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打工的第一百二十一天

    起初失踪的是运货员江口君。

    看守冷库的成田龙一习以为常地和他打招呼,核对订单后打开冷库的门,成田龙一在寒意刺骨的冷气围绕下帮运货员数好货,目送江口君开车离开。

    平常的一天,循环的工作。

    临近下班,成田龙一打着手电筒检查冷库的各个角落,如果在哪里发现被冻死的老鼠蟑螂,他要及时联系人来消毒清杀。

    冷库里储存着进口的冻猪羊肉,绝对低温的环境是保鲜的关键。低温凝结冰凌,白雾弥散,每次裹着棉衣在冷库巡逻时,成田龙一总会反复确认库房的门是不是仍然开着。

    ‘万一被关在里面就完蛋了。’他想,‘看仓库的人就我一个,等第二天来人,我早冻死了。’

    在偌大的死寂的冷库里,身体一点点失温,周围围绕着宰杀后的猪羊,孤独地死去。

    这样的死亡成田龙一绝对不想要,他每走两步便回一次头,看见敞开的门缝才继续向前。

    疑神疑鬼是他的坏毛病,成田龙一巡逻完冰冷死寂的冷库,他死锁库房大门,拖着懒怠的脚步下班回家。

    第二天,成田龙一照常来上班。

    “你来了。”他看见运货的车过来,抬手打招呼,“今天好早,江口君。”

    车窗降下,探出一个陌生的脑袋:“你是成田君吧?我是井下,平时负责运货的江口君今天没来上班,我帮他代班一天,请多指教!”

    “江口君生病了吗?”成田龙一一边帮井下打开冷库的门,一边关心道,“我早说过他,进冷库前多穿几件衣服,他总不听。”

    “搬货热得很,我们不怕冷。”井下展示自己的肌肉,他比江口更开朗,和成田龙一说说笑笑地数好了货,开车离开。

    成田龙一目送尾气消散,他回到值班室打了个盹。临近下班,成田龙一拿起手电筒,例行巡视。

    冷库内外像两个世界,淡淡的白雾萦绕在成田龙一眼前,他哈出一口白雾,搓了搓手脚。

    不知道是不是成田龙一的错觉,冷库的气温仿佛比昨天更低了。

    猪和羊被养殖,肥胖,流水线地送进屠宰场宰杀,消毒,印上合格标志,被推进冷库。

    如果把猪和羊想象成人,冷库便是尸体的陈列架。

    成田龙一偶尔会有这样哲学的想法,但当他吃到火锅里热腾腾的羊肉卷和瘦猪肉的时候,冷库在他心里又变成了酒池肉林般美好的地方。

    人类恐惧同类的尸体,但不恐惧食物的尸体。

    太冷了,成田龙一用力跺了跺脚,手臂夹住手电筒用力哈气。

    冷库又大又黑,他忍不住又开始想象万一自己被关进库房,外面会有人在他被冻死前开门发现他吗?

    成田龙一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信号。

    “如果有人被关进来,我才是唯一能救人的英雄。”他拿着手电筒四处乱晃,怀抱责任心仔仔细细巡逻。

    理所当然,冷库里只有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声音。

    成田龙一关闭手电筒,死锁冷库大门,下班回家。

    第三天,他一如既往来上班。

    运货的车打着车灯开过来,成田龙一抬手打招呼:“江口君?还是井下君?”

    “我是尾寺。”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陌生人的面孔,“井下今天没来,公司派我来代班。”

    “我知道了,井下君绝对感冒了。”成田龙一竟然不觉得意外,“冷库开的冷气特别足,尾寺君你要吸取教训,多穿一件再去搬货啊。”

    尾寺是个沉稳的中年人,他点点头,裹紧衣服随成田龙一走进冷库。

    搬完货,成田龙一照例目送运货员开着运输车离去。

    如常的一天过去,成田龙一巡逻完冷库,他摘下发丝间凝结的冰凌,一边哆哆嗦嗦地搓热发青的脸,一边下班回家。

    第四天,成田龙一在往常的时间点等运货员过来。

    远光灯逐渐靠近,他眯着眼瞧去,向冷库驶来的却不是眼熟的运输车。

    “保时捷356A,这不是古董车吗?”成田龙一咽了口口水,他是古董车迷,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本名爱车,忍不住想合影留恋一张。

    保时捷356A停在成田龙一面前,走下两个黑衣男人。

    其中一位成田龙一认识,是当初面试他的老板!

    “您好。”职场打工人立刻恭恭敬敬地问好,“您今天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看管的冷库隶属于一家名气不显的外贸公司,入职时成田龙一签过一份保密合同,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要保密什么,面试他的老板似乎也不在意他是否泄密。

    “大哥。”面试过成田龙一的伏特加说,“就是这个冷库。”

    “已经失踪了三个人。”

    琴酒瞥了眼成田龙一,看见他不作伪的茫然表情。

    这种小人物还不必琴酒亲自审问,他点燃一根烟,示意伏特加问话。

    成田龙一并不知道,他入职了黑衣组织控制的公司,四舍五入便算组织的爪牙之一。

    他签的保密合同没有写明保密内容和违约惩罚——成田龙一要保密的是他接下来的人生,违约惩罚是他的生命。

    强抢强卖的强盗合同。

    但成田龙一也是幸运的,他不知道冷库真正的用途,不是嫌疑人,不享受被琴酒枪口怼脸的待遇。

    伏特加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照片:“你认识这三个人吗?”

    成田龙一看见老板拿出照片,声音洪亮态度坦然,顿时恍然:我家老板,原来是便衣警察啊!

    这一幕和电视剧里拿照片询问证人的便衣警察一模一样,肯定没错!

    现在的警察真有钱,不仅家里做冷鲜肉生意,还有保时捷开,成田龙一羡慕不已。

    “警察”伏特加:???

    全世界最不可能报警的两个人站在你面前,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有违他们酷炫人设的设定?

    黑衣组织有黑衣组织的苦,遇见困难酒厂人只能加班自己上。

    成田龙一认真看向伏特加手里的三张照片:“我认识他们,这不是江口君、井下君和尾寺君吗?他们每天都开着运输车过来搬货。”

    成田龙一看了眼时间,疑惑道:“今天晚了好多,难道尾寺君也感冒了吗?又有新的人来代班?”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却对上了琴酒看死人的眼神。

    烟头掉落在地,被皮鞋碾过,琴酒冷漠地说:“把冷库打开。”

    琴酒冷冰冰的态度让成田龙一脑海冷却,他努力回忆老板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大哥,就是这个冷库。’

    ‘已经失踪了三个人。’

    伏特加的声音回荡在成田龙一脑海里,像炮竹炸开震得他脑子嗡嗡,他急得口齿不清地解释:“和我无关!他们运完货就离开了!我亲眼看着他们开车走的!”

    成田龙一的记忆绝对没有错:每天,运货员开着运输车过来,他打开冷库让运货员进去。

    等货清点好被搬上车,成田龙一站在车外透过车窗看着运货员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掀起呛鼻的尾气。

    江口君、井下君和尾寺君,都是他亲眼目送离开的。

    “他们失踪了?怎么会呢?”成田龙一惊慌地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他说先是江口君没去上班,井下君替他代班,隔天井下君也不来了,换成尾寺君。

    “即使他们失踪,也是在离开冷库后才失踪的。”成田龙一发毒誓,“库房外安装了监控,我这就找出来给你们看。”

    人不是他杀的,他没有害人!

    成田龙一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琴酒却没有看监控的心情。

    他来之前已经看过了。

    不如说,正是看过了监控,琴酒才亲自带伏特加走这一趟。

    监控里开着运输车的三位运货员好生生地开车离开冷库,他们开着运输车到卸货的转运仓库,将车辆交给接班的同事,而后下班离开。

    第二天,运输公司再也没能打通运货员的电话。

    起初人事只当对方生病忘记请假,扣工资后寻找另一位运货员代班。

    又过了一日,打不通电话的员工增加了。

    人事上班多年什么事没见过,只当是巧合,扣工资后再次寻找代班人员。

    第三个打不通电话的员工出现了。

    事情可一可二不再三,人事连忙把奇怪的失联事件上报给高层。

    公司规定,遇事先上报,打死不报警。

    高层正是管理冷库运输的伏特加——黑衣组织旗下的冷库,存放的货物可不只有冷冻猪羊肉。

    伏特加有没有独自处理问题的能力,除了琴酒外谁也不知道,但事态离奇,他不得不从小弟手下接过案子,亲自来查。

    三个失踪运货员唯一的共同点是失踪当天来过成田龙一管理的冷库。

    “冷库我每天巡逻,连只冻死的老鼠都没有。”

    成田龙一难掩恐惧,听从琴酒的命令打开冷库大门。

    库房门开,刺骨的冷雾透过门缝蔓延,在地上凝结成滑腻的霜。

    扑面而来的寒意仿佛碎玻璃一寸寸刮在人的皮肤上,低温剐过皮肉,残留在人身上的热度被大肆掠夺。

    成田龙一迈出脚又收回,硬是没敢再进一步。

    “冷库的温度平日有这么低?”伏特加质问。

    “没、没有。”成田龙一结结巴巴地说,“应该没有吧……昨天还能进人。”

    他摸了摸脸上红斑似的冻疮。

    低温下摄像头失灵,库房里漆黑一片,哪怕琴酒也无法用枪逼人进去探路。

    透过门缝的冷气在地面结霜,结冰的咔咔声仿佛骷髅开合的牙齿,琴酒飘逸的长发仿佛都凝成了一根根冰丝。

    “关门。”他当机立断地下令。

    成田龙一和伏特加全力抵住库房厚重的门,手指僵硬地上锁。

    等库房门关好,两人手指已经冻得通红,血液流通不顺,冻疮发痒发烫。

    “大哥,怎么办?”伏特加求助地看向琴酒。

    依黑衣组织的作风,下一步是开鱼鹰扫射炸了这座冷库。

    他们或许解决不了异常,但解决异常的源头只要亿点点军火。

    琴酒目沉如水地盯着紧闭的冷库大门。

    冷库里冰冻的不止有猪羊肉,还有组织清道夫没来及处理的人类尸体。

    黑衣组织发家足有半个世纪的历史,除了嚣张至极的一线执行者,默默支撑起酒厂运作的还有不知姓名的后勤组和清道夫。

    出一次事炸一座冷库,组织有多少个冷库够他们炸?

    “嗡嗡,嗡嗡。”

    琴酒大衣口袋里手机震动。

    银发男人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微诧异:陌生号码?

    知道他手机号的人极其有限,琴酒连诈骗电话和推销电话都没接到过。

    他滑动屏幕,接通联络。

    “你好。”陌生的男声透过听筒回荡在空气中,“或许你需要一些帮助。”

    “诈骗电话吗?”琴酒冷哼,在他面前装神弄鬼之徒除了死没有第二个结局。

    电话那头的男声消失了片刻,他似乎和手机拉开了距离,模糊不清地和他身边的人说了两句话。

    琴酒:现在的骗子上岗之前不做培训吗?现骗现学?

    银发男人不耐烦地准备挂断电话,突然,琴酒耳尖地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你和他说,是威雀威士忌介绍你来的,大哥必买我的面子。”

    “是威雀威士忌介绍我来的。”骗子从善如流地重复,“能买她一个面子吗?”

    琴酒:“做梦。”

    熟悉的怒气支配了琴酒,又被他强忍着压下来。

    和威雀威士忌生气是没有结果的,她可是能顶着他的枪口连讲三十个不重样冷笑话的人,不要和她计较!

    “让威雀威士忌接电话。”琴酒不耐烦地说。

    竹泉知雀从夏油杰手里拿过手机,脸颊贴到屏幕上,“大哥,是我。”

    “谁准你擅自把我的联系方式给别人?”琴酒冷声道,“他是谁?新加入组织的成员?”

    酒厂新人怎么不通知他一声,就冲骗子今天的无礼之举,这人的职业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琴酒:打成卧底,枪决。

    “不不。”竹泉知雀连忙摇头,“这位先生是我为大哥请来的大师!”

    “盘星教现任教祖——也是历代最强大最可靠最帅气的教祖,专业驱魔,童叟无欺,出道期业务八折起,谁用谁夸。”

    竹泉知雀:“大哥,你需要伐?”

    琴酒:地铁,老人,手机。jpg

    你在说什么鬼话?

    “如果你打电话只是为了消遣我,你死定了。”琴酒无情道,“明天靶场见。”

    “真的不要帮忙吗?”女孩子懒洋洋地问,“我不太想明早看见东京某冷库深夜爆炸死伤无数的新闻呢。”

    琴酒眸色微冷:“你调查我的行踪?”

    竹泉知雀:“没啊,我看了伏特加的朋友圈。”

    琴酒的死亡视线移到伏特加脸上。

    弱小的胖子战战兢兢:“大哥你听我解释,运输生意需要社交,我得在朋友圈运营老板的身份。”

    平时酒厂的任务他肯定不发朋友圈,但今天他和大哥不是来杀人而是来查案的,多么值得配图纪念!

    “我已经知道了,给伏特加点过赞了,没法装失忆。”竹泉知雀堵死琴酒的话头,“需要帮忙吗?我请来的人能搞定一切。”

    雇佣费走酒厂财务。

    “你可以把整件事全权交给我。”竹泉知雀说,“组织规则:无论手段,拿出成果大于一切。”

    大哥只要留下支票就好。

    威雀威士忌承诺全权负责,意味着如果事情没有解决,或她找来的人出了什么问题,一切后果由她鼎力承担。

    琴酒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个优秀的大哥,只用到场他的钱包。

    “可以。”琴酒应允,“但如果任务失败,威雀威士忌,你知道后果。”

    “OK。”竹泉知雀答应道,“作为交换,如果任务成功,大哥你记得存下大师的电话。”

    酒厂这只大肥羊客户,她狠狠给教祖大人拿下。

    琴酒哼了一声,挂断电话。

    “把地址发给威雀威士忌。”他吩咐伏特加,顺便存下夏油杰的电话,备注:骗子大师。

    琴酒朝保时捷356A走去,他拉开车门,像是想到了什么,扯出一抹恶意的笑容。

    “顺便也发给波本。”

    伏特加:“是,大哥。”

    保时捷的车灯远去,成田龙一不敢离开,哆哆嗦嗦地等待处理异常的大人物到来。

    一刻钟后,明亮的车灯照亮冷库大门,白色马自达疾驰而来,停在成田龙一面前。

    安室透推开车门下车,他一眼扫过,只看见不认识的成田龙一。

    “琴酒和伏特加呢?”他问,“他们发消息让我过来,自己却不见了?”

    “两位先生已经离开了。”成田龙一回答,“这件事被交给了另外的人。”

    他脸上手上冻疮明显,安室透看了眼散发寒意的库房大门和地上蔓延的冰霜:“具体说说,发生了什么?”

    成田龙一从头开始讲述,他带着安室透去看监控,一边被盘问一边感叹:

    伏特加先生是警察,他叫来的朋友果然也是干这一行的,多么专业的询问技巧!

    我们公司不允许员工报警的原因果然是因为高层人均便衣。

    安室透看完了监控,走到死锁的冷库大门前,伸手试了试温度。

    他的手指没有贴在门上,刺骨的寒意依然侵蚀皮肤,冷库里的温度远远低于正常值。

    “小心失温。”

    安室透身后有人说。

    金发男人停顿了剎那,他神色如常地转过身,叫出那人的代号:“威雀威士忌。”

    “说好交给我全权负责,琴酒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了。”竹泉知雀摇了摇头,“算了,你站远一点儿。”

    黑发杏眼的少女瞥了眼紧闭的冷库大门,向后招手:“来吧夏油君,到你的领域了。”

    黑暗里慢慢走出披着袈裟的青年,他的目光不曾在安室透和成田龙一身上停留,只看向冷库。

    “一级。”夏油杰说。

    无法离开诞生地的一级咒灵,以冷库为巢穴活动。

    他五指覆在库门上,掌心凝结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安室透看了竹泉知雀一眼:她没有提醒这个人。

    “夏油君的话就没关系。”竹泉知雀说,她朝成田龙一抬抬下颌,“钥匙呢?开门。”

    “不可以。”成田龙一用力摇头,“冷库里没法进人,我们好不容易才把门关上。”

    夏油杰:“聒噪的猴子。”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令安室透眸光一动。

    这人年纪不大,应该和竹泉知雀同岁,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温和成熟,话语间却有种冷漠的高高在上。

    他的冷漠只不针对竹泉知雀。

    安室透:中二期?

    “别在意。”黑发少女安抚地说,“这位看守员先生,牢记一句话: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既然我们铁了心要作死,你让我们作死就好。钥匙给我,你可以下班回家了。”

    成田龙一语塞。

    他好心提醒却被夏油杰骂成聒噪的猴子,心里不是不生气,但竹泉知雀一开口,无语的情绪立刻盖过了愤怒。

    爱咋咋地,他下班了!成田龙一二话不说交出钥匙,骑着他的小电驴嘟嘟跑走。

    “看见了吗?夏油君,这就叫沟通的技巧。”竹泉知雀认真说,“以后你独自面对客户,记得学习我的做法。”

    夏油杰:学废了。

    “我姑且还没有转行当谐星的想法。”他委婉道。

    一只聒噪的猴子离开,夏油杰语气明显和缓了很多,流露出纵容的意味。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漫才爱好者竹泉知雀扼腕叹息。

    她把钥匙丢给夏油杰,侧头看向安室透:“一会儿就好,在外面等我们。”

    “我想琴酒特意叫我过来不是让我站在旁边干看的。”安室透说,他打量竹泉知雀的短袖短裙,“你的外套呢?”

    夏油杰的袈裟严严实实裹在身上,脖子都只露一点儿。如果他在衣服下面贴了大量暖宝宝,勉强符合进冷库的条件。

    竹泉知雀露膝盖的短裙和冷库相性极差,是让人担心她会不会风湿痛的极差。

    “大夏天穿什么外套?”竹泉知雀抗拒。

    “这不是体寒的人该说的话。”安室透不为所动,“等着,我去车上给你找件衣服。”

    女孩子露出好麻烦啊的表情。

    夏油杰一字不漏地听见他们的对话,目光分给安室透两分。

    他们两人之间有种特殊的熟络感。

    介于亲近与疏远之间,像曾经站在十分近的距离,如今又远远拉开,但过往在对方领地内余留的气息仍然残存。

    这样特殊的关系,可以用一个专有名词来形容。

    夏油杰:“他是你的前男友?”

    教祖大人慧眼

    第122章

    打工的第一百二十二天

    竹泉知雀被口水呛到,咳得惊天动地。

    有这么明显吗?!

    竹泉知雀:我真傻,我单以为在夏油君面前爆马后的黑历史只有断腿坐轮椅的那些岁月,没想到连不堪回首的感情生活也要被拿出来批判。

    夏油杰不愧是孤身带两孩的单亲爸爸,妇女之友,他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竹泉知雀:暗鲨!鲨掉!

    黑发少女的反应说明了一切,夏油杰没再追问,他怕得到“爱过,已黑化,我是葬爱家族一把手”的回答。

    咒术师和普通人谈恋爱是不会有结果的,分手好,分手皈依我教,早日证得大道。

    夏油杰没谈过恋爱,他身边唯一的女性家入硝子对尸体的兴趣大于真人,稍微熟悉一点的咒术师庵歌姬只差把“人渣远离我”几个字贴在脸上。

    五条悟走在路上倒时常有人来搭讪,他那张脸太过美貌,即使戴着墨镜cos盲人也有被美色蒙蔽双眼的女孩子勇敢A上来。

    夏油杰:但悟根本不可能恋爱成功。(无慈悲)

    一米九的男高俯视下来,一句耿直的“弱鸡”伤透了多少少女心,罪恶的男人,活该你没有老婆。

    算来算去,夏油杰唯一认识的有婚恋经验的男人只有他们的班主任夜蛾正道——正在绝赞离婚中。

    净是些悲剧呢(感叹)。

    竹泉知雀被分手不过是咒术师共有的宿命罢了,一点也不稀奇。

    安室透拿着外套走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夏油杰看他的眼神似乎友好了一丝丝。

    夏油杰:你很识相。

    安室透:他中二病康复了?

    作为三人中最年长的一位,安室透看着夏油杰身上的袈裟,猜测他是不是辍学后回开寺庙的老家继承祖业过活。

    继承家产虽然也是一种生活方式,但身为公安,安室透多少还是希望高中生能好好上学用心读书。

    像竹泉知雀这种一边读书一边混//黑不学好的高中生越少越好。

    安室透:不,仔细想想,继承祖业的和尚怎么会和威雀威士忌扯上关系?他继承的是什么祖业?

    不会是装神弄鬼骗香火钱的黑心寺庙吧?回头查查。

    竹泉知雀穿上安室透的外套,像小孩穿大人衣服似的,衣摆与裙摆平齐。

    她艰难地折迭袖子,夏油杰走过来,弯下腰,帮她折好过长的袖口,露出手腕。

    “谢谢。”竹泉知雀轻快地道谢,她努努嘴,“快开门吧,我准备好了。”

    磅礴的咒力流淌过她全身,潋滟般的色泽,猩红与纯黑交织。

    夏油杰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没有六眼辅助,竹泉知雀对咒力的控制却与五条悟在同一水平,这是强大咒术师们的特性,是日复一日战斗中凝结的果实。

    夏油杰拧开拴在库房上的锁,缓缓推开极寒地狱的大门。

    呼啸的风雪从门内席卷而出,安室透眼睫上凝出细细的雪子。

    这不正常!

    冷库就算低温再低,怎么会在室内下雪?

    安室透身边的一男一女却脸色平淡,夏油杰碰了碰丸子头,抬手把长发扎紧,竹泉知雀饶有兴致地吹气,呼出一团团白雾。

    “波本?”她偏过头,“你很冷吗?”

    “也对,是会冷呢。”不等安室透回答,竹泉知雀自己做出了结论。

    “都说在外面等我们就好了,你还真是热爱工作。”她嘀咕一句,主动握住了安室透的手。

    热度从交握的掌心传来,如涓涓细流流淌安室透全身,仿佛空中无形的黑蛇嘶嘶吐信,将他缠绕在怀。

    巨大的黑蟒懒洋洋摆尾游动,将适应不了极端气候的人类圈在怀里,沉重的力道存在感十足,四面八方都是她的气息。

    被占据,被圈养。

    竹泉知雀套着安室透的外套,淡淡的洗衣粉香气清爽宜人,她嗅了嗅领口:“什么牌子的洗衣粉?能把链接推给我吗?”

    “超市里的大众品牌。”安室透心不在焉地回答。

    他被风雪吹得冰凉的手被女孩子牢牢握住,可能是怕一松手安室透就冻僵了,她的拇指紧扣在男人手心。

    “走了。”竹泉知雀轻轻拉了拉安室透的手,率先迈出脚步。

    迎面的风雪被咒力拂到一边,竹泉知雀打开从成田龙一值班室拿来的手电筒,四处乱晃。

    威雀威士忌的动态视力绝佳,安室透知道,她不是乱晃,而是只需要剎那的时间便足以掌握环境。

    自从知晓了她的身份,许多事都如拨开云雾见青天般明悟。

    竹泉知雀不是照顾不好自己的小女孩,她在任务中比任何人都强大可靠。

    威雀威士忌和竹泉知雀是一个人,每看见她一次,这个冲击性的事实便在男人脑海里加固一遍印象。

    她被揭破马甲后就不易容了,合着之前掩饰身份只为了做给他看。

    他该夸奖她的用心吗?

    安室透脑子里想了很多,现实中他的手仍被竹泉知雀握住,没有半丝挣脱的意图。

    冷库安安静静,只有三人的脚步声。

    “成田龙一每天都像这样巡逻吗?他一个人?”竹泉知雀自言自语,若有所思地说,“这地方,好适合练习单口相声。”

    竹泉知雀一开口,多少恐怖紧张的气氛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安室透:“也许他享受一个人的时间。”

    夏油杰:“让他一个人静静。”

    “为什么?”竹泉知雀无法理解,“如果是我干这份工作,不出三月我就以殿堂级单口相声选手的身份堂堂出道,辞职走人,迈向更光明更有钱途的未来了。”

    这便是成田龙一与她之间的差距!是帝王级打工人对普通打工人的降维打击!

    竹泉知雀:缺乏上进心的成田龙一已经输了,在残酷竞争的职场中,唯有我这般不断进度的劳模得以生存。

    安室透:琴酒疯了才会让你看冷库。

    设想一下,某天某月某一天,琴酒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提溜竹泉知雀的后脖颈把她丢进冷库,放狠话:既然喜欢冷笑话,你就对着冷冻肉讲一辈子冷笑话吧!

    琴酒神清气爽地离开,两个月后,他屈尊降贵来冷库看竹泉知雀反省得如何。

    开保时捷356A驾到的银发男人推开冷库大门,五光十色的舞台光亮瞎他的眼睛,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刺聋他的耳朵。

    站在冷库中央舞台上的竹泉知雀高举话筒,对着台下排排坐的冻猪冻羊冻肉挥舞荧光棒,声音响彻云霄:“下面有请我们的制胜笑话!大家,来点掌声!”

    琴酒眼睛一闭,双腿一蹬,当场去世。

    荒诞的现实主义场面,不用怀疑,竹泉知雀真干得出来。

    寒冷的冷库中,唯有竹泉知雀的冷笑话能带人一丝温暖。

    裹着男士外套的女孩子小口哈气,沉迷于玩弄变换的白雾,她和安室透手握着手走在夏油杰后面,一副出工不出力的架势。

    “我今天是中介。”竹泉知雀拍拍胸脯,“波本你是琴酒派来的监工,我们两个的任务是为夏油君捧哏打call。”

    就像名侦探身边必要的质问工具人一样,作为绿叶衬托红花,让场面更加劲爆。

    名侦探:因为balabala,我们可以推断出balabala,所以受害人的死因是balabala。

    托儿:异力鸭梨!证据是什么?凶手君明明有不在场证明。

    凶手君:就是就是!

    名侦探:很简单,凶手君利用balabala伪造了不在场证明,证据就是balabala!

    托儿:异力鸭梨!动机是什么?凶手君和被害者可是一辈子的偷摸大鸡啊!

    凶手君:就是就是!

    名侦探:更简单,凶手君表面把被害者当作一辈子的偷摸大鸡,实则嫉妒得质壁分离,不信你看他的表情。

    托儿:的确如此!不愧是名侦探,我悟了。来人,把凶手君带走。

    凶手君:就是就是——不对!托儿你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并不,托儿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让名侦探多角度多方面秀推理,完美烘托名侦探天降救世主的高逼格。

    没有捧哏的主角是不完美的主角,没有捧哏的主角是不幸福的主角,竹泉知雀决心让夏油杰幸福!

    “我时刻准备着为夏油君鼓掌。”竹泉知雀抬起和安室透交握的左手,清脆击掌做示范。

    啪的一声脆响,安室透手背红了一片。

    一个人的鼓掌是左右手互殴,两个人的鼓掌是两面夹击,夹心遭罪。

    “抱歉抱歉。”竹泉知雀反应过来,连忙揉了揉安室透的手背。

    她双手捧着安室透的手,低头吹了吹气,像面点师傅一样揉揉拍拍。

    “知雀。”夏油杰回过头,皮笑肉不笑,“能别在人辛苦工作的时候打情骂俏吗?”

    “尤其是和前男友。”

    竹泉知雀:“?我没有啊?”

    “这算打情骂俏吗?”她疑惑地牵着安室透继续往前走,“我都没有亲吻他的手背当作安慰。”

    前男友怎么可能和男朋友一个待遇?夏油杰想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两个男人的脸色都不太自然。

    夏油杰眯起狐狸似的眼睛打量安室透,安室透垂眸看向与竹泉知雀交握的手,微微抿唇。

    心思各异的三人中,唯有没心没肺的那个最轻松。

    竹泉知雀乱晃的手电筒光扫过冷库的一处角落,光柱停驻。

    “找到了。”

    夏油杰和安室透的手电筒移向她指的方向,透过三束光,三个人型的影子呆板地映在墙壁上。

    两天前。

    “江口君生病了吗?我早说过他,进冷库前多穿几件衣服,他总不听。”

    “搬货热得很,我们不怕冷。”

    井下朝冷库看守员展示自己得意的肌肉,成田龙一苦笑地摆摆手:“行了,你忙去吧,我在外面守着。”

    “放心,不会把你关在冷库里的。”

    井下呲着一口白牙大笑,他热火朝天地清点货物,往运输车里搬运冻猪羊肉。

    体力活让井下浑身冒着热气,热气与冷库的低温冲撞在一起,他周围萦绕沸腾的白雾。

    搬到一半,井下有些累了,他没形象地半弯着腰想歇一歇。

    “嘶,好冷。”井下搓了搓胳膊,抱怨冷库的温度。

    只稍没有活动就冷成这样,要是把人关在里面出不去,得冻成什么鬼样子?

    “怪不得江口君今天没来上班,怕不是感冒到起不来床,连请假电话都没力气打。”井下摇摇头,“我可不能像他一样惨,要扣工资的。”

    他鼓起劲继续搬货,成田龙一守在门口,时不时和井下搭两句话。

    “哎呀,成田君,频繁说话会岔气的。”井下开完笑似的抱怨说,“你要是无聊,不如把广播打开听听。”

    “井下君,我可是为了让你安心才一直和你聊天,别不识好人心啊。”

    隔着库房的门,成田龙一说:“从前江口君运货的时候,老是怕我把他一个人丢在冷库里冻死,时不时出声喊我,非要我陪他聊天。”

    井下喷笑,他第一次知道同事这么胆小。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眺望巨大的空旷的死寂的冷库。

    冻肉上凝结冰凌,硬邦邦沉手,制冷设备遍布冷库,不留死角。

    冷库的大门厚沉笨重,井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无信号的标识红得刺眼。

    井下忍不住回头,从敞开的门缝里看见成田龙一的身影,汲取一丝心安。

    “有成田君你在,不会有人被关进去的。”

    成田龙一:“说的也是。我每天下班前都会巡视一遍冷库再锁门,就算真有人不小心被关进去了,也准能等到我这个英雄来救他。”

    “哈哈,成田君真可靠。”井下加速搬完货,离开冷库,带着一丝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的不安。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在心里不停默念你这位英雄的名字。”

    成田龙一、成田龙一、成田龙一、成田龙一、成田龙一、成田龙一……

    成田龙一!

    黑暗中,舌头被冰凝冻住的男人啊啊张口,他喷出的口水凝成细小的碎冰渣,砸落在地。

    “什么动静?”临近下班,打着手电筒做最后巡逻的成田龙一四处张望,手电筒光束扫来扫去,“难道有老鼠?”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井下眼角渗出泪水,泪水刚刚漫出便瞬间冻结,像两颗硕大的泪痣挂在井下眼眶下方。

    手电筒的光束一次次扫过,没能照亮井下的眼睛。

    寒冷顺着他的脚底向上攀爬,血管冻成一根根松针状的冰柱,红润的人类的皮肤被僵硬的青白色取代,井下双手抱膝,蜷缩在一起。

    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

    冷到极致,烧人心扉的灼热幻觉支配了井下。

    他开始感到热,他忍不住把全身的衣服脱下来,他脸上的笑肌在幻觉作用下向上扯起,露出微笑的表情。

    在雪地冻死的人往往呈现全身赤。裸与微笑表情,这是冻死的典型特征。

    井下用力地微笑,低温剥夺了他思考的能力,手电筒的光晃过他的眼睛,珠子似的瞳孔中一片空洞。

    不……并不是空无一物。

    井下缓慢地扭过头,在他身边不远的位置,微笑的江口注视着他。

    【你也来了。】

    青白色的人类尸体藏匿在冻猪羊肉的尸体海洋里,如藏木于林,如此和谐,不分彼此。

    拿着成田龙一进行最后一遍巡视。

    他没能找到发出细碎声音的源头,想来或许是他的幻觉。

    “毕竟我一整天都守在冷库门口,根本没人进来嘛。”成田龙一自言自语。

    “最后问一遍,有人要喊英雄的名字吗?”他自娱自乐,“英雄马上要下班了,十二个小时才会再出动哦。”

    “嘛,要是有人被关在冷库十二个小时,早在半途就死了。”成田龙一顺着手电筒照亮的路径一一看去,“嗯,今天也一只老鼠都没看见。”

    距离手电筒光束十厘米的位置,江口和井下肩并肩靠在一起,微笑地看着成田龙一。

    冷库看守人带着光束渐渐离去,冷库大门从外面死锁,仓库内恢复死一样的安静。

    又过了一天,打着手电筒巡逻的成田龙一无知无觉路过,江口、井下和尾寺微笑地目送他离开。

    手电筒光束照亮他们青白色的笑脸。

    “找到了。”竹泉知雀说。

    失踪的三位运货员整整齐齐排排坐吃果果,挂着一模一样的微笑,笑肌僵硬。

    在外界失踪的他们突兀地出现在冷库里。

    安室透第一反应:难道是黑衣组织杀人藏尸?

    这种变态的事情,一看就是酒厂能做出来的。

    “受害者找到了。”竹泉知雀弯下腰,对上尸体空洞的眼神,“异常的源头离这不远。”

    “接下来是你的工作,教祖大人。”

    “它在风雪最肆虐的地方。”夏油杰眯着眼看向不远处激烈的室内暴风雪。

    咒灵因人类的负面情绪诞生,冷库中诞生的这只一级咒灵正是“恐惧被关进冷库活活冻死”的负面情绪产物。

    成田龙一和每个出入冷库的运货员,都在冰冷死寂的巨大仓库里产生过“万一被关进来怎么办”的焦虑情绪。

    他们越是恐惧,情绪越是负面,因之诞生的咒灵越会将恐怖之事降临在人类头上。

    死亡条件是进入冷库且心怀恐惧,成田龙一没有死,大概是因为产生智慧的咒灵留他作诱饵,以此狩猎其他人类。

    能在室内制造暴风雪的咒灵,宝可梦训练大师夏油杰怎能错过?

    “让他一个人去不要紧吗?”安室透低声问竹泉知雀。

    肆虐的风雪之下,夏油杰被白色的雪粒吞没,看不见背影。

    “这种等级的敌人需要两个人才是怪事。”竹泉知雀摆摆手,“我可是把简单的工作交给他,困难的工作留给了自己。”

    安室透:“困难的工作?”

    竹泉知雀:“比如,如何向琴酒和琴酒派来的监工波本说明这是桩不能用柯学解释的灵异事件,并成功在组织财务拿到支票。”

    监工波本:“……”

    “不用你费心解释。”他有点无奈地说,“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身为公安,他又不是不知道异能力者的存在。

    安室透突然想到:“你一开始为什么想把我留在外面?”

    眼见为实,他若是没有亲眼目睹不科学的种种,竹泉知雀说的话只会被当成高中生的中二妄想。

    ——夏油杰也是高中生,还是cos不知名宗教和尚的高中生,中二妄想概率激增。

    “两个原因。”竹泉知雀歪头想了想,“一嘛,是我编好了借口。”

    成田龙一看管的冷库可是酒厂的冷库!这里出现什么都不离奇,区区三具尸体,不值得大惊小怪。

    竹泉知雀有无数可以背锅的凶手人选,比如琴酒,比如受琴酒指示的伏特加,比如在琴酒手下做事的基安蒂和科恩——没错,主谋一旦定成琴酒,安室透绝对不会有所怀疑。

    酒厂大哥干啥都正常,琴酒坏事做尽,不差一件两件。

    “离奇失踪,冷库藏尸,密室杀人……走进柯学栏目组带你探寻东京最邪恶最嚣张的跨国犯罪组织秘史,《从冷链运输看酒厂发家史》系列丛书火热预售中,购买热线444666.”

    竹泉知雀:“之后我只需处理好尸体,找夏油君串口供,给干干净净的冷库拍照留档交给琴酒就好了。”

    黑衣组织不在意过程,只要结果。

    安室透:“你就没想过我不信的可能吗?”

    “我将换上最真诚的语气,期盼你的信任。”竹泉知雀顿了顿,“不信也无所谓,反正你又调查不出什么。”

    骗都骗了,能拿她怎么样?

    安室透:《论前女友说谎成性如何调理》

    “第二个原因呢?”他语气不变,“因为不需要我?”

    波本是琴酒怀抱恶意擅自叫来的,竹泉知雀有她新的搭档。

    “欸?”女孩子眼含疑惑,“那倒不是,因为冷库很冷啊。”

    “又不是你的工作,冻感冒了怎么办?”

    她松开安室透的手,转而踮脚捧住他的脸。

    “看,脸冰冰凉凉的。”竹泉知雀说,“大夏天冻感冒,是去医院会被医生笑话的笨蛋行为。”

    细碎的雪粒洒在少女黑色的长发上,她琥珀色的眼眸一片认真。

    纯粹的关心,不掺水的体贴。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一边骗你骗得天翻地倒,一边认认真真体贴你关心你的坏人?

    她到底要把人的心拿捏到什么程度才愿意放他一马?

    在游乐园及时提出分手是安室透做过最明智的决定。

    但凡晚一点儿,他就舍不得了。

    第123章

    打工的第一百二十三天

    冷库中的温度渐渐回暖,夏油杰不紧不慢地走回来,目光在竹泉知雀和安室透身上停了一瞬。

    黑发少女正忙着把三具尸体脱下的衣服拧成一根绳,好一次性把尸体拖出冷库。

    安室透在旁边打下手,有点心不在焉,余光长久地停在竹泉知雀脸上。

    同为男性,夏油杰看得出他的心思。

    都分手了,藕断丝连可没意思,就算在心里想了再多,女主角没注意到都是白搭。

    竹泉知雀在不该细心的地方十分细心,但在该细心的地方往往一带而过,将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生活哲学贯穿始终。

    比如面对三具裸。男的尸体,她一脸遁入空门的淡然,也不打算帮人家穿上裤子。

    “夏油君?你回来了。”

    绑绳子的竹泉知雀侧过头,扫了眼夏油杰身后。

    巨大的、脑袋顶到冷库天花板的虫状咒灵张大嘴巴,它的口中含着一只冰渣子乱掉的畸形怪物,一路走一路掉渣。

    画风十分硬核克系,竹泉知雀有点点羡慕看不见咒灵的安室透。

    还不如看裸。男洗洗眼睛。

    “后续工作可以交给这位吗?”夏油杰噙着笑问,“美美子和菜菜子托我带可丽饼回去。”

    可丽饼!竹泉知雀也想吃。

    她眼巴巴地看向安室透,毛绒绒的尾巴啪嗒啪嗒拍打地面。

    威雀威士忌的工作丢给波本没压力,但她今天是教祖大人的中介,好心的波本愿意把中介的工作接过去吗?

    “你还有事要忙?”安室透没看夏油杰,只问竹泉知雀。

    竹泉知雀:吃可丽饼的事怎么不叫事呢?

    她小幅度地点点头。

    “你去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安室透点点头。

    “谢谢你,波本大好人!”竹泉知雀振臂欢呼,男士外套宽大的袖子滑落到她肩膀。

    对了,衣服要脱下来还给他。

    竹泉知雀把外套迭好递过去,安室透没说什么,接过来搭在臂弯。

    “我们先走了,有事再联系。”竹泉知雀后退着挥手。

    她扭过身,走到和夏油杰并肩的位置,安室透隐约听见他们的交谈声:“……让你的宝可梦离远一点啦,它没有自己长得很污眼睛的自觉吗?”

    脱下的外套上残留少女的体温,橙花味沐浴露的香气中沾染了几缕宗教意味的沉香。

    ……果然还是得查查她又搅合到哪个邪//教里去了。

    “盘星教新业务,猴子驱邪项目第一桶金,圆满达成。”

    竹泉知雀志得意满地为胜利干杯:“恶役helps恶役,咒术高专休想做垄断生意,我们盘星教必在战场杀出一条血路。”

    黑衣组织,一个遇事不决绝不报警的头铁组织,向任何官方势力低头都是对他们的侮辱,请把皇冠焊死在琴酒头顶上。

    酒厂配邪//教,多么合理的搭配,双恶人组合,弘扬双黑概念从竹泉知雀做起。

    “你为这个以酒名为代号的组织工作?”夏油杰问。

    “是呀。”竹泉知雀点头,顺便对教祖大人表忠心,“黑衣组织在我心里的地位怎么能和盘星教比?夏油君放一百个心。”

    黑衣组织是她卧底生涯的第一个组织。如果说港口Mafia是竹泉知雀的原配,酒厂的地位便是强势插足的小三。

    盘星教则是竹泉知雀私下勾搭的小四,两者虽都是她罪恶的产物,然不可一概而论。

    黑衣组织耗费了竹泉知雀大量时间,她至今没能挑衅走琴酒的大哥地位,而盘星教,她已经是手握实权的二把手了。

    竹泉知雀:难度不是一个level,你不要和人家比。

    黑衣组织可是全球卧底进修镀金首选组织,酒厂BOSS那位先生仿佛住在蟑螂遍地的屋子里,玩狼人杀玩到走火入魔,恨不得后脑勺长只眼睛防止被人背刺。

    相较而言盘星教的环境多么干净朴素,透露出一种乡土人民的老实劲,十分适合辍学高中生创业。

    竹泉知雀:夏油君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少点攀比,多点幸福。

    夏油杰初登基竟然觉得盘星教信徒难管,琴酒听了都要骂一句凡尔赛。

    竹泉知雀:盘星教信徒多么虔诚,哪里难管了?

    不就是每天夏油杰一出现便全体起立齐背诗朗诵《夏油杰为什么是神》吗?有什么好害羞的,这都是大家对你浓浓的爱啊!

    她不懂夏油杰的羞愤致死,只觉得他敏感纤细。

    像个小姑娘一样(竹泉知雀语)。

    夏油杰不知道竹泉知雀的所思所想,他对猴子天然的漠视和敌对心态注定他不会对黑衣组织过多关注。

    这也是竹泉知雀敢当着他的面脚踏两条船身兼数职的原因——多做个兼职怎么啦,创业期教祖不也为金钱所苦?

    创业期教祖结束工作还得去给两个养女买可丽饼,夏油杰和竹泉知雀走了一段路,在无人处停下。

    巨大的虫子咒灵吐出口中沿路掉冰渣的冷库一级咒灵,夏油杰抬手,咒灵扭曲着被吸入他掌心,化为一枚黑色的玉丸。

    竹泉知雀好奇地凑过去:“这就是夏油君的术式吗?怎么吃,生吞?”

    她很早很早之前见过一次,夏油杰抢了她的人头,在餐厅门口仰头,吞下掌心的黑丸。

    竹泉知雀当时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是:他去马戏团表演生吞苹果能赚大钱。

    好嗓子!

    夏油杰被她问的一怔,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术式:“除了生吞还能有别的吃法?”

    竹泉知雀一拍大腿:这你可问对人了。

    丸子这类食材,首选自然是下火锅煮。

    无论鱼丸肉丸,下西红柿锅或牛油锅煮熟,等西红柿酸甜的汤汁渗入丸子里,又或者牛油的香气扑满鼻腔,漏勺捞出,趁热咬一大口,爆汁。

    亦或学狮子头红烧,火候和收汁是关键,要舍得放调味料,吃重口味。

    切成丁状的丸子和青椒一起做炒菜是下饭神器,盛米饭后加入一大勺拌饭,咸滋滋香喷喷。

    如果是糯米质地的丸子,煮桂花米酒汤圆也是好味。清水烧开下汤圆煮,加入桂花糖浆和米酒,冬日特供,幸福感油然而生。

    不想吃汤汤水水也有办法,煮熟的汤圆过一遍冷水,裹上黄豆粉,蘸红糖浆一口一个,糯叽叽拉丝。

    “无论甜党还是咸党,统统满足。”竹泉知雀包含期待地看向夏油杰掌中黑丸,“我手上有出自远月十杰的特制菜谱,夏油君想试试吗?”

    夏油杰被竹泉知雀硬生生说饿了。

    不愧是港口Mafia食堂最受厨师欢迎的女人,她不做黑手党,改行当美食专栏作家或远月食戟评审员也别有前途。

    “不,再怎么说咒灵也不可能被当作料理的食材。”

    夏油杰用力甩头,把竹泉知雀魔性的声音从脑海里甩出去,“仿佛涂满呕吐物的抹布的味道,加再多调味品也是呕吐物。”

    夏油杰已经习惯了,但每次吞咽咒灵丸的反胃感挥之不去,残留在舌苔上令人作呕。

    他瞥了眼兴趣不减的竹泉知雀:“你对呕吐物也感兴趣吗?”

    正常人不可能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竹泉知雀的确没有吃过呕吐物。

    她吃过比呕吐物更难吃的东西:)

    “夏油君,我没有害你的意思。”竹泉知雀斟酌用词,“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充满勇气,敢于尝试的人。”

    夏油杰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夸奖自己,但夸夸谁不爱听呢,他没有打断。

    这个决定让夏油杰后悔了一整年。

    竹泉知雀反手掏出了一个罐头。

    不是超市里贩卖的罐头,像是自制的产物,白色的罐身上用黑色油性笔画了一只简笔的小青花鱼与一行小字:

    活力清炖鸡(便携版)

    “这是我的挚友给我寄来的特产。”竹泉知雀托着罐头的手仿佛拿着一枚歹毒的炸。弹,她郑重其事地递给夏油杰。

    “你愿意尝试一下吗,夏油君?”

    “试一试美食荒漠尽头的深渊造物。”

    夏油杰:至于吗?不就是鸡肉罐头?

    他虽然没有见过这个牌子,也不懂为什么要用“活力”形容清炖鸡肉,但罐头能难吃到哪里去?

    他的舌头经过咒灵的洗礼,连鲱鱼罐头也不在话下。

    夏油杰接过罐头,他扫了眼罐身,看见被竹泉知雀手挡住的地方也有文字。

    产品名:活力清炖鸡(便携版)

    保质期:直到你我殉情的那天

    一看就不是正经罐头。

    无所谓,夏油杰没带怕的,他身经百战,这就吃给她看。

    夏油杰一手托着咒灵丸子,一手拿罐头,单手把罐头撬开。

    罐头开启,一股迷幻菇的气味扑面而来。

    没错,就是迷幻菇的气味,植物大战僵尸里僵尸一闻到就失了智去啃自己同类的迷惑圈圈眼蘑菇。

    不要问夏油杰从哪里学来的比喻,他的蚊香眼说出了答案。

    活力清炖鸡的气味无比上头,吸一口减寿十年,好不容易摆脱魔幻气味的夏油杰狐疑地看向竹泉知雀:你是不是想毒死他,继承他的教祖之位?

    “没事,能吃,吃不死人的。”竹泉知雀露出阅尽千帆的微笑,“为了维持和挚友的友谊,我是他的试菜员之一。”

    之二和之三是同样不幸的织田作之助与坂口安吾。

    为了维系和太宰治的友谊,他的朋友们付出了太多。

    “比鲱鱼罐头好闻。”夏油杰强行挽尊。

    他不信邪,夏油杰坚信他的咒灵丸子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怎么会有食物能超过咒灵丸子在黑暗料理界的地位?

    即使是竹泉知雀的挚友也不行,哪里来的不知名人物,夏油杰这就让他败北。

    金属制的罐头凑到夏油杰嘴边,他看了眼五彩斑斓泛着反光的鸡汤,又看了眼黑漆漆的咒灵丸子——没错,不要动摇,她休想用她浅薄的味蕾揣测他的苦楚,难吃之王是他的术式!

    夏油杰仰起头,将罐头倒进口里。

    初一入喉,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飞。

    这是怎样的一种味道!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再如何精妙的遣词造句都在混沌的漩涡里支离破碎,一片惨白。

    吃鸡不是鸡,喝汤不是汤。苦涩咸湿的海水激烈拍打海岸,一只扑腾翅膀的雉鸡跳入海中煮沸,随风卷起的海难风暴在味觉的领域大肆席卷,天崩地裂。

    一口下去,鸡的一生在食客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掠过,鸡的灵魂仿佛与人的灵魂融为一体!

    你以为你吃的是罐头吗?

    不,你吃的是你绝望的人生。

    是活在腐朽的氧化世界里你悲惨的一生。

    活力清炖鸡从来不是用来饱腹的菜品,它是哲学,是生活,是虚无主义。

    是太宰治的朋友们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坂口安吾:吃一口洗胃一下午的挚友特供菜你喜欢吗?

    织田作之助:(脸朝下倒在盘子里)

    竹泉知雀:不愧是……太宰君……我的挚友……(口吐白沫昏迷)

    套着围裙的太宰治一脸遗憾:这就倒下了吗?还有菜没上呢。

    三人:告辞(抱拳)。

    夏油杰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冲动之下,他举起手里的咒灵丸子,就着活力清炖鸡的余味,一口生吞。

    熟悉的呕吐物和抹布味道,却令夏油杰耳目一新。

    好吃!

    这是什么好吃的丸子!

    他从前吃的竟然是这么好吃的丸子吗?

    “草率了。”夏油杰喃喃自语,“我不该骂它的,我冤枉它了。”

    咒灵丸子离难吃的尽头分明有那么——那么远的距离!

    第一次,夏油杰怜惜起他的术式。

    冤,你真的好冤。

    “夏油君,你还好吗?”竹泉知雀小心翼翼地问,“你的眼睛在放光,但你的印堂在发黑,你现在是介于活着和死亡二相性之间吗?”

    夏油杰眼神复杂:“你以前吃的就是这种东西?”

    好惨啊,惨到他都说不出安慰的话了。

    “也不全是。”竹泉知雀回忆太宰治的菜谱,“还有用来自鲨的冻豆腐、用超人火锅残骸制作的新超人火锅、碳烤蛞蝓之类的特色菜,有荤有素,种类丰富。”

    太宰治甚至考虑到了营养均衡和膳食搭配,他真的,她哭死。

    “今天的可丽饼我请客。”夏油杰毫不犹豫,满怀同情地说,“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竹泉知雀:“谢谢?”

    先来个草莓巧克力双拼。

    罐头里残留了大半没吃完的活力清炖鸡,夏油杰一时竟不知该把它分类到有害垃圾还是不可回收垃圾。

    制作罐头的人居然没有在罐身画上高危违禁品标识,他合理怀疑对方是故意害人,值得抓起来送进局子。

    夏油杰纠结了半天,最后选择好好收起没吃完的罐头。

    他要留下这罐深渊造物,时刻警醒自己:咒灵丸子难吃吗?难吃就看看它!有对比才有幸福。

    除了警醒作用,用作生物武器也不错。

    给不听话的信徒吃一点,给路过的五条悟吃一点,征服世界只需一罐活力清炖鸡罐头,横滨特产,仅此一家,天然无添加。

    夏油杰:“你手上还有吗?”

    竹泉知雀:“有啊,两大箱。”

    夏油杰:“考不考虑作为军火贩卖?”

    竹泉知雀浅浅吸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夏油君竟先她一步发现了商机!

    “我七你三。”她用气音小声说,“卖远一点,不要被我的挚友发现。”

    竹泉知雀骗太宰治她全部吃完了,神知道这是个善意的谎言,神会原谅她。

    竹泉知雀和夏油杰对视一眼,两只手握在一起,达成共识。

    狼狈为奸二人组愉悦进军可丽饼小摊,竹泉知雀吃草莓巧克力双拼,美美子和菜菜子要香蕉夹香草冰淇淋,夏油杰点了一份甜到腻双倍糖的可丽饼,他要洗一洗口腔里残留的鸡汤余味。

    好上头的味道,比榴莲持味还久,原材料里到底有什么害人的毒草?

    竹泉知雀:或许是后山的毒蘑菇。

    太宰治是个喜欢上山采蘑菇的天真少年。

    夏油杰带着给美美子菜菜子的可丽饼回盘星教,竹泉知雀拎着给小惠和津美纪买的可丽饼回公寓,两人在东京街头分开。

    盘星教的事务在“盘星助手”APP的帮助下逐渐走上正规,竹泉知雀去星之子之家的次数也渐渐减少。

    反复卧底的她好忙的,酒厂这只不听话的小妖精太过缠人,还是盘星教好,端庄美人,矜持省事。

    竹泉知雀刷了会儿盘星圈,看见美美子和菜菜子与可丽饼的合影,她点了个赞。

    通知栏突然跳出一条转账短信,竹泉知雀点开一看,愉快地打了个响指。

    酒厂财务,打款超快!

    “快晚上十一点了,财务还没下班吗?”黑发少女咂舌。

    “说不定是到家之后正美美泡澡,结果被琴酒一个电话喊回来加班,头发上泡沫都没擦干净就裹着浴袍冲出家门给我转账。”

    酒厂财务:大哥的命令罢了。(微笑中透露着疲惫。jpg)

    竹泉知雀:也可能黑衣组织根本没有下班一说,好可怕,连财务部门都那么卷。

    她见过比黑衣组织更卷的企业只有咒术高专。

    “夏油君叛逃,家入硝子是镇守后方的治疗,岂不是所有任务都堆到五条君一个人头上?”

    竹泉知雀想想都觉得辛苦。

    不仅被高层满世界遛得团团转出任务,还要挤出本就不富裕的休息时间寻找叛逃的挚友。

    竹泉知雀不由得担心起五条悟的发量。

    可怜的被压榨的白毛猫猫,还有时间护理他柔顺好rua的毛毛吗?

    “我没有立场担心他,我和五条君分属敌对阵营。”她想。

    虽然他们的荧幕CP炒得火热,但最强咒术师和诅咒师悬赏令NO。1之间是抓捕与通缉的关系。

    竹泉知雀是盘星教的成员,选择与夏油杰为伍,这是绝不会更改的立场。

    为了警醒自己不能沉迷白毛猫猫的美色,她下了大决心。

    先是在《盘星教教祖模拟器》中让五条悟以本作唯一也是最强大的野图BOSS身份出场,把他设计成拥有碾压级力量的战斗力天花板,以此警示:

    不要看人家毛毛好摸就掉以轻心!他不是普通猫猫,他是筋肉鸡掰猫!

    而后又找隔壁的梦野咲子老师约稿,让五条悟成为本作唯一一位立绘从头发丝精致到脚尖的人物。

    竹泉知雀:看到没,就是这个人,耗费了最多的经费!他是吃钱的怪物,我rua不起。

    最后再把特殊NPC酒井泉子与野图BOSS五条悟设置成零交集人物。

    酒井泉子从不参与战斗·盘星教建筑物保卫战,她只负责对打野回来被偷家的玩家夏油杰说出固定台词:【野图BOSS五条悟摧毁了教内建筑并留下战书,这是星之子之家的修葺费用,请教祖大人过目。】

    玩家夏油杰:你礼貌吗?

    盘星教出现了一个薪水小偷,是谁他不说。

    竹泉知雀有自己的苦衷。

    “我必须避战。”竹泉知雀凝重地说,“万一被五条君看见酒井泉子的脸,简直不得了。”

    她利用天内理子调虎离山救走伏黑甚尔,打了五条悟一个措手不及。

    竹泉知雀:五条君那时刚说完“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霸气中二发言,下一秒就被酒井泉子打脸,他绝对会记恨一辈子!绝对会!

    若是再被五条悟知道酒井泉子=竹泉知雀=和他炒CP的瘸腿小不点,被他知道她全程演戏将两位男高玩弄在股掌之间,甚至下黑手抢了他的人头……

    竹泉知雀深呼吸:不敢想,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我真是宇宙无敌大坏蛋。

    给清纯男高造成了太多坏女人震撼。

    她:对不起,下次还敢。

    “再减少一些去星之子之家的频率吧。”竹泉知雀做出决定,“明天去一趟,把酒厂分成给夏油君,顺便请假避难。”

    眼见暑假即将过半,她还想在紧张刺激的高三生活来临前放松一会儿,回横滨探个亲之类的。

    “希望这个暑假接下来没有意外发生。”竹泉知雀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言语拥有力量,言语的力量属于竹泉知雀,她的言灵百试百灵,一定会实现她小小的心愿!

    竹泉知雀元气满满地入睡,第二天,她做好酒井泉子的易容,带着银行卡前往星之子之家。

    一切都十分顺利,门口的看守看脸放人,竹泉知雀在食堂吃到了丰富的早饭,顺便聆听每日一遍的教会圣经《夏油杰为什么是神》。

    “卡里是昨天祓除咒灵的报酬。”竹泉知雀说,“暑假过半,我作业一字未动,教祖大人,我可不可以申请放假回家补作业?”

    夏油杰:“你可以学我辍学。”

    竹泉知雀十分心动,如果夏油杰是她的BOSS,她这就写退学申请背书包跑路。

    然而提高港口Mafia平均学历水平的任务牢牢压在竹泉知雀肩上,她动弹不得。

    竹泉知雀满怀遗憾地婉拒教祖大人好意,她交接完工作,和美美子菜菜子打招呼告别,提前早退,走出盘星教总部。

    星之子之家外有极好的空旷蓝天,竹泉知雀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目光移向修补好的建筑。

    曾在五条悟与伏黑甚尔一战中损坏的墙壁重建修复,激战的那天已经过去了许久。

    “日子一天天过去,曾经发生的事渐渐地就忘了。”她小声自语。

    “忘了?”

    居高临下的嗤笑声在竹泉知雀背后响起。

    突兀的声音,携带令人毛骨悚然的咒力,一只手牢牢按住竹泉知雀的肩膀。

    状似亲昵的男声贴在她耳边响起,五条悟弯下腰,慢条斯理地说。

    “你忘了,我可没忘。”

    “这些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

    知雀:闹鬼啊!

    第124章

    打工的第一百二十四天

    大白天,竹泉知雀在自家老巢门口撞见了鬼。

    她动弹不得。

    一方面是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宽大有力,五条悟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根根分明,纯粹的力量给予的压迫感。

    高大的影子笼罩了竹泉知雀,天空的蔚蓝被六眼的苍青取代,她在延伸的苍穹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另一方面,是吓的。

    竹泉知雀魂都吓飞了一半,脑海里被尖叫刷屏。

    骗人骗人骗人的吧!五条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盘星教门口?这不合理!

    夏油杰叛逃,五条悟的工作量双倍激增,他现在不应该忙得昏天黑地连困觉的时间都没有,每天对着镜子梳头焦虑自己的发量问题吗?他哪来的时间找她!

    什么叫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她……五条悟仇恨榜第一位和第二位应该是伏黑甚尔和夏油杰才对,竹泉知雀充其量排在第三,她何德何能被第一个找上门?

    竹泉知雀:难道他是倒序寻仇?

    怎么会这样……她昨天睡前才认真祈祷了一番,虔诚地向打工之神祈祷,请卡密赐福给她,赐福给这个从暑假开始就卷入各种事件忙生忙死的打工人,赐给竹泉知雀剩下半个暑假的安宁。

    仅仅半个暑假而已!一个月都不满的安生日子,她不配拥有吗?

    ‘希望这个暑假接下来没有意外发生。’

    ‘言语拥有力量,言语的力量属于我,我的言灵百试百灵,卡密一定会实现我小小的心愿!’

    “呜,我不该立flag,好后悔。”竹泉知雀苦鲁西。

    “一副不想见到我的模样呢。”

    五条悟弯下腰,额发几乎蹭到女孩子的脸颊,“怎么这种弱鸡表情,和上次见面的你一点都不像啊。”

    “我想起来了,我们之前没有面对面聊天。”五条悟一脸恍然大悟,“我只和你的术式打了招呼,下一秒你就带着伏黑甚尔逃走了。”

    “要再试试看吗?”他笑,“从我手里逃走。”

    轻飘飘的语气,笑眯眯说着魔鬼的话,一边问人家要不要试着逃跑,一边五指收拢,抓住竹泉知雀肩膀的力道越来越重。

    她毫不怀疑,她肩膀的皮肤上被留下了清晰的指痕。

    ‘我不该向神祈祷。’竹泉知雀心中填满悔意,她眼前这个集无数期待与奇迹而诞生的最强才是备受世界偏爱的神子。

    竹泉知雀大脑飞速运转,她要想出脱身之法。

    与五条悟单打独斗没有胜算,竹泉知雀不做孤胆英雄,能群殴她绝不单挑!

    天时地利人和——地利人和在她!

    这里是星之子之家,是盘星教总部,竹泉知雀的大本营,她的声望远超五条悟。

    只要她打个电话就能喊来一群人打群架……可恶!叫一群除了会诗朗诵《夏油杰为什么是神》之外一无是处的盘星教信徒来有什么用!虾兵蟹将加起来不够五条悟一盘开胃菜。

    事已至此,没有办法了。

    虽然很不想麻烦教祖大人,虽然知道这对反目成仇的挚友相见必出名场面……互相折磨吧两位男高!她要趁机溜走,跳海一路游回她的快乐老家!

    竹泉知雀:太宰君!我的挚友!我需要你!

    快用你无敌的人间失格想想办法。jpg

    只要回到横滨就是竹泉知雀的胜利!

    夏油君!聆听她的呼唤吧,她以盘星教管理员之名召唤你:手握星辰的一教之主,愚昧猴子的讨伐者,孤身的大义践行人,降临于世——

    “杰的话,不会出来哦。”五条悟打断施法。

    他唇角恶意的笑容扯大,摘下墨镜后耀眼的苍天之瞳如此独特,彰显他生而不凡的傲慢和无与伦比的俊美。

    “他可没有这双眼睛。”五条悟不紧不慢地说,“除非我心血来潮砸了你们的老巢,不然杰都只会无知无觉地应付他的信徒,全然不知一墙之隔外不幸的你。”

    他猜透了竹泉知雀的想法,恶劣又无情地碾碎她的希望。

    竹泉知雀想错了,五条悟没有倒序寻仇,他之前与夏油杰见过一面。

    拥挤的人潮中,隔着人群远远相望的两个人,背道而驰的理想最终以殊途化为结尾。

    令五条悟略微不解的是,夏油杰看起来并不孤独。

    他孤身叛逃,屠村后身边只跟着两个年幼的女孩,五条悟见面前还以为自己将看见一个黑化寡妇版本的老同学。

    夏油杰的状态意外的好,沉重的担子死死压在他肩上,却有一只无形的手帮忙托了一把。

    他直白地告诉五条悟,他不会回咒术高专,他有了新的栖息地和自我的大义,以及新的同伴。

    “想动手的话就动手吧。”夏油杰转过身,与五条悟背道而驰,“我还有事要忙,同学会就此结束。”

    五条悟抬起手,又放下,站在人潮间目送夏油杰的背影消失。

    “追上去啊!”

    天内理子突然出声,她双手揪住裙角大声说:“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掌握动向都不会有错!五条,你不想知道他离开我们之后选择了谁吗?”

    勇敢的星浆体少女在家入硝子的帮助下偷偷跟了上来,一语惊醒梦中人。

    五条悟:对哦!(猫猫恍然大悟)

    杰,是你叛逃在先,他跟踪不违法。

    五条悟摆脱了心理负担,猫猫祟祟地跟上夏油杰。

    拥有六眼的他反跟踪一流,跟踪也是一流。

    夏油杰完全不知道五条悟跟上了他,在他的想法里,他们这对曾经的挚友一个背对而行,一个停滞在人流中,定格成黑白的画面,而后翻篇。

    多么具有留白艺术性的名场面!

    文艺青年夏油杰遗忘了挚友鸡掰猫的属性,他细长的狐狸眼不比六眼,看不见阳光下反光的白发脑袋。

    五条悟一路跟踪。

    夏油杰站在人气可丽饼小摊长队后排队,隔着五米远的位置,一个嚣张的一米九大长腿白发男高鹤立鸡群,引得排在他后面的客人纷纷仰头:玛德,你吃什么长这么高?

    “四份可丽饼,两份草莓巧克力双拼,两份香草冰淇淋洒抹茶粉。”夏油杰点单。

    他臂弯挂着三袋外带的可丽饼,手里拿着一份,一边低头咬草莓一边看手机。

    五条悟:“要和刚刚那个人一样的——四份?没问题,刚好够我一个人吃。”

    五条悟双手各举着两个可丽饼,四饼齐吃,用自己无敌的六眼窥视夏油杰手机屏幕。

    五条悟:大意了吧,没贴防窥膜是你的问题。

    夏油杰手机上有两个软件五条悟不认识。

    “盘星教教祖模拟器?盘星助手?”嘴里塞满可丽饼的五条猫猫脑袋上缓缓冒出问号。

    杰才叛逃几天,他怎么感觉不认识他了?

    盘星教五条悟熟,刻骨铭心的名字,伏黑甚尔和酒井泉子是扎在六眼神子心里的两根刺,地位比什么白月光朱砂痣高出几万倍——他无时无刻不惦记着那一天,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却下一秒被人戏耍打脸的那一天。

    虽然结果是好的,谁都没死,只有盘星教的财务承担了一切。

    但被人黄雀在后的滋味五条悟久久无法忘怀,他无论如何也想再见酒井泉子一面。

    “杰什么时候和盘星教搭上了线?”五条悟几口咽下可丽饼,目光紧盯夏油杰的手机屏幕。

    盘星教教祖模拟器和盘星助手两款APP的图标都是黑色丸子头,五条悟试着在应用商店搜了搜,查无此APP。

    “盘星教专门为杰开发了两款软件?还用杰的发型做图标?”五条悟摸不着头脑。

    好怪哦,他的挚友,你和曾经敌人的关系好怪哦。

    小猫咪理解不了。jpg

    夏油杰打开盘星助手,五条悟眼睁睁看见他进入“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打字。

    【群主·夏油杰:我半小时后回@管理员·美美子@管理员菜菜子】

    【群主·夏油杰:禁止诗朗诵@全体成员】

    五条悟:杰竟然混成了群主!

    群主前面还有个龙王标识,彰显夏油杰是本群发言最多的水友。

    五条悟对老同学的印象改写了,他发现自己实在是不够了解夏油杰:在他们和硝子的三人小群里,龙王明明一直是他,夏油杰是潜水专业户。

    以及,五条悟:“诗朗诵是什么?”

    猫猫好奇。jpg

    夏油杰离开群聊,他扫了眼盘星圈,美美子和菜菜子的账号“@夏油大人全肯定bot”又发了夏油杰九宫格生图。

    说是生图,实则P得妈都不认,五条悟看着照片上夸张芭比眼睫毛的夏油杰大眼睛,笑得跪在地上疯狂捶地。

    五条悟:发给我!照片发我一份!

    夏油杰习惯性地给美美子和菜菜子点赞——两个女孩子的硬性要求,又扫了眼他本人最抗拒的盘星论坛。

    盘星论坛是竹泉知雀的天下,活跃在论坛里的盘星教同人大手收到管理员的庇佑,丝毫不把教祖大人的威胁放在眼里,各类无法言说的图文漫天齐飞。

    夏油杰多看一眼都是辣眼睛,但又不能不看。

    之前便是因为他不重视匿名灌水论坛,在竹泉知雀的推波助澜下,诗朗诵盘星教圣经已经变成了信徒必不可少的日活。

    每天露面必被迫害的夏油杰:妈的忍不了了,一拳打爆地球。

    盘星论坛,夏油杰不愿面对的圣经果然又加精飘红在首页,他使用管理员权限删贴,失败。

    【该贴已被管理员·酒井泉子锁定,无法删除。】

    夏油杰:啧。

    他不仅没能删帖,还被迫又看了眼圣经第一段:首先是犯下色。欲之罪的猴子……

    夏油杰背后一棵树后面,五条悟的大脑仿佛被无量空处轰炸。

    【盘星教圣经《夏油杰为什么是神》】

    【首先是犯下色。欲之罪的猴子。】

    【管理员·酒井泉子】

    五条悟:猫猫星空。jpg

    最强第一次发自内心感到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他被时代抛弃了,他被挚友抛弃了——杰玩的梗他居然一个都看不懂!为什么不带他玩!

    “盘星教竟然是个培养谐星的基地吗?”五条悟嫉妒咬可丽饼,“这不比咒术高专有意思?”

    难怪夏油杰叛逃不想回来。

    “酒井泉子,是她,怪不得。”五条悟自言自语,“明明那天杰是唯一不在盘星教的人,却被她选中了吗?”

    太有意思了,她到底有多少惊喜他不知道?

    夏油杰接下来去往的地方不出五条悟所料,是星之子之家。

    曾在五条悟和伏黑甚尔战斗中毁坏的建筑物被修葺,这栋建筑的一生太过传奇。

    “夏油大人,欢迎回来!”守在星之子之家门口等夏油杰回来的美美子和菜菜子摇晃手中热烈的迎接牌。

    竹泉知雀手作,“热烈欢迎未来的教祖大人莅临参观我教”迎接牌。

    其中“未来的”和“参观”被星星贴纸遮住,改为“热烈欢迎教祖大人莅临我教”。

    字数减少,中二羞耻程度丝毫未减。

    “喏,你们的可丽饼。”夏油杰把其中两份递给双胞胎,隐忍扶额,“我不是把这玩意儿没收了吗?谁给你们拿出来的?”

    美美子和菜菜子咬住可丽饼,无辜的眼睛看向监护人。

    夏油杰:行吧,问也白问,除了那个人还有谁。

    他拎着最后一份可丽饼,好想直接吃掉,当着竹泉知雀的面吃,馋死她。

    夏油杰都被竹泉知雀带幼稚了。之前他们两人虽是同龄人,但一个高中生一个单身带两孩,瞧着像年龄差很大的模样。

    竹泉知雀:还不谢谢我为你找回童心。

    夏油杰并不感激,夏油杰决定吃掉草莓巧克力双拼可丽饼上的草莓。

    “说好的双拼呢?”拿到巧克力可丽饼的竹泉知雀震惊,“是谁,是谁偷走了我的草莓?”

    夏油杰:“对于草莓失踪一案,我感到十分遗憾。”

    竹泉知雀:“把你嘴巴边沾着的草莓汁擦掉再说话。”

    她心碎不已,几口干掉巧克力可丽饼。

    “夏油君买可丽饼花了好长时间。”竹泉知雀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夏油杰轻描淡写地说,他略过了与五条悟的短暂见面。

    他说没有,竹泉知雀也不多问,她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黑发少女掏出小镜子看了看,妆容没问题,OK,走人。

    蔚蓝的眼眸凝视和夏油杰告别的女生,看着她走过走廊,走出星之子之家,渐渐远离这栋建筑物。

    “机会。”五条悟自言自语,“要抓过来吗?”

    他站在空中,居高临下地俯瞰。

    是酒井泉子的脸没有错,天内理子画过很多幅她的画像,五条悟记得。

    诅咒师通缉令上空白多时的照片被弥补,但【窗】始终没有寻觅到这位特级咒言师的踪影。

    五条悟本以为她常驻盘星教,轻易不出门,结果竟然是下班打卡制?

    “再跟一会儿好了。”五条悟双手插兜,“知道住址也不错。”

    他远远跟在竹泉知雀身后,比跟踪夏油杰时拉开的距离更远。

    路上的女孩子走着走着回了两次头,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惑。

    “很敏锐。”五条悟夸奖。

    但是没用。

    “我感觉错了吗?”竹泉知雀喃喃自语,她又观察了一次周围,没有发现异样。

    竹泉知雀对目光既敏感又不敏感,敏感是她能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不敏感是因为看她的人太多了,她学会了心如止水的无视。

    “和之前被校园斯托卡跟踪一样的感觉。”竹泉知雀蹙了蹙眉,她摸了摸手臂,没有感受到过大的威胁。

    过大的威胁——指有能力致竹泉知雀于死地的险境。

    五条悟暂时没有下死手的打算,竹泉知雀雷达失灵。

    出于谨慎的心态,竹泉知雀换了三次路,以极专业的手法频繁反跟踪,试图摆脱暗中的假想敌。

    如果五条悟不站在天上,他的确可能跟丢。

    谨慎,耐心,能力优秀,不愧是敢戏耍他的人,有本事。

    竹泉知雀做足了反跟踪,她察觉不到异样的源头,只心里隐有不安。

    “直接回公寓吧。”竹泉知雀在心里打算,“甚尔君今天在家。”

    管他什么敌人,只要不是五条悟亲临,她和伏黑甚尔两个人还能拿不下?

    黑发少女打定主意,朝公寓方向前进。

    五条悟轻松地落在公寓外的树上,他从外面打量竹泉知雀的住所,发现她家额外加固了空调架。

    特别明显,用了十分牢固的材料,够承重十个空调,令人不解。

    “用来站人倒是刚好。”五条悟摸摸下巴,“两百多磅的人踩上去都不会塌。”

    空调架的位置也很微妙,可以轻易打开女孩子卧室的窗户,翻窗入侵。

    小偷狂喜型设计,五条悟猜不透她的装修思路。

    下一秒,他看见了实例。

    一墙之隔的邻居家的窗户向上推开,高大壮硕的男人轻松翻出窗户,看也不看无护栏的高空,一步跨到空调架上。

    伏黑甚尔推开竹泉知雀卧室的窗户,熟练地翻窗进屋。

    五条悟哈了一声,猫猫炸毛。

    “我早该知道。”蓝瞳白发的男生自言自语,“他们住在一起?同居?邻居?”

    “酒井泉子不惜算计我也要救走伏黑甚尔,他们之间果然不清白!”

    空调架怕也是特意为了伏黑甚尔加固的,为了承重天于暴君的踩踏,方便两人暗通款曲。

    小猫咪可看不得这些!

    伏黑甚尔翻窗进屋,过了一会儿,一个小男孩走到窗户前,一边抱怨“能不能随手关窗,夏天蚊子很多”,一边合上窗户。

    小男孩和伏黑甚尔只差一瓶发胶的距离,肉眼可见的血缘关系。

    五条悟思绪停了一秒:他们两个,有孩子了?

    等等,如果他没记错,夏油杰身边也突然多出了一对双胞胎……

    “不不不,不要瞎想。”五条悟用力摇头,“年龄对不上。”

    据他的目估,酒井泉子和他同岁。

    “看她的妆容像是更成熟的女性,但骨龄可不是这么显示的。”拥有六眼、比X光看人更准的五条悟如是说。

    这些都无所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找到了酒井泉子,知道了她的地址,随时可以把人绑架带走。

    带走之后做什么,五条悟还没想好。

    诅咒师是被通缉的对象,但她救了天内理子,又和夏油杰合伙创业,五条悟不可能把她交给咒术界高层。

    “只好我费点力亲自看守了。”他活动筋骨,“总之先恐吓,让她知道戏耍我的下场。”

    五条悟也不是什么瑕疵必报的人,他和酒井泉子结的仇就这一个,如果打击报复的力道太大,未免太小气。

    蓝瞳白发的男生悠闲地倚靠在树干上,他拿出手机打发时间,等伏黑甚尔离开再动手。

    五条悟点开相册,入目是天内理子给恩人画的画像,他扫过一眼,划过。

    再之后是五条悟截图的甜品,路边抓拍的大白猫,娜娜明的出丑照……男生一张张翻过去打发时间,指腹悬停在屏幕上。

    照片里被五条悟圈在怀里的少女右手握拳贴在腮边,猫耳滤镜毛绒绒,五条悟和她挤在一个镜头里,大猫套小猫。

    “好久不见。”五条悟朝照片打招呼,“我最近忙死了,等闲下来一起去甜品店吧,知雀。”

    屏幕上的黑发少女笑容甜美,眸色像甜蜜的松子糖。

    超可爱,也超好玩,与纤细柔弱的外表不同,是个脑回路很离谱、能和五条悟一起疯的家伙。

    五条悟真心觉得她和人均疯批的咒术界相性极佳,可惜竹泉知雀是个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

    关门的动静震颤了树梢的树叶,五条悟听见电梯门开启的声音,他收起手机。

    五条悟站在树干上,低头看向公寓大门。

    伏黑甚尔踏过门坎,他侧着身,和落后他半步的少女懒洋洋聊天。

    “跟踪狂?要不要我想办法处理掉?”

    “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我不确定是不是我多心了。”女孩子抬手将碎发挽到耳后,“真希望能安安生生过个暑假。”

    树干的碎屑簌簌落下,留下极清晰的人的指印。

    五条悟按在树干上的手深深下陷,他无知无觉,目光随着地面上纤细的影子挪动。

    那张脸——

    啊啊,原来是这样。

    明白了,全部了然于胸。

    “竹泉知雀、酒井泉子。”

    五条悟慢慢咀嚼她的名字,气极反笑。

    他改主意了。

    “故人相见,这么草率可不行。”五条悟十指交叉,按动手指关节啪啪作响。

    “我会好好准备,送你一份大礼。”

    他舔了舔后牙槽,“你就安心期待着,我们见面的那一天。”

    回家卸妆的知雀:死掉。jpg

    第125章

    打工的第一百二十五天

    我一定是忽略了什么细节,竹泉知雀想。

    按在肩上的力道重得几欲捏碎她的骨头,五条悟柔软的额发扫在竹泉知雀脸颊上,冰凉丝滑。

    他吐息暧昧,又挟裹不容忽视的恶意。

    太近了,太过亲昵的距离。

    五条悟和竹泉知雀一样是没有距离感意识的人,但扪心自问,她和敌人零距离感的接触只会赤手空拳痛揍对方的正脸,而不是鼻尖蹭鼻尖贴着说话。

    入侵者的气味剥夺了竹泉知雀的呼吸,任她神经再大条也无法将五条悟的行为当作纯粹的挑衅。

    难道五条悟是个轻浮的人吗?只因酒井泉子戏耍了他一次便被勾起兴趣,故意用暧昧的态度来游戏?

    男高的心思未免太难猜了,竹泉知雀停止做阅读理解,她的当务之急是自救!

    ‘除非我心血来潮砸了你们的老巢,不然杰都只会无知无觉地应付他的信徒,全然不知一墙之隔外不幸的你。’

    五条悟的话回荡在竹泉知雀耳边。

    他的本意是让她歇了找夏油杰求援的心,竹泉知雀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她:换句话说,只要砸了我教总部,夏油君不就知道一墙之隔外有个不幸的我了吗!

    《盘星教教祖模拟器》里有一模一样的剧情!

    虽然编写野图BOSS五条悟在星之子之家大肆拆迁剧情的是竹泉知雀本人,但考虑到现实中盘星教所剩无几的经费,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想走这一步。

    教祖大人好不容易才从黑衣组织手里赚到第一桶金,他的大业尚未开启第一步便要把全部经费投入总部大楼重建项目,竹泉知雀于心不忍。

    对不起了夏油君,她也不想的,要怪就怪你的挚友,怪你一副反派嘴脸的挚友。

    从五条悟出现开始,竹泉知雀一言未发。

    言语的力量因沉默累积,她含在唇内的舌尖隐隐作烫,诡谲的咒文散发猩红色的光,时明时灭,仿若呼吸。

    黑发少女微微张口。

    【爆炸吧!】

    轰隆!

    天摇地动,碎石飞溅,因五条悟和伏黑甚尔一战损毁又被修补好的建筑二次塌陷,钢筋砸在地上,灰尘漫天。

    “地震了?”星之子之家内祈祷的信徒惶恐四望,剧烈摇晃的地面宛若重影,仓惶摔倒的人滚作一团,不由得呼唤教祖大人的名字。

    夏油杰第一时间把美美子和菜菜子放在浮空的咒灵身上,无数咒灵在他身后拔地而起,蹿向星之子之家门口。

    “咒言?”夏油杰皱眉。

    他认识的咒言师刚刚请假回家,竹泉知雀才出盘星教大门,反手炸了自己总部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提醒我?”夏油杰自言自语,“连知雀的咒言也无法对抗的人……”

    放眼咒术界只有一位。

    “悟?!”

    从星之子之家爆炸到夏油杰出现,不过0.1秒。

    扭曲的咒灵如山如海挤在空地上,披着教祖袈裟的男人神色凝重。

    他的眼前空空如也,了无人烟。

    “唔!”

    竹泉知雀眼前一花,极速掠过的风景模糊成闪过的影子,剎那间,她被五条悟挟持瞬移。

    脚尖触不到平坦的地面,高空的冷风吹得人遍体生寒,竹泉知雀无暇顾及寒冷,扼住她咽喉的大手烫如烙铁。

    “差点忘了你是咒言师。”五条悟说。

    他单手掐住女孩子的脖子,没有半丝怜惜之情。竹泉知雀喘不过气,生理性的泪水模糊视野,她眼前白蓝色的色块在水波中晕开。

    这个疯子!

    竹泉知雀双手拽住五条悟的手,用力下扯却纹丝不动做无用功,新鲜的空气涌不进她的喉咙,缺氧的黑影越来越重。

    不行……好难受……好痛苦……

    舌尖上的咒纹一闪而过,由【诅咒】更替为【祝福】,对自我的祝福。

    治愈的咒灵化作冰水流淌过气管,竹泉知雀眼前的眩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涌上喉咙的血腥味。

    凡是祝福必有代价,无论给予他人或自身。

    竹泉知雀一口血呕出来,痛苦地咳嗽。

    她抓住五条悟袖子的手无力松开,无法抑制的咳嗽不受控制,鲜红的液体打湿了五条悟的手,颜色刺目。

    “咳咳……咳咳咳……”

    竹泉知雀断断续续地咳嗽,呛人的血腥味占据了她全部感官,连施加在喉咙上的力道渐渐减弱也注意不到。

    五条悟甩了甩滴落在他手上的血,他单手箍住竹泉知雀的腰,带她悬停在千米高空。

    趴在他怀里的女孩子还在咳血,六眼紧盯着竹泉知雀,看见了她咒力流淌的回路。

    “不是反转术式,是有代价的治疗吗?”五条悟拍拍竹泉知雀的后背帮她顺气,目光落在她脖颈的青紫色掐痕上。

    下手是有点重,这是骗子应得的惩罚。

    蓝瞳白发的男生抬手抚了抚少女脖颈上的掐痕,轻柔的抚摸,感受她的皮肤因咳嗽而细细颤抖的起伏。

    五条悟捻了捻指腹,笑着问:“好点没?你把我的衣服都咳湿了。”

    竹泉知雀摇头说不出话,如果她能说话,一定无比真诚地问五条悟一句:你是变态吗?

    把她害成这样的人不是你么?装模做样假好心。

    弄湿衣服更是无稽之谈,谁不知道五条家的无下限术式,他的衣服哪里湿了?

    竹泉知雀在咳嗽的空隙间扫了眼五条悟的肩膀。

    深色的咒术高专学生制服有一块颜色比周围更深,浓郁的血腥味遮掩不住。

    抚摸她脖颈的指腹残留余温,没有无下限术式的阻隔。

    “别想趁机反击哦。”五条悟悠哉悠哉地说,“啊,我忘记你暂时说不了话了。”

    竹泉知雀:我有一万句脏话想说,你等我酝酿一会儿。

    她仰头瞪视五条悟,眼睛里言辞激烈。

    “看不懂。”五条悟懒洋洋地说,“顺带一提,我不喜欢你戴这个颜色的美瞳。”

    “我就发发善心,帮你取下来吧。”

    能一掌遮住竹泉知雀整张脸的手伸过来,压迫力之强让她怀疑这人是想挖掉她的眼睛。

    不要碰她!直男懂什么美瞳!

    竹泉知雀拼死挣扎,像被抓去洗澡的小猫一样玩命抗争,五条悟毫不在意地用武力强行镇压,指尖划过她的眼尾。

    墨色的美瞳被轻轻揭下,露出松子糖似的琥珀色。

    真是漂亮又甜美的颜色,舔一口能尝到甜味吗?

    湿漉漉的,她会哭得很厉害么?

    五条悟短暂地分了神,竹泉知雀看着他的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五条悟知道了她的身份!

    “那天,”竹泉知雀边咳嗽边问,“跟了我一路的斯托卡,是不是你?”

    被她隐隐约约察觉到,又没能捕捉到踪影的跟踪者。

    “是啊。”五条悟示意她从天上往地面看,“你很敏锐,可惜忘记抬头。”

    竹泉知雀悄悄磨牙,她明白了,这件事严格来说不是她的责任,是夏油杰把敌人引过来的!

    五条悟一定是跟着夏油杰找到盘星教,才看见了她!

    昔日挚友今日敌人私下见面却不和竹泉知雀说一声,教祖大人你瞒得她好苦!

    可恶的高专dk二人组!

    “知雀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白毛猫猫敏锐地问,“真过分,明明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伏黑甚尔知道,杰也知道,只有我被你们一起排挤。”五条悟故作难过地说,“不该给我一点补偿吗?”

    竹泉知雀:咳你一身血还不够么?

    “你想怎么样?”她擦拭唇边血渍,“摧毁盘星教还是抓我去咒术界那帮老东西手里领赏金?”

    “这个嘛,谁知道呢。”五条悟懒散地说,“想怎么对待战利品是我的自由。”

    “不过,我很好奇。”他问,“我和杰相比,你觉得他更好?”

    在别墅里共同生活的那些日子,竹泉知雀分明和五条悟玩得更来。

    可她选择了夏油杰。

    “教祖大人给我工资,五条君对我跟踪绑架。”竹泉知雀一言难尽地说,“有可比性吗?”

    “有啊,我不比杰有钱?”五条家下一任家主挑眉,“不如知雀跳槽来给我打工,工资我付三倍。”

    他精准地抓住了竹泉知雀在意的点,给出了打工人最爱听的承诺。

    她:我很心动,但我已经有三份兼职真的不能再多了。

    “我不帮见面掐人脖子的老板工作。”竹泉知雀脖颈上的掐痕令人侧目,“五条君的家暴倾向太严重了。”

    她又是窒息又是咳血,惨兮兮的。

    “我还以为知雀是个识时务的人呢。”五条悟带着她在千米高空行走,一手箍住竹泉知雀的腰,一手插兜,“你说,我现在松手会怎样?”

    竹泉知雀:我会感到由衷的喜悦。

    区区千米,你敢松她就敢跳。

    黑发少女不禁抓住了五条悟的袖子,向他怀里缩了缩。

    她脸上的惧意藏得很深,一闪而过的仓惶和下意识的靠拢容易激起正常人的保护欲和疯批的施虐欲。

    五条悟有点想看松手后她一剎那空白的表情。

    “又在骗人。”他笑眯眯地说,手臂收得更紧,“你其实一点都不怕,我只要松手,下一秒知雀就逃了。”

    五条悟怀中的黑发少女神色如常,一点儿也没有被识破的慌乱。

    “太高了,好冷。”她轻声细语地说,“降到百米好不好?”

    竹泉知雀冰凉的手指碰了碰五条悟的手背,如一团冰雪在他皮肤上融化的温度。

    千米和百米,对她和五条悟来说都没差,似乎是个可以答应的要求。

    五条悟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又突然反悔,觉得升高到万米也不错。

    不对,最强反应过来,高度不是重点。

    “你在拖延时间等杰来。”五条悟一言道破,“好险,差点就如你所愿了。”

    星之子之家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六眼瞥见夏油杰的踪迹,匆匆带着竹泉知雀瞬移。

    五条悟的速度无人能敌,但论搜寻能力,拥有一支咒灵部队的夏油杰更胜一筹。

    竹泉知雀并没有放弃她的挚友相见计划,从使用【祝福】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在拖延时间。

    想对付她,一点儿大意都不能有。

    “知雀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五条悟抬起手,宽大的手掌遮住了女孩子的嘴巴和眼睛。

    “嘘,安静点。”

    “等你醒来我们再聊。”

    重重的手刀劈到竹泉知雀后颈,沉沉的黑暗遮住视线。

    五条悟抱住滑落在他手臂上的黑发少女,身影消失。

    几秒后,踩在飞行咒灵身上的夏油杰来到此处,脸上的温和被焦躁取代。

    昏昏沉沉的,身体中的咒力流动凝涩,双手双脚都不自由。

    竹泉知雀慢慢掀开眼皮,入眼赤色的咒符贴满房间。

    她双手反捆在椅背后面,脚上拖着粗大的锁链,身体陷入柔软的椅面。

    “居然是软卧。”竹泉知雀声音微哑,她踢了踢脚尖,锁链哗啦作响。

    “醒了?”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玩弄茶杯的高个子男生抬眸。

    五条悟换了休闲装,T恤松松垮垮挂在肩上,露出大片锁骨,“喝不喝水?”

    “喝。”竹泉知雀说,在心里悄悄腹诽五条悟不守男德,衣服都不好好穿。

    五条悟拿着茶杯过来,凑到她唇边。

    温热的蜜水,茶香淡淡,竹泉知雀小口小口抿茶,“五条君居然会泡茶。”

    “我什么都会哦。”他晃晃手指,“我可是最强。”

    除了性格之外一切都完美的男人。

    竹泉知雀就着茶水的倒影看见自己的脸,易容的伪装在昏迷的时候被卸去,露出她本来的容貌。

    “这里是哪里?”竹泉知雀的喉咙在蜜水滋润下舒服了不少,她环顾房间里贴得满满当当的咒符。

    “五条家。”

    五条悟把玩手里小巧的茶盏,“我在自己住的小院里为知雀腾出了一间房,喜欢吗?”

    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聚咒术界封建糟粕于一体的集大成者三家之一。

    “一点也不喜欢。”竹泉知雀说,“哪有诅咒师会喜欢御三家?”

    “有品味。”五条悟十分同感地点点头,“那就只好委屈你了。你瞧,为了陪你,我难得回家住呢。”

    竹泉知雀:“不如你放了我,我们大家都不委屈。”

    “不·可·以。”五条悟咬重音,“我说过吧,‘想怎么对待战利品是我的自由。’”

    “战利品乖乖听话才对。”他勾了勾竹泉知雀的下颌,逗猫似的,“还是说你指望杰来救你?”

    “他做不到的。”

    对昔日的友人做出了不高的评价呢,竹泉知雀想,这就是最强的底气吗?

    在知道这里是五条家的时候,竹泉知雀便知道,夏油杰指望不上了。

    贴满房间的咒符阻碍了咒言的力量,诚如五条悟所说,这里是完美的囚笼。

    “把我关在这里,五条家的长老知道吗?”竹泉知雀问她的狱卒,“心爱的继承人带回了被通缉的特级诅咒师却不上交,长辈们会怎么想?”

    咒术界最腐朽的那帮人,可是最喜欢把眼睛盯在五条悟身上的。

    “长辈们怎么想?”五条悟盘腿坐在地上,仰着头思考,“他们很高兴哦。”

    竹泉知雀:“欸?”

    五条悟:“拒绝联姻拒绝包办婚姻拒绝和别家姬君见面的悟竟然带了女孩子回家,还是稀少的特级咒言师,简直是值得吃一星期红豆饭的喜事——长老们是这样说的哦。”

    竹泉知雀:“骗人的吧!不要仗着我见不到人就随便编瞎话啊!”

    五条悟:“没有没有,是真的。”

    “五条家是我的一言堂。”他大拇指斜倾指了指自己,“长老也好,旁支也好,都和我长一条舌头。”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就是五条家。”

    竹泉知雀平生第一次,见识到了封建制度的顶层。

    女孩子无言以对,五条悟在她的沉默中品味到了胜利的滋味,心情大好。

    “忘记说了,之前我刚带你走没几秒杰便赶来了,好险好险。”五条悟说,“我之后要去解决杰惹出的麻烦,晚饭的时候再回来陪你。”

    竹泉知雀:不必了,我不是兔子,不会因为寂寞死掉。

    让她一个人静静。jpg

    竹泉知雀挪了个舒服的位置,五条悟虽然把她捆得严严实实,但身下的软椅又柔软支撑性又好,睡起来并不难受。

    难受的是脖子和肩膀,竹泉知雀艰难地用余光瞟了两眼,青紫色的掐痕触目惊心。

    五条悟注意到她的视线,跟着看去。

    他的杰作,不好看吗?

    “不上药慢慢放着也能好。”五条悟抬手碰了碰,“这是惩罚,让你太舒服就没意义了。”

    “希望知雀能为此记住教训。”

    他俯身,在女孩子耳边低声说:“别再对我撒谎。”

    知雀:不可能(即答)

    第126章

    打工的第一百二十六天

    大门在五条悟面前关闭,竹泉知雀最后在门缝中看见他笑眯眯的脸和架上鼻梁的墨镜。

    封闭的房间一片安静,竹泉知雀试着调动咒力,往常灵巧的水流仿佛灌了水泥浆,沉重笨拙。

    她反绑在椅背后的手被粗绳一圈圈捆住,绳子上裹满咒符。

    竹泉知雀逐一辨认复杂难懂的鬼画符。

    咒符和咒骸一样是非常难学的一门咒术师选修课,别看竹泉知雀辍学多年,她精通咒符和结界术。

    竹泉知雀:咒符哪有数学难懂。jpg

    “束缚、封印、警报、禁言……”竹泉知雀一一辨认,暗自咂舌。

    不愧是家大业大的五条家,不愧是五条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家主继承人,财大气粗,豪横。

    竹泉知雀怀疑五条悟掏空了家族对付咒言师的库存,每一张都用心针对她,险恶至极!

    换成别的咒言师,在这个房间里连发声的权利都被剥夺,竹泉知雀能正常说话足可见其实力。

    “他谨慎过头了吧。”竹泉知雀吐槽。

    五条悟在大量针对咒言师的咒符中额外加上了“警报”的咒符,一旦房间里有咒符被撕毁,五条悟便能收到警报。

    普通来说,被关在这里的咒术师既失去了咒力又失去了行动能力,根本没有撕毁咒符的可能性,五条悟多此一举。

    “但我有办法。”竹泉知雀叹气。

    绑在手臂上的粗绳算什么,她的撬锁技巧可是从太宰治手上学来的技能,只要有一只手获得自由,这个房间便关不住她了。

    “要是太宰君在这里就好了。”竹泉知雀双眼失去高光,“我需要人间失格,人间失格是最好用的异能力不接受反驳!”

    太宰治小手摸一摸,房间里咒符统统失效,他瘫在地上滚一圈,大型沉默技能齐发,无敌。

    有太宰治在还怕什么五条悟!竹泉知雀甚至可以反过来绑架白毛猫猫回家大撸特撸,五条家不给赎金不放人,大赚一笔。

    黑发少女窝在软垫里,脑袋放空地幻想了一番绑架猫猫的快乐。

    她先揪住五条悟毛毛厚实的脖颈向上拎起,五条猫猫是大型长条猫,拎起来比竹泉知雀还高。

    赶在被鸡掰猫嘲笑身高之前,她迅速握住他的jiojio上提,粉白色的肉垫在竹泉知雀掌心踩奶,她掏出一根烧火棍,像捆猪一样把五条猪咪四脚朝天捆好。

    “之后我把他往肩上一扛,雄赳赳气昂昂回家。”竹泉知雀美滋滋地想,“先把他撸得猫猫炸毛,再卖进猫咖给我打工——既然是除了性格之外一切都完美的猫猫,营业额第一手到擒来。”

    棒极了,她今晚睡前幻想就想这个!

    竹泉知雀七想八想,她刚想到白花花毛绒绒的猫猫架着小圆墨镜穿猫咪女仆装喵喵喵接客的剧情,房间门被一手拉开。

    “我回来了。”

    五条悟迈着长腿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只被布遮住的篮子。

    竹泉知雀见回来是人不是猫,投去一个失望的眼神。

    “回答呢?”五条悟不满地问。

    竹泉知雀:“?”

    他提问了吗?

    “知雀好笨。”五条悟在她面前盘腿坐下,重复一遍,“我回来了。”

    竹泉知雀迟疑地说:“欢迎回来?”

    “乖乖。”五条悟满意了,揉乱她的长发。

    “五条君。”竹泉知雀忍不住说,“我第一次知道你是个如此在意传统仪式感的人。”

    “但容我提醒,会说欢迎回来的只有家庭成员,没有哪个囚犯会对管理她的狱卒说欢迎。”

    “我觉得知雀欢迎我耶。”五条悟挑开篮子上的布,“起码你咕咕直叫的肚子欢迎我。”

    篮子里炸鸡块的香味飘满房间,竹泉知雀的肚子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

    “我已经吃过了,所以是一人份。”五条悟托腮,“但如果知雀表现得让我不满意,我也不介意再吃一份。”

    竹泉知雀:胖死你,五条猪咪。

    五条悟绝对是猪咪,看他的体型和毛量就知道,超大只的那种。

    女孩子踢了踢脚尖,带动锁链哗啦啦直响。

    她示意五条悟看她被反捆的手、脚上的锁链和脖子上的掐痕,然后反省一下他自己:她还能有哪里让他不满意?

    “这里。”五条悟点了点竹泉知雀的唇珠,两指撬开她的牙齿,伸进去捉住她的舌头,“还有这里。”

    咒言师浑身上下没有比舌头更敏感的地方,竹泉知雀寒毛耸立,天灵盖起飞,浑身的细胞尖叫着逃离。

    她一口咬住五条悟的手指,用了最大的力气。

    无下限术式稳定发挥,竹泉知雀的牙齿没能陷入他的指腹。

    竹泉知雀向后仰头,呸呸呸把五条悟的手指吐出来,一脸抗拒,只差把“有变态”三个字写在脸上。

    “你舌头上的咒文是刺上去吗?”五条悟饶有兴趣地问,“和普通的咒言师不一样。”

    “天生的。”竹泉知雀呸呸呸,“你洗手了吗就摸?”

    五条悟:“意思是洗手了就可以随便摸?”

    竹泉知雀:“意思是没洗手我会和你同归于尽。”

    她磨牙的声音在室内听得明显,五条悟夹了一块炸鸡塞进竹泉知雀嘴里,代替他的手指被嚼碎。

    炸鸡香喷喷,竹泉知雀的人生信条是不能浪费食物,她吧唧吧唧地咀嚼,吞咽。

    女孩子舔了舔油汪汪的嘴巴,无形的尾巴快活地摇晃起来,琥珀色的眼眸写着还要还要。

    就很可爱。

    虽然满嘴谎言,但是可爱。

    或者说正是仗着自己可爱,才随便说谎。

    “杰轻易原谅你了?”五条悟冷不丁问。

    “什么?”他问的没头没脑,竹泉知雀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懂,她摇头道:“不不,不是他原谅了我,是我不和他计较。”

    提起这事她还有点生气,夏油杰那句“下次再见面我会杀了她”让竹泉知雀刻骨铭心,她超无辜超委屈的!

    五条悟是唯一一个知道别墅往事的人,竹泉知雀正巧可以和他吐槽。

    她从夏油杰看出酒井泉子是易容假人开始说起,说到她拿电影试探夏油杰,结果没听见他对旧友的怀念,反而收到了生死状战书。

    竹泉知雀:“夏油君真的太过分了,虽然我全程都在演你们,暗自嘲笑了他的撬锁技能和你的潜行能力,下黑手抢了一只特级咒灵的人头,但起码我们表面上相处得十分和谐呀!是一起通宵打游戏的好朋友!他怎么能随随便便翻脸不认人?”

    竹泉知雀:“他居然说要杀了我,夏油君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文字,我好受伤。”

    竹泉知雀:“虽说是我骗人在先,但诈骗罪和谋杀罪的量刑可不是一个等级,怎么想都是夏油君更过分,五条君你说是不是?”

    竹泉知雀:“五条君……你是在笑吗?”

    五条悟在笑,五条悟在狂笑,五条悟笑得在地上打滚,像闻了猫薄荷神智不清的大猫咪一样笑得打滚。

    竹泉知雀:我在诉苦,你在狂笑?

    没有良心的坏猪咪!

    “哈哈哈哈哈……我没有笑,真的没有,这有什么好笑的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笑得墨镜掉到地上,比钻石更耀眼的苍天之瞳亮得晃眼,胸膛起伏。

    “我受过五条家专业的训练,我不会笑。”五条悟双手捂脸假装自己肩膀没有颤抖,“杰,好惨一人。”

    明明是可以兴师问罪的受害者,偏偏说错了话,攻势逆转,变成赔礼道歉的一方。

    五条悟不会重蹈他的覆辙,他一定要牢牢占据道德制高点。

    “以后这种事都来找我说。”五条悟竖起大拇指,“我喜欢你的诚实。”

    夏油杰打死都不会说的黑历史,他美美听到,只等日后拿来嘲笑对方。

    为了褒奖女孩子的诚实,五条悟一筷子一筷子地给她喂完了饭。

    不得不说,五条家伙食还挺好,整体水平比盘星教食堂高一个层次。

    竹泉知雀不会做饭,她的伙食除了饭团和快餐外只有外卖、食堂和蹭饭三种,目前她品味过安室透家常菜、中原中也牛排套餐、伏黑甚尔肉料理、织田作家今天的饭、港口Mafia食堂、盘星教食堂和五条家膳食——太宰治的黑暗料理不算在内,竹泉知雀吃它是被逼无奈。

    五条家的伙食绝对可以排到TOP3,可恶的封建阶级,好会享受。

    竹泉知雀一边控诉,一边喝干味增汤。

    “吃饱了吗?”五条悟拿出纸巾擦了擦她的嘴角。

    竹泉知雀点了点头,补充道:“现在饱了,但是如果有夜宵,我也吃得下。”

    “很遗憾,五条家没有夜宵这种东西。”五条悟摊手,“这个家可是几分几秒做什么事都定死了的古板家庭,外卖可送不进来。”

    “落后时代的产物早点消失给年轻人腾位置不好吗?”竹泉知雀吐槽,“我很早就想说了,那群老东西未免太长寿。”

    她对咒术界的厌恶和排斥实打实,五条悟表现得都没有这么露骨。

    “这就是你选择杰,而不来咒术高专的理由?”五条悟问,“我特意打听过传说中通缉令排行榜最高的诅咒师做过什么惊世骇俗的坏事,结果得到了厚厚一本禅院笑话——真是你写的?你一个人?”

    竹泉知雀骄傲挺胸:“当然,除了我以外咒术界哪有如此才华横溢之人?”

    五条悟:应该问,除了你以外,咒术界哪里有敢公然和禅院家作对打他们脸的人才对。

    “所以你选择了杰,想和他一起创造出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五条悟说完,又觉得不对。

    仔细想想,竹泉知雀的立场其实更偏向于他,她厌恶咒术界远胜于普通人。

    “这是我的隐私,我拒绝回答。”竹泉知雀变出叉叉嘴以示拒绝,“五条君只要知道,我和咒术高专不是一拨人就好。”

    读帝丹高中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脑细胞,休想让她在入学咒术高专!

    高中变高专这种事,她不答应!

    和咒术高专不是一拨人,等于她不会投诚他,五条悟在心里画出等式。

    说的也是,他都用强制手段把人绑回家关进来了,怎么看都是敌对关系。

    “没关系。”五条悟捏了捏女孩子软软的脸颊,好脾气地说,“我们来日方长。”

    今天不是他这边的人,总有一天可以是。

    人都抓回来了,还能让她跑掉不成?

    五条悟心情变好,他掏了掏口袋,剥开一颗青苹果味的水果糖塞进竹泉知雀口里。

    “今天先到这里为止。”五条悟摆摆手,“晚安,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拍拍屁股走人,端得是一种潇洒不羁。

    竹泉知雀舌尖动了动,卷着圆圆的硬糖含在口中,青苹果的甜味弥漫在嘴巴里。

    “勇敢打工人不怕困难。”她自言自语,“卧铺虽软,睡一两天就得了。”

    靠她自己是出不去的,但没关系,竹泉知雀又不像五条悟得罪了全天下,她人缘很好。

    “谁会最先发现我失踪了呢?”黑发少女打了个呵欠,困倦地合上眼。

    房间里烛火摇曳,一脉安静。

    房间外,五条悟走过一段不长的走廊,拉开推拉门,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两个房间离得很近,稍有风吹草动他便能听到,竹泉知雀的动向完全掌握在六眼之中。

    双手双脚被锁住的女孩子没有试图挪窝,乖乖地睡了,五条悟也准备睡觉。

    他在五条家有一个独立的院子,未经五条悟允许没有人可以进来。

    往常在院子里打扫的仆从也被大少爷暂时撵出去,被命令这段时间都不许入内。

    香织便是以往在大少爷院子里做清理工作的五条家家仆。

    她突然被放了长假,和自己同样放假的同事香雪一起,小声聊天。

    香织:“小雪,你知道悟少爷为什么突然把我们都迁出来吗?”

    香雪:“我知道,我知道!”

    香雪压低声音,在香织耳边小声说:“今天下午的时候,悟少爷带了人回来。”

    “他先把人安置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而后亲自收拾旁边的空房间,把人抱了进去。”

    香织:“抱进去?难道、难道悟少年带回来的是女孩子吗?”

    她们一张嘴能把人气死,被超多咒术界女性痛骂人渣的悟少爷,居然能带女孩子回家???

    香雪点点头,表情凝重:“不仅是女孩子,还是昏迷不醒的女孩子。”

    香织倒吸一口凉气,一些犯罪案例在她脑海来回翻滚。

    香雪继续加猛料:“岂止是昏迷不醒的女孩子,悟少爷布置房间的之前去了一趟库房,我听库房的人说,里头的封印类咒符几乎被悟少爷搬空了!”

    香织瞳孔地震。

    昏迷不醒的女孩子,封印类咒符,不许外人入内的小院——

    “黑化囚。禁强制爱?”香织喃喃自语,“悟少爷不开窍则以,一开窍这么刺激的吗?!”

    不愧是几百年一遇的六眼继承人,恐怖如斯!

    香雪:“悟少爷不许我们向长老通报,但这么重要的事情,真的不说吗?”

    “当然不能说!”香织果断道,“悟少爷的恋情已经如此艰难了,稍有不慎便会打出Bad End,怎么能让长老们雪上加霜!”

    “我们身为悟少爷的仆人,一定要全力支持他的恋情,哪怕冒着违法的风险也要支持!”

    香雪被香织感染,也跟着用力点头。

    第二天,五条悟打着呵欠起床,走出小院去拿家仆送来的早餐。

    他掀开篮子上的布看了一眼,贴心的两人份早餐,分量很足。

    足得有点太沉了。

    五条悟狐疑地拿出早餐,餐盒下一摞书垒在一起,分量沉沉。

    他随手拿出一本,念出标题:“《腹黑少爷的家养金丝雀》……啥?”

    远处,香织和香雪躲在拐角后,齐齐握拳:参考书已送达,能学到多少全看悟少爷你自己的本事了。

    加油啊,她们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悟:我晒干了沉默

    第127章

    打工的第一百二十七天

    “叩叩。”

    五条悟意思意思地敲了两下门,直接推门而入。

    贴满咒符的房间里,被捆在软椅上的女孩子睡得很沉,她微微仰头,白皙脖颈间青一块紫一块的掐痕透着十足的凌虐感。

    竹泉知雀是易留痕的体质,哪怕是稍稍用力在她皮肤上留下的红痕也难以褪去,更别提五条悟下的重手。

    看着吓人,但五条悟猜她的疼痛耐性恐怕相当高,神经也格外大条,否则怎么会在阶下囚的处境里睡得比他还香?

    “像小猪一样。”五条悟不客气地捏住黑发少女的鼻尖,“太阳晒屁股了,你明明听见了敲门声。”

    听见敲门声却继续睡不理他,好过分。

    竹泉知雀鸦羽似的眼睫颤了颤。

    她睁开迷蒙的睡眼,积蓄在眼眶里的生理泪水没有被擦拭,顺着泛红的眼尾滑落,没入墨色的发间。

    “早上好。”竹泉知雀困倦地说,声音软乎乎的。

    一晚上既不能翻身又不能打滚,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蚕宝宝,裹在蛹里怎么挣扎也动不了。

    女孩子昏昏欲睡,红润的嘴唇微张吐息,凌乱的额发划过脸颊,柔软得不象话。

    怎么会有人起床的时候这么涩情?

    五条悟舌尖抵了抵腮帮。

    她以为这里是自己家吗?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还是说知雀过分相信他的人品,认为五条悟什么都不会做——明明双手双脚都被他捆了起来,也被粗暴地对待过了。

    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盲信。

    家仆塞在食盒底下的参考书籍,五条悟看了。

    没办法,像他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男高,看见《腹黑少爷的家养金丝雀》这么劲爆的书名,很难忍住好奇心。

    三百多页的小说,五条悟从头翻到尾,在哗哗的翻书声中一目十行,用他无敌的六眼三分钟看完。

    他们家的仆人有品位的,竟然能在无数狗血虐恋言情小说中精准找到最适合自家少爷的一本,让五条悟对着公式套用。

    涉世不深的男高面无表情地看完了这本集黑化、强制爱、囚禁、先婚后爱、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追妻火葬场于一体的法制咖恋爱大作。

    五条悟:猫猫星空。jpg

    如果时间退回三分钟前,他一定一发【苍】连小说带食盒一起湮灭在尘埃里,而不是无知者无畏地翻开深渊之书。

    好恨啊,无敌的他为什么要有无敌的记忆力,这三分钟的痛苦要用多少时间来消化?重金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他愿意拿六眼换!

    然而一切都晚了,五条悟不仅看了,还牢牢背下了剧情。

    他不仅背下了剧情,还正确地套用了公式,代入了角色。

    按照小说里的剧情,端着早餐来看小金丝雀的少爷安静地站在床边,被少女懵懂的睡颜吸引,忍不住俯下身。

    在睡梦中被剥夺呼吸的女孩子如溺水般挣扎清醒,胡乱挥舞的手被男人一掌握住,按在枕头里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待少爷满足地退开,金丝雀大口呼吸,因缺氧脸颊通红,羞愤地骂少爷不要脸,让他滚出去。

    以上是五条悟背下的剧情,和他面临的事实有一些小小的出入。

    首先,他没有给竹泉知雀准备床。

    也没有枕头。

    胡乱挥舞的双手也不存在,因为对手是特级诅咒师,五条悟用了刑讯的捆绑方式,牢固到血液流通不畅的程度。

    他使人窒息的方式也不是深吻,是更简单粗暴的掐脖子,纯粹的暴力行为。

    五条悟:法制咖竟是我自己?

    他diss腹黑少爷的言论转头刺向他自己,这就是传说中的孽强制反馈吗?

    不,五条悟不承认错全在自己,他才没有在家里养金丝雀,他带回来的人是狡诈的黑蛇,冰凉的猩红蛇信嘶嘶吐露,绮丽之下藏匿致死的陷阱。

    “哪本言情小说的男主会把女主关在毫无情调只有鬼画符的房间里?”五条悟扪心自问,他问心无愧。

    虽然他也不是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

    要怪都怪知雀,大早上的一脸涩情。

    咒言师都像她这样吗?老是无知无觉地吐出舌尖勾引别人。

    五条悟盘腿坐在竹泉知雀面前,随手扯下一张咒符,啪地贴到她脑门上。

    竹泉知雀:???

    女孩子茫然地眨眨眼睛:她只是说了一句早上好,为什么要把咒符贴在她脸上?

    “我是被封印的僵尸吗?”竹泉知雀品了品现在的处境,鼓起腮帮吹开眼睛前面的咒符。

    别说还真的有点像,被正道魁首封印在咒符囚笼里的邪恶僵尸,只等有缘人揭开封印她便大开杀戒,为祸四方。

    主角团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正道魁首留下的封印秘法,在两个小时的电影只剩十分钟的时候将邪恶的知雀僵尸再度封印,付出了除了主角和主角恋人之外全员团灭的代价。

    主角和恋人相拥而泣,如果这部僵尸电影不打算出第二部,镜头将就此定格在他们拥抱的剪影中,HE收尾。

    如果想再出一部电影骗钱,镜头对准拥抱的主角恋人,她将脑袋靠在男人肩膀上,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和知雀僵尸一模一样的脸。

    “在电影结束的最后给观众一击痛击。”竹泉知雀如是说,“他们以为自己看完了电影,其实只看了上集,如果不想被好奇心折磨死,第二部骗钱电影上映时只得乖乖来到电影院贡献票房。”

    很邪恶吧?

    没办法,毕竟是邪恶的知雀僵尸。

    竹泉知雀讲完了她的脑洞,五条悟听得聚精会神,像好学生一样举手提问,“知雀演知雀僵尸,我的角色是哪个?”

    “当然是封印知雀僵尸的正道魁首。”竹泉知雀不假思索地回答。

    两个人都本色出演。

    五条悟:“但是主角的恋人也是知雀来演,正道魁首却只活在背景板,不公平。”

    竹泉知雀:像你这种战斗力天花板级别的角色本来就是特别容易掉线的背景板呢……不信你看中也君,他出场的片段加起来剪不出一集(悲)。

    她怜悯地看了眼五条悟,决定满足他的愿望,给他加戏。

    “主角也由五条君演。”竹泉知雀慷概道,“设定成男主角是正道魁首的转世,他前世封印了邪恶的知雀僵尸,今世知雀僵尸却夺舍了他的恋人。”

    “是成功打败知雀僵尸救回恋人,还是被知雀僵尸引诱堕入魔道,敬请期待第二部重磅上映!”

    啪啪啪,五条悟给她鼓掌,十分捧场。

    “谢谢,谢谢。”竹泉知雀矜持地点头致谢。

    五条悟掀开食盒,喂了一块热腾腾的玉子烧给她,当作打赏。

    今天的早餐是两人份,五条悟一边自己吃一边喂竹泉知雀,两只手忙碌的同时嘴巴也没有闲着:“主角的恋人被知雀僵尸夺舍后,脸会变吗?”

    竹泉知雀:“当然会,不然观众怎么知道她被夺舍了。”

    五条悟:“如果是这样的话,站在主角的角度,比起拯救恋人,还是被知雀僵尸引诱堕入魔道比较好。”

    竹泉知雀眨眨眼:“为什么?”

    正义没有战胜邪恶反而被邪恶带歪了,会有观众买账吗?

    “因为原本的女主角绝对没有你漂亮。”五条悟回答。

    竹泉知雀咀嚼米饭的动作停下,她咽下口中的饭菜,语重心长地说:“五条君,你的恋爱观很有问题。这种事不能光看脸,比起温柔善良的女主角,知雀僵尸可是大魔头,纯种坏人。”

    “我的恋爱观很正常啊。”五条悟晃了晃筷子,“你看,正道魁首和知雀僵尸是实力相当的关系,原本的女主角却随随便便被知雀僵尸夺舍了,她很弱吧?”

    “又弱小,又没有人家好看,观众可不会喜欢这种女主角。”五条悟夹起属于竹泉知雀的一块玉子烧一口吃掉,“我也不喜欢。”

    “我的玉子烧!”竹泉知雀紧紧盯着五条悟,“过分,把你的赔给我。”

    “不要。”猫猫一口一个,夹起一块腌萝卜堵住竹泉知雀的嘴。

    腌萝卜酸得竹泉知雀眼泪都快出来了,五条悟没良心地大笑。

    “囚犯没有选择权,真可怜。”五条悟懒洋洋地说,“说起来,知雀知道监护人制度吗?”

    竹泉知雀用眼刀睨他,舌头酸得不想说话。

    “一位一级及以上的咒术师以自身信誉作为担保,与另一位本该接受处刑的咒术师建立监护与被监护关系。”

    五条悟一只手竖起一根食指:“一对一,前者对后者的生命负责,后者受前者的监管,这是已知唯一一种能免除死刑的做法。”

    “如何,要和我建立监护关系吗?”

    竹泉知雀的罪名是死刑,毫无疑问。

    她被通缉了这么多年,赏金一层层加码,颈上头颅够赏金猎人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一辈子。

    放眼咒术界,只有五条悟有能力把她从死牢中捞出来。

    “不要。”竹泉知雀用五条悟的话回答五条悟。

    “知雀僵尸能被正道魁首封印,因为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五条悟,是最强。”

    她歪了歪头,“除你以外的人,凭什么审判我?”

    “不要,休想,没门。”竹泉知雀笑起来,“五条君大可以把我交出去,看看换一个狱卒,我还有没有这么听话。”

    她抬了抬下颌:“腌萝卜好酸,我要喝茶。”

    五条悟和她僵持了两秒,将茶盏递过去。

    清甜的茶水驱散了酸味,竹泉知雀喝完了半盏茶,突然问道:“夏油君还在找我吗?”

    “在哦。”五条悟说,“但知雀还是趁早放弃为好,杰来不了这里。”

    五条家周围的结界时刻运转,他安置竹泉知雀的小院在结界的最中心,防守最严密的位置。

    “今天中午也是五条君带饭来吗?”竹泉知雀问,“送饭这种小事,交给侍女也没问题吧,还是说你很闲?”

    “我忙得人都要裂开。”五条悟皮笑肉不笑,夏油杰叛逃后所有事都一股脑堆在他头上。

    “别想了,你的事由我亲力亲为。”他收拾餐盒,“知雀有条很会骗人的舌头,只要给你和别人说话的机会,就有逃走的可能性。”

    “安分一点。”五条悟钳住她的下颌,拇指施力抹过竹泉知雀唇瓣,“你的处境我说了算。”

    他拎着餐盒离开。

    如五条悟所说,他的确是忙,中午的一餐吃得很快,竹泉知雀还在咀嚼口里的牛角面包,五条悟人已经不见了,门重重合上。

    被留在囚笼里的女孩子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无所事事地午睡。

    没有工作没有学习的时间在竹泉知雀忙碌的生命中属实罕见,她就当是放假,放任自己颓废度日。

    竹泉知雀:倘若不看处境,之前许愿说想要和平的暑假生活,这算是用奇怪的方式实现了愿望吗?

    有吃有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可盐可甜能变猫猫的一米九童颜帅哥陪聊,这不比被琴酒压榨996加班待遇超群?

    竹泉知雀怀抱一颗感恩的心,心安理得地躺平等五条悟带晚饭来,并在心里许愿是咖喱猪排饭。

    晚上七点,晚饭时间,五条悟没有出现。

    晚上八点,竹泉知雀望眼欲穿,五条悟没有出现。

    晚上九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人质因饥饿奄奄一息,五条悟还是没有出现。

    晚上十点,竹泉知雀给自己唱葬歌唱到第十遍的时候,房间门打开了。

    她:死鬼,你到哪儿厮混去了?(幽怨的眼神)

    竹泉知雀没有控诉的力气,她敏锐地嗅到了咖喱猪排饭的味道,暂时与五条悟和解。

    五条悟打开餐盒,一勺一勺喂女孩子吃饭。

    干饭的黑发少女吃饭像只小猪,无暇说话,五条悟竟也没有闲聊,认认真真喂她吃完了咖喱。

    喂完饭,五条悟拿出手帕给竹泉知雀擦嘴,冷不丁开口。

    “你知道吗?伏黑甚尔把禅院家拆了。”

    知雀:新的禅院笑话已经出现,在下怎能停滞不前!

    拿笔来,让她写!

    第128章

    打工的第一百二十八天

    竹泉知雀:“竟有此事?”

    她的语气含着五分诧异三分疑惑两分震惊,区区四个字,蕴含着职业捧哏才懂的技术含量。

    任谁听到她一句反问都忍不住倾诉的欲望,像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把情报倒出来。

    五条悟没有被迷惑。

    “我都把你的咒力封住了,知雀怎么还能用语言搞事情?”他啧了一声,“咒言师不是一群沉默寡言的家伙吗?你上哪个骗术集团进修过?”

    五条悟认识的咒言师个个惜字如金,多说一个语气词能要他们的命,从未见过如竹泉知雀这般玩弄话术熟读《语言的艺术》的异类。

    竹泉知雀:区区不才在下,出身港口Mafia话术培训班。

    他们的首领靠话术起家,上梁不正下梁歪,底下员工一个比一个会忽悠,形成了风味独特的企业文化,老实人在横滨会被排挤。

    “我今天一直乖乖呆在房间等你回来。”竹泉知雀眨眨眼地说,“五条君又不许仆人陪我聊天解闷,怎么会知道甚尔君的事?”

    她的不在场证明不是你亲自做的吗?

    竹泉知雀:弱小,可怜,无助。jpg

    五条悟不信:“伏黑甚尔住你隔壁。”

    你们之间是可以随便翻窗进彼此家门的关系,不清不白。

    “我隔壁住的可不只有甚尔君,还有小惠和津美纪。”竹泉知雀压低声音,“关于甚尔君为什么拆了禅院家,我知道隐情。”

    她示意五条悟附耳来听。

    “众所周知,伏黑甚尔原名禅院甚尔,是正儿八经的禅院家人。然,他不惜入赘也要改性,和禅院家一刀两断,显然是不愿意让禅院家蹭他的热度。”

    竹泉知雀:“世人皆知天与暴君威名,而禅院家,他们有什么人气?什么人气都没有!”

    “区区小透明竟想借亲戚关系攀扯顶流,当甚尔君没有粉丝的吗?姓氏一改,割席绝交,从此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禅院家休想再把自己的词条捆上甚尔君的热度。”

    “本来两方的恩怨改姓之后就结束了,甚尔君潇洒做他的顶流,禅院家稳定产出他们家的笑话,井水不犯河水。”

    “令人不齿的是,禅院家盯上了年幼的小惠。”竹泉知雀唏嘘。

    “封建糟粕害人,法盲害人。你不能指望一群搞正室侧室重婚罪的法外狂徒脑子清醒,禅院家想继承人想疯了。”

    “其实也不全是禅院家的错。”她重重叹气,“五条家有六眼+无下限术式的继承人,加茂家有赤血操术的继承人,你猜御三家中谁被排挤、谁被另外两家霸凌?”

    五条家:嗨!周末有个超叼的继承人会议,所有杰出的世家都会参加,你猜~~谁没有受到邀请?(倒立)(舞动)(不屑的中指)

    加茂家:是谁没有继承人?是谁的祖传术式无人继承?是你——是你——是你——是断子绝孙的禅院们!(托马斯回旋)(潇洒的摆胯)

    禅院家:啊啊啊啊闭嘴闭嘴闭嘴!!!不许笑不许嘲讽我!我会有继承人的,我迟早会有十影继承人!

    竹泉知雀:“禅院家天天遭到来自另外两家的霸凌,禅院笑话响彻世界,他们辟谣多年仍败在公关水平不够上面,心灵日渐扭曲,偏激,崩溃,发大疯。”

    咒术界疯批遍地走,心理医生供不应求,禅院家讳疾忌医,整个家族日落西山,腐朽不堪。

    竹泉知雀:“这个时候,小惠的光芒如太阳般照亮了禅院家。禅院家集体发疯,喊话另外两家:看到没!我们的十影继承人出现了!”

    被霸凌实在是太痛苦了,明明是御三家的亲密关系,明明一起被打成封建糟粕,为什么五条家和加茂家不带他们一起玩,禅院家嫉恨地咬破手绢,嘤嘤嘤。

    她:“小惠的出现让禅院家狂喜乱舞,多么失心疯的一家人,丝毫没有考虑原家主继承人禅院直哉的心理阴影面积。”

    禅院直哉:明明是我先来的,明明我才是尊贵的嫡子!(猪猪大哭)(猪突猛进)(猪猪拆家)

    竹泉知雀:“他哭起来又不好看,谁愿意理他啊?”

    连丑照bot都不屑于接禅院直哉的投稿。

    “禅院家无情地忽视了原继承人的想法,他们看小惠的眼神就像看一颗下金蛋的鹅,根本不懂鹅的感受。”

    伏黑惠:退退退,别靠近我!

    “甚尔君是做父亲的人。”竹泉知雀认真地说,“他会因为十亿把儿子卖掉,也会半途反悔只拿钱不给人。反正禅院家加起来也打不赢他,能把他怎样?”

    说到这里,伏黑甚尔强拆禅院家的真相已经很明朗了。

    “小惠,咒术界的海伦,一场因他发起的战争。”黑发少女下定结论,“禅院家妄想更改小惠的户籍让他姓禅院,甚尔君决不原谅这群蹭不了他的热度就去蹭他儿子热度的败类!”

    “一位伟大的父亲决定拆掉禅院家,让这帮觊觎他儿子的混蛋风餐露宿——是谁家的房子塌了?是禅院家的房子塌了。天与暴君在此承诺,本次事故除禅院家之外没有人蒙受损失,报销单不要寄他。”

    “这就是本次禅院家突遭横祸的推理全过程。”竹泉知雀清了清嗓子,“名侦探助手华生·雀为您带来非现场报道。”

    说了好多话,她口好渴哦。

    五条悟附耳听到一半,他的表情管理能力土崩瓦解。

    他的脸色在“我不能信她胡说八道”和“好有道理!这谁能反驳!”之间反复横跳。

    把儿子卖了十亿的伟大父亲……白毛猫猫笑岔了气,笑到一边发抖一边揉肚子。

    五条悟:“我能见见这位咒术界的海伦、下金蛋的鹅、禅院家馋生馋死的小惠小朋友吗?哈哈哈哈哈哈!”

    竹泉知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们未来会见面的,以一种正常且合法的形式。”

    比如教师和学生。

    她不信五条悟未来不从事教师一职,卡卡西淘汰了那么多届学生,不还是栽在第七班手上了吗?

    咦,这么说来五条君和甚尔君未来岂不是老师和学生家长的关系?

    假如咒术高专有家长群:

    麻辣教师gojo-可用喜久福贿赂:亲爱的学生家长~为了学生的期末成绩,这边请您去死呢亲亲,收到请回复。

    赌马圣手-伏黑:收到,这就宰了你。

    令人担忧的师生关系,竹泉知雀提前心疼两边受气的伏黑惠。

    五条悟笑够了,他今天不能再笑了,再笑他怕自己半夜惊醒锤枕头狂笑,被家里人担忧地劝去看医生。

    “知雀。”蓝瞳白发的男生真心实意地说,“好想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给我讲一辈子笑话。”

    去掉后半句,勉强算得上一句情话,竹泉知雀于是回答:“五条君也可以选择放我走,我出道成为超一流的漫才选手,你天天能在电视上看我讲笑话。”

    或者他们两个组队也行,成为最强漫才组合火遍世界。

    “那不行。”五条悟笑眯眯拿水喂她喝,“我想一个人独占。”

    竹泉知雀口干,她默默喝完了水,才说:“这是你的杯子。”

    “别在意。”五条悟也是刚发现自己拿错了,他一点儿不在乎,“知雀人都是我的,分什么你我。”

    竹泉知雀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五条悟想在房间里多留一会儿。

    他进入咒术高专就读后能不回五条家就不回,现在天天往祖宅跑,执行任务争分夺秒,一有时间就来见竹泉知雀。

    不怪香织和香雪觉得自家少爷恋爱了,任谁看都是恋爱表现。

    五条悟没想那么多,他就是喜欢和竹泉知雀说话。

    多有趣啊,听她一张小嘴叭叭叭,被烂橘子们搞出来的坏心情烟消云散,被她气到、被她无语到、被她逗得想蹭着女孩子温热的颈窝撒娇。

    五条悟听竹泉知雀分析伏黑甚尔拆迁禅院家的理由分析了半天,没说出自己的猜测。

    那家伙,应该是怀疑禅院家绑架了她,才找上门要个说法。

    禅院家里会说人话的人屈指可数,伏黑甚尔又不是个好脾气的,双方相看两厌,一言不合打起来,结果可想而知。

    “以伏黑甚尔的头脑,禅院家在他心里就是最大反派。”五条悟懒洋洋地想。

    谁会猜到竹泉知雀在五条家?

    夏油杰或许可以,但以他和伏黑甚尔差到极致的关系,他半个字都不会说。

    五条悟浑身放松地赖在榻榻米上,听竹泉知雀评价今晚的咖喱猪排饭。

    她瞧着很喜欢五条家的伙食,唯一的遗憾是:“再给点甜品吃就更好了。”

    “这是阶下囚该有的态度吗?”五条悟哼哼,“说两句好听的,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他正说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五条悟看了一眼,不高兴的表情爬上脸。

    “麻烦死了。”猫猫抱怨,“禅院家被拆关五条什么事?凭什么要我跑一趟。”

    竹泉知雀:“因为你们老是霸凌人家,心里过意不去?”

    五条悟:别擅自把霸凌的印象强加给人家。

    咒术界最喜欢拍人丑照四处传播的最强咒术师如是说。

    五条悟骂骂咧咧地走了。

    房间门关上,又打开,高个子的青年走回来,塞了竹泉知雀一嘴喜久福。

    “明天给你带我最喜欢的毛豆生奶油味。”他说,“晚安。”

    软糯冰甜的点心充斥口腔,竹泉知雀抬眸,只看见五条悟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她一点点咀嚼,慢慢咽下口中香甜的点心。

    “真好吃。”竹泉知雀舔了舔唇角的奶油。

    临近十二点,夜已经深了。

    双手双脚被束缚在符咒下的黑发少女没有困意,她睁着眼睛,安静地看着紧闭的门扉。

    寂静的夜晚,房间里唯有烛火跳动的细碎声响。

    被命令不许进入小院的家仆守在远处的宅邸,结界隔绝偶然飞过的鸟雀,除了五条悟,没人能接近竹泉知雀半步。

    长久的死寂中,一双脚踩在走廊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踏踏声。

    走廊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封印竹泉知雀的房间门口。

    隔着一扇紧闭的门和房间中无风自动的咒符,高大的影子映在摇曳的烛火中。

    结实有力的双手按住门扉两边,向外施力,手臂上青筋暴起。

    一寸,两寸,被施以封印的房门在蛮力下强行向外分开,咯咯作响的抵抗于凶狠的力量中化作徒劳。

    微凉的夜风顺着门缝涌入,卷起竹泉知雀的黑发。

    “被绑架的小姐。”伏黑甚尔站在月光下笑,“我来救你了。”

    你永远可以相信爹咪!

    第129章

    打工的第一百二十九天

    月色盈盈,伏黑甚尔踩着月光的影子一步步走来,手臂反捆在椅背后的女孩子仰头露出笑容。

    “你来救我啦。”她轻快地说。

    墙壁连同天花板贴满咒符,在迎面的风中簌簌作响。

    伏黑甚尔看见黑发少女的笑脸,自己也没发现自己松了口气,不知何时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变回懒散从容的模样。

    捆在竹泉知雀手脚上一天一夜的粗绳被解开,伏黑甚尔按了按她手臂上的穴位,皮肤一片冰凉。

    血液流通不畅的结果,竹泉知雀双手双脚都没力气,连搂住男人的脖子都做不到。

    “很吃了点苦头啊。”伏黑甚尔说,把女孩子从脱落的绳索里抱起来。

    竹泉知雀神色恹恹地点头,她熬了半宿,骤然解放的四肢承受了迟来的苦楚,又酸又麻。

    “谁能预料到我会被绑架呢?”竹泉知雀大吐苦水,“想过安安分分过个暑假怎么就这么难?”

    伏黑甚尔建议她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如竹泉知雀这般天天生活在腥风血雨之中的人,金盆洗手对她已经没有用了,她拿油锅洗手都逃不过命运的暴风雨。

    缩成一团的女孩子靠在伏黑甚尔的胸肌上,男人仔细看了看,不错,起码没有饿瘦。

    下颌甚至比之前圆润了一点点,看来五条悟没有在伙食上苛待她。

    “这些都是他弄的?”伏黑甚尔指腹抹过竹泉知雀脖颈上的淤青。

    指痕,掐痕,暴力凌虐的美感。

    被男人用意味不明的打量眼神扫视的竹泉知雀如实点头,她碰了碰脖颈,“回去擦点药。”

    没有镜子,竹泉知雀看不见皮肤上的狼藉,因为已经不怎么疼了,她没当一回事。

    伏黑甚尔体温高,怀抱滚烫,竹泉知雀把冰冰凉凉的手臂搭在他肩上取暖,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甚尔君是除了夏油君之外第一个发现我失踪的人。”她说,“你怎么知道我在五条家?”

    “猜的。”伏黑甚尔抱起女孩子往外走,“能困住你的地方只有这里。”

    竹泉知雀:“然后禅院家就被拆掉了?”

    不必用她当借口,竹泉知雀懂的,他绝对是公报私仇自己想拆家。

    “不先拆了禅院家,怎么把五条家的小子引走?”伏黑甚尔轻松地说,“一帮同气连枝的家伙。我在禅院家大闹一场,五条家怕我无差别寻他们的晦气,如我所料,连忙急吼吼地把五条悟叫走了。”

    与他之前谋划星浆体之死的计划一样:障眼法,调虎离山,借力打力。

    虽然能用绝对的武力吃饭,但伏黑甚尔同样擅长战术。

    “禅院家完全是无妄之灾。”竹泉知雀第一次心疼起禅院家。

    家被自家人拆了无处说理,付出十亿想迎回家主继承人钱打水漂,即将被五条悟大肆嘲讽还不了嘴,可想而知竹泉知雀接下来产出的禅院笑话质量该有多高。

    竹泉知雀:谢谢你,禅院家,是你们养活了咒术界全体乐子人。

    漫才界有你们了不起!

    “禅院家今晚怎么睡?搭帐篷还是挖地洞?”她期待地问,“甚尔君有没有拍照留恋?我想在诅咒师内网做一期特辑,取名——《禅院家突遭横祸!究竟是正义的铁锤堂堂落下还是过往的报应席卷而来?带你深挖禅院家秘辛,探究禅院笑话的不朽笑点》。”

    竹泉知雀可以肯定,这篇划时代的报道点击率将一举超过五条悟的百科词条,人人争相阅览,就连两面宿傩复活也要仔细研读,以免跟不上时代被咒灵笑话。

    禅院家怎么睡?禅院家今晚无人安眠。

    伏黑甚尔支持竹泉知雀写特辑,自从在诅咒师内网读过一篇禅院笑话后,他已经成为了竹泉老师的忠实读者,离开她的笑话吃饭都不香了。

    竹泉知雀:我们横滨,盛产文豪。

    她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jpg

    伏黑甚尔抱着竹泉知雀走出房间,泉涌而上的咒力流遍竹泉知雀全身,她的手脚开始回温。

    被咒符封印咒力对于从小便时时刻刻感受咒力的咒术师而言,就像剥夺了他们呼吸的权利。

    无论是封印还是恢复都不怎么好受,竹泉知雀搭在伏黑甚尔肩上的指尖渐渐有了暖意,她的脸色却依旧苍白。

    伏黑甚尔换成单手抱她,空出一只手贴住女孩子的脸颊。

    竹泉知雀忍不住蹭了蹭热源,她的眼睛环顾周围,看见小院的全貌。

    “五条君从前一直住在这里吗?”竹泉知雀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关在房里了,无缘得见小院全貌。

    日式风格的庭院,盛满清水的石头上飘落花瓣,世家大族的风雅彰显在每个细节里。

    与竹泉知雀对性格恶劣的男高小悟印象截然不同,可以说完全不沾边。

    “御三家是一个风格。”伏黑甚尔见惯了,只觉得压抑和厌恶,“他小时候像你脑子里的刻板印象。”

    穿着蜻蜓纹和服,面无表情的男孩。

    竹泉知雀想象不能,偷偷脑补了一只不亲人喜欢哈气的蓝眼白毛小猫咪形象。

    还蛮可爱的。

    “真想看看五条君回家发现人去楼空的表情。”竹泉知雀脸颊贴着伏黑甚尔的掌心说,“自信满满却被人偷家,他会哭吗?”

    她想象不到五条悟哭哭的表情,除非是被辣椒辣的。但竹泉知雀又很想看,最好举着相机开闪光灯拍几百张把内存拍爆。

    她不会发出去的,只留给自己私下欣赏也不行吗?

    伏黑甚尔:“你希望他哭?”

    “说不希望是不可能的。”竹泉知雀控诉道,“他连狡辩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实施绑架,之前还学斯托卡偷偷跟踪,把奇怪的绳术运用到我身上,偷吃我的玉子烧,给我喝他杯子里的残茶,十分十分可恶,过分!”

    前面的控诉还算正常,听到后面伏黑甚尔露出古怪的表情,介于想笑和嫌弃之间。

    搞什么,堂堂五条家的大少爷,小学鸡式追人?

    喜欢女孩子的做法是欺负她,想得到关注于是付诸暴力,这种人还想有老婆?

    没门。

    “想让他哭还不容易?”伏黑甚尔怂恿竹泉知雀,“赶在五条悟回来之前,我和你连手足够拆了五条家。”

    贴在房间的咒符具有警示的效果,但正如伏黑甚尔穿过五条家的结界而不惊动任何人一样,零咒力不会触发任何警报。

    从五条悟赶去禅院家看热闹,到禅院家受不了被他嘲笑把人赶回来,中间的时间足够伏黑甚尔和竹泉知雀对五条家祖宅痛下杀手。

    竹泉知雀:一夜之间禅院家与五条家齐齐被拆,最大得利者竟是加茂家?

    御三家之间的龌龊从何而来?加茂,以低调制胜,不战而屈人之兵。加茂家家主宣布:从此再无御三家,唯存御一家,我,加茂,承蒙厚爱,原地登基。

    一瞬间各种新闻标题在竹泉知雀脑海中齐飞,她文思泉涌。

    “五条君可不会因为自家老家被拆而哇哇大哭。”竹泉知雀艰难地忍住了诱惑,“他对咒术高专感情绝对比老家深,而咒术高专炸了他不会哭,他只会哈哈大笑。”

    炸学校谁不笑啊!

    以五条悟的好斗,咒术高专教学楼重建案件的嫌疑人除了他没有别人,夏油杰充其量是从犯,主谋钉死在五条悟身上。

    同样是御三家的家主继承人,五条悟怎么就不能向禅院直哉学学?竹泉知雀有一万种方式让禅院直哉哭得背过气,眼睛肿得像西红柿。

    像今晚,禅院直哉崇拜的甚尔君拆了他家,够他哭上一整年,日后每一个深夜,他睡到一半垂死梦中惊坐起,边哭边喊:多西爹!

    五条家被拆,笑得最大声的那个人恐怕就是五条悟,他:正好全部重建,修什么日式和风小院,给我改建成网吧。

    伏黑甚尔的提议虽然被竹泉知雀否决,却给了她灵感。

    “我知道了。”黑发少女笃定道,“让五条君哭的方法。”

    这是报复,是复仇,是她的还礼,是五条悟绑架她要付出的代价!

    “他的房间在那里。”竹泉知雀指向距离封印室最近的一扇门。

    “他全部的喜久福储备都在房里。”

    桀桀桀,忏悔吧,痛苦吧,绝望吧,哭泣吧!

    她要狠狠夺走五条悟最重要的事物,叫他惊愕不已,措手不及。

    五条君,这便是招惹她的后果!

    片刻之后,伏黑甚尔抱着竹泉知雀,竹泉知雀抱着满满一袋子喜久福,两人离开五条家,扬长而去。

    他们离开结界不过半分钟,一道身影瞬移回到小院。

    五条悟长长地打了个呵欠,脸上笑意未散。

    他在禅院家看了好大一场热闹。

    伏黑甚尔说拆家就拆家,除了茅厕尚且完好,住人的建筑物四分五裂,禅院直哉在嫡子的院落里无能狂怒,一副被偶像伤透心的猪猪模样。

    五条悟大摇大摆走过去,被愤怒的禅院直哉追着狂咬。

    禅院直哉:打是打不过的,还不准我练练口才?

    五条悟从前不屑于和禅院直哉说话,一句“你很弱耶”够把他气到脑袋喷火,但托竹泉知雀的福,他恶补了一番禅院笑话。

    不安好心的鸡掰猫随便挑了两个笑话讲。

    禅院直哉:“闭嘴闭嘴!是谁!是谁天天变着花样编排禅院家?不要被我抓到!”

    区区禅院家,一个笑话足以破防。

    五条悟收获了莫大的快乐,他将功劳全部算在竹泉知雀身上,心情大好。

    “要不要奖励她一下呢?”他自言自语,“手脚被捆着睡觉很难受吧?如果和我在一个房间,也不是不可以让她放松一会儿。”

    他也太好心了,舍己为人,值得她感恩戴德的一句谢谢。

    走进小院,五条悟径直往关押竹泉知雀的房间走。

    他噙着笑意走到门口,正欲伸手拉门。

    门框上极细的裂痕映在五条悟蔚蓝的瞳孔中。

    六眼忠实地勾勒出裂痕的走向,最强无与伦比的头脑自动模拟出外来蛮力强行开门的受力图。

    五条悟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来救也不要紧。”他声音很轻,诱哄似的语气,“知雀是个乖孩子,应该知道好好拒绝别人,听话地等我回来。”

    “只要人还在房间里,我就原谅你。”

    五条悟慢慢拉开门,先是缓慢的力道,当门缝露出拇指宽度的时候,他按在门扉上的力道猛然变大,推拉门轰地怼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房间内的烛火因开门扬起的巨风猝然熄灭了几盏,屋内骤然昏暗。

    昏暗中,解开的绳索散落一地。

    此刻的小悟还不知道自己连人带喜久福一起没了(悲)

    第130章

    打工的第一百三十天

    今夜无人安眠。

    姓禅院的,姓五条的和姓伏黑的,一个都睡不了。

    “入室抢劫可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我报警了,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警察马上就来。”

    穿着黑色狗狗睡衣的伏黑惠举着手机,报警电话已然拨通。穿粉色兔兔睡衣的伏黑津美纪一边努力睁开困倦的睡眼,一边站在弟弟身边为他壮势。

    两个未成年小孩勇敢又无畏,他们占据法律和道德的高地,紧紧盯着发财树旁撬门的五条悟,誓要将贼人就地正法。

    伏黑家隔壁的竹泉家,门口浇水过多的发财树茍延残喘,五条悟踩在“鲨掉,统统鲨掉!”的鲨鱼地毯上,手里握着被他强行拽下来的门把手。

    入室抢劫未遂确信犯,被抓现行,人证物证俱全,走廊还有监控,铁证如山。

    五条悟丢掉手里的门把手,扭曲变形的金属上指纹深深,骨碌碌滚到伏黑惠脚边。

    “我连半成力气都没用到。”五条悟啧声,“好脆弱的门锁。”

    这不应该,竹泉知雀连空调支架都特意加固过,家里的门锁怎么反而脆弱得出奇?

    门锁:你猜我被多少人撬过?(微笑中带着疲倦。jpg)

    伏黑惠:入室抢劫竟然还嫌弃别人家里的门锁太脆,现在的强盗已经这么嚣张了吗?

    小孩抱着手机警惕后退,五条悟大步走到伏黑惠面前,问他:“你爸爸没回家?”

    伏黑惠短暂地思考了一秒,不确定五条悟是不是在口头占他便宜:认贼作父什么的,他绝不屈服!

    “如果你指的是伏黑甚尔,他不在家。”伏黑惠冷静地回答,“别问我他什么时候回来,可能性在一小时至十年内无规则波动。”

    伏黑惠一直过着在“爹不存在”和“我竟然有爹”之间来回倒腾的日子。

    “甚尔先生是个行踪成谜的人。”伏黑津美纪点点头,贴心地说,“大哥哥,如果你有急事找他,可以打电话。”

    打电话有两个结果,一是伏黑甚尔话费不够已停机,请替他充话费再聊,二是自动回复留言: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在被人追杀中,委托请留言,十亿以下委托不回复,十亿以上报酬与回拨速度呈正比。

    伏黑甚尔不在家,困在五条家的竹泉知雀被人救走,救援者的人选别无他人。

    调虎离山之计,禅院家倒大霉。

    为了制造诱饵把五条悟引走,不惜拆迁自己的祖宅,十分伏黑甚尔。

    竹泉知雀没有回家,公寓地址暴露,她不可能回家自投罗网第二次。

    “你爸爸带着邻居姐姐私奔,不要你们两个了。”五条悟试图将自己糟透了的心情转移到别人身上,他不高兴,别人也不许高兴。

    伏黑惠一脸镇定,面瘫脸毫不动摇:“问题不大,他银行卡在我手上。”

    只要定期打钱给生活费和学费,谁管亲爹在不在家?

    合格的大人只要钱包在就好——伏黑惠毕竟是继承了禅院家血脉的人,纵观整个禅院家,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孝死人了。

    伏黑孝子丝毫不关心亲爹的死活,伏黑惠拾起地上瘪瘪的门把手,抬头仰望五条悟,右手伸出:“赔钱。”

    五条悟:“……”

    他不赔,他现在气得人都裂开,折腾竹泉知雀的方法已经想到了第七版,只等捉到人叫女孩子哭哭啼啼求饶说她错了。

    竹泉知雀怎么可能让五条悟捉到?她又不傻。

    “不回公寓,盘星教也不能去。”竹泉知雀说,“去我的安全屋。”

    安全屋,身为卧底怎么会没有安全屋呢!早在被派遣来黑衣组织卧底之前,竹泉知雀已经跟着房屋中介转遍东京。

    “我需要外卖丰富、交通便利、周边无摄像头、邻居更替频繁的住所。”她告诉房屋中介,“钱不是问题。”

    在东京做房屋中介这一行的人才,个个见多识广。接待竹泉知雀的中介哎了一声,麻溜地翻出一沓资料:“这边都是,您挑挑。”

    竹泉知雀定睛一看,果真十分符合要求,是Mafia心里完美的安全屋。她爽快地付了押金和租金,签合同离开。

    签到一笔大单子的中介心情大好,他带的实习生虚心讨教:“前辈,你为客人推荐了什么房源?”

    中介长臂一伸,把资料面前小小的名牌转过来给实习生看。

    【房源资料分类—藏尸分尸命案现场、逃犯窝点、传。销集团聚集处】

    中介:“外卖丰富、交通便利、周边无摄像头、邻居更替频繁的住所,还能有比这更合适的?”

    实习生石化。

    金牌中介拍了拍外地实习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习惯就好,这里是东京。”

    一块砖头从楼上掉下来,砸中五个死者三个犯人两个侦探;一栋公寓从一楼数到顶楼,没有一间干净屋子,全是凶宅。

    客人是犯罪预备役算得了什么?有需求就有市场,勇敢东京人,不怕困难!

    竹泉知雀很满意她的安全屋。

    交通便利——邻居人皆逃犯,飞檐走壁借隔壁屋檐踩一踩,宽容又理解,和谐邻里间。

    邻居更替频繁——门外时不时响起警笛声,每响一次换一个邻居,该小区持续为监狱输送人才。

    新来的邻居为何那般眼熟令人深感亲切?

    哦,原来我在电视上看过他的通缉令啊。

    久仰,久仰。

    身负巨额通缉令的竹泉知雀如鱼得水,她留在屋里的触发式陷阱咒言陆续抓到了十几个小偷和强盗。

    竹泉知雀隔三岔五匿名报警让警察领走一批,她的安全屋渐渐成为了附近警察局不可明说的神秘传奇。

    传说附近一条被戏称为犯罪巷的居民区中有个神奇的凶宅,它自带神秘的吸引力,如捕蝇草般大量捕获周围的小偷小摸,替警察完成了近一半KPI!

    每当警察带手铐和警察前往凶宅,附近的居民便纷纷道:条子又来进货了!

    警察涨红了脸:抓犯人的事怎么能叫进货呢?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局里没经费请侦探了”,什么“别笑明天看守所见”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犯罪巷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竹泉知雀虽不常来安全屋,犯罪巷处处是她的传说。

    她租住的安全屋是两室一厅的布局,伏黑甚尔随便推开一间房门,他停住脚步,冷静地抱着竹泉知雀向后退了两步。

    房间里堆成山的黑漆漆炸。弹哗啦啦倾泻而下犹如山崩,靠门板强行抵住的炸。弹噼里啪啦滚出来仿佛山体滑坡,被伏黑甚尔眼疾手快地一颗颗踢进门。

    他用力合上加。特。林菩萨降世风格的房间,低头看向怀里乖乖巧巧的女孩子。

    “一点点武器储备。”竹泉知雀老老实实地说,“很方便的,需要的时候拿麻袋来装就好。”

    伏黑甚尔:知道的晓得房间里全是火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拿麻袋装土豆。

    竹泉知雀:嗯……土豆雷怎么不算一种土豆呢?

    “高中生?特级诅咒师?恐怖。分子?”伏黑甚尔挑眉,“你的身份未免有点太多了。”

    “身份多,甚尔君就不管我了吗?”竹泉知雀眨眨眼。

    “关我什么事。”黑发绿眸的男人哼笑,“被人捂住嘴绑架回家的又不是我。”

    竹泉知雀不敢吱声,伏黑甚尔推开另一扇房门,白色防尘布罩住床和沙发,布上落了一层浅灰。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把怀里的女孩子放到床上。

    竹泉知雀坐在床上活动手脚,伏黑甚尔在安全屋里转了一圈。

    客厅里空空荡荡,雪白的墙壁挂着一面鲜红的锦旗:犯罪巷见义勇为标兵。

    伏黑甚尔:送锦旗的警察知道客厅隔壁是炸。弹窝吗?

    警察们每月定期进屋拷走被咒言击晕的小偷和强盗,怀着对传奇的敬畏之心,无人敢在竹泉知雀家里抽烟。

    幸好没抽,但凡这儿有丁点儿明火,整条犯罪巷无人生还。

    没想到吧,你以为的犯罪巷见义勇为标兵实际是犯罪巷最大最恶通缉犯。

    灯下黑永不过时。

    伏黑甚尔时常觉得自己的人生平淡如水十分无聊,自从认识竹泉知雀,被迫参与她血雨腥风的日常后,他竟忍不住怀念从前的平淡。

    平平淡淡才是真,古人诚不欺他。

    伏黑甚尔找到一瓶药酒,返回卧室。

    “甚尔君?”竹泉知雀疑惑地嗅了嗅酒气,“你是想和我喝酒庆祝吗?庆祝你终于得偿所愿拆了禅院家?”

    也不是不能理解啦,换她她也开心,开心到去牛郎店撒钱,让员工为她齐唱今日是个好日子。

    “药酒用作外敷。”伏黑甚尔大刀阔斧地坐到床沿边,有点无语,“你连啤酒都嫌苦,还喝药酒?”

    竹泉知雀:药酒不能喝吗?

    她明明记得她的挚友十分喜欢喝药酒,尤其是用乌头、后山的蘑菇和蜈蚣泡的药酒。

    每当太宰治想休年假但森鸥外不给批的时候,他都提前让竹泉知雀拿着快捷键设置成救护车的手机等在旁边,自己拔开酒塞一饮而尽。

    久而久之,药酒等于假条的换算规则竹泉知雀深信不疑,她特意备了一瓶放在安全屋,用来请假。

    伏黑甚尔:你们俩怎么还没绝交?

    和友谊并无关系,为了世界和平,建议你们绝交。

    伏黑甚尔把药酒倒在掌心,慢慢揉开。

    浓郁的酒香味充斥房间,他示意竹泉知雀抬头,露出白皙的脖颈。

    “其实放着不管也能好的。”竹泉知雀嘀咕一句,乖乖地仰起头。

    修长的天鹅颈上凌虐的指痕触目惊心,白玉染瑕,青紫色的淤青流连在肌肤上,久久不愿散去。

    伏黑甚尔粗糙的指腹抹过竹泉知雀侧颈,痒得她向后缩。

    “别动。”男人低低呵斥,虎口不由分说地卡住竹泉知雀的脖颈。

    他松松地握着,没有用力,女孩子咽了口唾沫,仿佛又回到了被掐到窒息的那个瞬间。

    伏黑甚尔的身形比五条悟更具压迫性,手臂上青筋虬露,他只站在那里,空气便压抑得难以呼吸。

    甚尔君一手能掐死一个我,五条君也是,竹泉知雀沉重地想:他们干嘛非和我的喉咙过不去?

    打人不打脸,打咒言师禁止禁言,一群没有武德的男人!

    她胡思乱想,长长的眼睫忽闪忽扇,神游天外。

    药酒抹在淤青上,皮肤灼热,伏黑甚尔指腹抹开淤塞的痕迹,他掌心下的细腻肌肤因呼吸微微起伏,纤细的脖颈仿佛一折即断。

    脆弱又美丽,像养在玻璃瓶里的玫瑰。

    但玫瑰实际是一种野蛮生长的植物,能轻易划破人类皮肤的尖刺与荆棘簇拥着芬芳的花苞。

    若想折下玫瑰,非得闯过刀尖竖立的陷阱,献上己身淋漓的鲜血。

    药酒热热的,抹过颈侧的指腹粗糙温暖,竹泉知雀渐渐困了,她垂下头枕在伏黑甚尔手上,呼吸清浅。

    “原来你知道累,一天天的到处折腾。”伏黑甚尔盖好药酒的瓶塞,把人囫囵塞进被窝。

    黑发少女只有小半张脸露在外面,她脸色苍白,睡着后掩饰不住的倦意浮上水面。

    贴满咒符的房间闷热又压抑,双手双脚被束缚无法动弹,纵使竹泉知雀心态再好,身体的不适也不由她的意志主宰。

    满打满算,竹泉知雀只失踪了一天一夜,五条悟恐怕怎么想也想不到,伏黑甚尔竟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猜出她遇险。

    其实原因很简单:竹泉知雀去盘星教之前和伏黑家的两个孩子约好晚上一起看家庭电影。

    伏黑惠嘴上不说,心里期待得很,早早下楼跑腿买好了零食。伏黑津美纪烤了一盘动物形状的饼干,姐弟俩一起在饼干上涂果酱。

    伏黑甚尔在选片上没有决定权,他很不满自己要和小鬼一起看合家欢动画片,竹泉知雀安慰他:“没事,我的选片权也被小惠剥夺了。”

    狂热恐怖惊悚猎奇片爱好者竹泉知雀被踢出群聊。

    “我请好假就回。”她点了点伏黑惠的鼻尖,“烤得最好的饼干要留给大人,这才是最棒的小朋友,小惠知道吗?”

    伏黑惠:“你一走我就全吃掉。”

    竹泉知雀狠狠揉了把海胆头,被刺到,一边嘶嘶抽气地甩手一边走了。

    伏黑惠走到饼干盘前,把烤得好的饼干挑出来另外放好。伏黑甚尔才往餐桌边走了一步,小孩立马警惕地把饼干挪到背后挡住。

    吃里扒外的家伙,伏黑甚尔一点都不意外。他抢了遥控器,趁电影时间开始前先看几场赛马。

    沙发上赌马的废物大人无所事事,两个小孩一边布置客厅一边数时间,大门敞开着,只等电梯滴的一声开门。

    等啊等啊,从满怀期盼等到气氛冷却。

    夕阳西斜,渐凉的气温与夜幕一同来袭。

    伏黑甚尔关闭电视,从沙发上站起来,活动筋骨。

    “你要去哪里?”伏黑惠问。

    “去把某个言而无信的家伙带回来。”

    伏黑甚尔抬起手,攀在他身上的丑宝蠕动着吐出咒具,被咒术师杀手握在掌中。

    “你们两个留在家里。”他头也不回地说,“哪里都不许去,等我带她回来。”

    伏黑津美纪走到伏黑惠身边,说:“知雀姐从不食言,我相信她。”

    “嗯。”伏黑惠平静点头,“所以是出事了。”

    黑白玉犬跳出影子,守在姐弟俩身边。

    两个孩子坐在餐桌前,面前的饼干放了一天一夜,半块未动。

    “虽然这么说有点幸灾乐祸。”伏黑甚尔揉了揉睡着的女孩子的黑发,“那一盘子发潮的饼干,可没有人替你解决。”

    知雀:含泪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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