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念叨的刘青青忙得脚不沾地,树薯即木薯,有毒性,生食会导致中毒,轻者呕吐抽搐,重者休克死亡。
村子里每天至少有五六十人来帮忙开荒,刘青青定的二十亩地,整整用了三日的功夫,才弄完,按照市价,每人一天开荒付20文工钱,刘青青手里一下子去掉三两六,镇上请木匠打了十个人高的大木盆二两,一盘大石磨一两,五把小削刀400钱,便一文不剩。
她在太阳下,一面拍打着有些潮湿的铺盖一面叹息,什么时候才能睡上新木床啊。山里湿气重,才一个多月,她铺盖下的稻草全发了霉。
刘青青寻思着从哪里弄点钱来请工帮忙加工木薯,买了荒地的人家,派家里的妇人络绎不绝上门拜访,询问她家祛毒的秘方,愿意出钱买。
很好,经过那日祠堂门口的洗礼,大家都知道规矩,她愿意给是恩情,不愿意给是本分。不要想着不劳而获,道德绑架。
刘青青笑盈盈不肯收钱:“各位婶子,我这秘方很简单,放在水里洗洗就好,你们回去试一试就知道。”
各个大婶子小媳妇:“……”
有那么简单的话,能让那些树薯自生自灭长了好几十年。
张氏是个会来事的,提出了大家的心声:“你们家这么多树薯堆着,不如你说着,我们动手,一起洗了!”
刘青青惭愧,连连拒绝:“不行,家里分文不剩,实在没有工钱付给大家伙。”
“嗨,你教我们树薯祛毒的秘方,比那点工钱值多了!”
来的都是伶俐人,捞起袖子,提水的,抬盆的:“要咋个洗哦!”
刘青青:“那好吧,先把树薯泡在水里一昼夜!”
就这么简单?
刘青青:“后面还有几步,各位婶子姐姐回去也把家里的树薯同样处理一下。”
次日,大家伙来到刘家。刘青青捞起一支木薯示范给大家看:“诺,这样泡一夜,小削刀能快速不费力的把皮给掰掉。这些皮有剧毒,千万别给牲口吃,晒干后做柴火不错。”
刘青青演示了一遍,小手轻微一用力,掰开褐色的皮,漏出里面雪白的树薯肉。她换了家里的菜刀,把去掉皮的树薯切成一段一段,从中间破开,丢在另外一个装满清水的大木盆,诺像这样,继续泡七天。
这就可以了么?
来的人面面相觑,不相信这么简单,依葫芦画瓢,帮着把泡好水的十盆树薯去了皮切小洗净后换到新的木盆中。
大伙心里有疑虑,但回家后有样学样,依次照做。
刘青青很开心,因为傍晚的时候,赵垚送了郭守云回来。
阿云一看到刘青青,焉哒哒的脑袋瞬间支棱起来,全身都是欢喜,刘青青恍惚觉得,若他身后有一条尾巴,一定会摇成风火轮罢。
可惜,他右腿上打了石膏,是个瘸腿的小狗狗。
平时郭守云最爱的便是顺着刘家的大后院转圈圈,这里看看,那里望望,检查荆棘长成的篱笆,有没有没破坏入侵。
伤筋动骨一百天,刘青青一想到他爱遛弯的性子竟要枯坐三个月,便替他忧心。
赵垚灌下一碗白开水:“他伤得不重,只是脱臼,姜老大夫已经接好!这几日衙门里公务忙,耽搁到今日才回来!”
刘有山不解:“脱臼用的着打石膏么?”
赵垚瞥了一眼安安静静乖巧坐在那里的郭守云,冷笑道:“这小子野着呢,我背着他去城里,半道他能扯着路边的树枝,从框里翻出来,要不是他腿瘸了,我还逮不住他。
姜老大夫给他接骨,许是疼了些,他张嘴就给人家一口。”
他看着刘慧兰道:“姜老大夫说,要你做样美食让我带进去,不然这口恶气实在咽不下去。”
“好不容易接好关节,他半夜逃脱,因迷路翻墙,被巡夜的同僚扣下,因他不老实,和我同僚动手,接好的关节再次脱臼。
接好后,姜老老大夫担心他乱动,弄成习惯性脱臼,干脆给他打了石膏。”
赵垚回想这鸡飞狗跳的四天三夜,心好累。
迎着大家吃惊的目光,郭守云好像听不懂赵垚的告状,无辜的眨着一双清凌的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刘青青。
他什么话都没说,但刘青青知道他的意思:你说的好吃的在哪里?
刘青青摸摸鼻子,讪讪的笑了一笑,这几天开荒泡树薯,忙得昏天暗地,早把这事忘记了。
她没从怀里掏东西,郭守云抿着嘴:“忘?”
只见郭守云棱棱的双眼一下子浑浊起来,暗淡了下去,本来挺直的变得弯曲,耷拉着脑袋,翘挺的头发软软趴下,贴在头皮上,活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
刘青青:“”
不就是点吃的,有必要这么,委屈么!
她心有点不安,脑中快速的算计着,家里还能做点啥?
刘慧兰看见他们这样,悄悄捂着嘴笑了一下,给了二妹一个眼色,刘青青一激灵,是哦,肘子抹了盐巴腌着呢,就吃肘子!
她拍拍郭守云的脑袋:“给你留着呢,要现做,你等着!”风一般跑进了耳房。
刘慧兰晓得她舌头厉害,但火候掌握不好,起身解释了一句,跟着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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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有山盛情相留,赵垚没有拒绝,一家子等着上菜。
等得太阳都落了山,刘蕙兰端了一盆菜上来,砰放在桌上。她不是有意的,实在太重了,连盆带菜得有十多公斤。
刘青青眉开眼笑:“尝尝呗,红豆酸菜猪脚杂菜汤!”
只见锅里,白莹莹的萝卜丝,绿油油的菘菜叶,沙红红的花豆子,黄生生的老姜,油晶晶的肘子肉,隐没在雪白的浓汤里,五颜六色冒着热气,一股子浓香使劲儿往鼻孔里钻。
农家人没那么多讲究,一人一碗是碎米饭,便开吃起来。
刘青青故意挑了一片带皮的肘肉给郭守云,期待的看着他。
这是完全不同于红烧肉的一种味道。
红烧肉颜色鲜亮,烂襦浓香,鲜甜软腻,让人一口产生极致的愉悦,但吃多了以后,会有些发腻,郭守云算是刘家最爱吃肉的,一顿吃个十五六块后,也不愿再碰。
今日做的肘子肉不一样。
入口q弹筋骨,越嚼越香,吸收了萝卜丝酸菜的酸味,综合油腻的皮脂,变成了一种欲罢不能的鲜香。
好吃!
郭守云词汇量寥寥无几,他变得挺着的小背脊,发亮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他对这道菜的认同。
作为配菜的萝卜丝,红豆,菘菜,吸收了肘子上的油腻后,恰到好处,带着肉类的浓香,保持了蔬菜的脆爽,极其下饭。
刘慧兰之前心疼,家里加上赵垚,七个人能吃完这么一大盆菜么?吃不完完全是浪费哦。
现在知道,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大家筷子飞舞,就连胆小的幼妹,也敢站起来,自己从盆里捞菜吃。
刘青青吃了一碗就放下筷子,鲜香酸爽,但还缺一点味道,这道菜若是配个蘸水,放点乳腐糊辣椒,她还能再干三碗。
她旁敲侧击询问过好几次,这里竟然还没辣椒,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吃饱喝足,刘青青领着赵垚去后院,炫耀堆成一座小山等待祛毒的树薯。
赵垚小心仔细的用帕子清理络腮胡子。
汰,这胡子让他面相老成,公务上帮了他不少忙,只是在刘家吃饭时,忒不方便。
他漫不经心看到那一堆树根,有些不解:“你弄这么多树根回来作甚?难道准备卖柴火?我跟你说,镇上不缺柴火,县城太远,这些柴火拉到县城,不值路费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傻?”
听到他嘲笑刘青青,死活跟着来的郭守云不愿意了,蹦着打石膏的腿,朝他龇牙。
刘青青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示意他往盆里看。
赵垚悻悻走到小山后,并排摆着的十个大水盆让他惊诧不已,里头都是小段小段雪白如盐的根块,他有些紧张期待:“这能干啥?”
“磨细后过滤,渣滓喂猪,细粉就像嗯,红薯粉一样,可以吃!”
“所以还是不如面粉好吃啊!”
“口感是不如,但你知道这堆树薯有几斤么?”
赵垚瞟了一眼比他还高的小山,猜测了个数字:“4千公斤?”
刘青青轻蔑一笑:“你少了个零!”
“4万公斤?!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一袋一袋数的。”刘青青哼了一声,当她这几日白忙乎呢。
也许产粉低呢。
“一公斤能出多少细粉?”
“二两吧!”
“多少亩地产的?”
刘青青有些不满:“因是野生的,没除草施肥浇水,自生自灭,亩产量有点低,二十亩才收了这么点。”
赵垚提高了声音,不自信的掏了掏耳朵:“你说二十亩?没记错吧?”没经过管理下的,亩产二千公斤,要是勤快除草浇水施肥,那得多少?
刘青青好似听到了他的心声,估摸着答:“若正经栽培,勤细管理,也许能有4千公斤”
末世的时候,改良后的木薯产量能达8千公斤,这里种子没改良,也没有专业的肥料,亩产减一倍,不夸张。
赵垚算了一笔账,出粉率是五分取一,一亩地能得,嗯800公斤细粉,像麦面一样的细腻。最优质水田亩产400公斤,能出米300公斤,最肥黑土地亩产小麦300公斤,能得麦面280公斤。
是水稻的两倍,小麦的两倍多。
他呼吸变得急促,顾不了胡子上的油还没擦干净,严肃郑重:“你确定没算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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