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未时他们才回到府上,县衙的人这个时间点都在外面办事,衙门里没有多少人走动,也不见阿多的身影,问起孙大娘,孙大娘也表示不知。
“那你看到他的时候,让他来吾乡居见我。”
“哎。”孙大娘诚惶诚恐地应声。
陆久安走到吾乡居,锁紧大门,眼前一闪,古色古香的书房就变成了敞亮光洁的办公室。
倒不是他非得要来吾乡居开启办公室,自从那天偶然得知这个独立空间的存在以后,他后续又找机会摸索了几次,办公室只能在书房这样的办公地点开启,算是为这逆天的东西划下一个限制。
另外,他可以带东西进办公室,也可以把办公室的物件带出来,有一次他忍痛花费能量解锁了办公桌上的一只钢笔,钢笔所需能量不多,他正好用来做实验。
把钢笔带出来的时候,陆久安心跳又狠狠波动了一下,作为一家企业的策划总监,他私人办公室里拥有的东西在同行里也算收藏颇丰,如果都能解锁......想想就干劲十足呐。
陆久安直奔电脑查看能量,可能因为一直以来逮着同一只羊褥羊毛的缘故,能量上涨并不明显,不过聊胜于无了。
“大人,你在书房吗?”阿多隔着扇门扯着嗓子喊。
吾乡居物随意动,顷刻间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他打开房门,阿多正规规矩矩地站在屋檐下。
“你手臂上这么大个血口怎么回事,被小黄伤到了?”看到小孩儿手上的伤口,陆久安立马想到那条凶猛难驯的大黄狗。
阿多眼神闪烁:“没有,我自己摔到的。”
“真的?”
阿多在他的眼神逼视下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真的不是小黄咬的,大人,你看,这是擦伤,小黄不会咬我的。”
“好吧。”看过那伤口之后,确实是擦伤所致,陆久安便没有继续追问。
“是这样的阿多,这次叫你来呢,是想告诉你,你不用扫地了。”
阿多猛地一怔,立马红了眼睛:“大人,我......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吗?”
陆久安意识到他理解错了,也不多做解释,大步往书房走,阿多亦步亦趋,这会儿人也懵了,忘记了孙大娘平日的交代,傻乎乎地跟着县令冲进了书房。
陆久安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拧起角落里蜷缩着睡觉的小狗,转过身的时候险些把他小身板撞到在地。
陆久安哭笑不得,把小狗往他手上一放:“喏,给你找了个新的差事,这条狗是你陆起哥哥一路抱回来的,你帮他好好养着。”
阿多还没回过神来,但是双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把狗抱到怀里,小狗毛茸茸的耳朵擦过他的脸颊,他才一脸惊喜地问:“大人,真的吗?我可以养这只狗吗?”
“嗯。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这个狗不能咬人。”
阿多小脸红扑扑的,非常响亮地答应下来。
哎,小孩子,真好哄。陆大人内心如是想。
没事的时候,陆久安就喜欢泡在办公室里,不仅仅是办公室带给他的安心,另外就是办公室里有空调!
应平县整块儿盆地地貌,非常潮湿,特别是一到夏天,整个人仿佛置身桑拿房里,江州这边的建筑因为这个原因,地面渗透特别严重,腐坏频繁,因此必须经常进行维护修葺。
再加上古人穿衣里三层外三层,陆久安被热得受不了,看着空调开关上面那把能量锁,他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把所有能量砸在开关身上,索性最终能够使用。
解锁以后,他恨不得整日整日地躲进去不打算出来了。
陆起连着几日没找到他人,有时候明明看到大人前脚踏入吾乡居,他后脚跟进去就不见人影了。
晚餐过后,陆起委委屈屈地抓住陆大人,要陪着他在庭院里散步消食。
“行行行。”陆久安举着手指发誓,今天绝对不会偷偷溜走。
夜里除了青蛙的鸣叫,一切都在沉睡。
陆久安便兴起了考校他学问知识的念头,之前他见陆起拨弄算盘十分费劲,就教了他一些基础算术,到今日也差不多过去大半个月了:“九九乘法表背得怎么样了?”
陆起面不改色:“大人尽管发问。”
“这么自信?那你听好了。小王去找小李买肉,你知道劲肉多少一斤吗。”
劲肉即是瘦肉,陆起没有料到他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磕磕巴巴道:“我......我不知。”
“放轻松,这个不是问题”陆久安伸手拍了拍陆起的背脊:“大人我也不知,那我就随意编撰一个数吧,劲肉5文钱一斤,小王买了7斤劲肉,花费多少。”
“35文!。”陆起立马回答。
“他想了想,觉得劲肉吃起来没有油水,又添了6斤肥肉,肥肉13文一斤,”
“肥肉贵这么多吗?又不好吃!”陆起惊呼。
陆久安笑骂:“肥肉对百姓来讲,荤腥更足,行了别打岔,快算。”
这次过了会儿,陆起才答道:“一共花了113文。”
“他买了肉,又去干货店买了点盐,盐就更贵了,一钱5文一斤,小王买了4两,一共花了多少?”
陆起眼巴巴地看着他:“今日他还买东西吗?”
陆久安嘴角带笑:“不买了,就这么多,买了就打道回府了。”
大周王朝货币计量单位沿用前朝,100文=一钱,1000文=一两纹银,再往上就是黄金了,平民百姓一辈子都用不上。
最后一个问题因为考虑到换算单位,相对来讲比较复杂,陆起连手指头都悄悄用上了,陆久安只当没看见,好一会儿,陆起才磨磨蹭蹭地回答:“应该是155文。”
陆久安哈哈大笑,恶劣地捏了捏陆起红扑扑的脸蛋:“不错,陆起弟弟心算能力很厉害嘛,再接再厉,以后都可以把账房先生的活都抢了”
陆起一脸羞恼地躲过去:“大人,我觉得此种算术方法挺有用的,不若教给账房先生。”
“我确有此意。”陆久安点头,“不过我想以后□□学,陆起弟弟快些学会了,到时候请你去当特聘教师。”
“大人又在戏弄我了。”
两人一路交谈,走到僻静之处,突然听到一阵朦胧的咒骂声,这声音被刻意压得很低,但是夜里比较安静,顺着风吹到两人的耳朵里。
陆久安拨开重重叠叠的树叶,咒骂渐渐清晰:“小兔崽子,打不死你!”
小孩儿愤怒地反抗,那声音又道:“叫大人知道你又咬人,肯定把你丢出去!养不熟的小畜生!”
“确实该丢出去。”
那人闻言停了动作,见到来人是陆久安,吓得一个哆嗦,鞠着腰行礼,他面前扑腾的小孩儿不管不顾,手里的石头狠狠砸在他身上。
“阿多!”陆久安怒气冲冲得喝止他:“你来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我是不是跟你讲过不能再咬人。”
阿多瘪着嘴巴不说话,受伤的衙役在一旁控告:“大人,这小孩儿有凶性。”
“闭嘴,本官让你说话了吗?一个巴掌拍不响,待会儿有的是时间问你。阿多,说话,不说话,孙大娘跟着你一起受罚。”
提到孙大娘,阿多眼睛闪了闪,不甘不愿地闷声回答:“他抢我吃的,我每次都吃不饱,他还凶大娘。”
“你才多大,你打得过别人吗?”
阿多拽紧拳头不吭声,从父母去世,跟着乡亲叔伯一路乞讨而来,他只学会了一个道理:拳头不硬就要挨饿。他没有拳头,就只有用牙齿咬,用石头砸,恶狠狠警惕所有靠近食物的人。
陆久安问衙役:“他说的是真的吗?”
衙役已经被暴怒的陆久安吓到了,这会儿匍匐在地不断地告饶。
陆久安踹了他一脚,把他生生踹翻在地:“没出息,小孩儿的东西你都抢。”
然后转身抱起阿多,见他脸上毫发无伤,身上却多了几处淤青,不由想起前几日书房门外看到的擦伤,那日阿多明明欲言又止眼神闪烁,为什么自己不能多问两句。
“阿多,以后如果遇到这种事就来告诉我,我不在话你就找陆起哥哥,查明真相后,我们会为你讨回公道。”
“记住,暴力不能解决任何事情,你不能无故去伤害任何人,也不能在受到伤害后选择这样两败俱伤的方式,有时候,你可以依靠别人。”
面对阿多他尚能控制情绪,看到那哆哆嗦嗦的衙役,他已经怒不可揭。
作风散漫,目无法纪的衙役本来就已经让他心中不满,生出了整顿的心思。
只是考虑到当前更为紧迫急要之事的应对洪水,便一直没作行动。然而现在来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放任下去的话必有内乱。
整个县衙相当于县令的大本营,衙内的事既是家事,如果被有心人向上参一本,治一个驭下不严之罪,那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想到他在现代做策划做的好好的,事业混得风生水起,却一遭穿越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个小小县令。
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收拾着各种烂摊子,自己身边还有这种不消停的玩意儿老给他找事情做,一股无名火就腾起在胸中熊熊燃烧。
“去找江预,把所有衙役叫到公堂去,本官要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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