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九殿下见事情有转机, 霸道的说“听了,你便要帮我。”
姬景璃背靠椅子,好整以暇的看着九殿下。
“平阳县的几个山匪头子曾是战场下来的逃兵, 这个想必你都知道吧,”九殿下开始讲述自己查到的东西。
看到姬景璃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他才继续道, “这些人押上京本来只需要简单的审讯,就能下狱秋后问斩, 他们大概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想着将功赎罪,招供出一件陈年旧事。”
“这些山匪原是先太子部下的兵。”
“事关先太子,刑部不敢伸张亦不敢隐瞒,便报与我听, ”九殿下顿了顿,“当年先太子率兵亲征, 因受形势所迫,只得以身诱敌,不曾想这些山匪见势头不对, 果断做起了逃兵。”
“据他们所言, 当时他们逃到山头时,正好看见兄长带着几十人马将敌人引到峡谷, 只等峡谷埋伏的士兵将敌人一网打尽,谁料自己人突然反水, 对着兄长的人马猛地发起攻击, 兄长背腹受敌, 他的人拼死掩护他撤离,终是用血肉从敌人的包围中撕开一个口子突出重围。”
“那场战役, 只有兄长活了下来,他也因此受了重伤,后来的事情就是我们知道的了,兄长醒后,等到不是彻查军中内鬼的消息,而是在昏迷期间自己被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说到这儿,九殿下眼底猩红,满是恨意道,“父皇仅凭那场败仗和几封疑似兄长亲笔所写的通敌叛国信件,就狠心的下令处死兄长。”
九殿下双手紧握,他忆起刚知晓这件事时,他怒不可遏的深夜纵马就要进宫面见父皇,势必要为冤死的兄长讨回公道。
可就在去往皇宫的那条路上,他倏然勒马。
他现在手上只有两个山匪的口供,而口说无凭,不足以让父皇相信兄长是被冤枉的。
况且当年是由明泉司的人查出兄长叛国,明泉司是父皇的人,只听命于父皇一人。若要彻查此案,无疑是要父皇向世人承认是他做错了,再联想到从前种种,父皇对兄长的态度很是可疑。
后来的日子,九殿下总是不经意地试探父皇,他越是试探,心就越凉。
他逐渐明白,只要父皇在位的一天,他就永远无法为兄长翻案。
基于兄长的原因,他心里清楚父皇不可能立他为储君,他不得不另谋出路。兄长死后最大的受益人是桓王,桓王的手必定沾过他兄长的血,思来想去好久,只有姬景璃有能力与桓王抗衡,也只有他会帮助自己。
“埋伏的人为什么会反水?军中到底谁是奸细?叛国的信件又是怎么回事?害死我兄长的幕后凶手究竟是谁?”
九殿下越说越激动,愤恨道,“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全都要查个一清二楚!”
姬景璃紧抿嘴唇,“先太子的死确实有太多疑点,可时隔多年,涉及先太子叛国一案的人无一活口,光凭两个劣迹斑斑的山匪的口供,恐难以令人信服。”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合作,我助你登基,你只需命人重审先太子一案,其余的交给我就是,我要亲自为兄长翻案。”九殿下说道。
姬景璃平视着九殿下,瞧见他双眼坚定无比,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先太子。
他与先太子接触不多,但先太子一直都是纯良温润的模样,他出身不高,母妃早死,身体流淌着一半胡人血液,他的兄弟姐妹视他为晦气,同仇敌忾的排挤他,折辱他,那段时间宫里的奴才都可以随意欺辱他。
但先太子不一样,先太子是唯一一个视他为弟弟的人,太子住在东宫,又忙于朝政,姬景璃很少在后宫中看到太子,不过每次遇见先太子都会温和地和他打招呼。
“好。”姬景璃淡淡吐出一个字来,答应了九殿下合作的要求。
九殿下走后,趴墙的两人从隔壁悠悠走出来。
“你们都听到了,这事你们怎么看?”姬景璃问。
应有初盘着腿坐在软垫上煞有其是事的点头,“工部尚书这个职位,我看挺好。”
应有初在工部大部分的工作基本都是老皇帝亲自安排给他的,褚大人也管不着他,不过难免在工作期间仗着自己是前辈就时不时的阴阳他,给他小鞋穿,经常卡着公款不批给他。
因为褚大人是他的上司,他顶撞不得,现在褚大人倒台,他在工部一人独大,自然再好不过了。
陆景时摇摇头,“太招摇了。”
应有初撅嘴,“我才二十多岁,显点眼怎么了嘛。”
姬景璃嫌弃的“啧”了声,“谁问你们这个了,我是问你们怎么看九殿下这件事的。”
“九殿下愿意和我们合作,自然是百利无一害的事。”陆景时答道。
“听到九殿下说先太子被冤叛国,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应有初杵着脸颊道,“前段时间我家开的店铺不就也是这个罪名吗?”
“这两件事会不会是同一人所为?诬蔑的手法都这么相同,难道这就是一招鲜吃遍天?”
“上次做好把大理寺少卿了换了的准备,没多久,你就说事情解决了,我们就没再多追究。既然你觉得是一人所为,你详细说说。”陆景时问道。
“可能是你们在背后施压,又恰逢我升职,大理寺少卿便倒戈在我们这边,那日大理寺少卿同我说,一开始他们是打算捏造一封通敌的书信,嫁祸在我头上的。”应有初如实说来。
“又是书信?”姬景璃皱着眉头。
应有初点头,“大理寺少卿曾在桓王府邸看到一位旧人,此人是平阳县逃走的彭知府,他说这位彭知府有一个过人的技能,凡是他过目的字,都能一一仿写出来。”
应有初灵光乍现,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瞪大眼睛道,“当年会不会就是他伪造了先太子叛国的书信?”
陆景时按住要跳起来的应有初,姬景璃道,“小声些,你的猜测不无可能。”
“那我们要把这件事告诉给九殿下吗?”陆景时问。
姬景璃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先不要打草惊蛇。”
应有初和陆景时懂姬景璃的意思,他们没有确切的证据,没有理由去桓王府里拿人,还有可能物极必反,让桓王一党更加警觉。
姬景璃和九殿下达成合作后,九殿下果然开始不竭余力的站队姬景璃。
工部尚书褚大人被查实贪墨修桥的专款外,还查出多次受贿,所涉金额巨大,天子震怒,下令立即处死褚大人以示正法。
褚大人被处决,九殿下迅速联合手下的大臣上奏,推荐应有初担任工部尚书一职。
老皇帝才升了应有初品级,虽对应有初颇为青睐,但暂时还没不想这么快又升他为尚书,对众多请奏升应有初官职的奏折选择视而不见。
工部尚书一职空缺下来,像一个香饽饽一样诱惑着大家,姬景璃和桓王两股势力暗自较劲,谁也不想对方的人当上来。
这边九殿下的人在朝堂上给老皇帝不断地施压,另一边后宫宜妃也收到桓王指示,让她向老皇帝举荐他手下的一位大臣担任工部尚书。
宜妃上次在宴会上高调宣布自己有喜后,桓王私下找过她一次,让她把孩子打掉。这孩子是宜妃往后的筹码,她自是不肯,两人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直到桓王手下的褚大人出事了,朝中局势明朗,桓王手下的大臣不便说话,无奈下才又找上宜妃。
宜妃是高兹人,表面又是姬景璃的母妃,由她劝说老皇帝最合适不过了。
宜妃见桓王有缓和两人关系的意思,她当然是很卖力的向老皇帝吹枕边风。
“陛下,您忙于朝政,都有好几天没来看臣妾了。”宜妃声音甜得发腻,向老皇帝撒娇道。
老皇帝沉沉地“嗯”了声,抬手在宜妃微微隆起的小腹刮了一下,“是朕疏忽了,你近来可还安好?”
“臣妾一切安好,小皇子也很懂事,一点都不闹臣妾呢。”宜妃想到自己的目的,便上前讨好道,“倒是陛下脸色差了些,面带倦意,不如臣妾替您揉一揉。”
说着一双软胰就抚上老皇帝的太阳穴,轻轻柔柔地给老皇帝按摩起来了,不消片刻,老皇帝就被服侍得闭上双眼。
宜妃见时机成熟轻声道,“陛下,您所为何事烦恼?不如说给臣妾听听。”
老皇帝闭目不语,一副享受沉溺其中的样子,宜妃继续温语,“妾是个深宫小女子,朝政之事臣妾一窍不通,民生臣妾倒是略有耳闻。”
“听闻有位官员曾断言‘今朝有硕鼠,偷料桥自摇。劝君莫过桥,百姓怨难消’,这位大人真当是字字珠玑,料事如神呐,只可惜……”宜妃故意停下,等着看老皇帝是何反应。
老皇帝果然被吊足胃口,睁开双眼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这位大人说完预言后不久,就被贬去崚南了。如今事如他所料,百姓直呼神人呢。”宜妃停下按摩的手,抚上老皇帝的双肩,亲昵的搂着老皇帝。
“何许人也?”老皇帝问。
“臣妾怎么会知道,不过是今日听了个民间传闻罢了,陛下亲自去查查不就知道了?”宜妃道。
桓王一早就在宫外散布了流言,老皇帝一问就会知道。
桓王和宜妃里应外合,没过几天,远在崚南的孙大人就接到返京的调令。
九殿下自觉是自己事情没办好,工部尚书一职绝对不能再落入桓王囊中,他想好了在孙大人返京的途中把人暗杀了。
好在被姬景璃劝住,“九弟稍安勿躁,此人回京至少需要一月的路程,其中的变数还未可知。”
“七哥有什么好办法了吗?”九殿下见姬景璃老神在在的模样,询问道。
“民间传闻又不止一个,而且当然是当地的最管用了,好比崚南的传闻比起京中的传闻就更有可信度。”姬景璃勾唇。
第 162 章
农历二月二十三, 万物复苏,春光无限好的日子,也正是老皇帝精挑细选出海的好日子。
老皇帝组织出海的规模十分宏大, 大型海船八艘,应有初修造的战船用了六艘, 一艘大型海船可容纳上千人, 战船可容纳八百人。
这次出海的人数总计一万人左右,其中包括老皇帝挑选的精锐部队五千人, 杂役三千多, 再加上一千的童男童女。
名义上是为老皇帝寻找蓬莱仙岛的,但其实是一次很好海外贸易和交流的好机会,姬景璃很早就将自己的人安插进老皇帝选的出海亲信部队里面了。
等他们一出发,姬景璃的人就会把老皇帝的亲信控制住, 夺走船只的控制权,将这次出海变成一次真正的海外贸易。
反正到了一望无际的海上, 老皇帝的亲信也只有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份儿。
老皇帝盛装出席,表示对这次出海寻药期待非常的高, 他站在码头上慷慨激昂的嘱咐着乘员, 时不时喊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应有初都怕老皇帝这么喊撅过去,不过如此一来, 确实调动了乘员们的兴致,一万多的乘员站在船上, 热血地回应着, “不达目的终不还!”
震耳欲聋的声音刺激着应有初的耳膜, 他微微张嘴保持压力平衡,眯着眼睛看向停靠在码头的十四艘大船, 心里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恐慌。
将士领完命朝着战船走去,应有初看着一个个将士从他身边走过,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情急之下,他拉住一个将领。
将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是宁王殿下的人的身份被发现了,一抬头又被应有初饱含泪水的双目震惊到。
“海上危险重重,你们一定要当心,还有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了。”
将领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他们身上,他怕引起怀疑,正要打算抽身离去,就听见应有初继续说道。
“天气变幻莫测,但我向你们保证,不论你们出海的结果如何,大越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
应有初疯狂地暗示他,不管京中局势如何变化,不论出海顺利与否,只要他们回来,大越就不会为难或者抛下他们。
“所以,你们一定要回来啊,绝对不能随便找个小岛安家就不回来了!”
将士全都上了船,开始启程航行,应有初还在码头上呐喊,“一定要回来啊!!!”
应有初望着远行的船只,心道,这么多人出海,船上有男有女,还有孩子,千万别搞出一个小日子来呀!
宜妃在老皇帝的身后挑拨道,“不知应大人和那位将领关系这么好,离别之际还有这么多话要说,”宜妃朝老皇帝微微一笑,“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码头风大,他们并未听见应有初和将领的谈话内容,倒是听见应有初感情深厚一声声地喊着“一定要回来”的话。
老皇帝生性多疑,本来都要揣测应有初和那位将领的关系了,结果一旁的总管太监尖声细语道,“这次出海也有应大人的一份儿功,想必他对大越爱得深沉吧。”
说罢,就见应有初狠狠地抹了把泪,众人瞬间肃然起敬。
老皇帝的疑心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对应有初又刮目相看了一次。
正在掬泪的应有初心中暗骂道,靠!这码头上的风也太大了,吹得眼睛都酸死了。
三月初,应有初接到封他为工部尚书的圣旨,听到太监念时,他还愣神了一瞬。
昨日他们还在陆景时家中商议此事,事情都按照他们计划中那样进行着,二月底老皇帝派去巡查的按察使回京述职。
先太子曾有恩于这位按察使,故而九殿下找上他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九殿下的要求。
按察使按照九殿下的吩咐,装作无意的样子向老皇帝传达出关于崚南的信息,老皇帝一听,他正好想多了解了解孙大人,就让按察使详细的多说了些。
结果这一听,发现孙大人是一个呆在崚南五年却一件政绩都没做出来的草包,老皇帝虽心生失望,但也没过早下定论。
按察使适时打住崚南的话题,转而说些今年百姓扩大桑田的农事,并提及今年桑蚕丝的产量定然比往年高出五成。
蚕丝的产量高了,那丝绸的产量也会随之提高,去年丝绸就卖了一千多万两白银,今年的丝绸只多不少,老皇帝大悦,这样一想,孙大人比起应有初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九殿下以为事情基本就成了,等着老皇帝封官的诏书下来就是,谁料过去好几天都没有动静。
昨日九殿下着急上火时,应有初还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让子弹飞一会儿”。
应有初没想到,昨天刚说完,子弹今天就打到他身上了。
应有初好奇,老皇帝犹豫了好几天,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契机,今天就封了他尚书一职。
不管怎么说,升了官自然是要庆祝的。应有初想着今日没做什么准备就在家里和家人小小庆祝一下就好了,等过后再宴请宾客。
他刚吩咐完下人出去采买庆祝的物品,没一会儿就收到了罗平的邀帖。
封官的旨意是早上传的,罗平的邀贴是中午送来的,不得不说,还真是巧的很。
应有初想到,最近他忙到脚后跟打到后脑勺,自己有一段时间没和罗平等人好好聚一聚了,正好今日有空于是应了邀约。
他带着家眷一同前往罗府,应财睡得早,不知道这帮年轻人要聚到何时,所以他就没去。
马车上,应有初抓住往俞安身上爬的颗颗,双手掐住他的胳肢窝,把人放在座位上,自己则是硬挤在两人中间。
“这么大了还要你阿爹抱,羞不羞?”应有初无情说道,“别等会儿把我家安安的腿坐麻了。”
颗颗抗议的扒拉应有初,“爹爹让开。”
应有初不让,从旁边摸出一个啃满牙印的魔方,塞到颗颗怀里,“一边儿玩儿去。”
颗颗瘪了瘪嘴,爬不过应有初这座拦路的大山,只得认命地玩着魔方。
俞安哭笑不得的看着父子两人的互动,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只要是他在,这两人必定要争他,有的时候还会争得吵起来。
而他不在的时候,颗颗又粘应有初要命。
“安安,店铺的事处理得怎么样?”应有初亲昵地揽着俞安的肩头问道。
“挺顺利的,衙门那边的人都挺配合我们的,一切安好。”俞安回。
本来俞安不打算这么快重新开店的,但架不住一圈贵太太,官夫人天天给府上递帖子,催他开店。
主要是,过年前后这个阶段他们要参加的宴会实在是太多了,容妍店铺一关,他们在宴会上都没有互相攀比的东西了。
其他店铺的脂粉和衣服料子,已经入不了这群官夫人的眼了。
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容妍店铺被查封的期间,他们买不到香皂,他们甚至觉得自家府邸的人都臭了三分。
如果容妍店铺被彻底关店,他们都商量好要写万名书,上表官家了。
俞安被扰得不胜其烦,只能提前开店了。可能是应有初特地嘱咐过,他们开店那天,官府的人前来当着众人的面解释了店铺被查封是一场乌龙,又张贴了相关告示,以证容妍店铺的清白。
“对了,官府还赔了些银钱,我又添了些,命人在城西秀坊边开了个学堂。”俞安补充道,“一个专收女子和哥儿的学堂。”
应有初鼓励地摸了摸俞安的头,“你做得很好。”
现阶段的百姓是不可能接受男女和哥儿混搭的学堂,想要打破这俗规,只能徐徐图之,不可一蹴而就,不然容易适得其反。
他们谈话间,应有初忽然感觉到自己后腰被杵了下,魔方咕咚咕咚地滚落在马车上,他低头一瞧,颗颗睡着了。
小小的一只靠在他腰上睡着了。挺萌的。
俞安看到魔方掉下来,偏头一看,“相公,把颗颗抱给我吧,别等会儿颠摔了。”说完就从应有初身边抱走颗颗。
颗颗躺在俞安的怀里拱了两下,确认是熟悉的味道后放心的继续睡了。一旁的应有初伸着手指轻轻地戳颗颗脸上的软肉。
可恶,还是让你小子得逞了。
“颗颗是不是再过两个月就满两岁了?”应有初若有所思道,“是时候启蒙了。”
俞安按住应有初捣乱的手,“哪有不到两岁就给小孩启蒙的人家?”
应有初反扣住俞安的手,手指插进俞安的指缝,“怎么没有,多少富贵人家的小孩一岁就启蒙了。”他瞎诌诌着道,“咱们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俞安轻蹙眉头,“那相公你在家给颗颗启蒙?”
如果是应有初亲自教的话,俞安还能接受。
应有初摇头,“我可没有教书育人的天赋,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人选。”
“谁?”
应有初道,“我们现在去谁家?”他挑了挑眉。
“罗平兄长?”
到了罗府,俞安轻柔地将颗颗叫醒,若让颗颗一直睡,到了晚上又该睡不着了,再说了,他们现在去罗家做客,让颗颗睡着也不好。
刚睡醒的颗颗还很粘人,不愿下地走路,搂着俞安的脖子一个劲儿地撒娇。
快两岁的肉坨子分量本就不轻,加上俞安在马车上已经抱着颗颗好久了,这会儿想必手都麻了,应有初毫不留情地将小崽子提溜过来抱着。
“你阿爹抱不动你,你再扭就下来自己走。”应有初才不惯着小崽子。
颗颗揉了揉眼睛,盯着应有初的脸眨巴眨巴,一脸勉强。
口是心非的应有初,嘴上说着不惯着小崽子,身体却很诚实地抱了一路。
第 163 章
应有初他们来得比较早, 还没到吃饭的时间,俞安便带着颗颗去看苏楠的孩子,不打扰他们叙旧。
“罗兄, 你这消息可真够灵通呀,我前脚刚升官, 你的邀贴后脚就来了。”应有初盘腿坐在软垫上说道。
罗平边替应有初倒茶边说, “我猜到了。”
“昨日我爹刚回京,圣上就马不停蹄地将他召进宫里问话。”罗平不急不缓地将倒好的茶推给应有初, 微微一抬手, 示意让他尝尝。
应有初执杯浅啖了一口,口感清香,香气淡雅,竟一点都没有陈茶的味道, “嗯?这是今年的新茶?”
罗平点头,应有初有些不信, “现在就出新茶了?”
“这是嘉信的第一批毛峰,家父回京路过嘉信所得。”
应有初了然,嘉信海拔低, 气候偏热, 这个时节出新茶也不奇怪,“挺好, 等会我走的时候记得给我打包一罐。”
白嫖怪的应有初想了片刻,厚颜道, “给我两罐吧, 家里放一罐, 工部也要放一罐。”
“嘉信毛峰产量本就稀少,我也仅得了三罐, 你竟想分走我两罐?”罗平瞪着眼睛说,“剩下那罐我是要分给柳南兄的。”
“柳南一个大老粗,他喝得来什么茶,不如给……”应有初在罗平越来越鄙夷的眼神中止声。
“行吧行吧,一罐就一罐,刚才你说到哪儿了?”应有初回归正题,两个关系好的人在一起,话题总能莫名其妙的歪走。
罗平想了一会儿,继续道,“不说笑了,方才说到昨日圣上召见家父。”
“家父去岁监管锦江一带漕运,锦江下游正好流经崚南,家父恰巧在那边暂住了两月。”
应有初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忍不住笑起来,“圣上召见罗伯父可是为的孙大人?”
罗平颔首,一本正经的说道,“正是,圣上问了家父许多关于孙大人的事,家父都一一如实回答。”
应有初看着罗平一脸正气的样子,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这谁能想到呀,圣上做背调竟然做到令尊上了。”
“什么是背调?”罗平好奇。
应有初边笑边解释,“就是背着当事人悄悄调查的意思。”
罗平也被他感染到,眼里带着笑意,也不装了,“正是因为这样,我立刻猜到你要升为工部尚书了。”
老皇帝可能想着罗父刚回京还来不及了解京中的局势,那他说的话可信度自然就高上许多。
不过谁能想得到,罗家和应家早就好得跟一家似的,况且罗父虽不在京城,但以他的人脉,想了解京中局势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应有初有的时候还需要罗父帮他打探消息呢。
罗父一进宫听出老皇帝的意思来,可不一个劲儿的帮应有初说话嘛。
“改日我定要带着大礼登门感谢令尊。”应有初笑道。
罗平挥手,不以为然道,“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再说了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应有初的性子他们很清楚,一有什么好东西,或者自己研制出什么东西后,总是能第一时间找他们显摆,基本那个时候,他们人人有份。
应有初被罗平说得哑口。
老皇帝的圣旨已下,应有初当上工部尚书是板上钉钉的事,而调回京的孙大人也不好再遣返回去,于是在京城做了一个言官,天天和应有初对着干。
应有初也不惯着他,常常把人怼得脸红脖子粗的,看戏的人每天都生怕孙大人会被应有初气出个好歹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很快来到了盛夏。
暑热难当,古时的烈日丝毫不输现代,只是现代还能吹空调续命,而大越什么都没有不说,衣物还十分繁琐,每到夏日,就是应有初最难熬的时候。
其实太阳平均的晒到了每个人,而应有初这么难熬也是有原因的。
夏季的大越子民,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换上一种开裆的袴,虽然要穿外衣遮挡,但应有初无法接受当众挂空挡,并对那些穿开裆裤的人表示不解。
就这么晃来晃去的不难受吗?
应有初不理解,但表示尊重,反正自己是不会穿开裆裤的。
好在老皇帝带着一众妃嫔去行宫避暑,他们也不用上朝了。京中的事务则是交给桓王和姬景璃代理,不过老皇帝仍然手握行使大权。
这天,应有初沐休在家,俞安看中了城郊的一处庄子,他今日约着苏楠和周红珠去看。应有初还想跟着去,却被俞安无情的拒绝了,让他在家带孩子。
中午时分,颗颗正在午睡,应有初执了一本书坐在树下的秋千上纳凉,正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没过多久就被树上的蝉鸣吵得不厌其烦,抄起地上的竹竿就打蝉。
朱阳前来通报时就看见自家大人十分不雅的一边爬树一边打蝉。
他轻咳了声,“应大人,宁王殿下有要事相商,邀您去宁王府邸一聚。”
应有初丢下竹竿,整理衣裳,“行,你先去套马,我去更衣。”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进屋换了身衣服的功夫就热得他一脑袋的汗水,他望天长叹一口气,太热了,啥时候能下场雨降降温呀。
应有初走之前和应财说了声,“爹,我出门有点儿事,您帮我看着点颗颗,晚饭前我就回来。”
应财闻言放下手中的竹篾,爽快道,“行,你放心去吧。”
应有初瞅了眼应财手里正在做的小号凉簟,显然是做给颗颗的,他不满道,“爹,您也太偏心了,颗颗都已经有两床您亲手做的凉簟了,您还给他做,而我们现在用的还是您在桑定村做的凉簟。”
应财嘿嘿一笑,“颗颗房里的贵妃榻还缺一张,我这会儿闲着就给他做了。”应财拍着儿子的肩膀,“凉簟还是用久了的舒服,你们用那一张也够了。”
应有初瘪嘴,他爹的心都偏到姥姥家了。
“爹,您别太宠着颗颗了,当心以后长歪成纨绔子弟就不好了。”应有初提醒道。
真不是应有初夸张,应财对颗颗的偏爱用溺爱形容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比方说,前两日颗颗午睡,应财就守在一旁,给颗颗扇了一中午的扇子。
应财被他说得不耐烦,催促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应有初刚被应财推走,他转身就去屋里拿蒲扇了。
宁王府邸。
“出什么事了?这么紧急。”应有初问道。
“边疆传来的急报,有人在军饷上作假,引起众将士不满,纷纷就地起义,爆发数起暴乱。”姬景璃言简意赅的说道。
应有初一惊,忙问道,“叶将军那边的情况如何?”
边疆军心不稳,若此时遭到外敌强攻,就算他们都神机箭在手,恐怕难以抵御外敌。
叶煜辰回道,“边疆的情况不容乐观,之前家父力压此事,想先平息风波,再将此事上奏朝廷,没想到导致触底反弹,彻底激起民愤。”
好比你辛辛苦苦拿命换来的工资,拿到手一看,发现是假的,这事搁谁身上谁不气。三人成虎,军中怨愤积多了,自然有人带头抗议,当抗议没能得到正义而是打压后,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揭竿起义。
“叶将军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应有初问。
叶煜辰摇头,叶将军远在边疆,消息不好传递不说,朝廷中有人贪污铸铜这种事还是知道的人少一些好。
自打俞安发现新铜的秘密后,他们就一直都在谋划,谋划着如何利用它一举将户部扳倒。
这事需要一根导火索,若只是普通的民怨,根本传不到老好皇帝的耳朵里,还容易打草惊蛇。只有突发且重大的事件才能引起老皇帝的重视,彻查此案。
并且他们都不能参与到其中,不然容易会被老皇帝疑心成党争,到时候此案会不会草草了之他们不知道,但就算老皇帝严惩户部,他们也被扣上党争的帽子,他们也在老皇帝哪儿捞不着什么好。
姬景璃还是想名正言顺的坐上龙椅,不想用什么非常手段。
故而贪墨新铜的事一拖再拖,直到今天边疆发起暴动。
这事于姬景璃他们而言好坏参半,好的是,他们不用绞尽脑汁去想爆出贪墨新铜案的导火索了,因为没有什么比边疆将士抗议还引发暴乱更劲爆的了。
坏的是,戍守边疆的将士军心不稳,容易被敌人趁虚而入。
“事已发生,我们要做的是好好抓住这个机会,趁机将桓王的户部拿下,”姬景璃有条不紊的分析着,“与此同时,还要加强边疆防守,不能让敌人趁虚而入。”
“你们来的路上,我已经命人快马加鞭的将此事禀明父皇,务必彻查此事,并上书给父皇,从国库中拿出十万两做为军饷,即刻送往边疆安抚军心。”
“你们可还有别的看法?”姬景璃询问。
“殿下行事果断,思虑周全,下官暂时没有别的看法。”陆景时说道。
姬景璃目光转而投向应有初,应有初埋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十分出神,姬景璃又问了他一声,他都没反应。
陆景时暗拐了他一下,他才一个激灵的回过神。
“小应大人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几次都不应。”姬景璃问道。
“我在想,这些年桓王的势力被我们逐渐蚕食,前不久九殿下还同我们合作,朝中已成一边倒的局势,桓王现在只剩下户部和军候这两个左膀右臂,如果再没了户部,他又会怎样?”
应有初抬头对上姬景璃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淡淡道,“狗急了会跳墙,那他呢?”
姬景璃勾唇,“小应大人说得很在理,看来我们马上又有得忙了。”
第 164 章
新铜造假一经爆出, 各地官员陆续上书反应,老皇帝不得不提前结束行宫避暑的行程,即刻起身回京, 并传下口谕,让明泉司全权受理此案。
明泉司是一个独立特殊的存在, 它只服务于皇帝一人, 仅听从皇帝一人的命令。新铜造假一案交由明泉司处理,这都在姬景璃他们的意料之中。
为安抚军心, 姬景璃当日就让兵部押送十万两白银到边疆, 至于他已经命人送军饷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上书请示老皇帝。
其实是想让老皇帝觉得自己依旧实权在握罢了,暗地里,军饷都送出几百里地去了。
“边疆终究是几起小规模的暴乱,我已经将押送军饷的消息传送出去了, 相信不久就会传到边疆,有了军饷的安抚, 事情估计很快就能平息,放心吧,怀清。”姬景璃瞧着叶煜辰眉间泛起的愁云, 不断地开解着他。
“我知道的, 父亲的能力我很清楚,相信他会处理好边疆的事务, ”叶煜辰看向姬景璃,眼里带着担忧, “我担心的是殿下, 您实在不该把自己三成的兵力派去一同押送的军饷的。”
叶煜辰知道姬景璃是为了他着想, 把自己三成的兵力派去边疆支援他的父亲,“京中局势不稳, 正是用人之际,万一……”叶煜辰欲言又止。
“不过是少了三成而已,对付京中的人绰绰有余了,你不必太过担忧,况且我命人押送的不止是军饷。”
姬景璃顿了顿,“还有一大批神机箭。”
叶煜辰听到后微微睁大眼睛,“你…你怎么还…”
姬景璃觉得叶煜辰吃惊样子十分可爱,轻笑一声,手不受控制地抚上叶煜辰的脑袋上,揉了两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小应大人那天说得很对,我们的确需要做好准备。”姬景璃道。
旁观者的小应大人正在一边吸溜着冰酥酪,一边看他们秀恩爱。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叫我们过来不会是来看你们秀…不,聊天的吧。”应有初已经炫完三碗冰酥酪,实在吃不动了才打断他们。
“父皇的圣驾明日抵达京城,而今天,户部侍郎林大人于昨日深夜畏罪自杀的消息就传遍京城。据本王的探子来报,明泉司的人已经在林大人自缢的房间中找到偷铸新铜的证据。此事你们怎么看?”姬景璃不满的瞥了应有初一眼。
“桓王明显是想拿户部侍郎林大人当替罪羊,弃车保帅罢了,我们万不能让他们得逞。”陆景时回道。
应有初放下空碗,摸着自己吃得一片冰凉的胃,舒服地抻了抻腰,懒洋洋说道,“说什么替罪羊,林大人死得可不冤,而且是不是自缢的还未可知。”
应有初想到就是这位林大人逼走了严老,对他的死,应有初翻不起一点儿怜悯心。
“圣上明日回宫,第一个要问的就是明泉司,明泉司急于表现,说不定不会再深查下去。”应有初道。
姬景璃闻言点头,这也是他所想的。
老皇帝肯定给了明泉司的人一个查案的期限,明天老皇帝回宫,就算明天不是期限的最后一天,老皇帝定然也是要追问进度的。
明泉司难保不会避免责罚选择将所有事情都安在已经死了的林大人身上。
“咱们作为林大人的同僚,自然是不能看着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今早出门的时候还听说有人在林大人自缢的前夕,看到林大人和户部尚书在醉月阁见面呢。”应有初严肃地点头看着众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姬景璃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不管应有初说得是不是真的,但这谣言一旦传出去,不仅把户部尚书拉下水了,还让明泉司的想不继续查下去都难。
姬景璃招手,让手下的人将谣言散播出去。
傍晚,应有初带着从宁王府薅来的三尺大冰块回家了,他心满意足的看着后方运冰块的人员,感叹着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官府其实在京城设置了二十几个官窖储存冬日的冰块,专门提供给贵族和各部官员所用。因此应有初在工部办公时,能享受公家提供的免费冰块消暑,然而,等回了家,他再想用冰消暑就得花钱购置。
冰块在夏天不是什么稀罕物,应有初他们也经常买一些冰块,做冰镇的吃食,但想用它来彻夜的消暑,还是奢侈了点。
这三尺高的大冰块拉回家,应有初分了些给应财,其余的全部安置在他们的卧室中。
应有初闭眼感受着空气中传来丝丝缕缕的凉意,已经在脑海中想好今晚他和俞安如何酱酱酿酿了。
结果一道奶声打破了他的幻想。
“爹爹,今晚我要和阿爹睡觉觉!”颗颗蹦蹦跳跳地跑进房间,抱住应有初的腿开心道。
应有初低头慈祥地看着腿边的小崽子,嘴边含笑地把人抱起来,颗颗以为应有初同意了,兴奋地搂着应有初,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亲亲。
颗颗嘴里的“爹爹最好啦”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发现他被应有初抱着往门边走,颗颗的笑容逐渐凝固。
应有初将颗颗交给俞安身后的俞三,嘱咐他把颗颗带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颗颗立马扭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俞安,一双水汪汪黑溜溜的大眼睛,卷翘的睫毛蒲扇着,俞安刚要开口求情,被应有初堵了回去。
“夏冰虽去热,但颗颗太小了,不可贪凉。”应有初真诚的说着。
俞安一想,相公说得确实很对,便对着颗颗温柔道,“颗颗今晚回自己房里睡,明日阿爹陪你放风筝好不好?”
颗颗见阿爹倒戈,自己一个睡觉成既定事实便不再挣扎,和阿爹依依不舍半天才不情不愿的跟着俞三回自己房间睡觉。
应有初用小孩子不能吹空调的借口,成功的打发走颗颗,心情大好地牵着俞安的手进屋。
俞安从应有初不答应颗颗进房间睡觉的时候,就知道等会儿要发生什么,他坐在床边主动地解开衣衫仰头看着应有初。
他乖觉的模样,仿佛在无声的邀请着对方。
应有初“噌”地一下起立,燥热的血液瞬间涌上大脑,占领智商高低。
窗外蝉鸣阵阵,屋内红浪翻腾。
直至薄如蝉翼的明衣被浸湿,紧紧贴在肌肤上,一只血脉膨胀的大手包住另一只指尖透着薄粉的手。
应有初抓着俞安汗津津的手送到嘴边舔了一口,微咸。
俞安颤抖了一瞬,但是他累到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应有初食髓知味的停下。
“安安,最近京城可能会不太平,你们出门时要当心,多带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跟着。”应有初舀了一瓢温水浇在俞安红痕斑驳的背上,声音低哑的说道。
俞安阖着双眼,从鼻腔里面发出一声“嗯”,随后又黏黏的说道,“不出门了,热。”
今天俞安和周红珠他们把庄子的事定了下来,之后就没什么大事了,夏日炎炎,做什么也不方便,最近他除了去看看店铺估计也不会去别的地方了。
应有初瞧着俞安一副懒得动的样子,轻笑道,“热呀?相公马上抱你回房就不热了。”
房里的冰块融化了大半,但屋内还是清凉一片,他拉着薄被盖在俞安肚子上,把人搂在怀里,舒坦地叹息一声。
夏冰可真是个好东西,赶明儿再找殿下要去。这是应有初睡前最后的想法。
长夜漫漫,应有初他们一夜好眠,自然也有人彻夜未眠。
翌日,老皇帝带着他隆重的帝王仪仗回了宫,他也不休息片刻,直接召见明泉司的人。
养心殿外,几个太监战战兢兢地立在门外,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着头,对于殿内老皇帝的咆哮声选择性的耳聋了。
“混账!朕给了你七天的时间,就查出这么个东西来敷衍朕!”老皇帝一把将折子甩向跪在殿中人的头上。
面对老皇帝的盛怒,那人也不敢躲,生生的挨了这一下,顿时额角就被折子划出一道口子,暗红色的血液慢慢沁出来。
“你去听听,老百姓都是怎么说的,朕限你三天时间,若还查不出其中关窍,你就提头来见!”老皇帝怒吼着。
老皇帝回宫前特意命人打听了一番,在姬景璃的安排下,如愿让老皇帝知道了林大人与户部尚书之间的龃龉。
明泉司的人只得应了老皇帝的要求,跪退着离开了大殿。
养心殿外的小太监们看见明泉司的人一脑袋的血出来,吓得谁也不敢进去触老皇帝的霉头,推来推去,还是推到了总管太监身上。
总管太监手里捧着茶颤颤巍巍地走进殿内,站在老皇帝旁边不敢说话,手上的茶也不敢放在满是奏折的案桌上,他就这么呆呆地站着,双腿抖如筛子。
“陛下,宜妃娘娘求见。”殿外的小太监进来通报道。
“宣。”老皇帝沉沉道。
总管太监悄悄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有人来救场了。
宜妃挺着肚子,却仍能将步态走得轻柔动人,“陛下何故发这么大的火?快喝杯茶水润润。”
她从身后宫女手中的接过一杯茶,递到老皇帝面前,“陛下近来行程匆忙,臣妾都听到陛下咳了好几声,这是臣妾亲自让小厨房备下的橘红罗汉果茶,最是清热止咳了。”
“陛下公务再繁忙,也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呀。”
宜妃这几句话说得体贴入微,老皇帝怒气渐渐平息下来。
“满宫妃嫔还是爱妃最心疼朕。”老皇帝拍了下宜妃的屁股道。
被恶心到的宜妃表情微微一凝,又立马恢复原来贤良淑德的模样。
第 165 章
“陛下, 臣妾的贵妃册封典原是定在八月中,可臣妾思来想去良久,到了那个时候, 臣妾不足一月就要临盆了,身子笨重, 恐多有不便, 为了小皇子能平安降生,臣妾想……”
宜妃手攀上老皇帝的脖颈, 姿态亲昵的继续道, “不如,将册封典礼改到这个月,一切从简即可。”
她的真实临盆期在七月底,原来计划着, 在临盆前故意去招惹皇后,将害她“早产”的罪名嫁祸给皇后。
皇后在先太子一案时就已经失去了协理六宫之权, 但她仍处在皇后之位,这就碍了他们不少事。等“谋害皇嗣”的罪名栽赃在皇后头上,她最好是能说动皇帝废后, 若是不能, 能终身幽禁皇后也是好的。
不过这样一来,她册封典礼就得往后推了, 未免夜长梦多,她决定让皇帝提前册封她。
老皇帝皱了皱眉, “若这个月行册封典礼, 内务府恐怕贵妃的吉服来不及赶制出来。”
宜妃都想好了, 回答道,“用皇后旧时的吉服就好了。”
“会不会委屈你了?”老皇帝拉着宜妃的手问着。
宜妃温柔体贴的一笑, “怎么会,如今臣妾只愿陛下和肚子里的小皇子平安康健,其他的,臣妾都别无所求了。”
宜妃此刻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莫名地撩动了老皇帝的心弦,他猛地一拉,将宜妃拉进怀中,凑上去就要对人上下其手。
宜妃只觉天旋地转,下一秒自己就坐在老皇帝大腿上了,眼瞧着老皇帝的手就要摸她的肚子,她吓得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后退了好几步确定老皇帝拉不到她后,才暗暗舒了口气。
她现在的孕肚太大了,平时她都是穿一些宽松的衣物遮挡,也经常拿怀孕的借口从不留老皇帝过夜,故而老皇帝至今未发觉有任何不对。
可就在刚刚,她差点就暴露,所以她反应才会这么大,缓了一瞬后,她立马调整好状态,打情骂俏的嗔怪道,“陛下,您吓到臣妾了。”
“臣妾如今不是一个人,身子比以前重了不少,您可不许笑话臣妾。”
老皇帝的确被宜妃过激的举动吓到,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就在宜妃坐他腿上那一刻,他觉得身上像是负担了千金重,自己差点没稳住从龙椅上摔下来。
“陛下,方才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伤到龙体或着臣妾腹中的皇嗣就不好了,陛下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宜妃见老皇帝没说话,自己赶紧接着解释。
老皇帝这下回神了,摆手道,“无事,你不喜欢,朕以后不这样了。”
宜妃娇笑着和老皇帝调笑了几句,然后找了个借口要回宫。老皇帝也心不在焉的放了宜妃走了。
宜妃走后,老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自己轻微颤抖地手,握了握拳,觉得自己浑身发虚,使不上力气了。
倏然喉咙涌上一阵咳意。
“咳咳咳……”
咳嗽来势汹汹,老皇帝弓起身子止不住的咳嗽着,一旁的总管太监顿时失色,连忙帮老皇帝顺气。
半晌,老皇帝停下咳嗽,总管太监一脸焦急地说着,“陛下,奴才去请太医吧。”
老皇帝有些气喘,挥手拒绝道,“去把国师给朕配的丹药拿过来。”
总管太监奉命呈上一个赤金的小盒子,这是张国师给老皇帝去行宫避暑配的丹药。
老皇帝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拿出一枚药丸,就着茶水囫囵吞了下去。要不了多久,一股热意流窜至四肢百骸,仿佛刚才喉间泛起的一丝腥甜只是他的错觉。
“殿下,殿下!求您救救老臣吧!”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臣正跪伏在桓王殿下脚边,死死攥住桓王的裤脚,苦苦哀求道。
此人一抬头便知是明泉司彻查的户部尚书,他老泪纵横道,“殿下,老臣辅佐您近十年,唯您马首是瞻,鞠躬尽瘁,今朝事发,老臣不奢求别的,只求保全家中妻儿的性命。”
户部尚书哭得声嘶力竭,“还望殿下成全!”
桓王面无表情,冷眼旁观着地上乞求他的人。
户部尚书见哀求无用,被逼无奈只得半威胁道,“殿下,老臣纵然犯下不少罪孽,活该千刀万剐,可殿下别忘了,老臣是在为你卖命,倘若殿下不愿帮老臣最后的愿望,待老臣进了天牢,神志不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不好了。”
他一个户部尚书若是没有靠山怎么可能去动朝廷的铜,他贪污来的银钱十之有七都给了桓王养私兵。
桓王脸上闪过一瞬不耐,但还是克制住表情,躬身扶起户部尚书,语气亲切,“大人哪里的话,你呕心沥血的帮助本王,本王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
户部尚书闻言有些动容,结果没想到桓王话锋一转,薄唇轻启阴冷道,“本王会亲自,了解了你。”
户部尚书腹部绞痛,满脸不可思议,低头一看,一把尖刀已然没入腹部,“你……你…不得…好…”死。
他还未说完,桓王倏地拔出尖刀,对着户部尚书疯狂地捅了数刀,血液飞溅到他的眼里,最后变成了他眼底嗜血的猩红,直到户部尚书气息全无,倒在地上,他才堪堪停止。
桓王脚踩尸身抽出带血的尖刀,随手递给一旁的侍卫,拿起桌上准备已久的手帕开始擦拭满是鲜血的双手。
“拖出去。”
听到桓王的命令,马上就有两个侍卫推门而入,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将户部尚书的尸体抬了出去。
“殿下,户部尚书那边的家人该如何处理?”桓王身后的侍卫问道。
桓王思量片刻,“派一支人马,假意带着他们出逃,等出了城,就都杀了。”他语气轻描淡写道,好像说的不是杀几十号人的事。
侍卫抱拳应声,“是!”便出门办事了。
桓王一人在房间里,坐在椅子上盯着地上那小片血迹,忽然一股无名气涌上心头,将手边的茶杯砸了出去,碎片迸溅得四分五裂。
该死!
桓王呼吸渐渐急促,脸上的表情变得狠厉起来,他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他必须主动出击!
“去侯府。”桓王起身出门吩咐下人道。
次日,户部尚书一家携款出逃却被巡防的人及时发现,官兵劝返无果,户部尚书一家试图负隅顽抗,全部死在城外的消息传了出去。
老皇帝看着今早送上来的奏折,哼笑一声,将手中的奏折丢在一边,背靠龙椅闭上眼睛,旁人无法猜透老皇帝此时在想什么。
“回禀陛下,属下在户部尚书家搜查出六百多万白银,名家字画,古董瓷器等不计其数。”明泉司的人跪在殿中汇报着抄家的战况。
六百万两白银,如此庞大的金额,几乎是大越一整年的关税。户部尚书为桓王做事,虽他只拿十之有三,但架不住数额巨大,光是三成,就是数不尽的金银。
贪墨新铜一案随着户部尚书的倒台匆匆结束。
应有初知道后,忍不住咂舌,“人心不古,都向奢华,欲壑难填啊。”
他难得说出这么有文化水平和深度的话来,顿时,姬景璃等人不禁为他侧目。
应有初瘪嘴,他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科考上来探花,怎么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贪墨新铜一案结束后,京中日子太平了一段时间,然而这种平静,仿佛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
初秋时节,菊花初绽,树叶开始泛黄,万物向人们传递着季节更迭的消息,但八月的天气却还是如盛夏一般,高热持续不退,人心也不免也跟着浮躁几分。
期间宜贵妃在七月底如愿的诞下一位小皇子,老皇帝喜不自胜,大赦天下。
而宜贵妃没能成功诬陷皇后害她早产,但事故发生在去给皇后请安的路上,她也给皇后冠上不详的帽子,被老皇帝暂时禁足在宫殿中。
八月初七这日,姬景璃拿出一封信,递给应有初他们看。
信纸很小,仅有应有初两指宽,有卷曲的痕迹,应该是一封飞鸽传书。
“这是本王昨日截下侯府送往边疆的书信,你们都看看吧。”姬景璃解释着书信的由来。
信中内容不多,应有初两眼就扫完了,递给陆景时看的时候说道,“嚯,桓王可真够大方的,这么点儿事,就用十座城池交换。”
姬景璃点头,“桓王欲与高兹六王子合作,想让六王子带兵攻打边疆,并承诺事成之后,赠他十座城池。”
“难怪宜妃当初竭力要让六王子留在京中陪她,原来是给桓王和六王子两个人拉线呀。”应有初顿悟了。
叶煜辰愤恨地捶桌,“边疆战士死守的疆土,他竟如此轻易的拱手送人,真是可恶!”
姬景璃摸了摸叶煜辰捶桌子手,“放心,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如今的边疆可不是他说打就能打的,叶将军治军有方,小小暴乱早就平定下来了,又有神机箭在手,简直如虎添翼。”
应有初边说边感叹,这配置,对付小小高兹简直就是手拿把掐。
叶煜辰摇头,“我不是担心边疆,而是,桓王不惜用十座城池交换,也要攻打边疆,究竟是为了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显然其中答案昭然若揭。
“不如……”应有初看向姬景璃道,“我们将计就计?”
众人点头。
又过了几日,边疆传来急报,六王子率领二十万大军于大越边界,战事一触即发。
“陛下,高兹人此次来势汹汹,显然有备而来,反观我方边疆前不久才经历了几起暴乱,至今军心不稳,已然失了先机,实在不宜应战呀!”
这位大臣一顿分析,说得好像只要双方一开战了,大越必输似的。
“区区小国,敢尔!”老皇帝气急拍桌。
但老皇帝转念一想,“怕甚,不是还有神机箭吗?”
参与议事的叶煜辰此时暗中给了兵部尚书一个眼神,兵部尚书接收到后站出来回话,“回禀陛下,这神机箭…边疆并没有…”
老皇帝听到后,顿时坐不住了,起身大喊道,“你说什么?”
“回陛下,神机箭制作繁琐,光是匠人学习也要一段时间,且是去岁应大人研制而成,时间尚短,产量一直跟不上去。”兵部尚书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解释着。
老皇帝急火攻心,没等他继续开口,喉间涌出浓烈的腥甜,倏地一大口血从他嘴里咳了出来,咳在案桌上,奏折上被喷溅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第 166 章
老皇帝突如其来的吐血, 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
小太监们有的惊慌失措跑去喊太医,有的张罗着将昏迷的老皇帝安置在榻上,养心殿顿时忙做一团。
老皇帝当着大臣的面吐血昏迷,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各个皇子妃嫔的耳朵里,皇子们纷纷进宫侍疾。
“父皇现在如何了?”桓王神色紧张的盯着太医诊治老皇帝。
此时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聚集在皇帝的寝殿中, 正在为老皇帝施针的太医院院判, 柳南进太医院的时间不久,他还没有能给老皇帝把脉的资格, 所以现在只能跪在一旁, 静静地观察着。
院判不慌不忙地收好银针才回桓王的话,“回殿下,陛下已经脱离危险,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还请殿下放心。”
桓王紧缩的眉头没有听到老皇帝脱离危险而松懈下来,“父皇得的是什么病?为何会突然咳血来?”
院判回道, “陛下乃是急火攻心,气血运行不畅,经络受阻, 犹如洪水冲堤, 最终冲破血脉,致使吐血。”
“微臣方才已经替陛下针灸调理气血, 再服用几贴药便无大碍了,只是往后陛下需保持心境平和, 切忌大喜大悲, 以免急火攻心, 再次吐血。”
柳南一愣,他听老皇帝的呼吸声急促且杂乱无章, 嘴唇轻微发紫,这症状不像是院判所说的急火攻心,反而像是…中毒?
桓王再三向院判求证,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的,他并没有因此松了口气,反而眉头皱得更深了。
姬景璃勾起嘴角,“父皇无大碍,似乎桓王殿下并不因此高兴呀?”
桓王瞪着眼睛道,“七弟慎言,本王不过担忧父皇龙体罢了。”
照太医所说,老皇帝病得并不是很重,故而也不用他们守在床榻侍疾了,待老皇帝醒来他们再来请安便好,于是桓王擦着姬景璃的肩头走了。
桓王并未真正的出宫,而是只身一人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宫殿,那里早早的有人等候着他的到来。
“那人如何了?”宜贵妃穿着斗篷,将自己的身形容貌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她口中“那人”显然代指老皇帝。
“太医说只是急火攻心之症,并无大碍,”桓王对此仍有疑虑,“你在宫中多留意一些。”
宜贵妃点头,“我知道,只是,如果他的病不是太医说的那般,那我们还要按计划行事吗?”
桓王笑了,“他要是不行了,我们自然不比这么大费周章地谋反了,后宫之事都是你说了算,他要是遗诏写的是本王继位,一切好说,若不是直接……”
他没有说完,宜贵妃清楚她该怎么做。
“总之,这几天你务必寸步不离地跟着父皇,观察他的身体情况,是好是坏,都要及时通报本王。”桓王叮嘱道。
两人身份原因,不宜久留,桓王交代完事情后就出宫了。
另一边,姬景璃也秘密在宫中会了一个人。
“你不是说,圣上短期内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吗?”姬景璃声音低沉,带着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张国师惶恐,“殿下,属下说得没错呀,圣上出宫去行宫时,属下配的丹药剂量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大大减少了的,按理说,咳血的症状应当出现在三月以后,但属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脑子疯狂转动着,寻找着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倏然一个可能性浮上来。
“殿下,会不会是圣上没有按照属下说的剂量服食丹药,这才造成提前咳血的。”
是不是如张国师所言,姬景璃自会查证,当务之急还得解决眼前的麻烦,“罢了,事已至此,万不能误了大计。”
“本王问你,既出现咳血之症,那他还有多少时日?”
张国师坦言道,“若即可停止服用丹药,尚有三月之期,继续服用丹药的话,时日自当减半。”
姬景璃了然的点头,“你没有严格看管圣上服用丹药,已经犯过一次错,现在本王有一事交代你,若再出任何差错,你就不必来见本王了。”
张国师跪地,“仅凭殿下吩咐。”
“本王要你三日之内让圣上恢复如初,不能引起任何人怀疑。”
张国师惊诧,“殿下,圣上丹毒入体,药石罔效,强行恢复至从前,只怕……”张国师在姬景璃可怖的眼神中立刻改口。
“只怕,得下猛药!”
姬景璃扬起嘴角,“你下什么都无所谓,只需要告诉本王能维持多久?”
张国师试探的开口,“不足…十日。”
“够了。”说完,姬景璃挥挥衣袖毫不留情地走人。
张国师看着姬景璃的背影,抬手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长须了一口气。
当晚,柳南来应府拜访,将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讲与应有初听。
“圣上突然咳血后昏迷,我虽没能把到圣脉,但从种种迹象也猜出,圣上绝对不是简单的急火攻心导致咳血,更像是,中毒。”柳南神色严肃。
应有初惊讶了一瞬,接着拍了拍柳南的肩头,直言道,“圣上一日不落的吃张国师炼制的丹药,中毒也是理所应当的。”
老皇帝一天天吃丹药跟吃糖豆一样,他不中毒谁中毒?
柳南哑然,他顺着应有初的话想了想,圣上的症状确实和丹毒的症状对上了。
他随后反应过来,“你知道圣上中毒了?”
“刚知道,你一说,我就想明白了。”应有初也不满着,“这件事说来话长且牵涉众多,我不好和你解释,你呢,就当不知道圣上中毒这回事,也千万不要参与其中,京中很快迎来大变,你要多加小心。”
姬景璃其实没和他们说过张国师的事,不过,他和姬景璃待久了,也猜到几分。遥想张国师出现不久后,姬景璃就慢慢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例如,姬景璃南下推行政策就相当于他参与夺嫡的一张入场券。
如果没有张国师的帮忙,姬景璃如何从默默无闻的皇子中突然脱颖而出呢。
今日柳南提起老皇帝中毒一事,应有初马上就能联想到丹毒,他深入一想,就算是没有桓王与六王子联手这一件事,在不久的将来,老皇帝也会因为丹毒而病倒,即时朝廷定然乱作一锅粥,国无储君,而桓王势力单薄肯定斗不过姬景璃,这时候就是他最好当上太子的时机。
横竖,姬景璃都是最后的赢家。
应有初边想边觉得自己果然没抱错大腿呀。
柳南咽了咽口水,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
应有初爽朗一笑,“本来是需要你帮忙的,但现在有了院判,估计也没你什么事了。”
院判原本是九殿下的人,自从和九殿下合作后,院判也算上自己人了。他参与夺嫡之事本身就是高风险,能不搭上好兄弟就不搭上了。
“行吧,有需要就说。”柳南道。
应有初也不客气,“其实现在就有需要你的地方。”
“什么?”
“你要是闲来无事,就多做点橄榄膏,这段时间我都太忙了,没时间做它。”应有初看着柳南义正言辞道。
柳南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敢情这人是没时间做,但有时间用是吧?
老皇帝咳血昏迷了半日,在喝下院判送来的药后清醒过来,但身上使不上劲,呼吸有些困难,便吃下张国师送来的丹药,次日,老皇帝精神果然恢复了许多,到了第三天,老皇帝就能下床走动了。
桓王听到老皇帝能下床的消息,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只能继续之前未完成的计划。
边疆传来的急报一封封送往养心殿,无声催促着老皇帝下某个决定。
最终,思虑良久的老皇帝还是召见了叶煜辰,将号令京中十万羽林军的兵符交给叶煜辰,命他即刻带兵支援边疆。
羽林军是叶煜辰一直训练的军队,对叶煜辰的命令很是听从,现在他拿到兵符,又为他们战队多添了一份胜算。
由于前几年国库空虚,京中的军队人数并不多,把皇帝身边的禁军和京城中巡防营的士兵全部加起来也才堪堪十八万人。
除去叶煜辰带走的十万人后,京中剩下八万人,皇宫内保护老皇帝安全的禁军有一万八千人,老皇帝身边亲信部队也有一万人左右。
而和桓王一个战队的军候就掌管了两万士兵的巡防营和一万士兵的三千营。桓王手下零零散散的兵力有两万左右,他们两人的兵力就能达到五万人。
他们设计支走了羽林军,用桓王的五万人对老皇帝的三万人,在他们看来胜算也不小。
老皇帝能一下子交给叶煜辰十万人马,想来是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痛下决心了,末了老皇帝还让叶煜辰把兵部做好的神机箭带走,有多少带多少的那种。
应有初知道后都笑了,还真是一点都不留点在京城呀,那他们胜算可就大了。
叶煜辰出发那天,老皇帝拖着病体都要爬上城墙相送,以表他对边疆战事的重视,盼望他们凯旋。
叶煜辰一身戎装,快步上马,在晨曦的照耀下,仿佛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姬景璃一眼不错的望着叶煜辰,眼神中带着浓烈的炽热。
应有初故意杵了一下姬景璃,悄声道,“快收收眼神,又不是见不到了。”
叶煜辰这次出征顶多出城五十里地,然后在城边安营扎寨,静候京中的消息。
姬景璃白了应有初一眼,没理应有初,眼神依旧胶着在他的怀清身上。
第 167 章
桓王这人还挺沉得住气的, 叶煜辰带兵走了三天他都没什么动静,就在老皇帝的身体临近露出破绽时,桓王终于按耐不住了。
八月二十三正午时分, 养心殿内,老皇帝伏案批阅奏折, 他呼吸沉重, 手上拿着的折子都仿佛有千金重,不过看了两三个折子, 他就觉得身子异常地疲乏。
“陛下, 巡防统领求见。”太监前来通报。
老皇帝闻言直了直身子,强行打起精神来,“宣。”
巡防统领进殿向老皇帝行完礼道,“陛下, 城外飞雁山突发山火,火势凶猛, 已经殃及山下村民,形势不容乐观,须得及时扑灭山火才行。”
“官府人手不足, 属下前来特向陛下借些人手, 恳请陛下,增派禁军前去灭山火, 救黎民于水火。”
老皇帝本身脑子就很混沌,被巡防统领咋咋呼呼的一说, 脑子更混沌了, 根本没法细想巡防统领漏洞百出的话就应允了。
巡防统领都没想到能如此顺利的借到禁军, 于是拿着老皇帝的圣旨屁颠屁颠地带着一万八的禁军出宫了。
其实哪有什么山火,只不过是桓王等人调走禁军的计谋罢了, 禁军跟随着带路的巡防统领一路走到了飞雁山下的一个峡谷里,却丝毫不见山火的迹象。
禁军统领起疑勒马问道,“敢问山火在何处?为何行至此地都不见山火?”
巡防统领先是环顾四周,觉得位置差不多了,也不装了直接抽刀向禁军统领刺去。
禁军统领心有防备,连忙侧身躲闪,但还是让巡防统领刺伤了手臂。巡防统领见没能一剑杀死禁军统领,也不恋战,策马远去。
禁军统领见人逃跑的背影,心中浮上一个不好的预感,大喊,“撤!快撤!”
但为时已晚,峡谷两边早就设好了伏击点,巨石“轰隆隆”地从上面滚落。
天边,残阳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深红,狭谷中奔出一道带血的快影,骑着马向远方疾驰而去。
桓王站在城门上,垂眸看着禁军逃出来通风报信的一人,侧头吩咐道,“去通知舅舅,时机到了。”
桓王仰头看了一眼残血的夕阳,夕阳已落,单单剩下漫天绚烂。
“报!!!”
“桓王谋反!!”
这样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宫。
老皇帝倏地从龙椅上站起来,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他瞠目欲裂,死死盯着跪在大殿内刚刚死里逃生的士兵,“你,再说一遍!谁!谁造反了?!”
不等那人再说一遍,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带着又一个噩耗跑进来,“陛下!陛下!巡防营的人把所有的宫门给围住了,不让任何人进出,违者格杀勿论!”
“整个皇宫都被桓王包围了!”
老皇帝深吸一口气,只觉头晕目眩,两眼一黑,若不是旁边的太监扶着他,他估计要栽倒在众人眼前。
血气翻涌,老皇帝捂着嘴闷咳几声,血液就从他指缝溢了出来。
“陛下!陛下!”搀扶着老皇帝的太监看见血迹后,惊诧道。
老皇帝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去,去,找人救驾……”
“陛下,去找谁救驾?”
“宁王,找宁王过来救驾,告诉他…他若救驾成功,便是大越的……太子!”老皇帝又撑着一口气,用指尖血写下一封诏书。
“快送出宫去!”老皇帝做完这些就晕了过去。
留下殿内一众人等面面相觑,谁去送?
宫外全是桓王的人,谁不要命了去送?
不安的情绪充斥在整个皇宫内,殿外已经有不少的宫人步履匆匆,有的在收拾行李,准备逃亡,有的恶向胆边生,冲进宫殿搜刮钱财。
养心殿内太监们的心也开始动摇,忽然一个年纪稍小的太监最先动身,颤颤巍巍地来到昏迷不醒的老皇帝面前。
众人都以为他要拿走诏书,冒着生命危险出宫找宁王救驾时,这个小太监做出令人震惊的举动,他蹲在老皇帝跟前,一把撸下老皇帝拇指上的扳指,塞进怀中就跑殿外。
有一就有二,这些个太监薅走了老皇帝身上所有的财物,要不是扒拉龙袍太费时间,目标又大,不然他们都想扒光老皇帝的衣物。
小太监们都走光了,总管太监却迟迟未动,他年纪大了,身体上又有残缺,就算逃出皇宫,别的地方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盯着血诏良久,忽然眼珠一转,伸手将诏书拿起来规规整整叠好,揣进胸襟里。
他是要出宫找宁王救驾吗?
不,他是要等。
桓王造反这么大的事,宁王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若是桓王此次谋反成功了,那就当从来没有这封诏书。
可若桓王失败了,宁王救驾成功,即时他再拿出诏书。
两种情况,不管哪一方胜利,他都全身而退。
话说宜贵妃,她听到桓王造反的消息传来,“噌”地站起身,将尚在襁褓中孩子交予自己的贴身侍女,带她们到一处隐秘的暗室中,叮嘱侍女照顾好小皇子。
说完,宜贵妃亲吻了下小皇子的额头,转身离去。
她召集百名侍卫,这些侍卫都是桓王安插进来的人,她吩咐十名侍卫随她一同前往养心殿,其余的侍卫则是去各个宫门,为桓王的人马开宫门。
她想了想又留下五名侍卫保护小皇子。
皇宫城门现在已经是一片混乱,老皇帝的禁军被诓走歼灭,皇宫内就剩下一万不到士兵坚守城门。
一万的士兵对上桓王五万人马,本就没什么胜算,结果,还有人趁乱为桓王的人打开了城门。
城门一破,刹时,桓王的人马长驱直入,士气大涨,大有势不可挡的架势,老皇帝的亲信部队被逼得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一束绚丽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开来,天色渐晚,在这青灰的天幕下,烟花显得格外得耀眼夺目。
桓王心里猛地升起一股强烈不好的预感来,必须速战速决,他大声呵斥道,“一个将士的人头可换黄金百两!将领的头颅可换二等军功!先锋者,事后统统封官加爵!”
俗话说,重金之下必出勇士。
桓王刚说完,他底下的人开始沸腾起来,挥刀的手都更加卖力了。
夜幕降临,皇宫城内火光冲天,厮杀声不断。
不到半个时辰,桓王已经攻打到养心殿门外,老皇帝的亲信部队也只剩下零星的十几人还在殊死搏斗。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速速投降,可饶你们一命。”桓王提剑说道。
他眼底尽是猩红,目光狠厉地盯着养心殿紧闭的大门,他离成功仅一步之遥,他那迫切的欲|望使得提剑地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真的,一刻也等不及了。
老皇帝的亲信不为所动,仍然持剑相对,倏然,他们身后的大门骤然打开,无声地向他们展示殿内的景象。
老皇帝垂头坐在龙椅上,不知死活,旁边有十名侍卫将其团团围住,宜贵妃则是一脸淡定的站立在一旁。
老皇帝的亲信自知反抗无用,纷纷丢下刀剑以示臣服。
扫清所有障碍后,桓王大步流星地跨入殿内,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死了?”
他紧锁眉头,老皇帝要是死了的话,没有老皇帝亲笔写下的禅位书,那他的皇位也坐得不安稳,这意味着,往后随时都会有亲王打着“恢复正统”的旗号谋反。
“没死,只是晕过去了。”宜贵妃开口解释道,顺便踢了一脚趴在地上的总管太监,示意他说话。
“回殿下,陛下他,他听到您谋…”总管太监结结巴巴地差点说出桓王谋反来,他立即止声,改口,“陛下他旧疾复发,咳血昏过去了。”
桓王顺着总管太监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老皇帝手上看到一小滩干枯的血迹。
“要不要叫太医过来把他弄醒?”宜贵妃问道。
桓王刚厮杀完,身上血气未散,浑身透着一股狠劲儿,“不用。”说着,他走上前执起杯子,将杯中的冷茶泼向老皇帝的脸。
冷水一激,老皇帝竟然真的悠悠转醒。
老皇帝一睁眼,入目的是桓王那张带着胜利笑容的脸,他胸腔发出阵阵“嗬嗬”声,费力地骂道,“逆子!”
“你个…逆子!”
桓王听后也不生气,反而得意的大笑,一把掐住老皇帝的脸颊,“父皇还有力气骂我呢,不如趁着现在有力气,赶紧把传位诏书写了。”
老皇帝不甘示弱地直视过去,“你…休想。”
桓王冷哼一声,“这可由不得你。”说罢招了招手,便有人将纸笔砚墨呈了上来。
“父皇若是想好好安享晚年,就乖乖把传位诏书……”
桓王狠话还没说完,身后一个士兵神情惊慌地来报,“殿下,叶小将军带着羽林军杀进来了!”
“什么?!!”桓王转身怒视着报信的人,“他不是带羽林军去边疆了吗?”
士兵也不解,“这,这属下也不知呀。”
“呵呵……”老皇帝沉沉地笑出了声,“有人来救驾了,逆子,你很快就……”
桓王斥声,“住嘴!”
到了这会儿,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姬景璃分明就是故意的,叶煜辰佯装出征,等的就是他谋反,他好名正言顺的除掉他,坐收渔翁之利。
桓王骤然嗤笑出声,“哈哈哈……”神色近乎疯魔。
宜贵妃看着他这样子都有些害怕,但还是鼓着勇气道,“殿下莫慌,眼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殿下,当务之急是要……”
宜贵妃不语,看向老皇帝,意味十分明显。
“只要传位诏书到手,就算宁王来了,我们也可借着清君侧的名义,拿回兵符,杀了宁王。”宜贵妃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全然不像是一个母妃对儿子的态度。
桓王的人马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还没来得及休整,马上对上叶煜辰的十万羽林军,简直毫无胜算可言。
叶煜辰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杀到了养心殿前。
应有初从队伍后方跻身上前,大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立刻放下武器,不要做无畏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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