉知雀脖颈上,五指收拢。

    “布雷斯的指腹陷入塞西莉亚的皮肤,她在睡梦中感到窒息,如溺水的人在潜意识海洋中不断挣扎,终于,塞西莉亚睁开了眼。”

    五条悟在给夏油杰念剧情,他的眼睛没有看向掌心扼住的人,继续说着:“差点窒息而死的塞西莉亚的眼眸仿佛波光粼粼的湖面,布雷斯的无趣被一扫而空,他再次兴奋起来——要我说,这家伙真是个变态。”

    “我看你也像个变态。”

    轻轻的女声在五条悟耳边响起,满含睡眠被惊扰的怨气。

    五条悟身体一震,站在床边和他面对面的夏油杰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说到‘眼眸仿佛波光粼粼的湖面’的时候,她就醒了。”

    五条悟:“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因为好奇剧情。”夏油杰冷静地说,“晚上好,竹泉小姐,你有尖叫的打算吗?”

    “如果我说有,五条君是不是真的打算把我掐死?”竹泉知雀拥着被子坐起身,“有一个人被打扰睡眠已经很惨了,何必让全剧组陪我不得安眠。”

    “或者我也可以和他们讲讲某男生深夜袭击女生卧室的刑事案件,正好在场有一个侦探和一个侦探小说家。”

    竹泉知雀揉了揉眼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睡眠不足的模样:“那么两位,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五条悟和夏油杰眼神激烈交锋。

    “你来想借口。”“不,你想。”

    “这是你的锅。”“被抓个正行的明明是你。”

    指望高中二年级男生团结是不可能的,资深火影研究者竹泉知雀深谙男一号和男二号之间复杂的友谊。

    何况琳不在这里,怎么能指望卡卡西和带土好好相处呢?竹泉知雀宽容地想。

    瞧这位夜袭少女的犯罪分子,他的发色多么卡卡西。

    “拍摄明天才开始。”竹泉知雀真诚地看着五条悟,“五条君着实不必今晚就代入角色无法自拔,你看起来很像恶灵附体,要不要联系专业驱魔人来剧组一趟?”

    五条悟:咒术界还有比我更专业的咒术师?

    他不屑的神情看起来特别像一只得意自己毛色靓丽的大猫,身价极高的赛级白毛蓝瞳大猫。

    好想揉揉脑袋,捏捏腮帮,顺着背脊一路撸到尾巴根。

    简直是她的梦中情猫。

    “你为什么是个人呢……”竹泉知雀无比遗憾地喃喃自语,“可惜,真的太可惜了。”

    五条悟没听清她的话,他姿态随意地坐在床沿边,左手搭在膝盖上:“说吧,什么条件能让你忘记今晚的事?”

    “要是太过分,让你物理失忆也不错。”他补充道。

    咒术师都是些不在乎别人眼光的家伙,在五条悟看来他半夜进到竹泉知雀的房间是为了祓除咒灵,合情合理,何错之有?

    至于布雷斯和塞西莉亚那一段……只是稍微玩过头了一点而已,既然被捉到了正行,就许她提个要求。

    五条悟觉得自己蛮亲切的,夏油杰对他错误的认知不抱希望。

    只要竹泉知雀是个有常识的人,经历了刚刚的事,但凡她脾气稍差一些,现在全剧组都被吵起来了,警笛声都到别墅门口了。

    夏油杰没想到的是,听见五条悟的话,竹泉知雀眼睛都亮了,心情宛如月色明媚。

    “很好,年轻人就是要有勇于承认错误的觉悟。”竹泉知雀抓住五条悟的肩膀,一点迟疑也无地说,“有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她骤然逼近,身上白桃的甜香充斥五条悟的呼吸。

    女孩子的声音含着美梦似的幻想,落在五条悟耳中却犹如今日迟来的噩梦。

    “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今晚的事我一定守口如瓶。”竹泉知雀有个无论如何都想实现的梦想。

    “我想揉揉你的头发。”

    “以及最想最想的,”她拿出手机,双手合十拜托道,“你能不能对着镜头喵一声?”

    “一声就行。”

    知雀:企图养猫,想要猫猫

    第55章

    打工的第五十五天

    夏油杰爆笑出声。

    他顶着五条悟满怀杀意的眼神爆笑出声。

    相比五条悟,一直在高专dk二人组中扮演沉稳角色的夏油杰笑得让竹泉知雀担心他下一秒倒在床边晕厥过去,她不自觉做好了心脏复苏的起手式。

    “很合理的条件,悟你答应她吧。”夏油杰笑够了,直起身用力拍拍五条悟的肩膀。

    他以宝可梦训练大师的名义发誓,他没有幸灾乐祸,一丝丝一丢丢都没有,也没有公报私仇,更没有想到曾被五条悟连累而写的几万字检讨,绝对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

    他只是对夜袭一个普通女生感到歉意,非常支持朋友向她赔礼道歉而已。

    夏油杰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甚至贴心地离开了主卧,为“害羞”的五条悟留足了独处空间,多够朋友。

    丸子头男生体贴地带上门,竹泉知雀抱着被子挪挪挪,全心全意地注视五条悟。

    呜呜,她的梦中情猫!

    竹泉知雀过往听说过太多五条悟的传闻,给他贴的标签一直是御三家大少爷、最强六眼、少年漫主角和诅咒师克星。

    她对五条悟雪白的短发一度只有标准卡卡西配色的印象,竹泉知雀必须反思自己,是她狭隘了。

    通过照片完全看不出来有这么好摸!

    他嚣张的气场,自信的神情,做离谱事却完全不知反省的性格,和任性猫猫一模一样!

    就是那种仗着自己美貌,恃靓行凶,把家里搞得一团乱鸡飞蛋打,铲屎官气得血压都高了,愣是盯着他的蓝眼睛舍不得打一下。

    人们通常把这种猫称为鸡掰猫,铲屎官的噩梦,宛如噬元兽般的恶魔,横行霸道肆无忌惮,随便倒地一趟就有人类尖叫着拿出手机拍到内存爆炸。

    可怕的劲敌,如果站在这里的是特级诅咒师竹泉知雀,她早在看见五条悟的第一秒果断撤退,绝不给五条悟拿她赏金的机会。

    “然而现在在这里的是帝丹高中二年级生,我的世界没有咒灵,没有咒术师,没有通缉令,只有无辜女生和她的梦中情猫。”

    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孩子双手合十,眼巴巴看着五条悟。

    被公然猫塑的五条悟:“……”

    小不点是在夸赞他?是在夸赞他吧。

    毕竟她眼睛里的喜爱满得快要溢出来了,身后的尾巴拍打床单拍得啪嗒响,用尽全身心祈求,一旦被拒绝恐怕额发都失落地蔫下去,像下雨天被淋湿的小狗。

    五条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毕竟是去快餐店买冰淇淋会被围拢起来问联系方式的人气角色。

    但同样,凡和他说上几句话的人,都会迅速发现这人恶劣的、难以沟通的难搞性格,从而由粉转黑,有甚者破口大骂——比如庵歌姬,可怜的歌姬前辈。

    咒术界没人被五条悟的美貌迷惑,就算有,那个不幸的人也很快会遭遇现实重创,理想碎了一地。

    但这里不是咒术高专训练场,而是备受瞩目的好莱坞明星电影拍摄现场,暴力禁止。

    床上纤细脆弱的女孩子也不是能和五条悟打个来回的夏油杰,五条悟看了眼竹泉知雀的小细胳膊:一发【苍】下去,连骨灰都剩不下一粒,多可怜。

    竹泉知雀:怎么突然感觉到了杀气?

    她困惑地搓了搓胳膊,没有太过害怕的情绪。

    打不赢五条悟是一回事,会不会被打死是另一回事,吃他一发【苍】和吃一颗玻璃珠没有区别,她可是很耐打的。

    竹泉知雀:骄傲。jpg

    “万一真的打起来,两个人都领域展开,咒胎连带别墅一起完蛋才是真的完蛋了,我的卧底任务和前辈的爱一起消失,这样的结局我决不接受!”

    她只是想撸猫而已,不可以连工作一起失去。

    “拜托了,让我摸一下,一下就好。”竹泉知雀想了想,试探地说,“我带了仙台名产,喜久福庵的喜久福,还有限定款的手作云朵蛋糕和夹心棉花糖,五条君有兴趣吗?”

    看他高高壮壮的个子,或许是个肉食爱好者,对甜食不屑一顾的类型……竹泉知雀寻思她能不能去森林里打头鹿扛回来。

    几乎一瞬间,竹泉知雀掌心忽然落入冰凉丝滑的毛绒绒。

    高大的男生主动弯下腰,捉着竹泉知雀的手按在头发上,五条悟一脸好说话的开朗神情:“没问题,你摸吧,我超大方。”

    欸?竹泉知雀愣神,但她的身体十分诚实,手不自觉地动了。

    竹泉知雀撸猫很有一手,纵观全横滨,没有一家猫咖不知道这位传奇客人的存在。

    顺着毛毛抚摸,动作不要太重,但可以稍微施力增强存在感,让猫猫有被抚摸的感觉。

    洁白如雪,又细又软,冰凉丝滑,隐约能嗅到甜食的香气,是来别墅之前跑去甜品店美美吃过一顿吗?

    两个平均身高一米九的男高坐在粉红色的座椅上,捏着对他而言过小的勺子吃芭菲,吃得津津有味,快乐拍照发朋友圈。

    戴上猫猫滤镜再看,也太可爱了。

    想她当初看咒术高专同届的三人,满脑子只有少年漫剧情,以及对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的忌惮,哪会想到竟有成功撸猫的这天!

    感谢勤奋工作追随前辈的她,感谢执意来诅咒别墅作死的导演,有今天全赖大家共同的努力!

    竹泉知雀怀着感恩之心撸五条猫猫,五条悟盘算等会儿吃到的点心,难得配合地低下头。

    很奇怪的感觉,他脑袋放空,但并不讨厌。

    细腻的触摸,温柔的爱抚,技巧惊人,换成真正的猫咪恐怕已经翻出肚皮舒服地打小呼噜了。

    她是不是太熟练了点?

    以前到底摸过多少猫啊?

    半晌,竹泉知雀依依不舍地收手,她跳下床拖来行李箱,一股脑把带来的甜食倒在床上。

    “我尤其推荐这几个口味。”女孩子兴奋安利,“新品和经典款简直难以抉择。”

    “没错!”资深甜食爱好者五条悟找到了他的知音,“虽然每次新品都值得尝试,但最喜欢的果然是经典款。”

    他大咧咧坐在床上,和竹泉知雀之间隔了一座甜食山。

    五条悟没有自觉,竹泉知雀也不介意他赖在床上——说起来,假如他时时刻刻开着无下限术式,是不是等于他根本没坐在床上,而是悬空状态?

    洗澡的时候怎么办?不会出汗吗?若是洗澡时卸下无下限术式,岂不是最好的敌袭机会?

    竹泉知雀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五条悟拆开一枚喜久福,美滋滋一口吞下。

    他的精神非常松懈,五条悟承认一大部分是竹泉知雀的原因,被她摸头像做了次spa,舒服地让人不能细想。

    小不点去猫咖肯定会被满屋子猫猫围起来舔毛,她光顾着猫塑别人,自己明明也是只小猫咪。

    看她吃夹心棉花糖的方法就知道,女孩子先咬一口棉花糖,露出草莓果酱夹心,再试探性地伸出舌尖沾沾果酱,小口吮吸,最后一口气连带夹心和棉花糖一起吃掉。

    吃完夹心棉花糖后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轻飘飘的气场,双颊微红,情不自禁地微笑。

    怪可爱的。

    甜食拥有神奇的魅力,五条悟坚信爱吃甜食的不是坏人,愿意把甜品大方分给他的人就更不是了。

    房间里的气氛融化成甜甜的布丁,五条悟忽略了他夜袭还趁人家睡觉大肆嘲讽的恶行,竹泉知雀忽视了她方才还暗戳戳diss两个dk糟糕的潜行能力,两人其乐融融,和谐又友好。

    等甜食吃完一半,竹泉知雀再次拿出手机,点开拍照软件里的猫猫滤镜。

    “猫耳朵和猫胡子。”五条悟摸摸下巴,“想拍这个?”

    竹泉知雀用力点头:“嗯嗯。”

    “可以,但你一起。”五条悟捉着竹泉知雀的手,和她一同入镜,一高一矮一白一黑两个人暴露在镜头下。

    “我喵你也要喵。”他指向竹泉知雀,“你要是录音,我也要录。”

    要不要把自己的黑历史留在未来敌人的手里呢,竹泉知雀纠结。

    敌人——当然是敌人,天可塌地可陷,竹泉知雀恶役人设不可倒,她和少年漫男主间的立场矛盾是无可调和的!

    想想看,未来的某一天,邪恶诅咒师竹泉知雀与正道之光五条悟狭路相逢,两人彼此对视,眼神交错间电光噼里啪啦炸响,两人不约而同把手伸进口袋,刷——

    掏出对方的珍藏猫耳照片和喵叫音频。

    仔细一想,离谱中带着震撼,震撼中带着荒诞,荒诞中又埋下了友谊的种子,仿佛打开象征希望的潘多拉魔盒。

    竹泉知雀不会动摇,她相信五条悟也不会动摇,唯一三观尽碎的只有将腐朽生命奉献给咒术界的老头子们。

    咦,这不是正好吗?

    只有烂橘子受伤的世界,妙啊!

    “来吧!”竹泉知雀大义凌然,“我不会退缩。”

    五条悟手长,他负责拿手机,竹泉知雀被他圈在屏幕与胸膛之前的空隙。

    由于身高差的存在,他们想一同入境只能五条悟坐,竹泉知雀站,两张脸挨得很近。

    雪白短发的男生,乌黑长发的女生,身材高大与纤细瘦弱,天空色的蓝眼睛与琥珀色的眼眸,容纳在同一个镜头下。

    五条悟摘下了墨镜,玩心很重地右手握拳放在脸颊边扮可爱,配上猫咪滤镜像大只的女高中生。

    竹泉知雀选了酷酷的站姿,矮个子也气势十足,可惜滤镜里一抖一抖的猫耳朵破坏了她的大佬气场。

    三、二、一!

    “喵~”

    照片定格,录音机收音,五条悟没有放下手,就着原姿势翻看照片:“拍得不错嘛。”

    两个人都很上照,是相机怼脸都挑不出瑕疵的长相,更难的是谁都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压下去,气场上势均力敌。

    竹泉知雀扒着他的手看了眼照片,人很好,就是深夜大床的背景有点点不妥。

    “不怕。”她在心里点头,“我们是清清白白的敌人关系,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惜没法设置成锁屏,做卧底要有做卧底的觉悟,就算竹泉知雀锁屏用一只小狗的照片,疑心病病入膏肓的琴酒说不定都会给出“小狗和组织你忠诚哪个”的死亡二选一。

    “当然选小狗。”竹泉知雀小声吐槽,“酒厂不如狗。”

    “照片和录音发我一份。”五条悟拿出手机,他顺手点开竹泉知雀的联系人列表。

    “哇。”五条悟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你给每个联系人都取了外号?”

    “剁椒青花鱼不放辣、身高与良心成反比、最大最恶黑心资本家、激辣咖喱饭变态辣、莫得感情的开车小弟、为我们的友谊献上香槟塔……”他兴致勃勃地念出声,“这都是谁和谁?”

    竹泉知雀:不要偷看别人隐私!你怎么和太宰君一个毛病!

    “都是你不认识的人。”竹泉知雀没有说谎,五条悟顶多听说过最后一个【为我们的友谊献上香槟塔】——伏黑甚尔。

    “你准备给我取什么外号?”五条悟兴致不减,“说说看嘛,我保证不打击报复。”

    竹泉知雀:“说这句话已经证明你有打击报复的心了,我不会上当。”

    她心里已经给五条悟决定好了备注,毫无疑问,只有这个最合适。

    “但我不会告诉他,为了我的小命着想决不能说。”竹泉知雀守口如瓶,她是不会告诉五条悟,他将以‘偷吃甜食的白毛鸡掰猫’之名永驻竹泉知雀的联系人名单。

    原谅她,太会取名不是她的罪。

    “夜袭女生房间,偷窥女生隐私,五条君今晚已经犯了两宗罪了。”竹泉知雀夺回手机,企图把五条悟推开,“你该回房间了,夏油君在等你。”

    竹泉知雀的力气在五条悟眼中宛如蜉蚁撼树,他故意和她对着干,想看竹泉知雀气喘吁吁地瞪他。

    男高太天真了,他低估了生命不息工作不止的打工人,竹泉知雀是一款通宵永动机。

    不知道是谁打的头,两个特级实力的咒术师宛如菜鸡互啄打成一团,枕头和枕头里的羽毛漫天飞舞。

    五条悟手长脚长,竹泉知雀动作灵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五条悟锁住竹泉知雀的小腿,竹泉知雀张嘴一口咬住他的胳膊。

    五条悟:“你松口。”

    竹泉知雀:“你先松手。”

    “我不。”“我也不。”

    “我才不。”“我偏不。”

    僵持之际,两人背后的房门被充满热情地用力敲响。

    “塞西莉亚!今天的拍摄要开始了!开门吧亲爱的塞西莉亚!”导演的大嗓门惊动了早起的麻雀。

    竹泉知雀和五条悟宛如一尊风干的石雕像,他们眼神打架:快松口/快松手!我不,你先松!

    事情朝着无可挽回的方向一去不回头,关键时刻,唯一可靠的夏油杰来救他们了。

    丸子头男生一脸不忍直视地翻过阳台;“你们两个准备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一辈子?”

    竹泉知雀/五条悟:“是他/她的错!”

    “行了,我懂了,你们两个同时松开对方。”夏油杰小小年纪便有了做幼师的心累感,今天的经历对他未来喜当爹养双胞胎女儿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竹泉知雀依言松口,五条悟不甘示弱地松手,两个人分开站好,彼此的衣服都在枕头战里被蹂乱得不象样子。

    “那我开门了。”竹泉知雀受不了导演砰砰砰砸门的声音。

    “等下!”夏油杰匆匆制止,“等我和悟走了你再开门。”

    “何必这样?”竹泉知雀不理解,“有塞西莉亚的镜头就有布雷斯的戏份,五条君迟早要进屋,何必去了又返,不累吗?”

    “如果是担心风评的问题,不必担心。”竹泉知雀十分淡定,身为恶役她的心理素质碾压两位男高,“剧组思想开放,没人会乱嚼舌根,何况我们清清白白,只是打架打了通宵而已。”

    “而且夏油君不是也在这儿吗?”她拍了拍睡裙上的褶皱,漫不经心道,“你可以自己挑个剧本,是加入我们的三人行、翻窗捉奸在床,还是和我们一起进行有益身心快乐又健康的枕头战——选择权在你手里。”

    只有思想不纯洁的人才会想到不纯洁的事,通宵打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是啊。”五条悟抓抓头发,帮腔,“翻墙出去也太麻烦了,好累,我不要。”

    毁灭吧这个世界,夏油杰冷静地想,他不该在这里,他该在床底。

    他的清白被这两个不清白的人毁掉了。

    导演推开主卧房门,入眼的不止是他亲爱的塞西莉亚,还有他亲爱的布雷斯和一个路人。

    路人夏油杰:硬了,拳头硬了。

    “你们大清早就开始对戏了吗?”导演完全没注意竹泉知雀和五条悟因扭打而不整的衣冠,无比欣慰地说:“不要害怕镜头,未来的明星们,本色出演足够了。”

    站在导演身后的贝尔摩德挑眉,向竹泉知雀投去问询的眼神。

    竹泉知雀朝她笑笑。

    当你回答不了某个问题时,微笑,只要微笑就好。

    亲爱的小朋友想萌混过关,贝尔摩德自然不会不许。

    美艳的女明星扫过五条悟无可挑剔的脸,心想真是让人嫉妒的容颜,一男的长这么好看做什么?勾搭女孩子吗?

    不,女明星意味深长地笑笑,谁被勾搭上了可不好说。

    反正波本不在这里,随她玩儿吧。

    竹泉知雀得到了前辈赞许的眼神,她不明所以地欣然接受。

    被夸夸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被夸夸了,开心。

    “我们今天拍摄电影的第一幕。”导演用大喇叭唤回所有人的注意力,“侦探夫妇来森林郊游,却突逢暴雨,只好来到最近的别墅借住。”

    “这里先插入一段阴森诡异的BGM,塑造成鬼片氛围,在观众情绪最紧张,恨不得大喊:你们不要进去啊,多少恐怖片的男女主都是这样作死的——的时候,别墅大门从里面被打开。”

    导演:“别墅里温暖的灯光照亮了暴雨阴霾的夜晚,BGM由阴森改为舒缓,拉远景,塞西莉亚站在二楼的楼梯上缓缓走来。”

    黑发杏眼的少女款款而来,她有一张天使般的脸蛋,举止优雅,纤细的腰身系着一条亮银色的绸带。

    “许久无人关顾这里了。”塞西莉亚轻轻地说,“我很愿意招待你们一杯热茶。”

    “布雷斯,看啊,是我们的客人。”她侧过身,将手交给站在阴影里蓝瞳白发的少年。

    布雷斯熟稔地牵起塞西莉亚的手,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他一边牵着塞莉西亚走向侦探夫妇,一边笑道:“久违了,请进,请进,请务必让我招待你们。”

    “cut!”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幕!”导演挥舞喇叭,“困于暴雨的侦探夫妇来到了一座陈旧的别墅,别墅中住着女主人塞西莉亚和与她暧昧不明的少年布雷斯。他们热情地款待了侦探夫妇,仿佛狼吃掉猎物般迫不及待的热情。”

    “布雷斯是吃人的恶灵,塞西莉亚则是恶灵的伥鬼。”竹泉知雀说。

    “身为人类的她帮助恶灵捕猎同类,是心灵已然堕落的反派没错。”

    “嗯……但塞西莉亚的心情很复杂。”五条悟把剧本翻得哗哗响,“你看,她也有想借侦探夫妇杀死布雷斯的意图在里面,同时利用了双方。”

    “心如蛇蝎正是塞西莉亚的魅力所在。”竹泉知雀唔了一声,“说到底她谁都不爱。”

    “不完全是哦。”五条悟翻到剧本后半截,“她如此憎恨着折磨她的布雷斯,这份憎恨浓郁得像爱一样。”

    “毕竟爱才是最恐怖的诅咒。”竹泉知雀接话,“说是人能诞生的最强烈的负面情绪也不为过。”

    因为扭曲爱意诞生的咒灵很容易达到特级,能力也千奇百怪的。

    五条悟脑内突然闪过几个片段。

    被残秽填满的爱德华的主卧,咒胎却偏偏没有寄宿在那里,它仿佛别墅本身,无处不在,无可找寻。

    “啊……那可是大麻烦。”五条悟喃喃自语,“干脆把别墅毁掉,直接强拆——不,不行吧,要是和地域连接在一起,我难道要把这片土地挖空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比起强拆,让咒胎解脱成佛说不定简单点。

    “咒灵的领域很强,按道理导演刚走进别墅人就该没了,可他现在连同整个剧组都活得好好的……手下留情?不可能,咒灵没有这个概念,是导演……不,是这部电影涉及了咒灵的执念。”

    它想看见电影中的剧情在它面前重演。

    咒灵:捧起爆米花

    第56章

    打工的第五十六天

    经过一上午的拍摄,剧组对四位主演的演戏风格有了基本了解。

    女一号莎朗·温亚德,无愧于传奇女明星盛名,演技拿捏得如火纯青,她饰演的女侦探琳娜聪明机敏又有女性独有的细致柔和。

    电影其中一个片段是琳娜在走廊遇见独自站在窗边看雨的塞西莉亚,少女清澈的眼眸含着忧郁色彩,琳娜走上前温声询问塞西莉亚发生了什么事,却被塞西莉亚突然抱了满怀。

    “琳娜女士,您像我的母亲一样亲切,我看见您就像看见了母亲。”塞西莉亚低声呢喃,“她去世在雨天,一个阴冷潮湿的夜晚。”

    “真抱歉,我让你想起这些。”金发女人嗓音沙哑温和。

    琳娜担忧又同情地抱住塞西莉亚,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宛如姐姐,宛如妈妈。

    天性善良仁爱的琳娜不知道,正是温顺倚在她怀里的少女命令恶灵杀死了她的兄父母,她忧郁的倾诉中藏着可怖的恶意。

    “这一幕莎朗要拍出母性的感觉,知雀可以更依赖地靠在她怀里,像小女孩依恋母亲那样。”

    导演盯着镜头,发现不需要他提醒,贝尔摩德极为自然地露出爱怜的眼神,竹泉知雀大大方方靠在漂亮姐姐怀里。

    两个人互相搂着彼此,姿态柔美圣洁,衬得电影里两个男人非常多余。

    “不愧是莎朗·温亚德。”

    “和她搭戏的女生演技也很厉害,是什么来头?”

    女二号竹泉知雀,第一次参与电影拍摄的纯素人,因长相与塞西莉亚完全重合而被导演强抢进剧组的临时打工人。

    令导演和剧组人员惊讶的是,竹泉知雀的演技浑然天成,即使经验丰富的好莱坞也难以分辨她究竟是演戏还是真情流露本色出演,上手恶役角色的速度快得离谱。

    “莎朗,你的下部电影决定了吗?”导演激情演说,“我准备下一部筹备谍战电影,你和她都非常适合‘卧底’的角色。尤其是知雀,她异常适合反派潜伏在警方的卧底一角!别浪费孩子的才华!”

    贝尔摩德若有所思:“反派潜伏在警方的卧底吗?提醒我了,说不定那位先生也是这样想的。”

    十八岁的女高中生,背景清白,年纪轻轻便能获得代号,能力优秀,工作热情高。

    相比长了一张恶人颜的琴酒,竹泉知雀是拿着凶器站在犯罪现场都会被警方误认成受害者的无害模样,非常适合卧底一职。

    一方面,琴酒在组织疯狂杀卧底,提起“卧底”二字宛如见到八辈子的仇人,一方面酒厂积极渗透各种红方组织,双标得明明白白。

    卧底可不是个轻松工作,但威雀威士忌的确非常合适……贝尔摩德叹了口气,还早呢,让孩子再快活几年吧。

    “阿嚏!”

    竹泉知雀小小地打了个喷嚏,她警惕地左右看看,目光定格在五条悟身上,怀疑道:“是不是你要害我?”

    “我要害你,你人已经没了。”五条悟拿台本当扇子扇风,顺手敲了下竹泉知雀的脑袋。

    男二号五条悟,又是一个横空出世的素人,剧组众人对他的评价是:长成这样都没被星探挖走?东京的事务所是不是业务能力不行?

    五条悟演戏纯粹为了好玩,他兴致高的时候效率也高,看第一遍就背下了剧本全台词。

    五条悟不理解地把剧本翻得哗哗响:“话说回来,把布雷斯定位成男二号,观众真的会买账吗?”

    好问题,这也是男主角戴上痛苦面具的原因。

    男一号,一个本该是侦探小说里最浓墨重彩的绝对主角的男人,目前正遭遇片场霸凌。

    拍摄海报,他站在贝尔摩德、竹泉知雀和五条悟中央,仿佛一只误入天鹅群的火鸡,摄影师在镜头后找了半天的角度,愣是没法把画面拍得再和谐一点。

    摄影师:对不起,你们中有个人画风不对。

    另外三个都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只有你那样普通又那样真实,叫人无从下手。

    侦探夫妇本该是旗鼓相当的传奇夫妻,但在贝尔摩德演技碾压的现实下变为女王侦探和她无用的男人。

    男主角委委屈屈不敢发声,他憋着一口气想我至少要盖过男二号的风头,区区男高,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小白脸,让前辈来教教你娱乐圈残酷黑暗的现实吧!

    男主角勇敢地A了上去,男主角打出了GG,男主角再起不能。

    他找错了对手,穷尽他一生的智慧他也不会想到,五条悟未来是个被称为除性格之外一切都完美的人。

    “虽然布雷斯的戏份是四个人中最少的,但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观众的心神,这是独属于战斗力天花板的魅力。”

    导演高度赞扬五条悟:“好小子,气场很强!你在英雄电影里不是主角也是主角的恩师,天生的扛把子人物,我猜你在学校里肯定是大哥地位!”

    大哥地位,指班上一共三个人,回回挨打写检讨的都是五条悟。

    五条悟不要脸地点头,他用胳膊夹住夏油杰的脖子把他拐过来作证:“说,杰,我是不是高专的大哥?”

    脖子险些脱臼的夏油杰一拳过去:“滚,有本事下次检讨你自己写完。”

    五条悟:那还是算了,大哥让给硝子当。(猫猫能屈能伸。jpg)

    “五条君当然是男一号地位。”竹泉知雀加入群聊,她信誓旦旦,“论发色他已经赢在了起跑在线。”

    火影连续三代叛逃木叶的都是黑头发,简直是无解诅咒,白头发和黄头发都可安全了。

    竹泉知雀抓了抓自己的长发,有点想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

    绿发多好,她先绿自己,别人就无法绿到她头上。

    这叫先下手为强,是竹泉知雀从森鸥外身上学到的宝贵战略。

    “你很有眼光嘛。”五条悟不客气地收下了赞扬。

    他的戏份少且精,好几幕是无台词纯出境。

    比如塞西莉亚抱住琳娜那一幕,导演先是长镜头拍摄玻璃窗外朦胧的雨与窗边宛如圣母像相拥的女人们,再慢慢拉长镜头,切入不远处半掩的窗帘。

    蓝瞳白发的男生站在窗帘后,暴雨冲刷陈旧的玻璃,他的影子投影在地摊上,因光线角度而扭曲。

    布雷斯遥遥望着塞西莉亚,他的神情既轻蔑又纵容。

    琳娜并不知道,恶魔的双眼始终注视着她怀里的少女,无论时间,无论地点。

    “cut!”导演大喊,“很好,眼神拿捏得很到位!”

    “赶紧换场地,趁情绪还未沉淀,马上拍下一幕!”

    下一幕紧跟着塞西莉亚主动拥抱琳娜后,心生怜爱的女侦探晚饭后在客房与丈夫谈起塞西莉亚,她说:“真是可怜的女孩,她坐拥财富,却并不快乐。”

    琳娜说了许多塞西莉亚的好话,感谢她好心收留素昧平生的他们,等到雨停,琳娜想邀请塞西莉亚和布雷斯来家里做客。

    客房的气氛温馨愉快,镜头陡然一切,切向别墅主卧。

    主卧没有开灯,窗外的暴雨遮掩了月色,陈旧的别墅墙纸脱落,地毯上扭曲的阴影交相纠缠。

    背影音乐由温暖的柴火噼啪声转为偏冷的音调,站在床边的少女被推了个踉跄,坐倒在床上。

    蓝瞳白发的男生单手把女孩子推倒在床,他没有收敛力气,任凭她撞在床上。

    “你和那个女人聊得很开心嘛。”布雷斯跨上床,轻而易举把塞西莉亚困在身下。

    “和她说什么了?”少年声音带笑,“描述你如何召唤我这只恶灵,命令我虐杀你的父亲、母亲和兄长吗?”

    这一幕是电影前期的小高。潮,平和的假象被撕去,塞西莉亚天使容颜下蛇蝎的心肠暴露在镜头下,她和布雷斯真正的关系展现在观众面前。

    观众的心尚且停在初登场时蓝瞳白发的少年印在塞西莉亚手背的亲吻上,那时的他俊美绅士。

    私下与塞西莉亚二人独处的布雷斯却展现了恶灵残忍暴虐的本性,他抓住塞西莉亚手腕的动作强硬,满意地看向少女手腕上鲜艳的红痕。

    红痕不是化妆师帮竹泉知雀画上去的,她原本就是容易留痕的肤质。

    五条悟的体型轻易帮他达成了目的,任凭竹泉知雀如何在他身下挣扎,他只冷眼旁观就能达到导演要的效果。

    塞西莉亚习惯了被布雷斯粗暴对待,她蹙了蹙眉:“难得有客人来,我只想好好招待她。”

    “招待她,让她心情舒畅地被摆上我的餐盘吗?”布雷斯嗤笑,“多么善良,我亲爱的女主人。”

    “既然知道,你还来质问我做什么?”塞西莉亚平静地说。

    镜头再次拉向远景:客房里琳娜夫妇温馨亲昵地交谈,同情怜惜失去至亲的塞西莉亚;主卧,塞西莉亚与布雷斯以被压迫者和压迫者的姿势僵持,看似柔弱的少女面色平静,直白承认她在设计一场精巧的谋杀。

    “我忘了你擅长这个。”布雷斯俯下身,掌心抚过塞西莉亚柔美的脸颊,“你擅长谋杀自以为被你所爱的人,是不是?”

    塞西莉亚:“也包括你吗?”

    这句话是塞西莉亚无意泄露的真心,她立刻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为了转移布雷斯的注意力,少女抬手勾住恶灵的脖颈。

    “雨越下越大了。”她低声喃喃,“我又想起了那一天……陪陪我,让我忘记一切……”

    镜头缓缓移向窗外的雨夜,导演高高举起卷成纸筒的台本,高声道:“很好!一条过!”

    周围的工作人员立刻冲上去收拾演出道具,留下两个在床上演对手戏的演员。

    “起来。”竹泉知雀推了推五条悟,“你很重。”

    “是你太轻了,小不点。”五条悟习惯性回了句嘴,他撑着床坐起身,手指向后梳理头发。

    他有点出汗了。

    五条悟自诩无所不能,演戏自然不在话下,台词一直念到“你擅长谋杀自以为被你所爱的人,是不是?”的时候他都灵魂抽离在外旁观,身体完美演戏。

    但竹泉知雀仿佛不经意间的一句“也包括你吗?”,强行把五条悟的灵魂拽进了布雷斯的身体。

    比起性格复杂的塞西莉亚,恶灵布雷斯的逻辑其实很单纯,他是恶意的化身,渴望饱饮鲜血,塞西莉亚的容颜与血肉吸引着他,因而他留在她身边。

    恶灵和被恶灵胁迫的人类储备粮,他们本该是这种关系。

    扰乱一切的人是塞西莉亚。

    她贪婪,恶毒,忠于自己,多年前一个潮湿的雨夜,父母兄长的热血溅到她的脸上,女孩以手背抹去血迹,低头轻搓沾染猩红斑点的睡裙。

    一切本该如她所料,她本该拥有一切,是布雷斯摧毁了她的计划。

    她憎恨这只恶灵,但为了她自己,她决定爱他。

    或者说,让布雷斯以为塞西莉亚爱他。

    “你擅长谋杀自以为被你所爱的人,是不是?”

    是,塞西莉亚一向如此,示弱,示好,然后谋杀。

    她为什么要说出那句“也包括你吗?”

    五条悟看完了剧本,剧本中大量篇幅内容都是讲述侦探夫妇如何躲避布雷斯的追杀,和别墅主人斗智斗勇,其中塞西莉亚的立场很特别。

    她作为伥鬼引侦探夫妇入内,将他们当作布雷斯的口粮,实际却盼着侦探夫妇杀死布雷斯,让她得以逃脱。

    因而塞西莉亚曾在过程中屡次帮助侦探夫妇,观众们一度会将她当作弃暗投明型角色。

    “然而塞西莉亚最终站在了布雷斯这边。在布雷斯身受重伤,侦探夫妇即将逃出别墅的关键时刻,塞西莉亚袭击了琳娜,企图将她当作补品带给布雷斯。”

    这段剧情在观众眼中是突然反水,五条悟一度觉得塞西莉亚这个角色虽然美丽,但电影上映后恐怕会骂声一片。

    五条悟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观众绝对会因为竹泉知雀的演技嗑疯这对反派CP。

    她的恶毒,她的残忍,她转瞬即逝的真心——琳娜因柔弱同情塞西莉亚,观众因恶毒批判塞西莉亚,只有布雷斯,唯有布雷斯,她唯一的、永恒的共犯,知道真正的塞西莉亚是怎样的存在。

    “布雷斯的死亡就是我的死亡。”

    黑发少女在灯火明灭不定的暴风雨之夜手持烛台,她削瘦的脸蛋苍白惨淡,唯有眼眸亮得惊人,“谢谢你们,我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在过去、现在、乃至未来,塞西莉亚想要杀死布雷斯的心意都不曾改变。

    而她同时清晰地知晓,一个布雷斯不存在的世界,塞西莉亚又如何活下去?

    “我终究爱自己更多。”塞西莉亚自言自语,烛台上的蜡泪滴在地板上,凝固成疤痕。

    “对不起,琳娜女士,你还是去死吧。”

    塞西莉亚袭击琳娜的位置,恰恰是第一夜两人相拥的落地窗前。

    同样的落地窗,同样的暴雨,同样的两个女人。

    导演不愧是这一行的佼佼者,一部仅有四个人的电影,仅取景于别墅中,他却为每个镜头都赋予意象,越看到后面越了解剧情,越被镜头精巧的设计惊到。

    琳娜是电影的主角,塞西莉亚却是支撑整个故事的骨架。

    “你真的是第一次演戏?”五条悟问竹泉知雀。

    “我本来是来剧组打杂工的,和你一样被强行拉了壮丁。”塞西莉亚和布雷斯今天的戏份都拍完了,竹泉知雀伸了个懒腰。

    她看了眼手腕上被五条悟捏出的红痕,不甚在意地用拇指抹了两下。

    红痕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因为方才的场景里导演为了展示布雷斯的强势,五条悟始终一只手撑在床上,一只手按在竹泉知雀腕间。

    床被他按得陷下去一小块,竹泉知雀没有骨折都算万幸。

    她一只手被按住动弹不得,另一只手顺着剧情发展勾住五条悟的脖子。

    这个动作被导演反复强调:“塞西莉亚骨子里是非常强硬的,只是在布雷斯面前她难以展现这一面,只能用细节告诉观众。”

    导演:“注意,塞西莉亚搂住布雷斯脖颈的动作不是少女的撒娇,她的掌心覆在布雷斯后颈上,类似抓猫的姿势,彰显的是塞西莉亚不曾言说的掌控欲。”

    剧本最开始就写明了,布雷斯折磨塞西莉亚,也受她驱使。

    撸猫抓猫,竹泉知雀是专业的。

    专业到她的掌心覆上来的一瞬间,五条悟的皮肤像过电般刺刺麻麻。

    明明她的掌心和五条悟之间隔了一层无限趋近于零的无下限术式,他险些以为术式被解除了。

    “演戏居然是比祓除咒灵更累人的事吗?”五条悟问夏油杰,“杰,你怎么看?”

    “我看你演得蛮开心的。”夏油杰说,“不如借此机会正式出道,为了咒术高专,成为日本人气第一的偶像。”

    五条悟:“我在辛苦演戏,你在旁边看LoveLive?”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夏油杰把手机熄屏,若无其事地说,“你和竹泉小姐配合的不错,有考虑和她组团出道吗?”

    五条悟:“你果然在看LoveLive!敢不敢把浏览记录亮出来?”

    这谁能敢?当代年轻人,死之前还剩最后一口气都要硬撑着回光返照删掉浏览器历史记录。

    “别沉迷副业,该干正事了。”夏油杰正色道,“这次的咒灵,你有什么思路?”

    “就算把别墅强拆也无法根除。”五条悟架上小圆墨镜,怠惰地说,“除非让我把地皮一起挖走,一发赫打穿地心。”

    “你要是肯负担检讨,我这就开工。”

    高中生,谁乐意写检讨呢?打穿地心要写的检讨怕不是比牛津字典还厚,五条悟和夏油杰都不想吃这个苦。

    “只能想办法让它成佛了。”夏油杰思考,“电影触及到咒灵的执念,结合被诅咒的别墅的背景,它想看的是琳娜夫妇的故事,还是塞西莉亚和布雷斯?”

    很难说呢,琳娜夫妇是高光频出的主角队,五条悟私心投票给疯批反派情侣,但他又不是咒灵本灵,哪知道它的观影品味。

    “我们为什么要自己思考?”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这里不是有个侦探小孩吗?”

    一群高中生公然欺压初中生弟弟的劳动力,不要脸。

    工藤新一看了看被三个高中二年级生包围的自己,发出控诉的声音。

    “你也对侦探游戏感兴趣?”五条悟问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竹泉知雀。

    “我可是专业的侦探助手。”竹泉知雀理直气壮,“被新一弟弟雇佣,目前在试用期,没有工资。”

    “因为没有工资,我也可能随时丢下侦探跑路。”她坦坦荡荡地说,“深刻地领悟成年人世界的丑恶吧,新一弟弟。”

    工藤新一:我现在就想开除你。

    “竹泉学姐,我想先去爱德华的主卧看一看。”工藤新一一人背负起全部责任,他弱小的肩膀扛起了三个高中生的脑子,“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爱德华的卧室,电影重要取景地,拍摄内容主要是塞西莉亚和布雷斯的床戏、床戏以及床戏。

    虽然都是拉灯的意识流,虽然两个人的衣服都好好穿在身上,虽然导演给电影的定位是15+,但不愧是以狗血虐恋起家的大导演,氛围感的营造惊为天人,擦边技术堪比跳恰恰。

    五条悟几乎能想象到布雷斯×塞西莉亚的CP同人走向——痛车,满屏痛车。

    ……他不会去搜关键词的,绝对不会。

    竹泉知雀打开房门,工藤新一身先士卒,从门锁开始调查。

    “门锁有被撬开的痕迹。”工藤新一凝重道,“痕迹很新,难道近期有人非法入侵别墅?他有什么目的?”

    昨天半夜操控咒灵撬锁的夏油杰:“……”

    工藤新一继续观察:“家具陈旧,但留有细微的打斗痕迹,曾有两个人在门口扭打过。”

    五条悟和竹泉知雀:“……”

    你推理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推理了。

    “传闻中最先死亡的是爱德华的妻子,她半夜去客厅喝水,不幸被火烧死,她的死亡是一切的开端。”

    “观察完现场,很容易发现传闻的漏洞。”工藤新一指了指主卧的茶几和杯具,“从卧室到客厅厨房有一段距离,为了方便,卧室里大概率准备了饮用水,否则主卧里不会放置茶杯和茶杯架。”

    “比起去客厅喝水却被火烧死的巧合。”工藤新一一字一顿道,“我更相信爱德华夫人是被某人深夜叫去客厅,遭受了一场预谋已久的谋杀!”

    小剧场:

    优作想让新一画幅画,名字叫《侦探在破案》

    新一交上画作,画上知雀在摸鱼,悟在偷懒,杰在看戏

    优作:侦探在哪里?

    新一:侦探在破案。

    第57章

    打工的第五十七天

    工藤新一不是第一次人前推理,自信的名侦探勇于大声说出自己的判断。

    今天的工藤新一依旧自信,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旁边少了些什么。

    按照侦探以往的经验,当他高声指出别墅并非闹鬼而是明明白白发生过一起谋杀案时,他身边的人总有一两个围观群众负责发出“天吶!”、“啊!”的背景音,烘托氛围,突显死亡案件的可怕。

    他的捧哏呢?他的捧哏哪里去了?

    五条悟一脸听故事的兴奋,夏油杰站在门锁边不知捣鼓什么,竹泉知雀脸上写着两个大字:就这?

    不能来点更劲爆的剧情吗?

    工藤新一:可恨,你们这样让侦探很没成就感!

    尤其是某个实习期的侦探助理,不要仗着没有工资就消极怠工,他要给你差评了。

    竹泉知雀:不发工资还指望打工人不摸鱼,新一弟弟小小年纪已经有了资本家的雏形。

    竹泉知雀不捧的哏,五条悟来捧。

    “按你的说法,爱德华夫人被谋杀致死,她死前怨念一定很重。”五条悟兴致勃勃地说,“从复仇业火中走出来的罗剎,化身咒灵,不,恶灵诞生于世,她杀了大儿子,害了二儿子,逼疯三女儿,活埋丈夫——一切的一切都是负面情绪造就的执念作祟……”

    “停。”工藤新一大声喊停,“推理不是封建迷信!你说话能不能更有逻辑一点?”

    “我哪里没有逻辑?”五条悟懒洋洋地说,“再没有比这更有逻辑的了,初中生。”

    “五条君说的有道理。”竹泉知雀捧哏,“请你务必当作重要思路推理。”

    “你们两个明明只搭档演了一上午戏而已,别在奇怪的地方培养奇怪的默契。”唯物主义柯学战士揉了揉太阳穴,脑壳从未如此疼痛过,“总之,我们再去客厅看看火灾现场。”

    侦探小分队一共四人,工藤新一却分外孤独。

    在他探查火灾现场,试图从烧成焦炭的残骸中找寻线索还原真相的时候,竹泉知雀正在和五条悟聊找人来别墅跳大神的话题。

    “我认可五条君的推理。”竹泉知雀认真地说,“就像没人能证明外星人不存在一样,恶灵、怨灵一类的幽魔说不定就在我们身边,否则阴阳师一脉靠什么赚钱?抽卡游戏吗?”

    不错的致富法宝,夏油杰可以学学他们,用他的术式做出宝可梦变种游戏——《集合了,训练家~咒灵图鉴大收集》。

    竹泉知雀:他会赚的,绝对。

    不要忘记她的创意费。

    “怨恨可是很了不起的存在。”竹泉知雀严肃说,“拿我打工的地方举例,公司里有个超级超级严格的007社畜前辈,一个以威胁同事取乐的邪恶之人,动不动把‘小心你的脑袋’挂在嘴边,很讨人嫌。”

    “因为他天天都在念叨脑袋脑袋的,我万圣节去商店买了个会动的骷髅脑袋准备作为礼物送给他。店家告诉我,这只骷髅脑袋的原型是附近乱葬岗的一个中年社畜,骷髅里寄宿了可怕的怨念,送给上司和同事有奇效。”

    “店家都这么说了,我当然欢欢喜喜拿去送给前辈。”竹泉知雀在工藤新一槽多无口的眼神里继续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把蒙着布的骷髅头骨送给前辈,前辈刚一掀开布,骷髅嘴巴突然咔咔咔大笑,像妖怪们的妖怪书一样追着他的皮鞋狂咬!”

    “那个万圣节是我度过的最刺激的万圣节。”竹泉知雀惊叹道,“差一点就被前辈杀掉了,好险。”

    工藤新一:……你还活着,真是个奇迹。

    “最神奇的事在后面。”竹泉知雀竖起食指,“等前辈把骷髅头打烂了,我才发现我根本没给它安装电池!”

    “没有电力,它靠什么一路追着前辈狂咬?——怨念,唯有打工人的怨念永不止息,化为永动机的燃料,焚烧社会的火炉!”

    竹泉知雀:“爱德华夫人的怨念虽然不可能比打工人浓郁,但灭自己全家应该问题不大。她或许至今仍徘徊在祖宅,我们请剧组雇两个跳大神的来驱魔试试,如何?”

    五条悟:不巧,我们两个就是被请来跳大神的。

    有点尴尬了,万一真有驱魔艺术家奇装异服前来献舞,他是揭穿他们?还是和他们斗舞?叫人难以抉择。

    ——竹泉知雀选斗舞,港口Mafia绝不在艺术领域让横滨歌姬蒙羞。

    “不用去外面请。”死道友不死贫道,五条悟无情出卖他的好兄弟,“杰特别擅长跳大神,是不是,杰?”

    夏油杰:捏妈。(紧紧握拳)

    “跳舞?你们在聊跳舞吗?”二楼,耳朵灵敏但不完全灵敏的导演闻声而至,“谁!谁会跳?我们正好差一个舞蹈指导!”

    “不是跳舞,是跳大神。”推理不下去的工藤新一面无表情地说,“三个高·中·生前辈坚称别墅死人是怨灵作祟,不仅妨碍我的推理,还试图找人来跳大神。”

    高中生三个字被工藤新一咬了重音,但在场并没有人感到羞耻。

    少年,你太小看咒术师了,他们整个群体加起来凑不出一张老实人的脸皮。

    “跳大神?跳大神!”导演一拍大腿,“妙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想到了什么?编剧工藤优作露出自家儿子同款半月眼。

    “优作!”导演激情四射地抓住试图跑路的编剧,“我想给塞西莉亚加一场回忆戏,就是她在暴雨之夜召唤布雷斯的场景。”

    暴风雨交织的夜晚,窗户大开,瘦弱的黑发少女白裙尽湿。

    她割开手腕,以鲜血涂抹古老的祭文,赤脚踩在血字上起舞,她的双足穿上红舞鞋,无止无尽地旋转,起舞。

    直到她伸在虚空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塞西莉亚跳的是献祭之舞,召唤之舞,亦是驱使之舞。”导演手舞足蹈,“邪恶且神性,血腥而圣洁,蛊惑人心的舞蹈!”

    导演几步路从二楼冲下来,眼如鹰隼盯住夏油杰:“同学,是不是你会跳大神?!”

    夏油杰:“我不——”

    导演一把捂住他的嘴,中年男人用他毕生的力气和信念压制住一切反抗:“我懂,你会。”

    “哎呀,夏油君和五条君是同个学校的同学吧?你们学校实在是太优秀了,竟然培养出这么多人才,我必须得写一封感谢信交给校长先生,好好夸奖两位同学。”

    导演笑得宛如一尊慈祥的弥勒佛,他友善地搂住夏油杰的肩膀:“剧组不养闲人,舞蹈指导的工作就拜托你了。”

    “五条君一定站在我这边吧?”导演又道,“你们两人可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五条君都在辛苦演戏,夏油君怎么可以摸鱼?”

    哇,竹泉知雀赞叹,导演好话术!

    更难得的是他的好眼力,他一眼看出咒术高专两人中谁是道德感更低的那个。

    五条悟是自己的检讨必分三分之二给他人,他人的检讨休想让他代写一个句号的狂傲双标人。

    他辛苦演戏,夏油杰却在旁边看LoveLive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你出来一下,悟。”夏油杰皮笑肉不笑地招招手,“抱歉,离开一会儿,我们有点私人问题需要解决。”

    两个男生的背影消失在别墅门口,三秒后,森林栖息的雀鸟尖叫响彻天际。

    无数鸟儿拍打翅膀插翅而逃,天空中斗大的白云中央赫然出现一个大洞,仿佛有什么在天上变成了光。

    又过了几分钟,五条悟悠闲地转着手里的墨镜进门,夏油杰面带微笑地说:“好的导演,我答应了。”

    “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听见了磨牙的声音吧?”竹泉知雀小声问工藤新一,“夏油君的牙齿还好吗?”

    听声音像咬碎了,补牙好贵的,真希望他这个月的零花钱还撑得住。

    工藤新一无言地看着罪魁祸首、万恶之源,最先提出跳大神的竹泉知雀回以无辜的眼神:看她作甚?她又没有牙医优惠券。

    竹泉知雀:“但我确实认识两个黑心医生,一个在横滨,一个在池袋,需要我介绍给夏油君吗?”

    她能拿到员工价和友情价的折扣。

    工藤新一:你但凡少说两句话,何至于如此?

    帝丹高中的学姐太可怕了,学校教育究竟教了些什么?他现在更改自己的志愿高中还来得及吗?

    虽说等他入学,竹泉知雀已经毕业了,但工藤新一深切怀疑学姐的遗毒将在校园口口相传,最后衍生成校园八大不可思议之类的传说。

    夏油杰被五条悟拖下了苦海,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想过从事咒术师的工作需要亲身上阵跳大神。

    虽然大家都是一般民众眼里搞封建迷信的江湖骗子,但内部的鄙视链条让不少现代咒术师坚信迷信的只有对方,他们超科学超开明的。

    但若问夏油杰会不会跳大神,答案是:他会。

    “东京咒术高专……我们就读的学校是一所宗教学校。”夏油杰平静的、仿佛再没有什么能击垮他似地说,“宗教舞蹈是选修课,我有学。”

    曾有咒术师收到委托去某村庄祓除咒灵,到地方才发现村庄还请来了一群跳大神的专业团队。对方坚称村民更够得救全赖他们超凡脱俗的舞技,气得咒术师当场丢下刀,现场和他对跳,一曲惊艳村庄。

    这个案例被咒术界内部成员高调赞扬,唯有魔法能打败魔法,和看不见咒灵的江湖骗子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只有在跳大神的领域击溃他们,正义才永远站在我们这边!

    自此咒术高专多加了一门选修课,夏油杰是受害者之一。

    五条悟没有选课,因为他家里有教,人们很难想象御三家的大少爷从小到底学过多少奇奇怪怪的技能。

    竹泉知雀也会跳舞,她自信是全场学过舞种最多的人:“我会跳恰恰、秧歌、斗牛舞、僵尸之舞和在你坟头起舞,你们想看哪个?”

    才艺展示的时间到了,让你们见识一下港口Mafia年会与中也君同台登场的实力舞者的本事!

    夏油杰:“我想知道你的舞蹈培训班地址。”

    到底是谁开设的黑心培训班,他改天就带人去端掉。

    “塞西莉亚有舞蹈基础,太好了。”导演乐观地说,“不难的,我准备只拍几分钟的片段:塞西莉亚先与虚空中的黑雾共舞,在某个瞬间,黑雾化为蓝瞳白发的布雷斯,他握住塞西莉亚的手,最后以一个旋转结束召唤仪式。”

    竹泉知雀:“黑雾是后期特效吗?”

    导演:“没错,但由于跳的是双人舞,实际还是得找人与塞西莉亚共舞,再后期加特效。”

    “黑雾的客串就交给我们的舞蹈指导了。”导演一脸我很贴心快夸我的表情,“不用担心,害羞的夏油君,剧组的后期非常专业,不会在大屏幕上露出你的脸。”

    他可太了解高中生了,五条君是典型的聚光点,无论玩得多大他都只有更开心的份,是会抱着爆米花在电影院指着屏幕上的自己哈哈大笑的社牛男高。

    相比之下夏油君就很害羞,很不情愿做显眼包,比起思想单纯的男高,他的心思过于细腻也过于复杂了。

    导演可以断定,此人必有青春期心理问题。

    虽然身为普通人的他想不到问题能有多严重就是了。

    导演是剧组绝对的权威,他一声令下,道具组飞速找了个杂物间在地板上涂抹红墨水。

    “此时是暴风雨之夜,别墅客厅亮着暖色灯光,餐桌上摆放着热腾腾的食物和生日蛋糕,塞西莉亚的父母和兄长围坐在餐桌边。”导演担当旁白。

    “这一天是塞西莉亚的生日,蛋糕上的蜡烛还未吹灭,宴会主角却站在昏暗的杂物间里。塞西莉亚推开陈旧的窗户,任倾斜的雨水打湿白裙。”

    “镜头打在她的脸上,过生日的少女面无表情,而倾斜的窗户玻璃上却映出她唇边若有似无的弧度。”

    塑造角色采用现实与镜面相反意象是常用手段,但大多镜头会以微笑的人物配上冷漠的镜中人彰显其表里不一,塞西莉亚却全然相反。

    她并不因美味的蛋糕和生日的祝贺而快乐,只一心期待着接下来的谋杀。

    整部电影都在暴风雨中完成,导演自然没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夏油杰一脸无语地看见灵活的胖子导演朝窗外的洒水车挥手:“暴雨——准备!”

    “我开始好奇你是怎么代入角色的了。”夏油杰低声对五条悟,“真有观众看不出满地的‘血’是打翻的红墨水吗?”

    “最强连演技都是最强。”五条悟一点也不谦虚,他话锋一转,“其实有窍门,你跟着小不点演就知道了。”

    竹泉知雀已经换上了半湿的白裙,站在窗边看洒水车。

    她莫约和夏油杰一样觉得用洒水车假装暴雨很好笑,小声嘀咕些“水消过毒吗?”“是酸雨就好玩了”“我感觉自己像被浇灌的行道树”的自说自话。

    听到导演的指挥,竹泉知雀才回过神,握住道具匕首悬于手腕上空。

    “Action!”

    隔着一扇门,仿佛能嗅到蛋糕甜美的滋味,丝滑的奶油在舌尖蔓延,一口气吃到嘴巴长出牛奶胡子。

    欢快的生日歌,温暖的客厅,齐聚一堂的家人……只要推开杂物间的门,她便重回人间。

    暴雨倾盆,雨水自敞开的窗户斜斜洒入,为了生日准备的白裙湿透了,她感到凉意。

    “没关系,很快会热起来。”黑发少女自言自语。

    她拎着裙摆转了个圈,企图转出花瓣般的姿态,却因白裙湿透而失败。

    若有似无的叹息声轻得像抓不住的风,悬于手腕上的匕首映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刀划过皮肤一定很疼,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受疼,但为了完成某些事,总要支付代价。

    “爸爸妈妈称赞我的肌肤如牛奶般顺滑呢。”女孩子轻轻地说,“好,就像切黄油般切下去,让鲜血像牛奶一样洒出来。”

    “……塞西莉亚十六岁了,该找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

    隐约的交谈声从门缝里钻进来,“门第一定要与我们家相衬,她那么漂亮,或许可以攀上更高的人家……我们家也会更进一步……”

    “塞罗恩,塞西莉亚的嫁妆虽然要分走继承的一部分家产,但不会太多。你不要对妹妹摆脸色,她终是会离开这栋房子的。”

    “我知道,我一直很疼爱塞西莉亚不是吗?”

    雪白刀锋划过皮肤,血如泉涌,女孩子蹲身在地板上涂抹诡谲的咒文,心情如溪泉般平静。

    爸爸,妈妈和哥哥,并不是坏人。

    他们不短塞西莉亚的吃喝,喜欢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关心她爱护她,即使对她未来的丈夫人选早有打算,莫约也会给塞西莉亚两三个选择——不是完全的指定,真慷概。

    连注定继承一切的兄长也实打实疼爱妹妹,愿意分出财产为她添妆,带她玩耍,替她把秋千推高高。

    他们并不是坏人。

    “可我是。”

    “我实在太爱、太爱自己了。”黑发少女轻轻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杂物间,“爱到要将一切献给自己。”

    “家族仁爱的种子却萌发我这般的坏芽,恬不知耻汲取阳光雨露长大至今的我——今夜过后,谁将后悔使我降生?”

    她画完最后一笔,站起身。

    不顾尚未止血的手臂,女孩赤脚站在鲜血涂抹的咒文之上,抬手旋转第一个舞步。

    房间内静悄悄的。

    后期配乐的BGM不会出现在片场,竹泉知雀走动间地板上也未生出黑雾飘渺的特效。

    但所有人都看到了,看到了生日宴上把自己关进杂物间的塞西莉亚,看见侧耳倾听兄父母交谈的塞西莉亚,看见坦然说出我是天生坏种的塞西莉亚。

    她的恶意激发了咒文,唤醒了沉睡的恶灵。

    弥漫的黑雾是布雷斯回应召唤的象征,黑雾最浓郁时,蓝瞳白发的少年出现在塞西莉亚面前。

    在此之前,和她共舞的只是黑雾。

    导演催促的目光遥遥望来,夏油杰迟疑了一瞬,保持平常心地走进房间。

    竹泉知雀自然而然退开一步,抬起的手仿佛邀请,邀请虚空中并不存在的舞伴。

    后期会把他整个人截掉,换上黑雾,他现在只起到支撑竹泉知雀完成双人舞中女步的作用……人形支架而已,不难的,很快就结束了。

    夏油杰在心里对自己强调。

    男生宽大的手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轻易将之裹住。

    竹泉知雀搭着夏油杰的手向他靠拢,又在旋步后拉开距离,向后退步。

    双人舞是你退我进的交锋,时而拉近,时而远离,节奏掌握在领舞者手中。

    竹泉知雀是领舞的一方,她时刻谨记自己是在和一团不可名状的黑雾跳舞,自娱自乐型舞蹈,塞西莉亚不会和黑雾互动。

    眼神交错是双人舞不可或缺的部分,牵手跳舞的男女轻易便能对视。亲身站在竹泉知雀面前,夏油杰才意识到她有多贴合塞西莉亚的角色。

    她明明正看着他,眼里却没有他。

    女孩子的视线落在虚无缥缈的地方。她在生日宴上不去吃蛋糕,却在杂物间和一团黑雾跳舞,多可笑呀。

    竹泉知雀弯了弯眼眸,她轻轻晃着脑袋数拍子,神态很放松,是人唯有独处时才流露出的放松。

    男生高大的体格和温热的掌心都很有存在感,但竹泉知雀说忽视就忽视,她侧脸擦过夏油杰胸膛,听见心跳的声音。

    黑雾可没有心跳,竹泉知雀余光看见对五条悟打手势的导演。

    到了,到布雷斯自黑雾中现身,握住独舞的塞西莉亚的手,和她跳完双人舞的最后一步的时候了。

    竹泉知雀向前踏步,夏油杰随她的步伐后退。

    下一秒,竹泉知雀向后一退,她的手从夏油杰掌心挣脱,在空中抬起。

    骨节分明的大手突兀闯入镜头,牢牢握住竹泉知雀抬起的手腕,少女空无一物的眼睛被雪白与湛蓝覆盖。

    她呼吸一轻,任身体随惯性完成最后一次旋转。

    “cut!”

    导演大喊,竹泉知雀脸上属于塞西莉亚的表情瞬间消失,她拔开五条悟的手,轻快跑向围观的贝尔摩德。

    “切换状态也太快了吧。”五条悟吐槽一句,他手肘拐了下夏油杰,“刚才怎么回事?要不是我出手快,这条就要重拍了,麻烦死。”

    五条悟的手闯入镜头的那一秒,本该在竹泉知雀的手挣脱他的掌心后顺势退场的夏油杰不知为何停在原地没动,险些让五条悟没地可站。

    “……没什么。”夏油杰回过神,敷衍地说。

    知雀:和前辈贴贴~

    第58章

    打工的第五十八天

    “烧起来,烧起来,无尽的火烧起来。”

    “烧起来,烧起来……”

    清脆的童声合着拍巴掌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响彻在昏暗的午夜。

    忙碌整天的拍摄结束,时间走到凌晨三点。

    饶是半夜偷玩手机的剧组道具师也手机砸脸呼呼大睡,导演的房间鼾声阵阵,辛苦一天查案进度为零的初中生侦探在梦里痛斥封建迷信。

    窗外飞鸟无声,乌云掩盖月色。

    “烧起来,烧起来,无尽的火烧起来。”

    陈旧的别墅细节处彰显衰败,白天剧组人多眼杂,用人气渲染出热闹的气氛,到了夜晚,荒凉的雾气再度笼罩被时间遗忘之地。

    隐约的焦糊味随着剥落的墙纸似有似无弥散在空气中,燃烧的影子宛如细长的人型,一只只畸形的手攀上墙壁。

    拍巴掌的清脆声响和吟唱的童谣声由远及近,盖好的被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狠狠拉下棉被,露出一颗黑发凌乱的脑袋。

    “所有人都在睡觉,只有三个人被迫起夜,你猜是哪三个人?”

    竹泉知雀:微笑中带着疲倦。jpg

    她撑着枕头直起身,在床上阴暗爬行,怨念十足地碎碎念。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个世界是错误的!普通人和咒术师根本没法共存!”

    “两个无法互相理解的群体融在一起只会带来灾难和痛苦,决定了,我要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没错,在那个世界里只有咒术师和咒灵,当咒灵脑子有病深夜蹦迪的时候,在场没有一个人可以当着失眠人的面呼呼大睡——大家都是咒术师,都看得见咒灵,都该被深夜惊醒,熬夜到天明!

    “要死一起死,谁也逃不过被迫害的命运,我梦想中的世界是极致的公平。”

    竹泉知雀阴暗道:“还要把那些睡眠质量好的家伙排除掉……是的,我要创造的是只有失眠咒术师存在的世界。”

    她痛苦地在床上打滚:“我到底几个晚上没睡了!想睡个完整觉就那么难吗?”

    东京,一定是东京风水的问题,自从住到东京,安稳的睡眠全然离她远去。

    竹泉知雀是个铁人,从此之后请称呼她Iron Man。

    “Iron Man起床了。”竹泉知雀抹了把脸,下床找鞋。

    “别唱了,你都打错三个节拍了。不要以为你看起来是个小孩,别人就真愿意像个孩子将你原谅,明明年龄比在场活人加起来还大,不要装嫩。”

    她的控诉没能传到咒灵耳朵里,走廊上拍掌声一下比一下清脆:“烧起来!烧起来!”

    烧烧烧,明天就在别墅BBQ,撒孜然馋死你。

    熬夜使人心态大变,竹泉知雀现在是塞西莉亚本亚,邪恶的疯批反派,她要把每个深夜制造噪音的小孩打得屁股开花。

    咒灵小孩也是小孩,竹泉知雀不搞种族歧视那一套。

    “‘烧起来,烧起来,无尽的火烧起来’,爱德华小儿子的台词。”竹泉知雀踩着棉拖鞋,走向房门口。

    在米花日报记者的报道中,这位小儿子与他的兄弟姐妹大为不同。

    “爱德华的二儿子和三女儿为母亲和兄长挖掘坟墓,当天暴雨,二子头嗑向棺材触棺而亡,三女受惊高烧而死。”

    “爱德华先生为了埋葬他的妻子、长子、次子、三女,他和他的小儿子一起挖坟,挖出巨大的、能容下四个人的土坑。”

    他们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啊挖啊挖,从日出劳作到日落,终于挖完了坟。

    爱德华先生杵着锄头弯腰擦汗,他头也不回地喊小儿子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响应。

    累得脱了力的爱德华先生艰难地扭过头,喘着气正想说话,却看见幼子毫无感情的苍白透明的脸。

    小男孩伸出手,重重推了父亲一把。

    四人坟的深坑宛如坠入深渊的单行道,脱力的爱德华先生抓不住浮土,他大喊着,怒吼着,仰着头看见逆光站立的幼子。

    男孩血色全失的脸安静凝视父亲。

    一段时间过后,爱德华家的远亲维吉利先生收养了小男孩,搬入别墅居住。

    男孩住在被占据了的家中,一年又一年,直到维吉利先生的第四个孩子诞生,男孩猝不及防跳下了阁楼。

    又过了三年,维吉利夫人重复走向爱德华夫人的命运。

    “一条以母亲之死作为开头,幼子之死作为下一个开头的莫比乌斯环。”

    竹泉知雀拧开房门,她的手指碰到门把手,墙壁上的火焰状的黑影仿佛活物般游走过来,企图触碰她的指尖。

    针蛰的痛感从指尖蔓延到指根,竹泉知雀随意吮了吮指尖,在空中甩了甩手。

    “好特别的领域。”她凑近墙壁,“未完成品?只能依附载体存在?”

    术式的表现形式是火舌,来源恐怕是当年客厅里烧起来的火,火焰顺着墙壁向上蔓延,化为灼痛皮肤的黑影。

    “先是只能在墙壁上活动,再是地板,最后脱离载体包围整个空间,形成完整的领域。”竹泉知雀分析道,“我懂了,这栋别墅原来不能打地铺。”

    她一开始还建议大家都在爱德华的主卧打地铺来着,竟是险些害了卿卿性命。

    “这波是享乐主义的胜利。”竹泉知雀有所感悟,“就算泡在地狱的硫磺里也要拿出泡温泉的排场,就算睡在半成品的生得领域里也绝不在地板上将就——我悟了,人果然要对自己好一点。”

    学学琴酒,天天开古董车到处跑,用组织经费保养爱车,自带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司机,这才叫生活。

    竹泉知雀踩着棉拖鞋走在地上,隐约感觉到暖意。

    “这种老房子竟然可以拥有地暖。”她面露憧憬,“什么居家生活好领域,给我也整一个!”

    竹泉知雀心动了,她想把咒灵抓回横滨。

    港口Mafia大楼奇高无比,每年冬天的暖气费让森鸥外看账单看得心里直抽抽,特别想以锻炼员工身体素质为借口取消中央供暖,让各个办公室自己买暖宝宝贴。

    森鸥外只敢在心里想想,通知一发出,最先辞职的就是太宰治的下属。

    “太宰先生天天砸玻璃跳楼,冷风呼呼往办公室里灌,没有取暖我们真的要死啊BOSS!我还想回老家娶媳妇呢,这条命恕我难以为您送葬!”

    辞职!回家!没有中央供暖的港口Mafia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竹泉知雀:“但如果我把这只特别的咒灵抓回去,事情就大不一样了!”

    墙壁供暖,地板供暖,全方位包裹式供暖,不给冷空气一丝丝进驻的空间。

    “虽然随着领域的完成,室内会越来越热,最后酿成火灾,有极严重的消防隐患。”竹泉知雀淡定道,“但问题不大,有【人间失格】在,关机重启就行了。”

    都不要钱了,频频开机关机损耗的是咒灵的寿命又不是港口Mafia的经费,怕什么?

    “特级咒灵的生命很顽强。”竹泉知雀乐观道,“起码供暖百年不成问题,节省好多电费,百年内横滨最省电模范公司的称号属于我们港口Mafia!”

    又不是让咒灵全年工作,春夏休息秋冬上班,一年能休两个季节,上哪找这么舒服的工作?

    竹泉知雀:“等它碰见其他咒灵,还能昂首挺胸地宣布:我是有编制的灵,你们有吗?瞧不起你们。”

    她越想越心动,越想越觉得别墅里孕育的咒灵和港口Mafia绝配,不抢不是横滨人。

    “但是,我有一个,不,是两个劲敌。”竹泉知雀严肃道。

    宝可梦训练大师,咒灵图鉴收集者,未来风靡世界的游戏《集合了,训练家~咒灵图鉴大收集》的创始人,咒灵操使夏油杰。

    以及他的挚友,咒术界武力天花板五条悟。

    “夏油杰,一个看见路边的蝇头都要仔细瞧瞧是不是自己没收集到的异色蝇头的全图鉴偏执狂。他不可能抵抗稀有咒灵的诱惑,就像抽卡人顶不住全新动图的SSR卡,倾家荡产也要抽一样,是无药可救的人性。”

    抽卡抽上头的人可是钱包、存款、信用卡连带节操都敢奉献出去的可怕存在。

    竹泉知雀手下做事的某个小姑娘就是抽卡人,她每月目睹对方沐浴焚香虔诚作法,抽卡前跑去卫生间洗八次手,皮都搓掉一层,恭恭敬敬按下十连。

    “然后越抽表情越狰狞,到最后完全是恶鬼的形状了。”竹泉知雀心有戚戚,“得不到稀有咒灵的夏油君也会变成这样,好可怕,我会做噩梦的。”

    五条悟应该没有抽卡癖,他是在抽卡游戏和4399小公主做甜点游戏里毫无疑问选择后者的存在。

    “但他同样是会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类型。”竹泉知雀叉腰,“比如在夏油君屡次抽卡坠机时向他展示自己的十连双黄欧气之类的,狠插兄弟两刀。”

    即便如此,五条悟肯定偏帮夏油杰,即使大义站在竹泉知雀这边。

    “夏油君可是想吃掉咒灵,活生生把咒灵吃掉,多残忍!”竹泉知雀挺胸道,“而我只是想抓它干活。难道在咒灵的世界里,也存在‘要我工作不如让我去死’主义吗?”

    不行,不可以,打工人听不得这种话,不要随随便便吐露她不可告人的心声。

    不争取一下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竹泉知雀不是轻易言败的人。

    她本想安安分分扮演无知女高中的角色,对咒灵一问三不知,装瞎把人头让给两位高专学子。

    但现在不同,她燃起了斗志。

    “来都来了。”竹泉知雀挽起袖子,“要怪就怪咒灵自己,为什么大半夜唱歌吵得我不得安宁。难道它是想学待价而沽的花魁,让我和两个男高为它争风吃醋打破头吗?好算计!”

    她承认她有被勾引到。

    有趣的小咒灵,休想逃出她的手掌心。

    “男生们差不多也该醒了。”竹泉知雀自言自语,“若我所料不错,他们怕不是已经被缠上了。”

    “烧起来,烧起来,无尽的火烧起来。”

    拍巴掌的第一声响起,夏油杰睁开眼。

    他从沙发上坐起身,随手拿起一只抱枕砸向床,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嘿咻!”长腿夹住袭来的抱枕,五条悟从乱糟糟的枕头上抬起脑袋,短发凌乱。

    “深夜谋杀?”五条悟抱住抱枕,懒洋洋打呵欠,向后仰倒在床,“我不去,我好困。”

    “与其耍赖,不如反思你昨晚不回来睡觉,在女生房间和人打架打了整晚的离奇行为。”夏油杰拿出皮筋扎好偏长的头发,“顺带一提,你还没打赢。”

    “让我拿出干劲?她不要命的吗?”五条悟搓了搓手臂,“小不点牙还挺利,谁教她打不过就咬人的?”

    “竹泉小姐今晚可以补眠,你能吗?”夏油杰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咒术师可是全年无休的工作。”

    “到现在为止上头的老东西还没被人用滥用童工的罪名关进去,东京公安,不行。”五条悟抓了抓头发,几下把凌乱的发型抓成不羁但好看的模样。

    他架上墨镜,“走走走,早点收工早点睡觉。”

    夏油杰对五条悟执着于墨镜的行为不予以点评,五条悟曾经提到过想试试用绷带蒙住眼睛,效果或许比墨镜更好。

    “绷带怪人在东京?”咬着棒棒糖戒烟的家入硝子赞许道,“好主意,下次你坐车直接占残障专座,这回绝对没人质疑半句。”

    “选绷带好难。”五条悟展示他手机的搜索记录:如何挑选绷带?日常用,非医疗作用。

    底下的高赞回答显示IP在横滨。

    【你好,谢邀,我周围也有视绷带如内衣的朋友,我陪他试用过市场上所有绷带品牌。论防水性、透气度、舒适度和美观性,推荐以下产品……】

    【最后声明,本回答没有任何gg成分,该绷带品牌常年在横滨断货,已采用限购销售。如果提问者需大量囤货,可以考虑投资绷带行业,自给自足的绷带才是最好的绷带。】

    【回答者:立志成为世界第一的打工人】

    “我觉得人家说得很有道理。”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所以我把这家医药公司买下来了。”

    普通人家出身的夏油杰不对大少爷大手大脚花钱的行为做出评价,他只知道一向在金钱上所向披靡的五条悟收购医药公司后碰到了不少麻烦,似乎有位来自横滨的忠实绷带买家连续找了五条家半个月的茬。

    高赞回答的答主也悄悄给五条悟发了私信:别把我供出来,横滨史上最大最恶绷带断货绝望事件与我无关!

    五条悟思索良久:要不还是戴墨镜吧?

    总感觉陷入了奇怪的麻烦,来自另一个片场的麻烦。

    别墅里,小孩子的声音穿过走廊,如一颗皮球在地板上到处滚动。

    五条悟和夏油杰追着残秽的痕迹走,鞋子踩在地板上热热的。

    “阶段性成长的生得领域?”五条悟下判断的速度和竹泉知雀一样快,“火舌很快要从墙壁蔓延到地板上了,今晚没谁打地铺睡吧?”

    没有,工藤新一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踢掉被子。

    他感觉好热,仿佛睡的不是床,是炕。

    “能力特的咒灵。”夏油杰看向五条悟,“别下死手,我想收服它。”

    男生按了按喉结,吞下咒灵黑团的作呕感如反刍般涌上舌尖。

    “喏。”五条悟翻了翻口袋,摸出一颗糖递给夏油杰,“小不点给的,她的表情太不怀好意了,我就没吃。”

    不怀好意所以拿来给我吗?夏油杰无语,但还是剥开糖纸把小糖球含在舌尖。

    酸!

    好酸!

    酸得唾液分泌,脸狠狠皱起,酸粉无孔不入地占据味蕾,夏油杰的呕吐感被驱散到连飞灰都不剩,只剩下令人鸡皮疙瘩骤起的酸爽。

    “哇,真有这么奇怪?”五条悟夺过糖纸记下名字,“杰,我给你拍一张吧,硝子绝对想看你现在的表情。”

    “滚。”夏油杰好不容易在极致酸味的攻击下挺下来,平复呼吸。

    平时吞下咒灵丸子后他也尝试过吃些甜食,但呕吐感如附骨之疽挥之不散,即使吃掉再多的甜食、喝再怎样腻人的糖浆,深夜他仍要一个人趴在洗漱台前干呕。

    原来吃甜食是错误思路,吃酸才是正确解法吗?

    “酸味太刺激了。”夏油杰含着糖球像含着一只乱蹦的刺猬,他把被五条悟夺过去的糖纸夺回来,记下糖果品牌,准备回头批发一箱存在高专宿舍慢慢吃。

    和市面上先酸后甜的糖果不同,竹泉知雀满含恶趣味给五条悟的这颗糖从头酸到尾,余味照样酸爽的不得了,比生啃柠檬还刺激。

    毕竟是港口Mafia年会的惩罚糖果呢。——负责采买年会道具的竹泉知雀如是说。

    余味CD长得夏油杰明天清晨牙都是酸的,他今晚若是能收复咒灵吃掉,说不定很怀念咒灵的味道。

    毕竟糖酸得他舌头都快失灵了。

    “小不点,个子小小,心肠狠狠。”五条悟欣赏够了夏油杰扭曲的表情,十分庆幸自己的聪明。

    她报复心也太重了,竟然悄悄设下陷阱,还是用五条悟最喜欢的甜食设陷阱,人心险恶。

    “走吧,给你找夜宵。”五条悟伸了个懒腰,“没想到咒灵的怨恨来自爱德华的小儿子,我就说侦探的推理不靠谱,让我以为是爱德华夫人怨气作祟。”

    工藤新一:睡梦中拳打脚踢。jpg

    “毕竟她最先死亡,死前产生大量负面情绪的可能性更大……”说着说着,夏油杰突然没了声音。

    他对上五条悟墨镜下的蓝眼睛,白发少年打了个响指:“差点被骗了,我第一次见咒灵玩双簧。”

    是了,倘若爱德华的幼子是咒灵诞生的源头,主卧中遗留的残秽从何而来?对电影有执念的又是谁?

    一个小男孩,爱看特摄电影和蜡笔小新说得过去,喜欢狗血虐恋疯批相爱相杀是什么品味?天底下还有比他自己家里更狗血的故事?

    爱看俊男靓女极致拉扯恋爱的,当然是他的母亲。

    “一栋别墅,两只咒灵。”五条悟竖起食指和中指,“母亲和儿子。”

    “你觉得谁先诞生?”他问,“又因何诞生?”

    夏油杰:“母亲是先死去的。”

    咒灵的诞生源自负面情绪,活人才有负面情绪,死人连人带心都冰冰凉。

    人临死前的绝望与怨恨,被谋杀的愤怒和不甘,都可以是咒灵诞生的原因。

    “但还有一种可能。”五条悟看向墙壁上火舌的黑影,“让【母亲】诞生的不是母亲。”

    是目睹母亲死亡而爆发剧烈情绪的孩子。

    爱是最可怕的诅咒,没有比爱更负面的情绪了。

    “长子、次子、三女、父亲接连死亡。”夏油杰低声说,“除了父亲传闻中是幼子下手,其余三人都死于意外。”

    死于意外,某种意思上等于死在不可探究之物手中,即咒灵杀人。

    “没错。”五条悟点头,“事情的真相可能是这样:幼子亲眼目睹了火灾中被活生生烧死的母亲,当晚名为【母亲】的咒灵诞生于世,在接下来的葬礼上连续杀死多人。”

    “幼子藏匿了【母亲】,帮助她谋杀。”

    五条悟:“【母亲】恐怕一直住在这栋别墅,他们的远房亲戚搬来这里,明面上是幼子的家被人抢占,实际很可能是他主动引诱,为【母亲】捕获食物。”

    蓝瞳白发的男生突然顿住,一道灵感驱散了他脑中的迷雾,五条悟使劲拐了夏油杰一下。

    “你觉不觉得,这很像塞西莉亚和布雷斯的故事?”

    藏在别墅里的恶灵,与替恶灵捕获食物的人类。

    五条悟和夏油杰边说话边一路追着残秽来到别墅的另一边,他们渐渐远离剧组诸人的房间,这本在预计中,咒术师的战斗离普通人越远越好。

    但如果他的推测是真的……五条悟啧了一声,后悔没砸竹泉知雀的门,把她吵起来一起熬夜。

    “就不该让她睡,年纪轻轻怎么睡得着觉。”五条悟摘下墨镜,竖起的食指上苍蓝色的咒力凝聚。

    两个男生面前,黑雾状的咒灵如一汪蠕动的沼泽,庞大的身躯淹没了空气。

    它的躯体与别墅融为一体,正是五条悟判断中即使拆掉别墅也无法彻底祓除,不让它成佛只能连地心一起打穿的难搞咒灵。

    “布雷斯……布雷斯……”细密的牙齿一张一合,怪物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眼睛一双双睁开,死死盯住五条悟。

    被豢养的咒灵【母亲】盯上了布雷斯,【孩子】的去向不言而喻。

    五条悟和夏油杰任意一人都能祓除【孩子】,那只生得领域已然形成的咒灵固然在实力上超越【母亲】,却远没有【母亲】诞生的执念深刻。

    偏偏,搞反了目标。

    能够被祓除的【孩子】设下陷阱,将他们引到了无法祓除的【母亲】面前。

    “烧起来,烧起来,无尽的火烧起来。”

    拍手唱歌的男孩一摇一晃,他每走一步,脚下便留下深深的秽印。

    它‘看’到了,看到【母亲】十分高兴地盯着布雷斯,啊啊,太好了,妈妈很开心呢。

    它也想开心。

    “塞西莉亚,一起来玩吧,塞西莉亚!”男孩一下下拍手,墙壁上的火舌骤然升高。

    “‘若我所料不错,他们怕不是已经被缠上了。’”

    慢吞吞的女声自拐角后传来,竹泉知雀朝小男孩招了招手:“小孩,教你一件事。”

    “成年人的世界非常丑恶,当我说出‘他们怕不是已经被缠上了’的时候,可不是担心五条君和夏油君。”

    “而是事情果然按我想要的发展走了下去,忍不住说出来夸夸自己。”

    竹泉知雀笑眯眯:“你好呀,来玩吧。”

    知雀:我在恶役出场的帅气姿势比拼中打败了99.9%的玩家,你也来玩吧

    第59章

    打工的第五十九天

    工藤新一在炕上翻了个身,他睡得很熟,熟到床变成了炕也依旧沉沉入眠。

    唯独有一天让他奇怪,梦中怒斥封建迷信不可取,破案推理靠逻辑的名侦探停下讲座,他侧耳听了听:“怎么有打小孩的声音?”

    仿佛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人单手拎着小孩狠狠打屁股,打得小孩屁股开花嗷嗷直叫,哽咽着哀嚎:“我不要,我不要。”

    有人欺负小孩?正义的名侦探果断挺身而出——

    工藤新一在被子里打了个滚,裹得死紧的棉被封印了他的王之力,名侦探再起不能。

    睡梦中的初中生耳朵竖起,他听到了更多细节,似乎是打小孩的罪犯谆谆善诱:“你不要什么?我们组织有编制有餐补有带薪假,放眼全里世界没有比我们员工福利更完善的组织。”

    又是两下狠狠打屁股的声音,小孩啜泣不已,罪犯和颜悦色地说:“我连工位都替你安排好了。上个月太宰君和中也君打架打碎了一面墙,等后勤部补墙的时候,我让他们把你灌进水泥糊到墙上。自从之后,你就是掌握港口Mafia中央暖气的男人了,高不高兴?”

    小孩啼哭两声,模模糊糊地说了句“高兴”,语气中受人胁迫的意味重到连琴酒听了都心生怜悯。

    “好孩子好孩子。”竹泉知雀满意地点头,“宝宝,你是一只咒灵,呆在东京迟早要被咒术师祓除,天底下你的容身之处唯有横滨。”

    “虽然中也君动不动会把你揍进地底,太宰君时不时能让你体验咒力消失的奇妙无力感,但至少不会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你瞧,我是不是很为你着想?”

    年少早亡的小孩没什么文化,别墅又常年断网,它被竹泉知雀说得一愣一愣,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被狠狠pua了。

    小孩咒灵:她人还怪体贴的。

    竹泉知雀成功和【孩子】达成了共识,她摸出手机和咒灵拍了张合影,发给远在横滨的森鸥外。

    打工人打工魂:我,三倍年终奖,打钱,【图】。

    半夜被短信提示音吵醒的森鸥外:???

    他点开竹泉知雀发来的照片,昏暗的别墅走廊上,黑发少女单手拎着一团空气,一副家养猫猫把外来蟑螂叼到铲屎官枕头边求表扬的模样。

    咒灵留不下影像,但竹泉知雀相信森鸥外能凭一团空气脑补,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的人可不敢自称港口Mafia首领。

    森鸥外确实猜到了竹泉知雀手里拎着一只咒灵,但他不理解这和三倍年终奖有什么关系?

    他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被下属深夜吵醒不得安眠的中年男人摸了摸自己依旧浓密乌黑的头发,心平气和与脑子不正常的得力下属沟通。

    竹泉知雀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长串文字发过来,森鸥外定睛一看,陷入沉思。

    一次性节省未来百年的暖气费,这种等级的好事是真实存在的吗?

    虽然咒灵糊墙的提案不能细想,但壁暖和地暖真的很花钱!

    “反正有太宰君在,没有太宰君也有中也君,没有中也君还有红叶君。除去百无一用的A,港口Mafia能应付咒灵的人才不在少数,处于可控范围内。”

    森鸥外心动了,省电费三个字在他脑内盘旋:那帮只知道内斗和报销的败家子哪里懂首领的痛,节省下的电费可以给艾丽斯买多少小裙子啊!

    竹泉知雀狮子大开口要的三倍年终奖都不算什么了!

    “派竹泉君去东京卧底果然是我今年做过最正确的决定。”森鸥外深沉道,“好的,竹泉君,等你把中央暖气快递回横滨,年终奖打你工资卡上。”

    打工人打工魂:老板大气,谢谢老板。

    竹泉知雀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孩子】的天灵盖:“宝宝,你的编制有了。”

    她必须夸夸自己,敬业,太敬业了,天底下上哪儿找比她更敬业的打工人?不仅自己打工,还随时随地拐非人类回去打工,港口Mafia人事部高低得给竹泉知雀一部分分成。

    “现在,我们是同事了。”竹泉知雀和【孩子】勾肩搭背,“你不要和其他同事学,内战不是港口Mafia的企业文化,我用中也君的增高鞋垫发誓不是,你信我。”

    竹泉知雀:对不起,仗着你智商低说鬼话骗你。原谅我吧,还有下一次。

    “所谓同事,是互帮互助的关系,我肯定会帮你的。”竹泉知雀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黑雾,“那边两个咒术师,他们来自一个名叫咒术高专的邪恶组织。”

    “与积极为咒灵提供工作岗位,倡导人类与非人类和谐共存的港口Mafia不同,咒术高专是可怕的暴力组织,他们最喜欢把咒灵切成一片片作下酒菜。”

    竹泉知雀低声耳语:“特别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孩咒灵,一口一个。”

    【孩子】在竹泉知雀手里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看似纤细瘦弱的黑发少女单手能将它拎起,嘴唇张合间如山岳般的咒力压在它身上,言语的束缚无孔不入,打它如杀鸡般简单。

    【孩子】眼中的大魔王却坦然告诉它,论可怕,蓝瞳白发的那个才是真魔鬼。

    “五条悟祓除你连0.1秒都不需要。”竹泉知雀竖起食指,“但最可怕的不是被五条悟祓除,而是被夏油贾森吞。”

    “他是真的吃咒灵。”竹泉知雀的声音像扫过咒灵后脖颈的风,听得它鸡皮疙瘩狂起,“把你团吧团吧捏成一个黑球,不加佐料,让你在还活着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张嘴吞没……”

    不要说了!小孩尖叫,你们这些大人有没有公德心,就知道吓小孩!

    “我很想救你,只看你愿不愿意配合。”竹泉知雀摊摊手,“要是你明天晚上还像今晚一样,大半夜拍手唱歌让我又双叒叕不能睡觉……”

    她冷酷地说:“两面宿傩来了也救不了你。”

    【孩子】瑟缩点头,它充分感受到了竹泉知雀的怨气,倘若她再熬几个晚上的夜,别墅里怕不是再度诞生一只怨气滔天的新特级。

    竹泉知雀在【孩子】耳边如是这般如是那般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好了,我们来拉钩吧。”黑发少女伸出小指,勾住【孩子】细长畸形的触须,晃了晃。

    “违背约定的人要吞一千根针。”竹泉知雀认认真真和它大拇指对大拇指按手印。

    女孩子松开手,放心地背过身,大剌剌把后背暴露在咒灵面前,走向她的房间。

    【孩子】:“……”

    它垂下的嘴角诡异地向上翘起,张牙舞爪的火舌无声蔓延,迅速抓住竹泉知雀的脚踝!

    火焰攀上来的一瞬间,竹泉知雀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背对咒灵耸耸肩,左脚上提,像摆脱缠在脚边的垃圾袋一样轻松地挣脱火舌的阴影。

    轻巧落地的黑发少女伸了个懒腰,头也不回地走向主卧。

    走廊上,瘦小的影子蜷缩在地,它嘴巴大张,长长的舌头露在外面,一千根针刺穿它的舌头,扎满喉咙。

    “嗬、嗬……”咒灵无法发声,它的舌头不受控制地蠕动,硬生生咽下一千根针。

    言语的重量沉若千针。

    【孩子】倒在地上,咒言的反噬焚烧它的五脏六腑,在忍受痛苦的煎熬里,它听见了【母亲】凄惨的叫声。

    瘦小的影子受惊般挪向墙壁,融入黑雾之中。

    【母亲】的本体是由眼珠和黑色浓雾组成的怪物,夏油杰曾用咒灵吸收过它留在爱德华主卧的残秽,他又一次放出吸尘器咒灵,开最大功率吨吨狂吸。

    夏油杰:体验是这栋别墅卫生好难打扫,剧组进驻前真的有搞过卫生吗?

    他控制咒灵张嘴猛吸,可怜咒灵不分青红皂白地吞咽,残秽、灰尘、木屑……看得让人深感可怜:给孩子吃点好吧。

    五条悟则打得很憋屈,他不能放大招,一放大招别墅直接塌房,惨绝人寰。

    纯洁男高不是很想看见裸。睡的导演连只裤衩都不穿,裹着床单站在废墟里尖叫。

    五条悟: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要瞎掉了——

    他和夏油杰会为了抢墨镜护眼打出入学以来最狠的一架,友谊的破碎在此一战。

    【母亲】哀嚎着,它的叫声一下比一下凄惨,饶是如此它还是一声声叫着“布雷斯”,俨然追剧追上了头。

    “悟,成为咒灵偶像有何感想?”夏油杰低声问。

    “感觉很好,从来没这么希望自己掉粉过。”五条悟皮笑肉不笑,“再过三秒它不滚,别墅我今晚拆定了。”

    在看见导演裸。体和救下被袭击的竹泉知雀之间,正义的高专学子选择牺牲视力救人。

    又是一击,【母亲】追星的渴望抵不过咒力的消耗,黑雾逃命般融入别墅墙壁,只留下残破的墙纸。

    下一瞬间,五条悟瞬身到竹泉知雀门口。

    主卧房门大开,屋内空空荡荡,落地窗玻璃碎了满地,竹泉知雀不知所踪。

    “来晚了一步吗?”五条悟双手插兜盯着房间里凌乱的残秽脚印,竟是笑了。

    “好极了。”男生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回荡在走廊里,“在我眼皮下劫人,真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切成三段?不,五段好了。”五条悟按动指骨,活动肩膀。

    “连带你妈妈一起,给我埋葬到废墟里去。”

    五条悟的声音很平静,细听还染着轻松的笑意。

    如果忽略越说越暴力的内容,他看起来友善极了。

    别墅里静悄悄的。

    拍着叫喊的【孩子】隐没了声息,融入墙壁的【母亲】不知所踪,除了失踪的竹泉知雀,别墅的夜晚一片安宁。

    五条悟踩在主卧的地板上,年久失休的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他摸了摸口袋,剥开一颗糖塞进口里。

    葡萄味的果糖。

    口袋里还有更多种口味。行李箱里塞满甜食的女孩子是杂食派,她没有特别情有独钟的品牌,更喜欢各种各样都来一点,连带搜刮她存货的五条悟也尝到好几种稀奇的糖果。

    像山竹火龙果口味,榴莲酸奶芥末味一类的怪东西。

    用于整蛊的糖出乎意料的多,这可能是竹泉知雀明知道五条悟抢糖吃却格外放任的原因。

    一想到五条悟无知无觉吃掉怪味糖果,脸蛋皱成老爷爷模样,她睡着了都笑出声。

    五条悟踩到满地玻璃渣,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在室内,如水盈盈。

    糖球在他口腔里被舌尖抵来抵去,五条悟纵身一跃,从二楼跳到草坪上。

    草坪上的青草被压倒了一片,碎玻璃溅得到处都是。

    五条悟轻易分析出了咒灵袭击的全过程:【孩子】利用【母亲】困住他和夏油杰,趁机闯入主卧,掳走竹泉知雀,跳窗离去。

    “大部分咒灵只残留狡诈和残忍的本能,它们懂得挟持人质威胁咒术师,懂得设计陷阱,但更强大的特级咒灵,它们往往拥有更理智的思考能力。”

    夜蛾正道在课上对学生说,咒灵由负面情绪诞生,但它们并非单纯的情绪集合体,反而是有目的和理想的存在。

    夜蛾正道举了一个例子,是曾经出没在博德的一只特级咒灵,它由被当地势力拐卖杀害的女性的怨恨诞生。

    那只特级咒灵不仅能与人交流,甚至头脑绝佳,目的清晰,专门逮着残害拐卖女性的那帮人下手,从不与咒术师正面交锋。

    “博德当地势力几乎被它虐杀殆尽,高层派遣两位一级咒术师前去祓除,但在咒术师抵达前,它便因为执念解除成佛消失了。”夜蛾正道叹了口气。

    “我不是在为咒灵说好话。它复仇期间伤害过不少无辜者,遇到咒灵将之祓除是绝对没有错误的做法。”

    “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不要忽略咒灵的目的性。”

    目的性,【孩子】没有当场杀死竹泉知雀,反而选择更麻烦地将她带走,一定有其目的。

    “小不点可能还活着。”五条悟自言自语,他咬碎口里的糖球,“她被带到了哪里?”

    【孩子】眼中的竹泉知雀是塞西莉亚,和生前的它一样饲养恶灵的塞西莉亚。

    什么地方,在它眼里是特殊的、要带着塞西莉亚一起去的?

    “爱德华的卧室里,留下残秽的咒灵是【母亲】。”五条悟浅合上眼,鸽羽似的纯白眼睫如停在半空的雪花。

    主卧对【母亲】有着特殊的象征意义,【孩子】呢?

    整个白天都没出现的【孩子】,藏在何处?

    记忆中,一双手折开被整齐迭放的米花日报,指着一篇报道给五条悟看。

    顺着女孩子泛粉的指尖,铅字组成一句话:“爱德华的幼子在阁台跳楼身亡。”

    在阁台跳楼身亡!

    月光照耀的最高处,仿佛被风吹走般的身影摇摇晃晃站在阁楼阳台边。

    削瘦的雀鸟向前跌撞两步,骤然踩空。

    夜风吹得额发凌乱,竹泉知雀闭上眼,仿佛将自己扔进青草与地面的怀抱。

    好困,睁眼是不想再睁眼了,让她演完这一局回房间大睡特睡。

    区区三楼,只有小孩才怕摔死,成年人说跳就跳。

    “我没有露出破绽吧?”竹泉知雀恍恍惚惚地想,“平平无奇高中生不是特级咒灵的对手,被带到阁台跳楼,合情合理。”

    咒灵也有精神污染的能力,外人看来是竹泉知雀自己大半夜跑去死过人的阁楼,莫名其妙跳了下去,摔断了腿。

    这一跳既给被诅咒的别墅更添一分灵异色彩,人为替名侦探的推理加大难度,也给竹泉知雀做足了不在场证明:被通缉的特级诅咒师?和我没关系哦,我是被咒灵迫害的小可怜。

    咒灵:啊对对对。

    只用付出一条腿的代价,未来高枕无忧,说干她就干。

    “断左腿还是断右腿比较不耽误工作?”竹泉知雀难以抉择,她有单骑走千里的信心,只怕琴酒逼逼赖赖,质疑她是薪水小偷。

    “决定了,断右腿。”竹泉知雀下定决心,“毕竟右手比左手辛苦,同理右腿比左腿劳累,是时候打断它,让它休息一段时间了。”

    右腿:汝闻之,人言否?

    行动力极强的黑发少女在半空中不着痕迹地调整姿势,她提前选好了落脚点,确保只会摔断腿,不会摔坏脑子。

    这下一定可以取信五条悟,没有哪个咒术师从区区三楼摔下就摔断腿的,她收敛咒力的能力即使是最强也力所不及!

    没有人可以拿她换赏金,没有人!

    调整好姿势,竹泉知雀满意了,她做足准备,准备迎接骨头咯嘣的一声脆响。

    咯嘣——咯嘣!

    两声脆响分别在竹泉知雀的右腿和左腿响起。

    竹泉知雀猛然睁眼:“???”

    怎么回事?!

    竹泉知雀呆滞跌坐在地,但在场呆滞的并非她一人。

    而是三个人。

    没错,三个人。

    竹泉知雀,五条悟,夏油杰。

    两个男生此时的表情难以形容,一言蔽之就是想朝对方脸上甩锅:不怪我,是你的错!

    让时间回到竹泉知雀摔下阁台的时候。

    五条悟想明白了关窍,他知道【孩子】不当场杀死竹泉知雀的原因了:它想将自己的死亡在塞西莉亚身上重演!

    阁楼,必须赶去阁楼,来不及了!

    五条悟的瞬移并非空间的置换,他只能走直线,且是无障碍的直线。

    如若直线中出现障碍物,如飞在天上的小鸟之类的,他的瞬移会中断在障碍点,并将小鸟创飞千里之外。

    在五条悟的预料中,从他此刻的位置瞬移到阁楼,中途应该没有障碍物。

    于是他放心大胆地瞬移了。

    与此同时,被五条悟丢下的夏油杰没有赶去竹泉知雀的房间,他先一步想到阁楼与【孩子】的特殊联系,跑向阁楼。

    在阁楼下方,夏油杰目睹到坠楼的竹泉知雀。

    赶在思考之前,他踩在能浮空飞行的咒灵身上,用最快速度朝竹泉知雀飞去。

    竹泉知雀在下坠,紧闭双眼的她没有看到,她的左边一道白光闪过,她的右边宛如龙型的咒灵迅捷而来。

    剎那之间,三车连撞!

    竹泉知雀像夹在汉堡之间的肉饼,被迫承受了最多。

    咯嘣!咯嘣!

    两下清脆的响声,一声是左腿的惨叫:说好只断右腿的呢!骗子!

    一声是右腿幸灾乐祸的叫好:好耶!

    竹泉知雀没工夫劝架,她窒息不已,不知该先哭出声,还是先开口。

    “你们两个。”她艰难地说,“能不能从我腿上下来?”

    没错,她的腿不是被摔断的,而是被两个体重不轻的男高坐断的。

    这算什么?邪恶诅咒师终是逃不过被正派咒术师制裁的命运吗?

    五条悟和夏油杰像被火烫到一样跳起来。

    竹泉知雀不理解,她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加害者看起来比她还慌,还可怜?

    “我冒昧问一句。”她举起手——手没断真是太好了,乐观点想起码保住了二分之一的四肢——询问道,“有哪位好心人愿意拉我一把?”

    “托您洪福。”竹泉知雀微笑,“我两条腿都断了,想蹦回房间都做不到呢。”

    高专学子,果然是她一生之敌!

    女孩子微笑中带着杀气,两个男高先是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又不约而同地开口。

    夏油杰:“我来背吧。”

    五条悟:“我来抱她。”

    寂静,令人沉默的寂静。

    五条悟半蹲下来,有点拿遭受他们俩重创的竹泉知雀没辙:“你要背还是要抱?”

    竹泉知雀:我想你们俩找个架子把我抬起来。

    有没有一点急救常识?

    不如干脆原地给她挖个坟,她直接躺进去入土拉倒。

    “一,二,三,三秒选择时间结束。”五条悟干脆道,“我帮你选,要抱。”

    他伸出手,轻而易举把竹泉知雀从草地上抱起来。

    夜晚草地上的霜露打湿了五条悟的袖口,他毫不在意地颠了颠怀里的人,点评道:“好瘦,你身上真的有肉吗?”

    “不够让您塞牙缝真是抱歉。”竹泉知雀已经麻木了,饶是她不怎么怕疼,生理性的疼痛依旧不好受。

    “杰,我左边口袋。”五条悟腾不出手,朝夏油杰努努嘴。

    夏油杰走过来,从五条悟口袋里抓出几颗糖,他挑了挑,选了颗草莓味的奶糖。

    男生仔细剥开小小的糖纸,把糖块送到竹泉知雀唇边。

    “我断的是腿,不是手。”竹泉知雀小声说了一句,张嘴含住奶糖。

    甜甜的草莓味和奶味治愈了她百遭迫害的心,竹泉知雀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困得眼皮打架。

    “睡吧。”

    温厚的掌心遮住她的眼睛,来不及分辨是谁的手,竹泉知雀陷入黑甜的梦乡。

    知雀的梦里,她的左腿呜呜呜,右腿嘻嘻嘻,双腿造反,开始内战

    第60章

    打工的第六十天

    盈满阳光的晨曦中,竹泉知雀迟缓地转醒。

    她盯着天花板醒了会儿神,慢吞吞扭头,眼睛从左转到右。

    左边入眼是被打碎成渣的落地窗,破洞大剌剌地杵在玻璃上,裂痕极有气势,保证名侦探进门虎躯一震,惊恐质问:是谁大半夜入室抢劫!

    右边,一颗很好rua的蓬松又柔软的雪白猫猫头搁在床沿边,埋头睡得正香。

    竹泉知雀侧头盯着散发着“快来rua我”“不rua不是人”“你戒过毒吗竟然能忍住”的白毛看了两秒。

    她悄悄伸出罪恶之手。

    顺着毛rua一遍,逆着毛rua一遍,来一遍,再来一遍。

    “有完没完?”五条悟打了个呵欠,动人心魄的蓝眼睛从手臂上方露出来,“竭泽而渔不如适可而止。”

    五条悟:别摸了,再摸就秃了。

    他的意思是可持续发展,但竹泉知雀不这样认为,鬼知道下次和五条悟见面他会不会抓她换赏金,当然是在能摸的时候尽情摸个够更划算!

    她是干劫匪生意的Mafia,什么可持续发展?不吃环保主义这套。

    “对不起,我只是想确认我的手臂没有断。”竹泉知雀诚恳地说,“毕竟断手断脚是连用词。”

    想起昨晚惨烈的三车连撞,饶是以五条悟的心理素质都一言难尽,他难得气短,默许了竹泉知雀搁在他脑袋上的手。

    美好的一天从撸猫开始,竹泉知雀又可以了。

    超大只的猫猫摘了墨镜,蓝眼睛随着竹泉知雀的手挪来挪去,像盯逗猫棒似的。

    五条悟嘴上不承认,身体倒是很诚实地表达了舒服和摩多摩多的意思。

    夏油杰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他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五条悟不靠谱就算了,夏油杰已经在饱经折磨中强迫自己习惯,但竹泉知雀的不靠谱,他今天才初见端倪。

    一个半夜被咒灵掳走,失足掉下阁楼,摔断了两条腿的女高中生,清晨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质问,不是痛哭,不是尖叫,而是——撸猫?

    那么多可以干的事,你一件都不做,只知道在这里撸猫?

    “竹泉小姐,你还好吗?”夏油杰竭力无视了大清早不干正事的两个奇葩,“我们给你做了急救,暂时没有通知剧组。”

    急救,指大半夜夺命连环call打给家入硝子,在全班唯一的奶妈远程视频指导下摸骨、包扎。

    场面非常混乱,夏油杰不愿细想:五条悟单手高高举着手机,像拎吊瓶一样,家入硝子一边就着摇晃的视频看诊,一边啧啧感叹他俩对人家女孩子造成的伤害咒灵压根没法比,即便土下座赔礼也难被原谅。

    “别在人家女孩子腿上乱摸。”家入硝子调侃道,“万一她中途醒了,你们俩跳进东京湾都洗不清。”

    万幸竹泉知雀伤得不算太重,家入硝子建议他们先用绷带固定,再送医院打石膏复建。

    “我帮你缠了绷带。”夏油杰点了点被子,竹泉知雀掀开被角一看。

    竹泉知雀:我变成半个木乃伊了!(惊恐。jpg)

    “夏油君,你一定很喜欢吃粽子。”竹泉知雀发自内心地感叹,“谢谢你,让我体验到当法老的快乐。”

    夏油杰:目移。jpg

    他只是担心绑一圈不结实,不知不觉绕了很多圈,又不小心打了几个死结而已。

    丸子头男生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关于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竹泉知雀:“记得你们压在我身上不走,右腿断了左腿断,一双腿断得整整齐齐。”

    夏油杰,艰难地:“……我指的是更之前的事,比如你为什么大半夜去了阁楼?”

    “我不知道。”竹泉知雀摇摇头,“我有意识的时候,身体已经在空中了。”

    毕竟非咒术师看不见咒灵,夏油杰抿了下唇,即使他费劲解释,恐怕也只会收到不信任的目光吧。

    “绝对是那个。”五条悟比了个手势,信誓旦旦道,“梦游,绝对是梦游。”

    竹泉知雀和夏油杰的目光集中在五条悟脸上,两人的心理活动出奇一致:我看你怎么编。

    五条悟张嘴就来:“小不点你居然有梦游的毛病,真是人不可貌相。你不记得了?昨晚我和杰睡得好好的,突然听见走廊上有人学僵尸一蹦一跳,一开门就看见双手举平非蹦要着走的你。”

    “不能惊醒梦游的人是常识,我和杰只好跟着你一路蹦到阁楼,你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蹦上去,蹦得太累了,不小心从阁台上摔了下来。”

    起因,经过,结果,有理有据,五条悟自信道:“有什么问题?”

    竹泉知雀委婉示意他看破了个大洞的落地窗:“那也是我梦游蹦出来的?”

    “是我打破的。”五条悟眼皮不眨地说,“我听说病人多通风对身体好,帮你在窗户上开了个洞,昨晚睡得好吗?”

    牛,啤酒,竹泉知雀墙都不扶就服他。

    竹泉知雀自愿接受了五条悟的解释,夏油杰被迫接受五条悟的解释。

    只有一个人,他不愿接受。

    “梦游?从别墅梦游到阁台跳楼?”工藤新一满脸震惊,“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傻子?”

    五条悟、夏油杰、竹泉知雀:摇头,摇头。

    “别以为把头摇出残影就能以头晕为由躲过口供。”正义的名侦探犀利指出,“在证据面前,谁都逃不掉!”

    问题是你不可能找到证据啊,新一弟弟,竹泉知雀心想。

    没看到两个高专学子像大爷一样躺平任你质问吗?他们正统一脉历来如此,一点都不平易近人。

    竹泉知雀是受害者,工藤新一一看向她,黑发少女便捂住腿一脸痛苦:“啊,好疼,我说不出话。”

    她的演技全剧组有目共睹,工藤新一怨念地盯着喊疼的学姐。

    别墅里最崩溃的男人不是工藤新一,在初中生侦探身边,导演已经哭成了泪人。

    “塞西莉亚,呜呜,我的塞西莉亚,呜呜呜呜你死的好惨啊呜呜……”

    竹泉知雀看了洁白的床单,不确定要不要扯起来盖在脸上。

    哭灵的都来了,她不闭眼躺倒辜负人家泪眼如泉。

    贝尔摩德掀开竹泉知雀盖在腿上的被子,仔细摸了摸绷带下的腿骨。

    真断了?贝尔摩德奇异地看向竹泉知雀:威雀威士忌这是唱的哪出戏?

    难道是想以工伤逃避组织的加班吗?

    也不知道琴酒平日是怎么差遣她的,把孩子逼成了这样。

    东京不是横滨,横滨断胳膊断腿实在太正常了,哪怕太宰治手臂裹着石膏,夹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在港口Mafia大楼里,路过的清洁工阿姨都不屑于投去半个眼神。

    伤筋动骨一百天?那是什么歪理邪说,我们横滨人不信这套,我们只信人定胜天!

    港口Mafia什么都好,餐补饭补五险一金俱全,食堂菜好吃,后勤报销容易,唯一的缺点是病假难请。

    难请,真的难请,比黑衣组织难请多了,先不提首领本人是东大医学系毕业的高材生,杜绝一切虚假病条,单是你的同事中有太宰治这号人物,病假决计批不下来。

    “太宰君是我们港口Mafia第一励志员工。”

    竹泉知雀给新人做员工辅导时激情演说:“你不要看他平时总摸鱼偷懒,单是带伤加班这一点就战胜了无数打工人,是连我都无比敬佩的存在。”

    竹泉知雀带伤也能工作,但为港口Mafia打工中午还能去食堂蹭口饭吃,心疼她的打菜阿姨多给好几个大鸡腿呢,带伤给酒厂打工有什么好处?

    好失败一组织,员工积极性为零却不知反省,迟早药丸。

    竹泉知雀泪眼汪汪地握住贝尔摩德的手,像猫猫蹭毛般蹭了蹭:“前辈……”

    贝尔摩德心领神会地温柔摸摸她的头:我懂,病假我给你批,多余的工作量交给波本就好。

    安室先生又要加班了吗?竹泉知雀难免有些怜惜。

    但转念一想,她忙于剧组拍戏,好些时日不能监督男朋友,为了避免男人疏于管教变坏,给他找点事做很有必要。

    剧组的随行医生拆开夏油杰裹得死紧的绷带,仔细检查后告诉导演:“得尽快给她打石膏。”

    随行医生的建议是送竹泉知雀去医院,虽然别墅深处深山,但好在有直升机。

    “我不要。”竹泉知雀万分警惕,一脸你们是不是想害朕的怀疑表情,“我不坐初中生开的飞机。”

    新一弟弟!无论你开飞机的技术有多好,没有执照就是没有执照!这是原则问题!

    你们怎么能让一个断腿病人坐无证驾驶的飞机?万一中途坠机,她跳机都没办法跳,何等草芥人命的暴行!

    竹泉知雀的担忧虽然质疑了工藤新一夏威夷特训归来的开飞机技术,但谁也不能说她担忧得不对。

    “换个思路不就好了。”五条悟举手,“小不点不肯坐飞机去医院,医院的医生可以坐飞机空运过来嘛。”

    “至于飞行执照的问题,等他们上了飞机,没有回头路可走,自然认命。”

    好邪恶的主意,竹泉知雀喜欢。

    “臣附议!”她立刻说,“我还要留在剧组拍戏呢,断腿怎么了,断腿也不能阻碍电影上映的决心。”

    导演一听,大为感动,手帕吸着鼻涕嚎啕不已:“塞西莉亚!即使拼上我这条命,我也一定要让你出现在屏幕上!”

    导演拍板,尘埃落定,工藤新一嘴角抽搐地答应下来:合着你自己担心坠机不肯坐我开的飞机,别人坐就没关系是吗?

    不妙,险些被她带跑了,他的驾驶技术经受得住雷暴雨的考验,才不会发生坠机事故!

    可恨,一群高中生欺负初中生。

    金钱的力量是巨大的,导演的人脉是伟大的,工藤新一的开飞机技术是神速的。

    三小时后,竹泉知雀人生第一次体验到坐轮椅的滋味。

    坐轮椅真不错啊,她来回转圈圈,比小樱牌溜冰鞋还酷炫,不如下次找酒厂要经费买轮椅。

    溜冰鞋不给报销,轮椅总要给吧?生是酒厂人,死是酒厂魂,她的每一滴血都为酒厂而流,组织没有道理连只轮椅都不给她批经费。

    竹泉知雀满意了,她快乐了,她接过夏油杰递来的小毯子盖在膝盖上。

    “夏油君不用守着我。”竹泉知雀轻快地说,“虽然第一次坐轮椅,但我有丰富的自行车漂移经验,开轮椅不在话下!”

    夏油杰:我要是不在她旁边看着,她会死的吧……

    从未见过这种在生存赛道上反向冲刺的选手。

    “竹泉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我说。”夏油杰微笑,“漂移禁止,飙车禁止,撞墙禁止,把驾驶权移交给悟禁止。”

    “说到这个,我的确有事想拜托夏油君。”

    竹泉知雀坐在轮椅上,仰头望向推着她往前走的黑发男生,“称呼,能不能改一下呢?”

    夏油杰一怔:“什么?”

    “我们好歹是一方打断另一方腿的关系。”竹泉知雀认真道,“叫‘竹泉小姐’也太生疏了,显得我的断腿很没价值。”

    夏油杰:攀关系是这样攀的吗???

    她的人际交往学究竟是谁传授的?长这么大就没个人提点两句?

    发出暴言的好处是,听众很难找到合适的借口拒绝。

    她可是押上了一只腿的重量才提出的请求!你要否定和她的断腿之交吗?

    “好的……”夏油杰缓慢改口,“知雀?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哎!”竹泉知雀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夏油君好有礼貌,喜欢你。”

    轮椅踉跄了一瞬,又恢复平静,夏油杰说:“要是不想悟一口一个小不点的叫你,可以和他讲。”

    虽然他大概率不听不听。

    “没关系。”竹泉知雀摆摆手,洒脱道,“我也私下里偷偷猫塑他,我们打平了。”

    她可不是会吃亏的人。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五条悟几步走过来。

    他本来就高,竹泉知雀坐在轮椅上变矮一截,现在看着这根电线杆子就有种想踹他膝盖的冲动。

    五条悟怪异地低下头:怎么有种膝盖隐隐作痛的感觉?

    老寒腿?不至于啊,无下限术式时时刻刻开着,湿气怎么入体的?

    不明所以的男高思索起养生的问题,他顺便像拍西瓜一样拍拍竹泉知雀的脑袋。

    可怜的小不点,再怎么养生也注定长不高了。

    “和你商量一件事。”五条悟没个正型地靠在轮椅上,“今天晚上,你想和谁睡?我,还是杰?”

    竹泉知雀被口水呛到咳得直不起身,她一脸匪夷所思地抬起头。

    Excuse me?

    女孩子眼里的问号具现化足以淹没别墅,夏油杰踢了五条悟一脚:不想要的舌头可以割下来捐给需要的人。

    五条悟不痛不痒,你踢任你踢,你以为踢到的是他吗?不,是你与他之间的无限。

    “没什么好误会的。”五条悟弯腰俯视竹泉知雀,“字面意思上的睡,我对豆芽菜可没有兴趣。”

    “悟的意思是,”夏油杰再不插话事情就要走向收不了场的方向了,“为了避免你今晚再次梦游到阁楼,你最好不要一个人。”

    咒灵一击没有得手,难保不来第二次。

    只要【孩子】敢露面,叫它有来无回。

    竹泉知雀听懂了夏油杰未曾言说的缘由,她松了口气。

    就说嘛,东京都立咒术高专是正经学校,果然有正确的两性教育,她差点以为五条悟和夏油杰像她一样自幼混迹Mafia,随随便便对女孩子提出过夜的要求。

    只要他们不打鼾不磨牙不好梦中杀人,一起睡就一起睡,她又不是小气到半个枕头都不肯分人的吝啬鬼。

    虽然他们注定徒劳无功,【孩子】已经是港口Mafia有编制的员工了,它的名字不再是【孩子】,而是化名【中央暖气】的优秀职工!

    为了三倍年终奖,竹泉知雀誓死守卫【中央暖气】的生命。

    “我明白了。”她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五条君了。”

    “昨晚忙了半宿,你今晚一定很想独占大床好好睡个觉吧?”

    竹泉知雀微笑道,幕后黑手的阴影打光照在她脸上:“不好意思,让你梦碎。”

    ……毫不掩饰报复的意图呢,夏油杰想。

    至于五条悟是哪里惹到了她,可能性太多了,一张A4纸都列不完。

    她也挺没常识的,虽说熬夜蹲守咒灵出没的确听起来是个苦差,但他们可不会像个保镖傻傻站在旁边,有床五条悟是真睡。

    女孩子或多或少对和男生独处抱有紧张感,天底下又不都是硝子那样看人如看手术台上的尸体的类型。

    二选一的情况下,被优先选择的不该是更温柔更让人安心的那个吗?

    悟也只一张脸迷惑人,都相处两天了,他鸡掰猫的个性她早该看透才对。

    ……不理解。

    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子像是满意似的晃着脑袋轻轻哼歌,竹泉知雀是很好说话的类型,有疑问大大方方问她就好了。

    就像现在,如果夏油杰把疑惑问出了声,关于他和五条悟谁更让人安心的问题,竹泉知雀的答案非常简单,直击本质且催毁三观。

    “少年漫男主肯定比日后叛逃的男二更值得信任啊。”竹泉知雀耿直回答,“就像木叶人在卡卡西和带土之间二选一绝对选卡卡西一样,夏油君,你只是输在发色而已。”

    嘛,但卡卡西是高中生竹泉知雀的立场,换成诅咒师竹泉知雀,她选夏油杰。

    然而夏油杰并未问出口,错过了被竹泉知雀安利《火影忍者》的良机。

    至于五条悟是哪里惹到了她,虽然有一张A4纸都列不完的可能性,但竹泉知雀报仇一般挑最近的仇报。

    “没错,谁让你说我是豆芽菜。”

    夜晚,主卧,竹泉知雀坐在轮椅上公布五条悟今晚不得安眠的真相:她比芝麻还小的心眼和比大海更伟岸的报复心。

    五条悟坐在沙发上,轮椅被他推到自己正前方,和竹泉知雀面对面。

    “我说错了吗?”男生两根手指拎起女孩子纤细的手腕,啧啧称奇,“豆芽菜都比你长得壮。”

    “五条君。”竹泉知雀不屑一顾地抬高下巴,“我已经过了被人说矮会生气的年纪,也不像某个橘发朋友一样抱有自己还在生长期的妄想。我是光荣的一米六联盟盟主,天塌下来连块墙皮都不会掉在我头上。”

    “但是!”她严肃道,“你说我是豆芽菜,无疑是在冒犯我的女性尊严。”

    这和指着五条悟说他不行是一个道理,此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无心之语的严重性。

    竹泉知雀不仅是竹泉知雀,贝尔摩德在这里,她威雀威士忌的马甲天然披在身上,时刻不敢忘怀。

    坏女人威雀威士忌被人说是豆芽菜,她怎么可能一笑而过?

    竹泉知雀是很严谨的演员,魔鬼在细节,她扣细节比魔鬼还魔鬼。

    威雀威士忌可是暧昧调情的高手,怎能任一介男高嘲讽?

    她今天非把五条悟错误的认知纠正过来不可。

    “我会让你哭着收回这句话。”竹泉知雀抚了抚腿上的小毯子,直起腰背,认真对敌。

    小不点的态度太过严肃,虽然五条悟不明白他到底怎么冒犯了她的女性尊严,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让他收回?不可能。

    “小豆芽菜。”五条悟支着头,“你想让我把你当女生对待吗?唔,有点困难呢……”

    “困难?”竹泉知雀歪歪头,“那就做点不困难的、五条君分内的事好了。”

    她拍拍轮椅,“你总不能指望一个残障人士自己上床。”

    “抱我到床沿边就行。”竹泉知雀抬起手臂,“之前不是抱过一次吗?一样的。”

    之前五条悟抱着双腿无法动弹的女孩子回卧室,用的是公主抱,打横抱起。

    但她打了石膏,又坐在轮椅上,不好横抱。

    竹泉知雀抬高手臂的示意明显,五条悟只好站起身,弯下腰,任冰凉柔软的手搂住他的脖颈。

    如花蜜甜美又微显冷冽的白桃香气透过她的肌肤弥散,竹泉知雀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像猫儿似的蜷缩在五条悟身前。

    丰盈柔软,纤秾合度,短短三步的路程就让人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抱在怀里的是真真切切的妙龄少女,追求者三位数起步。

    ……身材也远不是豆芽菜能形容的好。

    “谢谢。”竹泉知雀坐到床沿边。

    她松开搂住五条悟脖颈的手,神色轻松地提醒道:“五条君,你可以松手了。”

    知雀:未来一周豆芽菜将在我的食谱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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