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半个小时前还在试图给自己难堪的人,仁王雅治可不会特意照顾他的感受。
干脆利落地把人放倒,他就可以安心检查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仁王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橡胶手套,仔细看了一下樱井的脸色,又看了一下他的后颈,最后从太阳穴那里捻起一个细小的黑色颗粒。
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他暂时装到了玻璃瓶里,接下来的检查再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玉藻前大人?』
没有回应。
玉藻前自然不可能一直都在,化身只有陷入沉眠后才能积攒够下一次出现需要的能量。
吊坠没有反应,仁王叹了一口气,又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他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手里的麻烦丢给关西的阴阳师家族。
说起来关西这里最有名的是——
“仁王雅治。”
平等院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传过来,仁王懒洋洋地回过头:
“平等院。”
对方的气息没有外露,也没有刻意地隐藏自己,对仁王来说提前发现有人靠近不是什么难事。。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想起,平等院凤凰听到对方的对自己的称呼之后皱了一下眉。
本质上两个人不算特别熟悉,见面也只有寥寥几次,甚至当事人都不一定记得清楚。
他原本准备打完招呼之后就离开这里,现在却改变了主意,将背上的网球袋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平等院开口:
“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仁王眼里闪过意外,似乎是不解这人怎么突然这么热心,想到平等院家里就是驻守在此地的家族之后,一切又得到了解释。
“只找到了这个。”他朝着平等院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里面的黑色颗粒像是煤炭的残渣,在路灯的光线下反射出金属的光芒。
特制的容器既可以阻隔妖气,万一这东西和留下它的妖怪有什么联系,也可以防止对方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肉眼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就只能依靠专业仪器的检查才能确定了。
“听说这家伙是牧之藤的,可是被鬼气附身过哦,他最近接触过什么,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平等院递回瓶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我这些天没在学校,网球部里的事情都是由部长负责。附近有可以做检测的地方,如果需要可以免费提供给你。”
作为东道主,给予来做任务的阴阳师应有的便利是应该的。而有些术法是家族特有的,属于家族传承也不适合在外人的面前展现,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碍事,平等院没有窥私的想法,自以为释放完善意之后就要离开。
仁王雅治却拦在了他前面:“puri~就这么离开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他现在可还记挂着当年没能完成的切磋。
仁王大拇指向后指了一下还在地上躺着的樱田:“比一比谁先找到罪魁祸首怎么样?”
“输者答应胜者一个要求。”
“幼稚鬼的游戏。”平等院扯了一下嘴角,“今天还没有比够吗?”
“那可不一样。”仁王揉着右胳膊,没到变声期的噪音还带了一点孩童的柔软,“下午的比赛太束手束脚了,现在的才算是放松。”
把一场幼稚的比赛称作费尽力气,同时认为前路不知情况的追踪称为放松,软乎乎的腔调像是要撒娇,实际上利爪能轻易撕破敌人的脖子。
平等院凤凰垂着眼,和那双绀碧色的眼睛对视。
这就是,仁王雅治。
“好啊。”他听到自己回答。
仁王有点愣怔,似乎是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知道平等院拿走他手里的瓶子才回过神。
“等等,你就这么答应了?”
“规则呢?还有对双方的限制?不管怎么样你都答应的太草率了吧。”
“随你。”
平等院没有回头,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
“……算了。”正好他乐的有人分担。
就是这种哄小孩子玩一样的语气让他很不爽。
仁王腮帮子鼓了鼓气,决定不和他一般计较。
正好平等院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气呼呼的样子像是一只河豚,脸颊上未消退的婴儿肥更加明显了。
有点可爱。
他大概能明白为什么班级里的女生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了。
想归想,现实中的平等院看仁王迟迟没有离开,误会了什么,他开口:“你不认路?”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笨蛋吗?”仁王卸了气,挥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平等院颔首,他也觉得不太可能:“有结果之后我会找人通知你的。”
“puri~那就提前祝平等院桑一切顺利了。”
等到人影一点也看不见,仁王雅治稍微挺直了腰背,我玉藻前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为什么称呼红色卷毛为前辈,比起第一次认识的人,平等院家的不是和你更熟悉一点?』
[你醒了啊,玉藻前。妖怪也会在乎称呼这种事么。]他确实是故意的,既然玉藻前问了出来,仁王想了想:
[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好在平等院这个时候已经走了足够远,听不到这边有人正在肆意吐槽他。
“你知道的,世家们总是不厌其烦地举办着各种聚会,为了联络,也为了威慑……”
这些聚会向来无聊,尚不足五岁的仁王雅治藏在盆栽后面,不去管正在四处找他的侍女。
他看着不远处的母亲端正地坐着,像是一具精致的人偶,听着其他家族的太太们吐槽着家长里短。年岁尚小的仁王听不懂她们在讲些什么,隐隐约约只记住了一个词语——
渣男。
即使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默默记下来,准备等回去后询问已经学过认字的姐姐。
爸爸妈妈总是尽量避免带他来这种场合,实在避不开也会尽量减少他的存在感,姐姐说因为外面总有坏人想要伤害他,而家里不能好好地保护他。
没关系,反正他马上就要长大了。
仁王不喜欢这个场合,母亲也不喜欢,他用姐姐偷偷藏在床底下的杂志发誓,她现在正在人群里发呆。
为了今天,他穿上了隆重的羽织,宽大的衣服很适合藏东西。
仁王估算了一下时间,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没几下功夫就折成了一只纸鹤。
“去吧。”
纸鹤有生命一般在他手里扇了扇翅膀,盘旋着飞了起来,小小的纸鹤身上像是有无穷的能量,它在天空炸开,散做了一朵小小的云彩。
刚好把这所别院遮盖完全。
没多久淅淅沥沥的雨点就落在了众人华贵的羽织上。来别人家里做客时淋成落汤鸡的样子就太失礼了,没多久攀谈的大人们就互相道了别。
仁王妈妈似有所感,她特意朝着隐蔽处看,果然看到了自家儿子从花盆上探出头,对她眨了下眼睛。
她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对于小孩子来说,这种场合实在是没什么乐趣。仁王雅治不想跟着其他小鬼一起玩泥巴,从姐姐那里问出来答案之后,他爬上了一棵树,翘着二郎腿,后背靠在树枝上。
风吹过樱花树,上面的花朵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银发男孩闭着眼睛,好不惬意。
半睡半醒间下方传来了交谈的声音,仁王睁开一只眼,正好看到一个女孩子拦在一个臭着脸的金发男生面前。
puri,好像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犹豫着要不要整出来点动静,暗示一下这里有人,就看到听到女生喊了一声“平等院前辈……”
而男生皱了下眉,认真地回答:“我不是你的前辈,我们的关系也没好到能够称呼前辈的地步。”
后面发生了什么实在听不清楚,直到最后女生甩了平等院凤凰一巴掌,仁王雅治也没找到出声的时机。
出来躲懒居然看到了一场大戏,看着孤零零留下来的人,仁王瞪大了眼用刚学会的词汇感慨:
啊,这就是渣男吧。
树下的平等院凤凰揉了揉脸,还不知道自己被套上了一个什么称呼。他只是实话实说,按照对方的脑子大概只有进水了才能顺利从阴阳师学院毕业,这种话为什么会被打?
他嘴里的“负负得正”还没来得及说出来。
女生真是小气。
他冲着那人离去的方向竖起了中指。
从始至终没发现树上还藏了一个人。
仁王雅治等了一会,直到平等院离开之后才唏嘘着从树上下来。
导致仁王差点没命的妖怪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也是从这天起,仁王爸爸就彻底熄了让他在阴阳师学院学习的念头,转而利用人情把他拜托给了玉藻前。
毕竟,怀璧其罪,在他成长起来之前,他拥有的一切本身就是催命符。
后面的这些没必要说出来,他对玉藻前讲述了这场单方面对于平等院的初见。
不算多好的初印象,即使是他后面知道事情发展的始末后也很难转变了,以及平等院亲口说的“不熟的人不要喊他前辈”。
仁王雅治喜欢恶作剧,也会在细枝末节里照顾别人的喜好。
玉藻前得到了回答后很满意,栖身的吊坠闪了一下,点评道:“你们人类真是麻烦。”
仁王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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