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讲理
陆卓衍拖家带口满载而归, 腾不出手开门,“布鲁,敲门, 跟姐姐说我们回家了。”
话音刚落,布鲁汪汪两声,爪子还没开始刨门, 大门从里面打开。
棠月穿着件灰粉撞色珊瑚绒小怪兽家居服,怕冷似的,把家居服帽子戴在头上, 小怪兽闪电形状的耳朵立在头顶,狭长的眼睛分外明亮。
平时冷冷又酷酷的女人。
忽然变得酷中带甜, 冷中带软。
很不可思议。
情圣许皓常说恋爱会让男男女女变得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棠月这会儿的变化, 是他的功劳吧?
心思百转千回, 下一秒就被打回原形。
她手里捧着碗logo张扬的“老坛酸菜”泡面,细细白白的手指, 捏着个白色小叉子, 泡面卷三圈,放在嘴边吹了吹热乎气, 拨冗问了句, “回来了。”
敷衍的说完, 张嘴把那勺泡面吃进嘴里,右脸鼓鼓囊囊, 然后转身回屋了。
陆卓衍:“……”
她竟然不等他吃饭。
她竟然吃泡面。
还是说……
她在埋怨他回来晚了,没人给她做饭吃?
大概是见身后的人没进屋, 棠月捧着泡面,咬着叉子,“怎么了?”
陆卓衍睇她一眼,语气吊儿郎当,“棠月,你吃独食。”
棠月本想快点进屋,把泡面几口吃完,不给他吐槽的机会。
因为他小时候最讨厌的食物排行榜里面,泡面仅次于胡萝卜,他连闻到泡面味儿,都得抓她出来叨叨几句,恶劣地说她以后尸体不会腐化,百年后就是具完美的干尸。
虽然她怼回去,说他没常识,还说,“死都死了,谁在乎。”
可是老被他说吃泡面的事情,棠月心有余悸。
就像是巴甫洛夫的狗,主人摇摇铃铛,狗就过来了。
他们是,陆卓衍提到她吃泡面的问题,她就背脊一凉,又要被叨叨了。
白天的时候,陆卓衍和她说过,他要晚归,她又懒得点外卖,下班时才顺走了两盒薛羽的泡面,简单凑合着一顿晚饭。
可是,听陆卓衍的语气,他好像不排斥泡面了?
是错觉吗?
说她吃独食,难道是在暗示她,也给他泡一份?
男人心,海底针。
看不懂。
二人心思各自千回百转。
陆卓衍进屋,单手撑着鞋柜换鞋,解开布鲁的牵引绳。
布鲁欢快地叫唤两声。
元宝从太空舱里出来,竟然意外地蹭了蹭陆卓衍的手背,陆卓衍反手摸了摸它的耳朵,元宝舒服地喵呜几声。
原本冷冷清清的客厅,变得热闹拥堵。
见状,棠月脚步偷偷往厨房挪,准备去厨房快速吃完泡面,免得一会儿满客厅都是泡面味儿,那人受不了。
她躲得过于明显且敷衍,陆卓衍斜倚着门框,阴阳怪气中拈着点酸,“你是跟我玩儿护食呢,还是在控诉我虐待你,只给你吃泡面?”
闻言,棠月呛得直咳嗽,她真没护食,何况,他对她很好的。
中午还给她送了饭,早上也给她做了美味的早餐。
没有虐待。
她只差举着手指发誓了。
后背被温热的掌心按住,轻轻拍着,陆卓衍单手拿起水壶往自己的马克杯里倒了水,拇指和中指轻轻悬着杯壁,“吃独食,护食,还抢着吃,生怕人跟你抢。”
他懒散又欠扁地说,“棠月,您能不能出息点。”
棠月:“……”
水杯喂到她嘴边,棠月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没抬头看他,嘴唇微微张开,想垂下的头,因为喝水的动作不得不仰起。
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弧线优美。
陆卓衍看得喉结滚动,同样觉得渴。
在棠月喝完后,杯子换了个方向,就着她刚刚含过的杯壁,将唇贴了上去,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喝尽。
这一幕恰好落在棠月眼睛里,她盯着那滚动的喉结,有一瞬间,想摸一下。
而后,棠月的泡面被收缴一空,陆卓衍化身田螺姑娘,把带回来的食盒拿出来,找了几个盘子,将食盒里的菜一一倒出来。
过去棠月就知道陆卓衍是个又浪漫又有生活仪式感的男人。
饭菜装进餐盘里之后,陆卓衍从水果篮里捡了几颗车厘子洗净,切开剖出果核,车厘子切成月牙状,绕着糖醋排骨摆了一圈明艳的红。
又从花瓶里的蔷薇花身上揪了片叶子,万花丛中一点绿,独具匠心。
棠月这才意识到生活里的变化,处处变化都在细节。
家里有了专门的水果篮,水果篮里有各式各样的水果,车厘子,苹果,草莓,蓝莓各种颜色摆在一起,煞是好看。
桌上的花同样总在变化。
那天是玫瑰花。
今天是蔷薇。
他真的有很多耐心去装点生活。
棠月弯了弯眼,由衷称赞,“陆卓衍,你真像田螺姑娘。”
陆卓衍收拾完餐盘,冲洗了手,垂下眼瞧她,抿了抿唇,真诚地说,“每天吃防腐剂,也不怕死了尸体不腐烂。”
“……”
果然,又又又来了。
棠月想要捂着耳朵。
晚餐很香,除了盐洒得重了点,没有别的问题,偏偏是这一点,令棠月觉得这不像是饭馆里打包回来的食物,倒像是家常饭菜。
忽然之间,棠月不可抑制地想。
——这六年里,陆卓衍,你有为别人做过这些事情么?
给别人买花,装盘,做饭……
还有。
接吻。
有过么?
无论他为谁做过,棠月都应该是无所谓,不介意的态度才对。
可是偏偏这一刻……
棠月心底生出一丝淡淡的嫉妒。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布鲁前爪扒拉着桌沿,朝着排骨流哈喇子。
元宝是直接跳上餐桌,伸出爪子,想对盘子里的排骨下手,被棠月抓住了爪子。
然而她一个转背,元宝直接叼走了一块排骨,布鲁羡慕极了。
陆卓衍在旁边看得直笑,撺掇布鲁,“你冲着姐姐表演个才艺,让姐姐给你吃个呗。”
棠月眉头轻皱,正要问他怎么又占她便宜,却见布鲁靠着后腿站直了,前爪贴着,给棠月现场表演了什么叫作揖。
这么辛苦的才艺,不给排骨说不过去了。
生活不易,布鲁卖艺。
棠月夹起一块排骨,“你让布鲁喊你爸爸,喊我姐姐,你没事儿占我便宜做什么?”
陆卓衍挑眉一笑,语气混球至极,“你想知道?”
除了在身份上占到便宜,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棠月想不到,便点了点头,“想。”
闻言,陆卓衍掀起眼皮撩她一眼,眼神暧昧不明,从盘子里夹了块茄子放进她碗里,“以后告诉你。”
现在告诉你,你得劈了我。
棠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本来不过是句随意的问句,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忽然开始从陆卓衍这人的行为习惯开始思考。
在吃下第三块排骨时,棠月忽然明白过来,猛地抬起头,狠狠瞪着他。
陆卓衍疑惑地回视。
棠月咬着唇,耳根慢慢发烫。
该死的混蛋,如果没有猜错,他是想将来做那种事情的时候,逼着她喊爸爸。
实在是太可恨了。
绝对不会让这个混蛋得逞。
陆卓衍根本不知道棠月怎么好好的就生气了,难道是没告诉她为什么让布鲁喊她姐姐的原因吗?
这怎么好意思的。
她没怎么感受过家庭的温暖,陆卓衍是准备之后的日子,要把棠月当女儿来宠。
虽然他就比棠月大几个月,但他不介意,既当棠月的哥哥,又当她的男朋友-
吃完饭,棠月非常自觉地去洗碗,陆卓衍没跟她客气,捧着皮卡丘保温杯进来,递给她,“这个也要洗。”
“哦。”棠月接过保温杯,想了下明天早上泡咖啡。
陆卓衍斜靠着冰箱,当监工,“讨厌洗碗?”
“嗯。”棠月老实点点头。
“那买个洗碗机吧。”陆卓衍故意闹她。
“不用,几个碗,随手就洗了。”棠月说。
陆卓衍:“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你可以既不做饭,也不洗碗。”
棠月转回头望向他,“什么?”
陆卓衍一本正经,“求我。”
棠月:“……”何必问他!
知道她不会求,他也就是逗逗她,在她洗碗的时候,陆卓衍收拾了垃圾,“棠月,陪我遛狗。”
棠月擦干净手,点点头,准备进屋换衣服,陆卓衍却没耐心等她换衣服,直接把自己的卫衣挂她身上,“走了,麻烦死了。”
白茶淡香瞬间将她包裹,棠月穿上他的衣服,换了鞋子,牵着布鲁,陆卓衍拎着垃圾袋,两人一块儿出门。
这个点儿,电梯里只有一对母子,小男孩牵着一条泰迪,看起来同样打算去遛狗。
布鲁一进去,泰迪就靠近找它玩。
而那个小男孩绕到棠月面前,看了她好几眼,“姐姐,你喜欢露娜吗?”
棠月:“?”她不认识什么露娜。
小男孩指着她卫衣里面的珊瑚绒家居服,“姐姐穿的露娜小怪兽同名款。”
棠月恍然,想起这衣服是双十一的时候,傅小鲤说有个什么品牌做活动,他随手拿了套家居服凑单,但家居服没有他的尺码了,却又不想浪费优惠券,所以就买了她的号。
现在听小男孩说是联名款,可能并非是凑单,是傅小鲤单独买给她的吧。
棠月心思在别处,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
倒是一旁的陆卓衍,居高临下地睨了小男孩儿一眼。
那小孩儿又偷看棠月,鬼鬼祟祟。
突然,小男孩大声道,“我是住在26楼的杭司悦,姐姐,你长得好美,我们加个扣扣好友可以么?我是黄钻会员!”
陆卓衍:“……”
棠月:“……”
小男孩的妈妈一个箭步冲过来,捂着小孩儿的嘴,拖走,“抱歉,他口无遮拦。”
小破孩儿也敢当着我的面搭讪我女朋友!
然而不止,布鲁这没节操的狗,在一条小泰迪面前,蹲下了身体,小泰迪试图爬上它的后背。
陆卓衍恶狠狠地伸出手,按住棠月的肩膀,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隔着衣服摩挲。
另只手紧紧扣着布鲁的牵引绳,用腿隔开布鲁和小泰迪,确保布鲁安全。
“我女朋友不加其他男人的扣扣。”
棠月的心跳快了一拍。
他好幼稚。
曾经都不能宣诸于口的“男女朋友”,竟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良久,小男孩震惊地盯着他们,眼神委屈极了,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他妈妈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别理他,跟着小视频学撩妹,天天在幼儿园里换女朋友,现在瞄上大姐姐了。”
面对幼儿园小朋友,陆卓衍散漫道,“你家小孩儿长得挺帅,将来肯定招女孩儿喜欢。”
杭司悦的妈妈听见人夸自家小孩儿,挺骄傲。
然而下一秒,陆卓衍轻轻慢慢地补了,“不过。”
还有不过,大家都望着他,只有棠月垂下头,偷偷笑起来。
陆卓衍眼角余光注意到她微翘的眼角,落井下石得理直气壮,连小孩儿都不放过,“花心是一种病,不好好引导,将来当上海王,是要受人唾弃的。”
“海王?”杭司悦:“?”听不懂,新词汇。
杭司悦妈妈:“……”帅哥说我儿子是海王预备役。
走出电梯,棠月再也忍不住,把陆卓衍拉到黑暗的拐角,笑得肩膀耸动。
陆卓衍牵着狗,站在一旁等着她笑够,凉飕飕地说,“棠小姐,这话你也给我好好记住。”
棠月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我又不花心。”
“是吗?我是你初恋,我知道,那在我之后呢,你还有过几个前任。”陆卓衍趁机开始盘问送命题。
棠月愣了一瞬,又想逗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欺负他,虽然她很菜,每次都会反被他成倍欺负回来,可是面对陆卓衍,她就是又菜,又爱玩。
她掰着手指,慢慢地数着,“一个,两个,三个……”
每数一个,陆卓衍脸就黑一分,数到第三个的时候,陆卓衍这个混蛋,直接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一棵树下,嘭地给她压到树上,后脑勺被他掌着。
陆卓衍低下头,张开嘴,牙齿咬在她的脖颈上。
疼痛,加上他柔软的嘴唇贴着脖颈敏感的皮肤,棠月抬头看见天边悬着一轮上弦月,月色撩人。
有一瞬间,她觉得陆卓衍就像是吸血鬼,找到了她的血管,牙尖要咬破那血管,一点一点吞噬她的血液。
棠月忍耐着疼痛与越来越强烈的心跳声,细细慢慢地喘着气,眼睛里只有那一轮像镰刀的上弦月。
“你别咬我了,疼。”
抱着她的人,恶狠狠地说,“忍着。”
说完,却没有继续咬,棠月放松下来,抬起手,轻轻抵着他的胸口,不知是推拒,还是迎接。
布鲁发出几声“汪汪”。
忽然,被咬的地方,湿漉漉的触感袭来,棠月瞬间身体紧绷,手指和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
陆卓衍犯规。
他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
特别痒。
陆卓衍发疯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棠月脖颈上明显的咬痕,没有破皮,却因为咬得有些用力,痕迹太过明显,比吻痕看着更暧昧。
早上洗漱的时候,棠月发现这一点,只好穿了件高领毛衣,并趁着吃早饭和陆卓衍约法三章,“一天接吻一次,这两天你明显次数超标了,未来三天,禁止靠近,禁止身体接触,禁止咬我。”
陆卓衍似笑非笑, “怎么,我以后亲你是不是要打个报告?”
棠月想了想,“好。”
好个屁。
陆卓衍:“棠月,你这就很不合理了。”
棠月洗耳恭听。
陆卓衍:“即便还有70天,契约情侣,也是情侣对吧,那你对我是不是有女朋友的义务?”
女朋友的义务吗?
过去,除了对他好,以及深夜里的亲吻,好像没有别的什么了。
十三天,实在是经验值太少。
“可以,你说。”棠月想了想。
陆卓衍抬起眼,对上她的眼睛,“废除你的约法三章,抱我一下。”
第42章 不讲理
棠月的出差来得很快, 薛羽把她喊到办公室,交代出差适宜,“这次关景那边还有别的客户, 你得自己去。”
说着扔给她一把车钥匙,“你开公司的车。”
“好。”
由于是跨省,桐城距离邻省开车要三个半小时, 棠月做好了开夜车的准备,明天上午才能回到桐城,她提早下班回家简单收拾了一身衣服。
跟过去一样, 给元宝放猫粮,放水, 完成这些后, 背着个斜挎包准备出发。
只是这次跟过去有所不同。
家里除了元宝,还有别的。
布鲁扑闪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她,棠月想起陆卓衍平时专门喂给它的火腿, 从篮子里挑了一根, 撕了包装袋,喂给它。
有火腿吃, 布鲁欢天喜地。
独来独往惯了的棠月, 望着温馨的客厅,心底生出一种眷念的意味。
忽然想起小区门口有一家山楂糖特别好吃, 棠月拿出手机, 给陆卓衍发消息。
彼时, 新月宠物医院医护人员们忙得热火朝天。
新月附近有个叫望兴园的小区,一大群业主带着自家宠物来求医。
就在这两天, 望兴园小区里出现多起宠物猫狗中毒事件,最开始业主们以为是意外。
随着越来越多起宠物猫狗中毒, 他们后知后觉不对劲。
现在宠物医院每一层的医生护士都忙成了陀螺,陆卓衍下楼来巡视过两次。
给业主们建议先报警,联合物业查查宠物的活动区域,尤其是一些监控死角。
业主们上了心,在业主群里一发消息,立马有人行动起来,很快就收到物业的反馈,在两个监控死角发现不明食物,业主们怀疑就是宠物中毒的根源,准备带着这些食物过来医院检验。
以防万一,陆卓衍打了通电话,从乘月宠物医院调派了人手过来,刚放下工作电话,拿起温雨泡的蜂蜜柚子茶喝了一口,口感怎么也不对。
棠月这个女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不给她泡柚子茶了,他明明都说过,不嫌弃她泡得难喝。
她还是不愿意泡。
难道还在生那个咬痕的气,气性怎么这么大。
算了,晚上让她咬回来,想怎么咬怎么咬,他不反抗就是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过来,还没点开屏幕,乘月医院那边电话打过来,他按下接听。
工作人员询问他过来后的安排,陆卓越又找了温雨,把检验的事情安排下去,等他再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这才发现一个小时前棠月给他发了消息,并且打了一通电话。
那会儿他在楼下忙,手机在办公室充电,错过了。
【棠月:回来给你带山楂糖。】
看见这条消息时,陆卓衍刚刚拿起桌上凉了的柚子茶,准备喝两口解渴,消息让他微微一怔,随即眉头微皱,放下杯子,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打开对话框输入。
【陆卓衍:你又要去哪儿?你敢去见傅小鲤,我……】
删除。
他深吸一口气,平心静气重新输入。
【陆卓衍:你去哪儿?】
棠月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这会儿正堵在出城的收费站,消息提示音和手机铃声同时响起,她索性先接电话,“喂。”
电话里陆卓衍的声音还是老样子,又懒又散漫,“棠月,你现在去哪儿?”
棠月打开车窗透口气,抬起头看见灰蒙蒙的天空。
桐城的冬天向来冷,不过六点,天早已黑了,周围亮着路灯,各色车辆堵成长龙,大约是等了太久,外面有人骂骂咧咧。
“出差,明天上午回来。”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棠月在陆卓衍生气之前,把导盲犬的事情和他说清楚,没有丝毫隐瞒。
然而,她不知道陆卓衍听见她的回答,烦躁地扯了扯领口,恨不得掐死她,之前看见她又走,以为她又要跑去见傅小鲤,或者傅小鲤回来了。
现在这个答案比见傅小鲤更能让他接受。
但是。
“你现在在高速路上?”陆卓衍掌心撑着桌面,周身冷冽气场全开,给进来送文件的温雨吓得噤声。
陆卓衍见了,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她安静放完文件出去。
温雨心领神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对,堵在收费站了。”棠月探头去看外面的长龙,前面有些司机干脆下车抽烟提神,烟味飘过来,棠月打了两个喷嚏。
她从小就不太受得了烟味。
陆卓衍竭力心平气和,平静地问,“棠月,你知不知道今晚桐城要下雪,这么晚了你还要开夜车过去?”
“对,尸体等不及那么久,早一点处理比较好。”棠月关上车窗,腾出手拿过副驾上面的斜挎包,打开包,想从里面摸索蓝牙耳机,却意外摸到了一盒罐装柠檬糖。
“大晚上你一个人开高速出省,你疯了吗?”
温雨快被自家老板吓死了,阴沉着脸,头顶自带大片乌云,语气看着挺气定神闲,却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她凭借强大的八卦本能,瞬间抓住重点,陆老板和棠月真的是一对,平时完全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什么交集。
棠月也就来过医院一段时间,和老板交集比较多的时候,就是一起抓虐狗人那段时间。
所以是在那时候暗渡陈仓的吗?
棠月的关注点在这罐糖身上,心间流过淡淡的暖意,没察觉到陆卓衍的状态,“陆卓衍,我包里的糖,是你放的么?”
现在的关注点是糖吗?
“地址,位置,我只问你一次。”陆卓衍按捺住脾气,耐心询问。
棠月打开糖罐,拿出一颗柠檬味的糖,剥去淡黄色的糖纸,把糖放进嘴里。
脑子里忽然闪过陆卓衍的脸,那人脸上挂着矜傲的表情。
好像光是通过电话听见他的声音,有一点不够。
但,这种情绪是很危险的,棠月不能放任自己沉沦。
回答了陆卓衍问题,前面的车辆开始松动,棠月说了句,“今天走得匆忙,你回家的时候,帮我收一下阳台上的外套,不然明天早上得结成冰块了。”
挂了电话,陆卓衍脸色铁青,温雨全程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招惹了老板。
陆卓衍拿起外套和钥匙,注意到温雨还在办公室,想起什么,“你上次说的那种糖,她挺喜欢,谢谢。”
“以后有什么别的糖,也可以推荐给我,她喜欢酸甜口。”
“啊?”温雨彻底傻眼,大脑宕机,点头如捣蒜,“好的,老板,棠小姐喜欢就好。”
说完,又捂住了嘴,糟糕,说出口了。
然而,玩地下情的老板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下,“你猜出来了?”
温雨点点头,“您本来买了金骏眉和熟普洱两种养胃的茶,但棠小姐比较喜欢喝白茶,您又让我替换成了白茶。”
她没敢说,还看见了棠月在食堂吃饭时用的是陆老板的饭卡,那张卡是陆卓衍专属,整个医院就那一张,甚至连里面的一万块钱餐补,都还是她去充值的。
其他人可能猜不到,但温雨掌握了第一手情报-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出城的高速堵得跟乌龟赛跑似的,棠月挪了半个车距,就又熄火等待。
拿起手机来看,陆卓衍没有发来消息骂人,这让她松了口气。
手机忽然亮了一瞬,以为是陆卓衍,解锁屏幕一看,发现有人加她好友。
对方来自他们共同所在的“甜城加油团”群里。
甜城加油团是在甜城的时候,邬衡拉她进去的那个群,除了邬衡,以及自曝过名字的,别的棠月都不认识,但是她猜测,里面应该有个马甲是楚晰,因为颜果子的演奏会,他偷偷摸摸来了。
加她好友的人微信名字叫“lu”,和陆卓衍的姓一个发音,是群里那个叫“庐山你爸爸”的人。
通过好友后,“lu”和她打招呼。
【LU:棠月你好,我是路斯佳,过去庆阳高三五班的,和陆卓衍同班。】
棠月仔细回忆了一下路斯佳这个人,印象里是个很温柔的男生,不知道他忽然加她有什么事情。
【棠月:你好,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LU:你还是这么直接,哈哈哈。】
棠月不擅长和人交际,喜欢有话直说,耐心越来越稀薄。
【LU:好了,就是你还记得周佳蕊么?】
周佳蕊,很遥远的名字,棠月努力回忆了一下,勉强想起对方的模样。
印象里,她是个很容易害羞的女孩,连喜欢学委都表现得很含蓄。
【棠月:记得,怎么了?】
【LU:哈哈,她是我初中同学,前几天同学会,然后聊到甜城音乐会,我就提到了遇见你的事情,她想加你好友,我把你的微信名片推送给她,行么?】
棠月轻轻眨了眨眼睛,静静地看着这行字。
她和周佳蕊同学三年,其实对这个存在感很稀薄的女孩印象不深,准确来说,她对班级里除了学委这个能帮她请假的人之外,印象都不深。
注意到周佳蕊,是因为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发现棠月和陆卓衍住在一起的同学。
平时她和陆卓越是分开回家,偏偏那天棠月班主任找她谈话,耽误了时间,直到七点才离校,陆卓衍没有先回家,而是在巷子里等她。
身材修长的少年,斜靠着她的自行车,看见她,懒洋洋地埋怨,“慢死了,你们班主任找你干嘛?”
棠月云淡风轻,“不许在校外打工,请家长。”
陆卓越低着眸子,看她一眼,“我不就是你的家长,下次家长会,你直接让我去吧,然后你也来给我开家长会。”
知道他在开玩笑,棠月没放在心上。
他又问,“你就这么缺钱么?”
棠月睨他一眼,无声叹了一口气,“养狗很贵。”
“我们都过成这样了,你还想养狗?”陆卓衍不可思议,过了一会儿,又问,“你喜欢什么品种的狗?”
棠月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不想告诉陆卓衍,她说的养狗很贵,那个狗是指姓陆的狗男人,陆卓衍。
想起之前周末兼职给人遛狗的时候,笑起来像天使的萨摩耶,她说,“笑得像天使的吧。”
“萨摩耶和柴犬都是微笑天使。”陆卓衍想了一下。
不想承认喜欢毛茸茸的萨摩耶,于是棠月说,“就柴犬那样的吧,不知道有没有通体黑色的……”
而后。
陆卓衍骑着自行车,嘴里咬着串糖葫芦,“甜死了,真难吃。”
棠月坐在车后座默默记单词,闻言,嗤笑,“不是你心血来潮想吃糖葫芦吗,我都说过很甜了。”
陆大少爷在任何艰苦朴素的环境里,都十分任性,“不吃了,丢掉。”
棠月无奈,“给我吧。”
陆卓衍长腿踩在地上,刹住自行车,扭身把糖葫芦怼她嘴边,“甜得发腻。”
“知道了知道了。”棠月敷衍道,倾身咬了颗糖葫芦,拿过竹签。
陆卓衍和她说笑,手欠地捏了下她的耳朵。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们被周佳蕊看见的。
陆卓衍无知无觉。
在周佳蕊不可思议的眼神里,棠月第一次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
被窥破了秘密-
通过了周佳蕊的好友,路斯佳发来语音,“棠月,之前我在群里说的那些话,你别在意,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这次跟周佳蕊遇上,她听说我见过你,才透露了一点当年的事情给我听,我之前说的有冒犯的地方,不好意思。”
学生时代的人和事,她其实记不太清,因为不在意,那些人早已剔除她的世界之外,没什么可在意的。
棠月也发了条语音,“嗯,都是过去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必抱歉。”
她盯着周佳蕊的对话框看了一眼,对方正在输入中出现了两次,最终什么都没有发过来。
等了半个多小时,堵车长龙终于松动,棠月交了过路费,顺利出了城,导航调好目的地,接下来是高速公路,能开快点,争取一个小时内到达休息站,在休息站买点东西吃。
如果可以,今晚就把导盲犬带走,明天清晨赶回桐城,把前期工作交给同事,回家说不定还能吃上陆卓衍做的早饭。
如果他愿意的话。
在家睡到中午,下午回公司处理导盲犬的入殓事宜。
棠月开了车载音响,选了首歌曲提神。
脑子里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棠月觉得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她。
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自问她这两年一直在网站做幕后运营,没有参与到前面的工作里去,不至于当年得罪的那些人,还能找上门来。
但是这样的被追踪,曾经也发生过,那次是和老高一起,在高速路上被那群人追上,出了车祸,九死一生,所以她答应了傅小鲤,暂时不会再去做危险的事情。
导航提醒离休息站越来越近,棠月眯了下眼睛,关掉车载音响,打起十二分精神,透过侧视镜,目光冷冽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车。
休息站就在前方,不清楚对方的来路,如果一直开下去,她不确定会不会出事,先到休息站,再看看要不要联系老高。
棠月把薛羽这辆小桑塔纳停在休息站灯光最显眼的位置,周围停靠着别的车辆,车上的人纷纷下车来透气。
小超市还在营业,棠月看见别人买了玉米和卤味,不合时宜地想念昨晚吃的排骨。
还有陆卓衍。
脖颈上面的牙印,隐隐发痒,一路痒到心尖。
身后有车辆朝着她鸣了声喇叭,棠月警惕回头,那辆车大剌剌地停在她的车后面。
她不错眼地紧盯着那车,忽然觉得那骚包的车,有点眼熟,大晚上出现在荒郊野地的跑车。
难道说……
不会吧……
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身材颀长,穿着黑色的大衣,单手抄在兜里。
其他人的视线纷纷望向他,不知道是在看他的车,还是看他的人。
棠月忽然想起他常说的话,“我车贵,人更贵……”
直到车窗被敲响,棠月打开车窗,神志却未回归,她难得露出目光呆滞的表情。
总是冷静审视周遭的眼睛,此刻正呆呆地盯着眼前鼻梁高挺,眉目清俊,表情却臭得要揍人的年轻男人。
刚张口喊了一声,“阿衍。”
陆卓衍倾身靠近,把手伸进车里,虎口卡住她的下巴,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棠月,你身上是不是装了跑酷?”
“我给你打电话,想让你慢点,想告诉你我在你后面,你跑得更快了……”
“你再跑一个给我看看。”
“抓回来,咬死。”
第43章 不讲理
休息站停着几辆私家车, 一辆货车。
私家车外站着几个人在吃东西,货车司机叼着烟检查轮胎防滑。
陆卓衍个子高,肩宽腿长, 身材比例好,平时又很会穿衣服,别看他穿得懒懒散散, 这些衣服特别挑人,挑身材,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驾驭。
他走到哪儿都是吸睛体, 周围人视线都集中过来,时不时打量着这位帅哥。
再有他那辆轰鸣声惊人的跑车加持, 把纨绔子弟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棠月推开车门走下来, 那些人的视线又注意到了她。
俊男靓女站在一起总是引人注目。
她情绪早已恢复,整理了一下斜挎包,拿出手机, 当着他的面, 坦坦荡荡地点亮屏幕,上面还真躺着三个未接电话, 均是来自陆卓衍。
棠月顿觉不好意思, “你担心我?”
说完,又觉得陆卓衍肯定会说难听的话否认, 在此之前, 先转移话题, “我过去一直是这样生活,你不会想把我绑在身上吧?”
陆卓衍看了一眼小卖部, 站在她身边,比她高出一届的身体自然地笼着她, 无声而强势的占有欲。
他伸出手来牵她,“你要是布鲁,我肯定给你拴根狗绳。”
欠嗖嗖地补了句,“纯金打造。”
“你竟然有特殊癖好。”棠月仰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手顺从地回握着他。
察觉到回应,陆卓衍长指穿进她的指缝,强势扣住,“我什么癖好,你慢慢就知道了。”
“等着被我折磨吧。”
棠月耸耸肩,“我饿了。”
陆卓衍牵着她往小超市走,“出息。”
他一直走在风口,给她挡住冷风,下巴颏儿点点她的肚子,懒懒散散地嘲笑,“不是独行侠吗?还知道肚子饿。”
“活该。”
棠月:“……”
有时候,她忽然很怀念陆卓衍装模作样的温柔 ,起码装得跟真的一样,对她又好,总让人想亲近。
可是凶巴巴才是他的本性。
她无声地为自己叹了口气,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狗男人。
其实陆卓衍也没吃晚饭,今天医院事情多,医生护士们晚上要加班,为了犒劳员工,他提早给医院对面他有股份那家餐厅打了电话,预约了今晚的宵夜,到点儿给医院这边送。
但他就没那么好运,员工吃好喝好,老板开车上国道高速,千里追女朋友。
下雪天她开这么久的车,他能放心才怪。
棠月没车,她既然说是开车出差,必定是他们公司的车,陆卓衍在过收费站时给薛羽打了通电话,问清楚了车牌号以及车型。
好在薛羽挺给力,说是毕竟让棠月一个人出差,在车里放了个手机用于导航,这个手机自带定位系统,和他的手机绑定了。
陆卓衍就是凭借这个,一路追踪过来,找到了棠月。
管她怎么嘲笑他小题大做。
他就是不能容忍万一她出事里的那个万一。
……
小超市里熙熙攘攘几个人,熟食区有关东煮,冷天吃热乎的才温暖,棠月挑了鱼豆腐,牛肉丸,还有一些小吃,转头问陆卓衍要吃什么,却见他熟练地拿出手机扫码付款,俨然不让她插手付款事宜。
“这么点儿能吃饱?”陆卓衍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即便是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手就跟黏在一起似的,没有松开。
两人的外貌条件确实优越,站在一起很养眼,工作人员看了他们好几眼,热情的给棠月推荐其他美食。
陆卓衍又挑了面包和牛奶,捡了两颗茶叶蛋,一手拎着食物,另只手牵着她,往回走。
经过休息站的厕所时,陆卓衍停下脚步,“去厕所么?接下来两个多小时没有休息站了。”
牵久了,棠月觉得掌心暖烘烘的,也想放手缓缓,听从了他的提议,去卫生间。
通往卫生间的路段路灯坏了,只有休息站大灯的余光,看着挺阴森。
陆卓衍一路把她送到门口,到了男女厕所分界岭,他不便再送,叮嘱了句,“你快点儿,我在外面等你。”
棠月垂下头,看着鞋尖,“嗯。”
说在外面等,他还真的半步不离,穿着灰蓝色大衣的男人,双手抄在大衣兜里,仰望着天空。
“走吧。”
棠月出来,走到他身边,靠过去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靠一下他宽阔的肩膀。
然而,她的偷偷摸摸并未成行,脸颊蹭到他的肩膀,大衣冰凉的触感冻得她一哆嗦,这才发现下雪了,他的大衣上面洇了不少雪点子。
她洗了手,手很凉,没有再去牵他。
但陆卓衍却直接拉起她的手,揣进他的大衣兜里,掌心包裹着她的手,“冷么?”
明明温暖得不行,棠月却面不改色地说,“冷。”表情诚恳得不行。
又撒娇。
陆卓衍瞥她一眼,抬起手将她揽入怀中,语气恶劣,“忍着,我也没带衣服,一会儿上车就好了。”
“你这车停在休息站,先开我的车,回程再来开走。”
棠月迟疑,“可是动物的尸体,放在你车上,你不会觉得晦气么?”
陆卓衍带着她往车里走,匪夷所思地扫了她一眼,“为什么晦气,布鲁和金元宝,以后也有这一天,到时候你会觉得晦气吗?”
虽然,但是。
棠月还是纠正他,“元宝,不是金元宝。”
陆卓衍:“……”
“棠元宝?”
棠月:“?”
意识到说错了,陆卓衍岔开话题,懒懒地说,“这是重点吗?我在煽情,开解你,真是个没情调的女人。”
“对呀。”棠月大方承认自己没情调,抬起头,朝着他无辜地眨了下眼睛,“所以,陆卓衍,教教我呀。”
又撩他。
她要是不承认在撩他,他就咬死她-
上了车,陆卓衍打开了暖气,从后车座拿了条毯子给她,“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困了睡。”
“你一个人开全程么?”棠月捧着陆卓衍让收营员帮忙加热过的牛奶,插了吸管,喝了一口牛奶,“我陪你说话。”
陆卓衍抻了抻胳膊,“随便你。”
棠月咬了口丸子,“以后要是元宝和布鲁有这一天,我会亲自给他们入殓,不会觉得晦气。”
“只是人大多惧怕死亡,对于未知的魂灵惧怕是当然的。”
“请不要把我列入大多数人里。”陆卓衍垂着头,慢条斯理地剥着茶叶蛋,蛋壳丢进小垃圾袋里,从中控台抽了两张纸,一张包裹着茶叶蛋递给棠月。
“我的女朋友是宠物殡葬师,身为她的男朋友,我怎么能害怕小动物的尸体呢?”
这句话在棠月耳边炸开,心脏不受控制地跳跃着。
他们的关系,被他挑明了。
人与人之间缔结关系的方式有很多种,在常人眼里,最牢靠的关系便是血缘。
血缘关系让人天然亲近。
可还有另一种不靠血缘,不靠法律约束的第三种关系,那就是男女朋友。
这种身份象征,将彼此绑定,为对方贴上自己名字的标签。
确定你属于我,我属于你的关系。
过去棠月觉得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如今却为了他的这句话产生了些微动摇。
心底涌动着震撼。
棠月垂着头,掩藏着自己的情绪,接过鸡蛋,纸巾吸收了茶叶蛋的汁水,倒是半点没弄脏她的手,“布鲁怎么办?元宝我放了猫粮。”
养宠物的人就跟有孩子的父母一样,出门在外,首先会担心宠物的吃喝拉撒问题。
“狗粮在零食柜里,它擅长自己找吃的。”陆卓衍垂着眼皮,收拾了蛋壳,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你怎么会想到干这一行?林医生说你是法医专业毕业。”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很多会考这个专业的人,身上都有一种正气,想要还原死者一个真相。
棠月不能免俗,她耐心地喝完一盒牛奶,慢吞吞地说,“我有个很重要的长辈死于他杀,但是我们那个小地方,查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那个长辈的尸体就被火化了,所以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当上法医,或许能多还原一个死者的真相。”
意料之外的答案。
陆卓衍目前掌握的信息里,棠琳不是棠月的妈妈。
棠琳是个满嘴谎话的女人,唯一可信的就是,棠琳有个姐姐叫棠兰,这两姐妹的母亲就是抚养了棠月的棠阿婆。
棠琳不知去向,棠兰已逝。
她说的很重要的长辈,是棠兰吧。
没想到棠兰是死于他杀。
两人吃完东西,陆卓衍启动车辆,火红的跑车闯入黑暗里,巨大的轰鸣声像是夜行的怪物。
“你为什么不进入法医系统,过去考试不是挺厉害吗?”
这是陆卓衍的真心话,棠月过去虽然心眼子多,总是穿梭在各种打工事业里,当时有同学吐槽她是打工女王。
但其实她的学习没有落下,在高手如云的庆阳中学,虽然不是最顶尖那一批学霸,保持中等偏上的水平没问题,偶尔会飞到优秀。
说明她是擅长考试的,或者说是擅长学习,无奈分心的事情太多,没办法像别人一样把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学习中去。
棠月低声喃喃,“我进不去的,除非我……”
意识到失言,她转移话题,“你为什么听说我要在下雪天开夜车就这么生气?”
陆卓衍懒懒地垂下眼皮,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她坦诚了一点,那他也可以坦诚。
“我16岁生日的时候想跟朋友们一起过,我爸妈为了给我私人空间,驱车去公司,路上刹车失灵,撞上货车,汽车又发生爆炸,他们没能逃出来……”
“我爸爸当场被炸死,我妈妈被烧死在火里。”
“那天也下雪。”
他的语气太过寻常,棠月的心被揪紧了,微微发疼。
她只知道他的父母死于车祸,却从不知道具体的细节。
陆卓衍这种男人,会因为这件事觉得自责吧。
“如果我当时和他们一起过生日……”
“不管你们有没有一起过生日……”
两人异口同声,陆卓衍偏过头来看她,棠月继续说,“这不是你的错,车祸不是你造成的。”
“你听着,陆卓衍,虽然这样说很残忍,但是刹车失灵,证明车有问题,车有问题没有送去检修,是有潜在隐患存在。”
“货车是个意外,至于汽车当场发生爆炸,因素有多种,那都是和车有关。”
“下雪天也好,你的生日也好,都只是那天的一个巧合,不存在事故的直接关联。”
“那天下雪,你过生日,失去了父母,就像一个圆,圆内所有的点组合在一起,在你的脑子里变成了一条逻辑链,让‘失去’这个结果成为你痛苦的根源。”
“但你这个逻辑是扭曲的,把无关的东西包含到了一起……”
棠月很少主动说这么多话,她察觉到了陆卓衍低落的情绪,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
不是他的错。
车里安静良久,陆卓衍单手控制着方向盘,觑她一眼,“你在安慰我?”
很少会在别人面前坦诚的棠月,认真道,“我是在陈述事实,如果你觉得有安慰到你,那很好。”
细细白白的小雪飘在车窗外,明明说好要陪陆卓衍说话的棠月,有些词穷。
不知道是不是车里过于温暖,她睡着了。
陆卓衍腾出手,指节挑着小毯子给她盖到肩膀,捏了下她的鼻尖,睡着的人不满地哼哼了两声。
松开手,看着她的目光有不易察觉的温柔-
甜城机场,傅小鲤并不打算和兰希有什么牵扯,但晚上兰希忽然打电话给他,要他去机场送行。
傅小鲤理所当然的拒绝,但兰希却抛出一个消息给他,并告诉他,等他到最后一刻。
“说吧,跟棠月有什么关系?”傅小鲤环抱双臂,靠坐在椅背上,满脸不耐烦。
兰希手里捏着勺子,慢慢搅拌咖啡,手指将发丝捋到耳后,“你爸爸上次体检,肝脏不是很好。”
傅小鲤眸光冷了几分,“他的事情,我不想听。”
兰希不疾不徐,“傅小鲤,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爸爸的事情,就是一团乱麻,我也解释不清。”
傅小鲤耐心告罄,推开椅子,要站起来,“如果你还是找我说这些,恕不奉陪。”
“你真无情。”兰希仰望着他,慢慢地说,“棠月她爸爸前一段时间自/杀未遂,他们联系不上棠月。”
这话成功挽留了傅小鲤,眉间笼着阴霾,“他要见棠月?”
兰希拿起杯子,抿了口咖啡,“嗯。”
“棠月现在是在桐城么?”
傅小鲤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嘴角含笑,“兰希,你当时不告诉她,现在来告诉我,你想得到什么?”
兰希秀气的眉眼蕴着一丝伤感,“我想和你爸爸离婚,但你爸爸不同意,只有你能帮我。”
这个答案是傅小鲤没有想到的,当年傅昂任职于慈山理工大学当老师,梁舒余是舞蹈老师,傅小鲤去了奚老师那里学习小提琴,成为一名琴童后,梁舒余只能辞职照顾他的起居生活,周末在家里带一两个学生。
兰希就是梁舒余的学生,在她那里学了几年舞蹈,她比傅小鲤大五岁,算得上青梅竹马的姐姐。
只是没想到兰希会和傅昂搞在一起,而高傲的梁舒余选择了隐忍。
这些事情就像是多米诺骨牌,推倒了一块,后续的骨牌跟着坍塌。
追本溯源,好像是在傅昂和梁舒余的争吵里,他第一次听见了虞星星这个名字,而后,他们所有人的生活都发生了改变。
“有空回一趟慈山吧。”兰希走之前说了句,唤回了傅小鲤的神思。
回到住处后,傅小鲤犹豫再三,到底要不要给棠月打电话,他不能听信兰希的片面之词,或许他需要回一趟慈山市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然而,傅小鲤不知道,兰希转机去了桐城,并未回慈山市。
第44章 不讲理
晚上11点半, 陆卓衍载着棠月下了高速,进入邻市,棠月悠悠转醒, 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到了?”嗓音带着睡醒后的哑。
挺撩人。
惹得陆卓衍斜睨她一眼,“嗓子怎么这么哑, 喝点热水。”
指节碰了碰中控台的保温杯,这是出发前他去茶水间泡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反正枸杞大枣丢了几颗进去。
最近许皓老说冬天到了要注意养生,他其实不太在意, 但是棠月胃不好, 又不会好好养着,害得他不得不平时多注意一点她的饮食。
麻烦精转世,别人女朋友都是体贴小棉袄, 只有她, 成天惹他生气,还天天冷着脸。
棠月坐直了身体, 小毯子随着她的动作滑到大腿上, 伸了个懒腰,衣服随着她的动作卷起, 露出一截腰, 陆卓衍吊儿郎当地扫了一眼, 若无其事地继续开车。
睡得挺好,两颊泛着薄薄的红晕, 她皮肤白皙细腻,长相清丽, 不笑的时候,清清冷冷,笑起来乖巧可人。
陆卓衍回忆了一下,当年第一眼看见她,就记住了那双眼睛。
棠月拿起保温杯,旋开盖子,水温热乎乎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你现在挺会养生啊。”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想多活几年,就得把自己当个祖宗供着。”陆卓衍嗓子有些痒,等她喝完,自然地伸手拿过保温杯,也喝了一口。
棠月盯着他滚动的喉结,最近他好像老这样,她喝过水的杯子,他也非要来喝,明明有别的杯子。
“看什么?”喝完水,陆卓衍把保温杯递给她扣上盖子。
“祖宗,你好像很喜欢和我间接接吻。”棠月说话直白。
陆卓衍微微一愣,偏过头咳嗽几声,轻笑道,“谁是你祖宗,你才是我祖宗吧,小祖宗。”
“还有谁喜欢玩间接接吻了,你在我身边,我想亲你,什么时候不行?”
棠月:“……”
碎碎念,“原来你把我当作随时可以亲的人,好随便呀,伤心了。”
怎么越说越乱,越聊越气人,陆卓衍动了动胳膊,低头笑起来,把手机扔给她,语气轻轻慢慢,“你先把酒店找好再伤心,雪下大了,今晚肯定开不了夜车,明天一早我们再回。”
“别贪便宜找破酒店,棠小姐,记住,你男朋友很贵,要住好的。”
棠月牙疼似的瞥他一眼,低声道,“是是是,你车贵,人也贵。”
“陆卓衍,你太娇气了。”
陆卓衍垂眸睨她,下巴颏儿矜傲地点了点,“嗯,吃不了苦。”
除了你给的。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从细小的绒毛大小,变成指甲盖大小,越来越密集,雨刷器左右摇晃,努力工作着。
棠月把他的手机放在腿上,拿着自己的手机,调出客户的资料,从中寻找客户的住址,确认好了之后,才拨打客户的电话,“我先和导盲犬主人打个电话说明,交代一下怎么保存导盲犬的尸体,酒店我就找客户小区附近的酒店。”
陆卓越单手操作方向盘,另只手伸进储物格里,从里面掏出一颗柠檬味的糖果,丢给棠月,转头恰好对上棠月带笑的眼睛。
导盲犬主人姓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孟先生庆幸棠月明天才来接狗,他毕竟是个盲人,不便跟车去桐城,他妹妹明天一早赶过来,能陪他一起过去。
棠月做好记录,约定明天早上七点到家里接他们。
她在工作的时候,陆卓衍没说话,安静在一旁,偶尔看她一会儿。
莫名想起十七岁仲夏,棠月夜晚在白炽灯下奋笔疾书,过了凌晨十二点,她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就像一块海绵,偏执地吸收着知识。
无论是努力学习的棠月,还是眼前有条不紊处理工作的棠月,都让陆卓衍欣赏,并为之着迷。
他忽然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
棠月抬眸,不太理解,“你把我当狗了?我看你也是这么揉布鲁的。”
“……”陆卓衍无语,对于没有浪漫细胞的女人还有什么可求的,散漫道,“狗比你乖,你像猫,很坏,棠小猫。”
棠月:“……”
酒店定在了孟先生家小区附近,为了金贵又娇气的陆少爷能住得舒服点,棠月特意定了一家四星级,至于没定能五星级,纯粹是小区附近没有。
他们到的晚,没有挨着的房间了,好在中间只隔了三间屋子。
“身份证。”坐电梯去房间的时候,棠月朝着陆卓衍伸手要自己的证件。
刚刚办理入住,他把证件拿走了。
陆卓衍吊儿郎当瞥她一眼,清瘦指间夹着两张证件,另只手指节弹了弹证件的背面,“证件照拍得不错嘛。”
她的证件照确实拍的好看,眉目清秀,除了狭长眼睛里隐藏的戾气,不然真像个乖巧听话的小姑娘。
棠月伸手去够,陆卓衍闪躲,并举高了证件,电梯里不能跳跃,棠月不服气,抱住他那条胳膊,陆卓衍又把证件换到另只手举高,逗着她。
“你好幼稚。”棠月无语,却情不自禁地和他玩闹在一起。
在棠月摸到他胸口时,陆卓衍闷哼一声,不要脸控诉,“棠月,你吃我豆腐!”
电梯门豁然打开,外面站着几个人,先是一愣,而后错愕地盯着他们。
他们现在的姿势看着确实不太好。
只见棠月单手抱着陆卓衍的腰,仰着头,另只手去够他的左臂,整个人好像挂在他身上的人形挂件。
充满了非礼勿视之感。
在那些人憋笑时,棠月松开陆卓衍,快步走出电梯,远离他。
陆卓衍轻咳两声,跟着她走出去,面上很正经。
“啧啧啧,现在的小情侣,这离房间才几步路,就等不及了……”
“热恋期是这样的,恨不得天天亲亲抱抱,现在,唉……”
直到身后的电梯门重新阖上,棠月实在忍不住大力拍了下陆卓衍的胳膊。
陆卓衍盯着她发红的耳朵尖,装模作样地呼痛,“棠小姐等不及,打人了!”
棠月白了他一眼,语气横得不行,“就打你了,怎么样!”
话说完,才反应过来,陆卓衍又吃她豆腐。
——谁等不及了!
狗男人!
插/入房卡,推门进去,棠月想说记得明天还她身份证,然而还没张口,就被人推进屋子,房门阖上,陆卓衍把她怼到墙上,棠月感觉到墙壁上微凉的触感时,腰被他扣着,几乎将她整个人拔/起来,她不得不垫脚才能维持平衡。
黑暗里,陆卓衍的气息游离在她脸上,温热湿润的嘴唇碰了碰她的额头,慢慢向下,依次是鼻尖,脸颊。
棠月莫名紧张,指尖微微发颤。
呼吸交缠时,陆卓衍挺了下手上动作,掌心按住她的腰,“我等不及了。”
“可以么?”
房间里静谧流淌,棠月伸手环着陆卓衍的脖子,陆卓衍收拢双臂,下巴埋在她的脖颈间,重重地吸了一口气,鼻息间全是她身上好闻的气息,是家里沐浴露味道,清淡的果香。
软软的身体,香香的人。
这一瞬间,陆卓衍恍然有种被棠月深深依恋的错觉。
拥抱竟然比亲吻,更让人心悸-
棠月洗漱完,抖了抖被子,关了灯,准备睡觉,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片刻,她趴在床上,伸手捞过来看了眼,微微一怔,陆卓衍给她发了张照片,是她在车上睡着的丑照。
【陆卓衍: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嫌弃脸。】
“……”他为什么这么欠!偷拍她睡着的照片就算了,还要嘲笑她。
【棠月:你又贵又美,真了不起,微笑脸。】
【陆卓衍:……】
在车上没睡饱,棠月趴在枕头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扯了几句,困意来袭,眼睛一闭,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轻声骂了一句——陆卓衍真的烦死了。
骂完,扭头睡了过去。
被人嫌弃的陆某人,靠在床头,拿着手机等回复,消息过去几分钟,对话框仍旧停在他发出去的消息上面。
轻嗤,“这就睡着了?”
他拿手机凑近嘴边,发了句语音,“晚安,宝宝。”
想了想,又觉得很肉麻,明天棠月听见了,肯定会笑话他,撤回消息,随便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发过去。
雪簌簌落下,室内开了空调,今晚心情不错,陆卓衍很快睡着,耳畔传来门扉推开的声音。
半梦半醒间,他掀了点眼皮。
昏沉光线下,床头有个模糊的身影,看身型,好像是个男人。
陆卓衍登时清醒,他房间里怎么会出现男人?
不动声色地虚着眼睛,只见那个身影挨近床边,手撑在床上,靠近陆卓衍时还发出一种喘气声。
同为男人,陆卓衍瞬间明白那个男人要做什么。
在男人的手隔着被子碰到他的胸膛时,男人手微微一顿,气音喃喃,“男的?”
话音刚落,陆卓衍右腿腾挪,唰地一下,在男人的惊呼声里,陆卓衍膝弯压着他,将其制服。
男人大惊,挣扎着要逃。
陆卓衍速度快,抓住男人的手腕,大力一折。
啊啊啊——
凄厉哀嚎刺破黑夜。
陆卓衍玩了十几年拳击,揍人很有一套,就像个面无表情地刽子手,残忍地享受虐待敌人的快乐。
“说,你是谁?”
男人被陆卓衍用毛巾捆住手脚,丢在地上,“走错了,我走错房间了!”
房间内的所有灯光打开,陆卓衍捏着手机电筒,赤白光线沿着男人的脸一路照到眼睛。
男人被光线刺激地眯眼,陆卓衍直接抓着他的头发用力一扯,男人痛苦□□,眼睛被迫睁开。
“走错了,那你跑什么?”
“刚刚你想对我做什么?”
男人痛苦哎哟,“大家都是男人,我能对你做什么呀!我真的走错了!”
“你住哪个房间?”
见男人支吾,陆卓衍收紧毛巾,男人吃痛,抖着唇报出个房间号。
陆卓衍压制着男人,单手拿过手机操作一番,斜眼打量他。
目测男人年龄35岁以上,身高170出头,相貌普通。
“快放了我,不然我告你!”男人叫嚣着。
陆卓衍懒洋洋地眯缝了一下眼睛,眼中戾气毕现,从男人身上搜出一张房卡,冷哼,“告我?等我先报个警。”
比起房卡丢了,男人听见报警更为紧张,不停挣扎,连声求饶。
陆卓衍像个混世魔王,脚踩在他被反绑的手腕上,当着他的面,冷声报警。
男人露出绝望的神色。
陆卓衍看得清楚。
脑子里闪过最近的新闻事件,出差在外的女性,半夜有不认识的男人拿着房卡打开了她们的房间,实施不轨。
脊背徒然一凉——
他这间房是拿棠月的身份证开的。
刚刚和棠月玩闹所在的房间,是陆卓衍开的那间。
当时闹够了,棠月把他推走了。
两人就这么无意中换了房间。
如果他们没有换房间,现在这个房间里住的人,是棠月!
想到这里,陆卓衍怒不可遏,一拳锤到男人脸上,“大晚上你进这间房是想做什么?你知道这间房住的是个女孩?”
男人现在气焰弱了,被打怕了,只求陆卓衍放他走,嘴却硬得很,绝口不答他的目的。
酒店经理和前台一起赶上来,他们看见陆卓衍浑身戾气地拖着个男人走出房间。
经理和前台对视一眼,“客人,这是怎么了?”
陆卓衍眉头微微一拧,冷冷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隔壁的房间,克制着动作敲门。
男人挣扎的动静过大,很快惹来周围几个房间的客人打开门来看,眼前阵仗让他们纷纷清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纷纷询问出了什么事情,经理安抚客人,前台来劝阻,男人趁机想逃走,陆卓衍抬腿,一脚蹬在男人膝盖上,男人扑通跪地,疼痛让他面容扭曲。
周围人都被陆卓衍打人的样子吓住了,酒店前台拿着打电话喊保安。
陆卓衍眼神冷淡,全然不予理会。继续敲门。
终于门从里面打开了。
棠月揉着眼睛,站在门后,浓浓的起床气,“做什么?”
睁开眼,被眼前的场景惊得懵了。
尚未作出反应,陆卓衍单手揽过她的后背,掌心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没事,你继续睡。”
棠月:“……”
陆卓衍这家伙,真是不管别人心跳会不会加速,就瞎撩。
不多久,警察来了,在此之前,棠月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男人叫李晔,说是来此处出差,今晚走错了房间。
警察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李晔,公事公办地调取监控录像。
监控里李晔手里拿着张房卡,熟门熟路地开了陆卓衍的房间,逗留良久没出来。
而后的事情,陆卓衍跟警察陈述清楚了,回头看了棠月一眼。
棠月这家伙,没有听话回去睡觉,反而跟了过来,此刻正拿着手机把监控视频录制下来。
酒店经理说不知情,酒店的房卡只有两张,一张在前台手里,另一张是直接给到房客,不存在第三张。
然而,当陆卓衍把从李晔那里搜到的房卡交给警察时,酒店经理和前台脸色微变。
酒店前台脸色惨白,支支吾吾说,那张卡属于酒店的清洁工,平时清洁工整理清洁用具时,卡会挂在门口的挂钩上。
这张卡可以开启酒店所有的房间,但具体是不是,尚未有定论。
之后的事情还需要进一步调查,陆卓衍他们做完笔录已经凌晨三点半,酒店经理不想把事情闹大,提出给他们重新开一间房,再三保证不会出事,今天的房钱会全部退还。
时间太晚了,再找酒店麻烦,不然今晚只能睡车里,陆卓衍考虑到早上七点就要去那个什么孟先生家接导盲犬,棠月需要睡觉,就同意了这个方案。
不过没有重新开一间,陆卓衍没有回到之前的房间,手机和车钥匙都在身上,他直接住进了棠月的房间。
折腾到半夜,棠月也累了,和衣躺在床上,鞋子也没脱。
陆卓衍锁好门拴,走进去,手机随手丢到床头柜上,浮皮潦草地看她一眼,掐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人,“懒得鞋也不脱。”
棠月懒得动,从头发丝儿到脚尖,都散发着慵懒的气息,好像是遇见陆卓衍之后,那种踏实和安心的感觉才慢慢回归。
在他身边,就像是蛇找到了舒服又安全的地方冬眠。
正好,她也拥有一个冬天的时间,在陆卓衍身边偷个懒。
走神的时候,陆卓衍蹲下身,伸手去脱她的马丁靴。
脚解开束缚,得到自由,棠月惬意地舒展脚趾,脚尖蹬到了坚硬的胸膛。
陆卓衍握着她白皙秀气的脚,指腹刮蹭了一下她的脚心。
突如其来的痒意,瞬间遍布四肢百骸,棠月心跳如鼓,脖子连带着耳朵尖热度攀升。
她双手撑在床上,掌心陷入柔软的床铺,想要坐起身来,身体却止不住的下陷。
足尖犹在他手里,待到另一只脚的袜子被剥离,温热干燥的掌心禁锢着她。
棠月略微挣扎,却又贪恋他掌心的温暖。
她是寒凉体质,冬天时常手脚冰凉,怎么也捂不热。
而陆卓衍身上特别温暖。
他垂着头,视线落在她的脚上,表情漫不经心,有些轻浮,有些浪荡。
陆卓衍本就长得好看,脸型和五官就跟美术老师的工笔画似的,一笔一画都规整,眼尾微微上扬,特别勾人。
棠月乱了思绪,忘记了挣扎。
他挑起一边眉梢,从善如流地问,“棠月,离天亮只有三个小时了。”
视线对上她的,“你确定……”
“要撩我?”
第45章 不讲理
陆卓衍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棠月有些紧张,身体微微僵硬,想靠着双手的力量撑坐起来, 有些费劲儿,垂着眼睛,没有直视他。
夜晚还没过去, 安静仍在继续,酒店的环境,白色的床单, 抽屉里的保险/套,一切充满了诱惑, 与禁忌。
尤其是她的脚, 还被握在陆卓衍的手里,他看似松松地圈着她光洁的脚踝,实则用了劲儿, 迫使她的脚心隔着衣服贴在他硬实的胸膛。
他的手真好看呀, 棠月不合时宜的想着。
心跳声就像是乐队演出时,老李疯狂敲击出来的架子鼓乐, 却毫无节奏, 杂乱无章。
陆卓衍坐到床边,床微微下陷, 棠月维持着仰躺的姿势, 看着另只手贴上她的腰, 动弹不得。
她怕痒,腰上皮肤敏感, 男人的骨节特别硬朗,指腹干燥。
“三个小时不行!”棠月急忙出声。
陆卓衍停下动作, 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担心你的体力不如我?”
狗男人!
棠月在心里大骂,“我很困,明天还要工作,你明天也要开车。”
说着,不自觉露出柔软的一面,“阿衍,下次,好不好。”
陆卓衍侧躺在她身边,手臂撑着下颌,另只手一下又一下地卷着她的发丝,垂眸看她,“下次呀。”
“下次什么时候呢?棠月。”
棠月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故作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掩盖内心的慌乱,以及泛红的耳朵尖。
“等我睡饱。”
看着她装出淡定模样,陆卓衍笑出声来,惹得棠月拿脚踹他,脚腕又被他捉住,指腹慢悠悠地摩挲着她的皮肤。
他可没打算现在就跟棠月怎么样,且不说酒店环境不好,刚刚还发生了一堆糟心事,调/情的心思都没有,做什么做。
再者,棠月惯会逞嘴上功夫,不过就是吓吓她,就给她紧张成这样。
陆卓衍把她的脚放进被子里,表情懒散,洞若观火,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下次,我等你。”
“棠月,记得主动点儿。”
脚失去热源,被子里冰凉,棠月直勾勾地盯了会儿他的手,这人的手长得特别好看,清瘦、修长、骨节分明。
他离开床,周身压迫感骤轻。
弯着腰,用好看的手放平了她的马丁靴,卷成一团的袜子捋直,搭在鞋上。
狗男人处处透露出散漫,不正经,但做事又非常细心,甚至称得上体贴。
陆卓衍抬眸,慢悠悠地看着她,“还不睡?这么想做点什么?”
棠月摇摇头,缩进被子里,拉起被子蒙住半张脸,“帮我关灯。”
“晚安。”
陆卓衍直起身,脱掉大衣和鞋子,眉眼低垂,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床上隆起的小丘陵,太瘦了。
“晚安。”
目测了一下沙发的长度,只能躺平半个他,还是憋憋屈屈款,王八蛋才委屈自己坐在沙发上睡一晚,陆卓衍从衣柜里找到酒店的备用被子,铺在棠月留给他的一半床铺上面。
盖一条被子太过危险,虽然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但他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万一兽性大发。
算了,这种事,讲究个水到渠成。
棠月意识朦胧,只觉得身旁的床深深陷下去,身体不自觉地滑过去,后背若即若离的温暖令她下意识靠近,蜷缩的身体,蹭了蹭,清淡的白茶淡香,笼罩着她。
一夜好眠。
陆卓衍无语,指节卷了卷她的发丝,轻声呢喃,生怕吵醒了对方,“你给我等着,到时候你哭着求饶,我也不会停。”
雪下到凌晨四点多就停了,窗外白茫茫一片,棠月醒来时,旁边位置早已没人,她伸手摸了摸,还热乎着,才起来没多久。
浴室的灯光亮着,传来水声,棠月看了看时间,六点二十,眯着眼睛醒神,等他洗澡。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陆卓衍这个澡洗的时间挺长。
六点四十,他才从浴室里出来,浑身带着水汽,身上就挂着件黑衬衫,领口两粒扣子没扣,嶙峋锁骨若隐若现,宽松的休长裤,裤子很长,卷边覆在赤脚上,露出脚背冷白的皮肤。
抬眸望棠月时,眼尾微微发红,眼睛湿漉漉的,带着潮气,浴室的暖光打在他身上,浑身散发着一种倦懒又餍足的意味。
不明真相的群众看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洗了个事后澡呢。
“你洁癖这么严重了么?”棠月稍显迟疑,起床找衣服,却发现她的外套被好好叠放在床头柜上,充着电的手机压着衣服,旁边是她的斜挎包。
心神微荡。
晨起的第一个想法爬上心头,即便时间有限,但从今天开始,她要对陆卓衍好一点。
而陆卓衍难得没有和她斗嘴,老神在在站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过来和她腻歪,拿起灰色卫衣套上,最后穿上大衣。
浴室里残留着水蒸气,模糊的镜面有无数小水珠滚落,镜子里棠月的面容模糊,脸颊有一层薄薄的红。
残留的沐浴露香味让宽敞的浴室变得逼仄,棠月垂着头,快速洗漱,不愿再待在这里。
“你手机响了。”陆卓衍忽然出声,棠月毫无心理准备,吓得一抖,转头见他懒洋洋地倚靠浴室门框,指间捏着她的手机。
棠月擦了擦脸,哦了一声,接过手机,是导盲犬主人孟先生打来电话,告知他们已经准备好,一会儿在小区门口等他们-
酒店前台换了人,可能听说了昨夜的事,他们离开酒店时,明显感觉工作人员会多看他们几眼。
仍旧是陆卓衍开车,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孟先生家小区,棠月拿手机给孟先生打电话。
陆卓衍下巴颏朝窗外点点,“是他们吧。”
棠月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小区门口有一男一女等候,男人手里拿着根盲杖,正拿着手机接电话,不用猜,就是棠月这次的客户。
“薛老板说棠小姐一个人过来,这位是?”孟小姐视力正常,是个健康人,她扶着孟先生和棠月打招呼,看着她身后高大英俊的男人。
棠月目光坦诚,“我男朋友。”
陆卓衍停下把玩手机的手,处变不惊和他们打招呼,提了提嘴角,显得比往常平易近人。
孟小姐:“肯定是因为下雪了,你一个人过来,男朋友不放心吧。”
棠月下意识转头去看陆卓衍,男人松松懒懒地站在她身边,下颌线清晰流畅,两人视线相撞,陆卓衍不着痕迹地撇开视线。
像是不耐烦看见她一般。
风吹来,她的头发被扬起,正要抬出手将发丝别到耳后,他的手比她快一步勾住她的发丝。
温热干燥的指腹擦过耳廓,很痒。
狗的寿命一般10-15年,这条拉布拉多导盲犬14岁,算是高龄犬,虽然尸体已经冰凉,但看得出来生前主人对它很好,毛发都有精心护理过,牙齿也都是自然老化脱落。
棠月轻车熟路地收拾着导盲犬的尸体,孟先生不是先天盲,而是后天事故致盲,曾经用双眼见过这世间万物。
孟先生抹着眼泪,回忆着与导盲犬的过往,“刚刚瞎的时候,我的天都塌了,对生活也失去了希望,每天浑浑噩噩,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活着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拖累,害人害己,轻生自残都经历过,可我爸妈尚在人间,他们生我养我,我有什么资格弃他们而去。”
“但那种每天醒来就是黑暗的日子,实在太痛苦了,我妹妹当时从桐城的导盲犬中心替我领养了安雪。”
“安雪是条很乖的狗,在我之前有过一个主人,种种原因,安雪被退养,送回了导盲犬中心,也多亏那人不要,我才有机会和安雪相伴。”
“导盲犬很温和,不发脾气,不闹腾,是我的眼睛,过去没有它我不敢出门,现在即便学会了用盲杖,我还是离不开安雪,我们共同生活了十年,那是我的眼睛,也是我的家人……”
“棠小姐,我希望好好给它送别,让它体体面面的走。”
“好。”
生离死别,棠月见过太多,她不擅长安慰人,只诚恳的和孟先生保证会好好送走安雪。
薛羽总提醒她,和客户沟通的时候,要让对方感觉到他们的人文关怀。
但棠月说不出漂亮话,只会用行动来承诺。
拉布拉多犬体格魁梧,装尸袋沉甸甸的,棠月需要靠双手才能拎起,陆卓衍单手便轻松拎起。
棠月看着他高高大大的身影,脑子里回荡着孟先生的话语,十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回程的路上,车里很沉默,后座上孟先生同样沉默,只孟小姐偶尔说些安雪的趣事。
陆卓衍偶尔回应两句,“我也养狗,是条柴犬,通体黑色,挺漂亮,就是特别皮,还有点笨……”
他的声音很好听,磁性低沉,说起布鲁时那种娓娓道来之感,像是带着无限温情,温柔且充满诱惑。
棠月手肘撑着窗,脸朝向窗外,听得入神,不禁想到——
布鲁也是陪伴了陆卓衍走出那段不太愉快的回忆吗?
回到桐城已近晌午,缘生宠物医院里,同事早已做好准备工作,棠月在车上睡了一会儿,没有回家休息,和陆卓衍他们一起吃过饭,安顿好孟先生兄妹,直接开始工作。
陆卓衍开了一天车,早上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起床了,清晨还因为温香软玉在怀,生理现象比寻常猛,不得不去浴室里独自疏解。
到车库时,棠月认真看着他,“陆卓衍,陪我出差辛苦了,有黑眼圈了,你早点回去睡一觉。”
“晚上见。”说完,没忍住手痒,她眯眼笑,“我能摸摸你的头么?”
陆卓衍:“……”就很无语。
一本正经地拒绝,“男人的头,摸不得,懂吗?”
棠月摇摇头,坚持手痒,“不懂。”
清清亮亮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他。
车库光线昏沉,陆卓衍指节叩着方向盘,斜她一眼,嗓音沙哑,“过来。”
棠月靠近他,看着他眼下青色,从容地打着商量,“我下午要工作,很辛苦。”
“关我屁事。”
两人沉默地盯了彼此一会儿,远处有车辆运行,传来喇叭声,棠月忽然靠近他,作势要亲他。
陆卓衍微微一愣,只见棠月凑近他,嘴唇轻轻碰了碰他薄薄的眼皮。
一触即分。
尚未等他回神,棠月快速伸手,像他摸自己脑袋那样,摸了摸陆卓衍的头,看着又粗又硬的头发,手感比想象中软,很好摸。
“充好电了。”棠月飞速逃走,转头笑了一下,酒窝浅浅,冰雪消融,酿出一池春水。
陆卓衍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振聋发聩。
春天来得不讲道理。
他又产生了棠月很爱他的错觉。
谎言像毒药。
相信的人,是在饮鸩止渴。
陆卓衍:“晚上给我充电,我续航不够了。”
棠月:“好的呀。”-
结束导盲犬工作,后面的事情交给薛羽,棠月就可以下班了。
薛羽不在办公室,棠月经同事告知,在休息室找到人。
早前薛羽在导盲犬中心工作过,有些人脉关系,得知孟先生的导盲犬出自哪家培训中心后,联系了前同事,希望能找到当年的训犬师来看看安雪,像安雪这样的导盲犬要投入到社会工作中,除了经过精挑细选,还离不开训犬师的日夜培训。
孟先生早前搬家,从桐城回到了老家Z省,与那边断了联系,薛羽只说尽量帮他完成心愿。
后续棠月插不上手,先下了班,回家路上,看见小区门口的炒货店里挂出了山楂糖的标牌,想起出差前给陆卓衍发消息,说了要给他带糖。
虽然他没提过,但棠月记得。
排队买了满满一盒,每颗山楂糖外层都裹着一层糖霜,糖霜外面还有一层透明的糯米纸,看着诱人。
在慈山的时候,陆卓衍也给她买过。
卖山楂糖的店是家几十年历史的老店,传闻老板一家过去很穷,最开始背着竹篓卖糖,后来推着小车,之后有了门面,现在成为慈山市的老字号,慈山人都知道。
不得不说,老店的糖味道很独特。
在还没有网红打卡的年月里,想吃老店的山楂糖要排很长时间的队。
棠月是在生日那天吃到山楂糖的,她不知道陆卓衍这么没有耐心的人,到底排了多长时间的队。
她记得糖的味道,也记得陆卓衍随意丢给她纸袋时的不耐烦,“爱吃吃,不吃扔了。”
夜晚来袭,万家灯火,棠月走到楼栋前,仰起头,数到15楼,灯光从窗户渗出来。
陆卓衍在等她回家。
凭借灯光的朝向,棠月判断出陆卓衍所在的位置,厨房和客厅。
电话忽然响起,棠月拿出手机,联系人姓名让她生出恍如隔世之感,是很久没有联系过的老高。
棠月深吸一口气,接听电话。
“喂,小棠,你现在方便接电话么?”
“可以,你说。”
“那个小姑娘的信息,我们有了一点眉目……”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对了,小棠,12月的时候,我会在慈山那边,本来我应该按照既定行程去见我们网站那几个出资人,但慈山那边的事情很多,有两个出资人那边我去不了,到时候你代替我去吧。”
“老高,我说过,我只做幕后,不想走到幕前。”
“小棠,我知道这会让你为难,但是他们的资金对我们网站很重要,于情于理我们都要和他们维护好关系,为了我们办网站的初衷……”
夜色静谧,棠月凝视着15楼的光,她在黑暗里行走太久了,忽然觉得疲惫,想要往温暖的地方靠。
“干嘛像个傻瓜一样站在家门口。”熟悉的男声打碎了棠月的思绪。
她转过头,意外看见了陆卓衍。
他换了身衣服,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黑色的运动裤,全身都很酷,唯独手里拎着个超市购物袋,里面装着瓶醋,一盒葱,显得有些违和。
“你买醋啊?”
“嗯,糖醋鱼,没有醋了。”
棠月忽然高兴起来,她喜欢吃糖醋鱼,还没来得及展露喜悦。
陆卓衍眉头皱起,讥讽地勾起嘴角,“你这口味和傅小鲤挺像啊。”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棠月搞不懂,捏了颗山楂糖,垫脚,朝他嘴边塞。
陆卓衍垂眸看着她,也不管她塞的是什么,张嘴咬下,入口才发现是山楂糖。
棠月盯着他,“那你干嘛还要给我做糖醋鱼?”
“醋味很浓。”
陆卓衍抻了抻手臂,假眉三道地说,“你吃得着,我吃得着,他吃不着。”
“这我就乐意了。”
这一晚,陆大厨再次展现其精妙绝伦的厨艺,糖醋鱼做得那叫一个鲜嫩多汁。
吃到他做的鱼,棠月一整天的疲惫和阴霾散去,只有惬意。
陆卓衍买的鱼没有鱼刺,不用挑鱼刺,棠月吃得满足。
所以吃完饭,也同样惬意地收拾了碗筷,捧着去厨房洗碗。
陆卓衍在客厅里喂猫,喂狗,矜矜业业地当个铲屎官。
过去他只需要负责布鲁的吃喝拉撒,现在好了,还有个元宝猫。
茶几上的手机不停震动,陆卓衍直起身,瞥了一眼是棠月的手机,暗自腹诽,这么晚了,还有谁给她打电话。
身为一个称职且信任对方的男朋友,不该偷看她的联系人,他坦坦荡荡没什么可隐瞒,于是也坦坦荡荡地拿起她的电话,准备给她送到厨房,视线一瞟,愣在原地。
——187……216。
号码归属地为慈山市,陌生号码。
然而,这个号码,是六年前他在慈山市用的手机号。
2月16号——
他失去所有,离开桐城那天。
这组手机号,是他当年亲自挑选的。
现在是谁在用这个手机号给棠月打电话?
第46章 不讲理
那天晚上把手机交给棠月之前, 陆卓衍心底有过挣扎,他想过要不要接这通电话,看看对面装神弄鬼的人到底是谁。
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
陆卓衍就跟没事人一般, 吊儿郎当地把手机给棠月,在她拿着手机回房间时,还能调侃两句。
“怎么, 才几天,就外面有狗了,接电话还要避着我。”
棠月眼神锋利地看他一眼。
陆卓衍不甘示弱地回视, 暗中较劲儿了几秒钟,棠月回房间关上门。
一扇门, 隔开了两个世界。
心与心的门, 仿佛也关闭了。
但是,陆卓衍留了一手。
他坐在办公室里,手机在指间颠来倒去, 脸上没什么情绪, 分不清是不耐烦,还是谁惹了他, 这会儿正不爽。
犹豫着, 要不要回拨那个电话。
办公室门被敲响,温雨泡茶进来, 陆卓衍揭开盖子, 懒洋洋地扫了眼她泡的蜂蜜柚子茶, 浑身不得劲儿,“以后还是泡咖啡。”
温雨一愣, 头脑风暴,是她泡茶技术太差, 被老板嫌弃?
小心翼翼地觑着陆老板。
发觉今天的陆老板虽然和平常穿衣打扮没有区别,黑色卫衣,黑色裤子,但是整个人锋利冷淡更盛。
是吵架了?
温雨猜想。
察觉到温雨的视线,陆卓衍抬眸扫她一眼,放下手机,对着电脑,握着鼠标操作了一下,“你帮我订束花。”
温雨讶然,“好的,老板。”
想了想,“方便问问,老板您想送什么花?”
陆卓衍的指节蹭倒了杯子,蜂蜜柚子茶洒了些出来,他抽了两张纸盖在水渍处,纸巾吸收了水分,饱满柔软。
“你觉得棠月是个什么样的人?”
送命题!
温雨瑟瑟发抖,老板太丧病了,竟然问她这种问题,要是答不好,会不会被老板穿小鞋。
谨慎地想了一会儿,温雨才说,“绿色洋桔梗。”
闻言,陆卓衍偏了下头,转了转眸子,视线落在温雨身上,下巴颏儿点了点,“理由。”
“棠小姐很漂亮,她身上有一种始终坚定自我的感觉,独具魅力,绿色的花苞,散发着无限的生命张力。”
陆卓衍挑起一边眉稍,“你说她偏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温雨内心狂呼,运用十几年的语文知识,快速找补,主打一个夸赞。
“我是觉得棠小姐的外表美得很被动、纤弱,但是气质冷冽野性,被动与攻击性,激烈又极致的复杂,特别有诱惑力。”
话音落下,陆卓衍垂着眸子,嘴角挑起一抹笑,看着不太正经,“你这么一说,她还真是个危险的女人。”
“……”
温雨:“紫色桔梗花代表永恒的爱。”
“你的意思不是绿色适合她吗,定绿色吧。”陆卓衍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不再为难小秘书,转头继续工作。
正当温雨松了口气走出办公室时,又听他补了一句,“再加三朵紫色。”-
缘生宠物殡葬。
棠月结束手里的事情后,去看了一眼孟先生那边的入殓仪式。
她和薛羽惯来分工明确,棠月主技术,薛羽对外沟通,他擅长跟人处关系,打了几个电话,真把当年给安雪训练的训犬师找到了。
训犬师听说安雪的事情,放下手里的工作,从城市另一端赶来。
和孟先生见面的时候,训犬师颇为唏嘘,他手里还有不少安雪小时候的照片和视频。
照片孟先生看不见,但视频有声音,孟先生听见安雪的叫声,泣不成声。
棠月想到布鲁,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黑色的柴犬,她过去被陆卓衍问喜欢什么品种的狗,好像随口说过。
陆卓衍养布鲁,是因为她吗?
“小棠,快来送送孟先生他们。”薛羽招呼着。
棠月回过神,摒弃脑子里的想法,走过去和他们聊了几句,孟先生还要故地重游,去当年的导盲犬培育中心看看,训犬师陪同在旁。
将他们送上车,棠月回办公室时,同事罗蓉费力拎着一口袋外卖进来,关景上去接过,帮她一起拿。
棠月坐回工位,打开电脑,犹豫了一下,想给陆卓衍发消息,却不知道发什么。
自从那晚之后,他们还是正常相处。
但是谈恋爱的时候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天天要索吻的男人,这两天毫无动静。
昨晚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她坐在他的腿上,他只是懒洋洋地仰靠沙发,没有跟平常一样亲她。
他一手摸着布鲁的脑袋,另只手捏着元宝的耳朵,游刃有余得像个渣男。
这么快就厌倦了吗?
“小棠,你这是请我们喝奶茶吗?”罗蓉把刚刚的奶茶外卖放到她的桌上。
棠月微微一愣,她没有点过奶茶,“弄错了吧,不是我点的。”
罗蓉也愣了,“啊?可是你的电话,还有写着棠小姐收。”
“我真没点。”棠月站起来,拿过外卖单据看,确实是她的电话和名字,定睛再看订单信息,瞳孔微动。
猜出对方时,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她拿过来看。
【陆卓衍:奶茶给你同事,牛奶是你的。】
棠月有些吃惊,打开袋子数了数奶茶的数量,竟然是她办公室同事的人头数,还有一杯温热的牛奶。
她想说谢谢,但发出去的消息,却像是质问一般,句号显得语气强硬。
【棠月:你点奶茶做什么。】
发出去,她想撤回换一种询问方式,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他已经看见了。
【陆卓衍:心情好。】
【陆卓衍:想看你想喝,又喝不了,求而不得,折磨你。】
“……”
原来是故意的,她这两天智齿发炎,牙疼,吃点东西就疼,右脸微微有些肿,刚肿起来的那天,脸颊跟发烧一样滚烫。
棠月抽出牛奶瓶子,把奶茶推给罗蓉,“你们喝吧。”
罗蓉和关景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见八卦的信息。
关景年纪小,藏不住话,挤眉弄眼地问,“小棠姐,是不是有人在追你呀?”
罗蓉靠着棠月的电脑显示屏,“对呀,小棠,我记得上次你还收到了花,白色的风信子是吧,我和关景还特意查了查风信子的花语。”
“沉静的爱,不敢表露的暗恋!”
关景双手捧脸,眨巴着眼睛,“我的天,小棠姐,好深情啊,到底是谁,送花这么有诚意。”
关景和罗蓉热热闹闹地讨论着,没注意到棠月短暂地愣住了。
奶茶是陆卓衍送的,但白色风信子……
是傅小鲤送的。
不可能吧。
他们是共生关系没错,但傅小鲤怎么可能暗恋她。
棠月把这个念头剔除脑海,“你们拿去分吧。”
两人以为棠月害羞,打趣了几句,拿着奶茶去分给其他同事,都说是棠月请客。
【棠月:谢谢。】
发完这句,棠月很直白地去问傅小鲤,他们向来是有话直说。
【棠月:你送我白色风信子是什么意思?】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陆卓衍的。
【陆卓衍:周末去拔智齿。】
【棠月:……】
【陆卓衍:想逃避?】
【棠月:一年就发炎一次,其实没有拔的必要,每颗牙存在都有其存在的理由,没必要去人为剥夺。】
【陆卓衍:……拔个智齿,你给我整一套歪理,存在的价值就是让你发炎,疼得脸肿成馒头。】
【棠月:没这么夸张吧。】
刻薄的陆卓衍又来了。
【陆卓衍:小馒头,号给你挂了,棠小姐不会是在害怕吧?胆小鬼。】
【棠月:惊!陆先生竟然偷偷背我的身份证号】
【陆卓衍:还用偷偷背,我过目不忘,就你那几个破数字,记住有什么难?】
瞧瞧这人,太拽了。
想到周末被迫要去拔智齿,棠月心里打鼓,要不到时候找个加班的借口蒙混过去。
医生也是正常上下班,尤其是牙科医生,陆卓衍总不至于来公司拖着她去吧。
好像他也做得出来。
毕竟是个混球-
这女人真麻烦,智齿导致发炎,也不知道早早去拔掉,非要搞得脸都肿了,现在亲都亲不得,一碰就疼。
“陆先生,您看,这就是我们的工厂,每一件机器都经过严密的设计,厂区每天都会消毒,确保无菌环境……”
医疗器材公司对陆卓衍的到来非常重视,经理韩阳亲自陪同解说。
韩经理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眼前的陆老板最近忙着筹备第三家宠物医院,到时候还需要大批量购入医疗器材,再加上已有的两家医院更新医疗器材,陆卓衍这个大客户,怎么着也要顺利拿下。
陆卓衍神色很淡,沉默地打量着环境,倒是旁边的秘书温雨提了不少专业性的问题。
韩经理认为温秘书就是陆卓衍的传声筒,问的问题都代表了陆卓衍的意思,回答得相当慎重。
一行人陪着参观了半天,陆卓衍没个准话,韩经理在酒楼订了一桌席面宴客。
然而陆卓衍频繁看手表,知道今晚拒绝不了,这家公司的医疗器材确实不错,陆丹臣身为他的舅舅,暗地里给他搭的线确实没什么问题。
韩经理知道陆卓衍的家世背景,也接触过一些圈子里的富二代,这些人酒量都不错,对饭局的规格要求和上了年纪的一代不同,普遍追求新鲜。
饭局前,韩经理摒弃了茅台一类的白酒,选择了一款价格昂贵的红酒,用来招待陆卓衍。
刚一落座,韩经理拿着提前醒好的红酒,亲自给陆卓衍斟酒。
不料陆卓衍却将手挡住杯口,“抱歉,不能喝酒。”
韩经理一愣,手里的酒瓶悬着,不上不下的,不懂陆卓衍怎么个意思,盯着手里这款红酒瞧了瞧,“陆先生是觉得这款红酒不够档次?我马上喊他们换!”
陆卓衍靠着椅背,捏着手机一角,挺有原则地拒绝,“不行啊,喝了酒女朋友会闹脾气。”
韩经理愣住了,没听过这位陆少爷有女朋友啊。
前段时间还跟他们行业里知名的康氏集团的千金相亲,后来又掰了,这件事连他都听说过,还以为陆家和韩家要联姻。
一旁的温雨盯着自家老板看了五秒钟,低头开始整理餐具,难道不是还在追求阶段?
不愧是她老板,速度就是快。
韩经理哈哈一笑,心想陆卓衍到底年轻,忍不住用过来人的口吻分享给他一些经验,“陆先生还是太年轻啊,其实啊,要我说,女朋友不用宠。”
“陆先生,你想啊,男人在外面拼事业,应酬是常有的事情,女朋友连这都不能理解的话,婚后天天查手机通讯录,查微信联系人,挨个查你身边的异性。”
韩经理以为自己风趣幽默,“最后,哦豁,搅得交个异性朋友都得偷偷摸摸,跟偷情似的。”
拿眼睛看了看温雨,“像温秘书这么漂亮的女秘书,也是她们的重点防护对象。”
打从韩经理提到她的名字,温雨眉头紧皱。
这人有毛病,拉她下水干嘛?
她只想舒舒服服享受朝九晚五的秘书生活,可不想早早嗝屁,被老板一张机票飞走。
更何况,老板铁树开花容易吗?
好不容易追求个女孩子,谈个恋爱。
温雨:“韩经理不用说得这么可怕,人与人是不同的。”
陆卓衍垂着眼皮,寡情薄义地冷着脸,忽觉扫兴,没了吃饭兴致,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韩经理这才注意到陆卓衍手里那个有些幼稚的皮卡丘保温杯。
黑衣黑裤冷峻的男人,配这种可爱的物件,让人意想不到。
“我不宠我女朋友,浪费时间跟外面的异性不清不楚?”陆卓衍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一笑,“控制朋友的界限,给女朋友足够的安全感,她怀疑你做什么?”
“莫不是韩经理在外面……”陆卓衍意有所指地嗯了一声,“就是这么处理问题的?”
话音一落,韩经理大惊:坏了!歇菜了!
没想到陆卓衍是这一挂,跟他接触到的那些荤素不忌的富二代完全不同。
知心话拍到马屁股上,韩经理试图用幽默风趣的话题否认并解释。
就是不知道陆卓衍有没有听进去,因为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游刃有余的,完全看不出情绪。
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只见他旋上保温杯盖子,保温杯轻轻磕在桌上,笑了一下,“酒就不喝了,她给我泡了蜂蜜柚子茶。”
韩经理:“……”刚刚是被喂狗粮了吗?
温雨:“……”棠小姐的蜂蜜柚子茶有什么魔力?
早上也不知道怎么了,棠月突然心血来潮,给他泡了杯蜂蜜柚子茶,还说,“虽然有点难喝,但你忍忍,我听你嗓子有点哑,不知道会不会感冒。”
话题虽然尴尬了,但饭还是要吃的,毕竟是潜在合作方,韩经理再不敢胡言乱语。
因为这位陆少爷绵里藏针。
饭局结束,韩经理提出亲自送陆卓衍和温雨,被陆卓衍拒绝了,“没事儿,我女朋友来接我。”
韩经理一点儿都不想看见他的女朋友,又聊了几句,才带着公司的人离开。
他一走,陆卓衍把手机丢给温雨,“给棠月打电话。”
温雨捧着手机,满头问号,“啊?”
陆卓衍单手抄进兜里,另只手将黑色长款羽绒服的拉锁封到领口,下巴颏儿埋进领口,抵御寒风。
全程没看温雨一眼,睁眼说瞎话,“我喝醉了。”
混蛋得理所当然。
温雨不可置信:您老人家今晚碰过酒?后面韩经理都不敢敬酒!谁敢找你喝?
但是,自家老板偏偏面不改色。
温雨顿时恍然大悟,立马按照老板的要求,拨打通讯录排列在第一个位置的名字。
第47章 不讲理
棠月刚刚到家, 知道陆卓衍今晚有饭局,会晚归,下班时又顺走了薛羽两盒泡面。
打开冰箱, 目光落在玻璃隔板上放着的两个陌生保鲜盒上面,棠月微微怔然,拿出保温盒放在流理台上, 捏起盒子上盖着的一张纸条,纸条上有两行字迹。
「陆小花,姥姥让你牙疼吃清淡点, 你亲爱的耗子小可爱!」
耗子?
是她微信好友里躺列的‘耗子是个乖宝宝’么?
没想到他和陆卓衍的关系这么好,陆卓衍会和许皓说他们的事情吗?
他有很亲密的朋友, 明明是很好的事情, 但棠月心底不可抑制的酸涩。
下一行明显是陆卓衍的字迹,一看便知。
高中的时候,棠月曾经给他写过作业, 模仿过他的笔迹。
「棠月, 你敢吃泡面,弄哭你。」
陆卓衍这个人……
真的烦死了。
棠月打开保鲜盒, 里面装着雪菜烧黄鱼, 清炒豆腐,鱼香茄子。
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了一下, 她坐到餐桌旁, 舍弃了泡面, 开始吃正常的晚餐。
胡桃木餐桌色泽温润,配合室内柔和的灯光, 布鲁坐在脚边,元宝趴在她的腿上睡觉, 花瓶里又换了新的花。
玫瑰,蔷薇,百合都换过了。
今天是绿色洋桔梗。
如果陆卓衍能陪她吃饭……
就好了。
手机震了震,有消息进来,棠月拿起手机,点开来看,是白天给傅小鲤发去的消息,有了回复。
【傅小鲤:因为白色风信子好看,和你很配,何况我还给我妈买了洋桔梗呢,这又怎样?】
洋桔梗么?
棠月抿了抿唇,盯着餐桌上那束绿色洋桔梗看了一会儿,忽然想查查花语。
电话铃声恰好响起,来电人备注“麻烦精”,棠月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按下接听,“喂。”
“棠小姐。”
女声?
棠月把手机拿远,又确认了一遍,是陆卓衍的号码。
“我是温雨。”
“陆老板喝醉了,开不了车,你能来接一下老板么?”
“我们在远山大街的悦府酒楼,老板说开家里的车就行。”-
今天陆卓衍出去应酬开车了,棠月是知道的,她跟温雨确认地址后,没有开别的车,直接选择打车过去。
远山大街毗邻市郊,属于桐城市的工业区,工厂多,居民区和休闲娱乐活动场所少。
不到十点,周围除了路灯和偶尔疾驰而过的车辆,街上再无半点人烟。
“老板,那我先走了?”温雨试探性开口。
其实她不想那么早离开,对老板和棠月谈恋爱的样子充满了好奇心。
想亲眼目睹。
毕竟在她印象里,陆老板又冷又拽,棠月同样冷咧,两个冷感十足的美人凑在一起,会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会不会一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全程只酷酷的“嗯”,或者冷冷的“哦”代替。
温雨好奇得抓耳挠腮,但小情侣们都讨厌电灯泡。
“等会儿她会送你。”陆卓衍背靠着墙壁,单手拿着手机刷棠月的朋友圈。
另只手指尖松松懒懒地捏着保温杯,瓶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腿。
温雨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太麻烦棠小姐了。”
陆卓衍头也不抬,心下计较着棠月是不是屏蔽了他,不对他开放朋友圈,不然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这儿不好打车,她要是知道我让你走了,会生气。”
“……”温雨挺吃惊,老板和棠月不是才认识不久吗?
为什么有种他们好像认识多年之感。
到达悦府酒楼,棠月付款下车,抬头发现酒楼在对面街道,她得过条斑马线,模糊看见酒楼门口有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标志性的一身黑。
“老板,你和棠小姐过去是不是认识呀,总觉得不像才交往的情侣。”温雨借着夜色,大着胆子问。
本来没指望陆老板能回答,哪知他抬起头看着她嗯了一声。
复又低下头去。
虽然他从来不避讳和棠月的关系,但又从来没什么机会说。
被人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事情,让陆卓衍生出一种倾诉欲。
想把他和棠月的过去告诉别人,想要得到别人的祝福。
而不是陆丹臣那些时刻提醒他,不该和妹妹搞在一起的刺耳话语。
六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偶尔,他会恍惚,辨别不清,那三年是否真实存在过。
会不会只是他的南柯一梦。
“陆卓衍。”棠月的声音唤回了陆卓衍的神思。
循着声音望去,陆卓衍把手机揣回兜里,没站直,挺懒散地看着棠月,嗓音有点哑,“你真慢。”
“这儿过来远。”
“怎么不开车?”
“你不是开了辆车,我再开一辆过来,剩下的怎么办?”
“……你挺务实。”
“……你挺败家。”
温雨蹲在旁边,听他们你来我往的对话,微微睁大眼睛,脑子里飘过刚刚对这两位的评价。
——两个冷感十足的美人,半天蹦不出一个屁。
棠月垂眸,看见呆呆望着她的温雨,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走吧,我送你。”
温雨立马朝陆卓衍望去,老板真的好了解棠月,棠月看见她,毫不犹豫就说送她。
坐上车,温雨还发现,棠月完全不像那个韩经理说的那样,对她这个漂亮小秘书和陆老板的关系疑神疑鬼。
棠月在倒车,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副驾的男人,“你喝酒了?”
喝了“假酒”的陆卓衍面不改色地调低椅背,舒服地躺下,从善如流地嗯了一声。
“喝了,醉了,头好晕。”
温雨:好浮夸的演技。
棠月:“……”
车辆驶入主干道,汇入茫茫夜色,有外人在,棠月也不拆穿他。
狗男人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她一来就发现陆卓衍眼神清明,没有醉酒。
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若有似无的酒味,应该都是饭局上沾染了些许罢了。
她好歹是法医专业的,对这点味道的敏感度还是有的。
陆卓衍手机响了一声,拿出来看,是陆芷桃发来的消息。
最近陆芷桃不好好上学,成天给他发消息,下次家族聚会的时候,要好好鞭策一下了。
【毛毛桃:三哥,你看这个!】
是一条评论截图,陆卓衍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而后目光凝在那条评论上面。
看完了所有内容,转了转眸子,看了棠月一眼,她正和温雨聊天。
陆卓衍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头也不抬地在手机里飞速打字。
【陆卓衍:你别管了,我处理。】
【毛毛桃:这个人发了好多评论,后来还去某乎、某瓣小组发了帖子,回帖很多,是不是嫂子姐姐认识的人?】
看着“嫂子姐姐”四个字,陆卓衍失笑,大方地给陆芷桃发了红包。
陆芷桃开心地收下红包,连发了几个谢谢大佬的表情包。
【陆卓衍:以后遇见喊姐姐就行。】
【毛毛桃:遵命,三哥!】
陆卓衍把某乎和某瓣的帖子快速浏览了一遍。
内容是一样的,表面在说认识地铁事件的女主。
实则是在阴阳怪气,说女主高中时抢闺蜜喜欢的男生,勾引那个男生,让身为状元预备役的男生给她补课,导致男生成绩下滑,被家长发现后,家长闹到学校,闺蜜要跳楼,男生考试失利,女主消失结尾……
发文博主毫不避讳,就差点名道姓说背景是在庆阳中学了。
高三时,陆卓衍因为户籍原因,需要回到桐城市参加高考,于是在高三下学期的最后一个月回到了桐城。
高考完回去找她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回去后,棠月提出交往,约定好一起考桐城大学。
然而——
第十三天晚上,陆卓衍收到了棠月的分手短信。
这是陆卓衍的心结,扎在他心底六年的刺。
平时看不见摸不着。
每每深夜想起棠月的无情与决绝,从最初气得想一口咬死棠月,到后来,他学会了和自己和平共处,坦然接受被抛弃的事情。
即便是现在和棠月重新在一起,他的刺,还在那里,牢牢屹立。
陆卓衍刷新消息,不少回复谴责女主抢闺蜜喜欢的人,也有人骂女主不好好上学,成天钻营乱七八糟的事情,进而升华到教育问题。
这一条评论,博主单独挑出来回复,「她确实挺没教养,毕竟没爹没妈。」
博主说的这些事情,应该是发生在他离开的那个月,陆卓衍记得棠月班里那个学委,相貌顶多算得上清秀,身高身材过于一般。
确实是学霸,但是在庆阳中学,学霸多如牛毛。
陆卓衍轻嗤——
他当妹妹宠的女人,身边有傅小鲤这种音乐天才,还有他陆卓衍。
她凭什么看得上学委!
这个博主是瞧不起他和傅小鲤两兄弟?
这种时候,从小被父亲傅霆灌输的和傅小鲤是兄弟,要好好相处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下意识把他拉入自己的护短阵营,一致对外。
陆卓衍马上注册了个账号,直接艾特博主去回复。
「那个学委除了学习好一点,就是个书呆子,和她说话经常脸红,确定不是学委爱而不得反咬一口?」
发完犹不解气,这几年,他很少做出这种幼稚之举,从来不喜欢在网上瞎评论,平时陆芷桃网上跟人掐架,他还要教育她几句。
如今却因为这个疑似网上发帖骂棠月的帖子动怒,将帖子内容截图,发给了许皓,让他帮忙留意收集证据,如果后续出现什么问题,直接起诉这个博主。
许皓不明所以。
【耗子是个乖宝宝:怎么了?陆小花,这就是个吐槽帖子,你这么大动肝火做什么?】
【陆卓衍:少问为什么,多做事,你会赚到更多钱。】
【耗子是个乖宝宝:可恶,你说的好有道理!】
【耗子是个乖宝宝:可我还是好奇,对手手。】
【陆卓衍:你先办事儿,以后再说。】
“谢谢棠小姐,谢谢老板!”
温雨下了车,站在小区门口和他们挥手再见。
“再见。”棠月淡淡道。
陆卓衍捧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敷衍地说了拜拜,视线就没离开过手机。
老小区路灯坏了,有一段路比较黑,棠月打开远光灯,照亮了前面的路。
突如其来的光,令温雨回过头,又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直到温雨走进小区里,周围有了路灯光线照耀,棠月才关闭了远光灯,调转车头,重新把导航定位到月牙糖小区,夜晚车辆少,陆卓衍的跑车在这种宽敞的路段开起来很爽利。
棠月瞥他一眼,“你在看什么?”
“棠月,我是你初恋吧?”陆卓衍放下手机,手肘撑着车窗,支着下巴,飞驰而过的盏盏路灯光晕从他清俊的眉眼掠过,高挺的鼻梁与浓密睫毛投下的阴影,漫不经心的模样里带着点儿忧郁,就跟电影画面似的。
莫名其妙的男人又问出莫名其妙的话。
棠月没回答,悄悄提速,一路疾驰,将车停在桐城理工大学的停车场。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棠月回头站定,望着陆卓衍,抬手把钥匙一丢。
钥匙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眼看钥匙要砸到脸上,陆卓衍侧身躲避,扬手接住钥匙。
她故意拿车钥匙砸他?
凶巴巴的,口口声声对他好,一点儿都不好。
陆卓衍快步上前,和她并排时,刻意轻轻撞了下她的胳膊,棠月二话不说,立马撞回来。
半点亏都吃不得。
撞完后,棠月伸出手,捉住陆卓衍的手腕,陆卓衍假模假样地挣扎了一下,不太走心地说,“干嘛?这是学校,注意影响,棠小姐,你怎么可以未经同意随便牵我。”
“我牵了,怎么样?”棠月仰头望着他,比他更拽更酷,“被我牵手,难道不是男朋友的义务范围?”
“哦。”陆卓衍捧着保温杯,寡情薄义的样儿。
夜间的桐城理工校园里仍旧热闹,他们经过小树林的时候,遇上不少小情侣,棠月目不斜视,陆卓衍倒是优哉游哉地看了几眼。
一路回到家,棠月耐心告罄。
大门一关,狗叫声,猫叫声隔绝在身后,她直接把陆卓衍推到门板上,垫起脚,伸长手臂,圈着他的脖子,微微用力,直接把人拉下来。
黑暗里,棠月准确咬上陆卓衍的喉结。
陆卓衍疼得全身酥麻,回过神,含含糊糊地说,“轻点儿,我明天上班还要见意向合作方呢。”
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带动她的噬咬,又痒又疼。
但却觉得特别爽。
陆卓衍抬起手,掌心按住她的后脑勺,手指插/进她的发间,一下一下抚摸着她,“棠月,你在生什么气?”
棠月控制着自己,才没有把他的喉结咬破皮,浅浅的牙印,不到明天就会消。
咬完后,推开他。
语气森冷,带着戾气,“你是不是我初恋,你不知道?”
见她这般反应。
满肚子坏水儿的陆混球满意极了。
松松垮垮地环着她的腰,察觉到布鲁跑过来拱她,她又开始分心,要离开。
陆卓衍索性托着她的腰,直接将她抱起。
突然腾空,棠月毫无心理准备,只觉得脚擦过了布鲁的尾巴,下意识撑着陆卓衍宽阔的肩膀,想让陆卓衍把她放下来。
但他完全不予理会,手臂颠了颠,脚下悬空本就让她有些慌乱,改撑着他的肩膀为抱着他的脖子,以求获取更多的安全感。
陆卓衍停下脚步,直接把她抱坐到餐桌上。
棠月松开他的脖子。
借着一线月光,看见陆卓衍拿起花瓶里的洋桔梗,腰上的手轻轻摩挲着。
“温雨说,绿色洋桔梗,表面被动纤弱,实则冷冽坚定,充满诱惑力。”
棠月微微一惊,视线定格在眼前的洋桔梗上,眸光微动。
“棠月,你在我眼里,就是像绿色洋桔梗一样的女人。”
“够狠心。”
陆卓衍是生气的,不是生棠月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网上那个人说的话,他半句不信。
但是直觉告诉他,棠月当年的消失,和学委,以及要跳楼那个女生脱不了干系。
那个月他逃到桐城去了,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屏蔽了与慈山有关的一切。
只因为他当时以为爱上了亲妹妹,无法跨越心理障碍,陷入了自我厌弃。
棠月的下巴被抬起,陆卓衍扣着她的后脑勺,仰起头吻上她的唇。
强势,凶狠,不留半点温情的抚/慰。
呼吸被掠夺,窒息感袭来,棠月眼尾发红。
爱情是勇敢者游戏。
很显然,他和棠月都是胆小鬼。
第48章 不讲理
夜晚, 不开灯的房间,两个胆小鬼互相试探,汲取彼此身上清浅的温暖。
在陆卓衍凶狠地咬住她舌尖的时候, 棠月撑着他的肩膀,试图推开他。
“松……松开……”
陆卓衍感受到怀中女孩的挣扎,混沌忘情的脑子里崩裂一根弦, 牙尖松开她的舌尖,若即若离地吮她的唇瓣。
气息交融。
像安抚,似诱哄, 引她沉沦下一场亲密游戏。
他哑着嗓子,问, “疼了?”
“嗯。”棠月得以喘气, 双手撑着餐桌,指尖紧紧扣着餐桌边缘,身体后仰, 离他远点。
原本绑着的马尾不知何时散开来, 头发慵懒垂落,冷艳的眼尾藏着一丝羞赧。
尽管眼睛适应了黑暗, 却看不清彼此皮肤颜色的变化, 陆卓衍错失了那一瞬间棠月为他点燃的妩媚。
他没皮没脸地笑起来,“都怪你不早点去拔智齿, 几天没亲了, 我都记着日子的, 你准备怎么赔我。”
棠月微微震惊,原来最近他跟个修仙居士似的, 坐怀不乱,抱着她都充满了距离感——
是因为她智齿发炎了。
虽然知道了症结, 但还不如不知道。
狗男人竟然还数着日子,要给她算利息。
棠月脖子连着耳朵齐齐发烫,挣脱他的手,偏头看着依偎过来的元宝。
元宝自然是不懂刚刚主人和这个男人在做什么,左右摇晃着尾巴,求摸摸。
一旁的布鲁也歪着脑袋,用纯洁的狗狗眼望着主人们“汪汪”两声。
迟到的羞耻心降临,棠月整个人像是烧了起来。
偏偏陆卓衍无知无觉,经验老道地驱逐元宝,推开布鲁。
他单手托着她的脸,见她垂着眸子,不与他对视,以为她因为被咬疼了,和他生气。
掌心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低声哄,“乖,好好去拔智齿,早晚要疼一次。”
“我陪你。”-
拔智齿前一夜,棠月收到了叶迪的消息,又要准备演出。
天堂之门的康老板最近开了新的酒吧,拿出双倍价钱,邀请图林乐队去唱半个月,给新酒吧攒攒人气。
新酒吧的名字让棠月诧异。
她知道康老板为人爽利,却不知道他品味特殊。
不知是否为了对应天堂之门,特意给新酒吧取名‘地狱之路’。
棠月倒是不担心天堂或者地狱,只担心她拔完智齿那天能不能去演出,因为麻烦精陆卓衍肯定不会让她出门。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到时候想办法摆脱陆卓衍才行-
陆卓衍这厢也忙得不行。
之前望兴园小区的宠物集体中毒事件,小区物业送来取样,经过新月医院的检测,提取出了有毒成分。
小区的业主们拿着检测报告,当即以恶意投/毒报了警,警察经过几天摸查,蹲守,还真发现了蛛丝马迹,把投/毒目标锁定在小区的一户居民身上。
重点就在这个被锁定的目标袁阔身上,袁阔大学毕业几年,工作不顺,决心辞职考公上岸。
却因屡战屡败心态出了问题,听不得狗叫声,总因为别人遛狗,狗叫出声,和狗主人发生冲突。
冲突最严重时,由骂战升级为武斗,袁阔一个文弱书生,自然是打不过。
吃了亏,于是心生怨怼,心一横,决定给那狗下毒,跟踪了一段时间,对那狗的行动轨迹自是了如指掌。
晚上避开监控区域,直接投了毒。
不曾想,整个小区的狗倒了大片。
对袁阔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他没有任何愧疚之心,只恨自己被调查。
也因为这件事,袁阔恨上了出具检测报告的新月宠物医院。
袁阔进了局子,他家人知晓后,不分青红皂白,来新月宠物医院闹了两回。
这几天陆卓衍在筹备新医院的事情,没回新月医院,在电话里听林医院他们说了此事,加强了安保工作,确保自家医生护士的安全问题。
陆卓衍抽空回新月见一个医疗器材合作方,正巧赶上了袁阔的父母在医院门口拉横幅。
红底白字,血淋淋地控诉新月医院害他们儿子。
陆卓衍从车里看了一眼,单手把持方向盘,把车拐进地下车库,当即报了警。
缘生宠物殡葬和新月合作愉快,之前棠月不想尴尬,主动拒绝了去新月的工作。
这天关景正巧有事,薛羽安排她去。
她难得没有推辞,直接拿了车钥匙就走,惹得薛羽看她好几眼,“怎么转性了,平时让你去新月接宠物,你都推三阻四,忽然这么热情?”
“热情?”棠月车钥匙往桌上一丢,“要不你去吧,正好我安排下周的客户。”
“哎哎哎,夸你两句,你咋还不乐意,去吧去吧,今儿个你嫂子不在家,我得回家给你大侄子辅导功课。”薛羽长吁短叹,“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还得接孩子。”
“小棠,我跟你说,千万别结婚,结婚就完蛋,毫无个人时间。”
这个话题,棠月真接不上,低低嗯了声,又拿上车钥匙,准备去新月医院-
陆卓衍不知道棠月要过来,楼下闹得难看,他和医疗器材合作方重新约了时间,拿着手机,对温雨安排了几句。
“你们几个小姐妹,一会儿我安排车送你们下班,楼下的事情,你们别出来。”
温雨和前台小姑娘重重点头,“好的,老板。”
“老板,那个叫袁阔的爸爸听说是精神疾病,所以闹起来无法无天。”
前台小姑娘接话,“谁知道是真精神病,还是假精神病,要真是精神病家里人也不管好,拽着个病人来咱们医院闹算怎么回事?”
陆卓衍没说话,开宠物医院久了,什么样的奇葩没见过,但这种迁怒式的奇葩倒是头一回见。
内线电话响起,陆卓衍斜靠着办公桌,捏了捏眉心,按下接听。
“老板,棠小姐过来收宠物,被闹事的那夫妻俩堵了,他们……”
林医生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嘟嘟声,在电话那头喂了好几声。
温雨和前台小姑娘凑在一起讨论楼下的事情,只觉得眼前一阵劲风,抬头就看见一抹黑色跑过去。
“老板。”温雨喊了一声,老板这么慌张,是不是楼下出了什么大事。
前台小姑娘也慌了神,“警察怎么还没来。”-
“所以你们拦我做什么?”棠月环抱双臂,冷脸耷眉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女。
她本来是找林医生对接工作,没想到直接被堵住,出不去。
周围围了一圈人,保安疏散人群,医生和护士把自己的病宠和主人都领回办公室,关上门。
虽然人们都喜欢看热闹,但是现代人时间宝贵,工作日带着宠物来看病的,大多也是请假过来,实在没那么多时间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热闹看一会儿也就过了。
中年男女为首的五人,堵在林医生的办公室门口,林医生已经升级为这一层楼的负责人,这种事情确实在林医生的职责范围内。
棠月不清楚具体出了什么事情,但从中年男女混乱的语言里,大致拼凑出事情的面貌。
心里有了底,又是医闹。
这年头,开医院麻烦,没想到开宠物医院也这么多事儿。
“你们医院害了我儿子,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天天来!”中年女人瞪着一双眼睛,眼神凶狠,像是恨不得从棠月身上剜一块肉。
林医生担心地扯了扯棠月的袖子,“棠月,我拖住他们,你一会儿从那边溜走。”
“不用,这种连地痞流氓都算不上,没事儿。”棠月反过来安抚林医生,敌不动,我不动。
见中年女人骂得口干舌燥,不停喘着粗气,棠月倚着墙,拧开矿泉水瓶子,送到嘴边,仰头喝水。
眼角余光瞥见中年女人盯着她喝水的动作,棠月恶劣地放慢吞咽动作,喝完了水,拿出和人插科打诨的语气,笑着开口,“做恶人总要理直气壮一点,不然心虚跳脚,挺没面子。”
中年女人怒气飙升,“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恶人?你个年轻小姑娘,嘴巴放干净点!”
之后,又是一番唇枪舌战。
林医生在旁边都看呆了,愣愣地望着棠月,在她印象里,棠月一直清清冷冷,话少,没想到骂人的时候,音量不大,语速不紧不慢,专挑人软处骂,句句诛心。
那两夫妻和她对骂,她竟然还能条理清晰地回击,游刃有余到林医生怀疑棠月这本事是从小习得的童子功。
两夫妻的同伴被保安控制着,其中一个壮汉想冲上来揍棠月,这给林医生吓坏了。
一方面担心棠月,另一方面她看见棠月从她的工作台抄起一把手术剪刀。
刚刚棠月吵架的架势,让林医生几乎不会怀疑,要是棠月动手,绝对心狠手辣,并且因为是法医专业出身,还能避免对方身上要害。
太疯了。
林医生赶紧上前阻止。
然而有人比她快了一步,棠月拿着剪刀的手腕被人捉住,男人微微用力,剪刀掉落,男人另只手在空中稳稳接住剪刀,若无其事的把剪刀放回工作台,朝着林医生使了个眼神。
林医生背脊一凉,这是她升职后的分内工作,却耽误了几天都没处理好,陆老板看着很生气,太吓人了。
棠月仰起头,抬眸望着陆卓衍,眼里充满了莫名其妙,“做什么?”
恰好警察在这时赶到,当即把要动手的壮汉制服在地,林医生赶紧上前和警察分说细节。
警察控制住局势,听完林医生和几个被吓到的病宠家属的陈述,带走了闹事的人。
陆卓衍带着火气,刚刚棠月那副模样,让他生出后怕,生怕她会动手。
对方虽然不高,但好歹是个男人,力量悬殊,又带着强烈的攻击目的,她受伤怎么办?
棠月瞪着陆卓衍,偏头看了一眼工作台上静立的剪刀,“你以为我会拿剪刀动手?”
陆卓衍面色冷峻,想说‘没有’。
棠月却冷着脸,低声讥讽,“你当我还跟过去一样冲动?”
“陆卓衍,没人比我更知道健康且自由活着的可贵,我不会动手。”
他的一颗心,又被容嬷嬷的针狠狠刺了一下。
林医生回办公室拿手机,准备跟陆卓衍说一声她要去警局配合做笔录,却见办公室里气氛不对劲。
小护士龇牙咧嘴地耸耸肩,活用肢体语言和丰富的面部表情,试图传达八卦讯息。
但是,林医生看不懂,想了想措辞,“老板,刚刚多亏了棠月,我不擅长吵架,刚刚差点又被骂哭。”
“我想起第一次见棠月的时候,也是遇到医闹,我被气得只能哭,她还给我递了纸巾……”
“您把这么重要的位置给我,我却还是过于软弱,没有处理好这件事,实在是愧对您对我的信任……”
陆卓衍横她一眼,“怎么,你想引咎辞职?”
林医生语塞,她绝无此意,就是挺挫败,觉得自己无法进入管理层,连这么件事都管不好,何谈将来在陆老板的分院竞争院长职位。
“这次事情是意外,但你处理不当也是事实,你先去处理吧,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陆卓衍看着林医生,语气散漫,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气场过于强大。
林医生心惊不已。
“你跟我过来。”陆卓衍松开棠月的手腕,转过身,走在前面。
林医生拿了手机,看见棠月跟上了陆卓衍的步伐,这才反应过来——
刚刚陆老板拽着棠月手腕的样子,会不会太过越界了。
剪刀都放下了,至于一直拉着棠月的手腕吗?-
两人去了7楼,温雨看见他们,主动要去泡茶,但陆卓衍摆摆手,让她不必麻烦。
在温雨疑惑的眼神里,办公室大门阖上了。
这间办公室和棠月第一次进来没什么区别,黑白灰为主,唯一的一抹亮色就是办公桌上面黄色的皮卡丘保温杯。
棠月盯着杯子瞧了一会儿,想起这是她的保温杯,不知何时开始,被陆卓衍据为己有。
甚至偶尔还要用这个保温杯给他泡上一杯蜂蜜柚子茶,让他带在路上喝。
平时在家,陆卓衍嫌弃她做饭难吃,不让她做饭,只让她洗碗,但其实也没两个碗,用过的锅具和菜板,他在做饭之余就洗干净了。
她能为陆卓衍做的,也只有这么一点小事了。
但是刚刚,最直观的情绪无法骗人。
棠月眼里淬着冷光,率先发难,“陆卓衍,你根本不信我。”
陆卓衍被这目光灼伤一瞬,愠着怒气,反唇相讥,“棠月,你又相信过我?”
针尖对麦芒。
两人瞪着对比,对峙着。
良久过后,棠月偏过头去,余光里横过来一条手臂,接着下巴被锢住,那人使劲儿,硬要把她的脸掰回去。
她知道,陆卓衍又要像过去一样,强迫她直视他的眼睛说话。
可是这一刻,她执拗着不看他。
因为……
她无法回答陆卓衍的问题。
陆卓衍从容不迫,指节轻蹭她的脸颊,轻挑一笑,“我猜猜你在心虚什么。”
“心虚到连看我都不敢。”
“因为你不信我。”
“对吧,棠月。”
“那你呢!”棠月转过头,狠狠地瞪着他,自从陆卓衍闯入她的生活,有些克制的情绪,悄然松动。
她变得会生气,会渴望温暖,会嫉妒,重要的是,会变得像个有情绪的正常人。
过去是因为陆卓衍。
现在又是因为他。
她不能容忍自己变成那样。
因为……
梦醒之后……
她的生活里,没有陆卓衍。
女孩眼睛微微发红。
总是倔强,冷眉冷眼的棠月,即便死死地盯着他,也挡不住她眼睛发红的事实。
是因为她不信他?
还是因为他不信她?
或者两者皆有,陆卓衍无声地叹了口气,松开她的下巴,转而用指节摩挲她泛红的眼角。
哼笑一声,“窝里横。”
“我没有。”棠月漫长的人生里,很少会出现幼稚的一面。
但此刻她的情绪,她反驳的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一种天真的执拗,显得像个小孩子。
陆卓衍率先低头,揽过她的腰,掌心托着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脑袋贴着他的胸膛,“好好好,你没有。”
话音刚落,衣袂窸窣,陆卓衍垂眸,扯了扯嘴角,无奈闷哼一声,“我说,宝贝,能不能轻点儿,一会儿从这儿出去,要被人看光了,我不要面子的啊。”
“你闭嘴,谁是你宝宝,宝贝的,再乱喊……”棠月牙齿松开他的喉结。
陆卓衍怔愣一瞬,微微吃痛,反应过来,“挺能装啊,棠月。”
“那晚我发微信说‘晚安,宝宝’,你看见了。”
棠月摇头,倔强道,“没有。”
陆卓衍单手勾着她的腰,另只手撑着办公桌,垂眸看她,“行吧,没有。”
第49章 不讲理
办公室门打开。
棠月神色如常地走出来。
温雨偷偷瞧她好几眼。
紧随棠月出来的是陆卓衍, 拖着惯常懒散的步子,抬手扯了扯高领毛衣,黑色的高领毛衣盖住喉结, 黑白对比,衬得皮肤更显冷白。
约是注意到她的目光,陆卓衍掀了掀眼皮, 抿着唇,指节敲了敲办公桌,和她说了句提早下班。
两人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在任何人眼里,这两人根本不熟。
但温雨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一种勾丝牵连的暧昧。
很有点猫腻。
陆卓衍开车跟在棠月的车后, 一路把人送回了缘生宠物殡葬。
“你不用工作么?”棠月下了车, 手里拎着今天的宠物,“我还有工作。”
没有外人在,陆卓衍扯下高领毛衣, 毛衣蹭到破皮的地方, 嘶了一声,展示给她看牙印, 无声控诉她, 见她不为所动。
轻嗤,“棠月, 你真是属狗的, 破皮了。”
棠月学着他寡情薄义的样子, “我下次轻点。”
“……”听听,这女人说得这叫什么话, 抢他台词。
我大方,不跟你计较。
陆卓衍哼哼两声, 手伸进储物格,从里面摸出两块糖,“给你,吃了这块糖,明天老实去拔智齿。”
哪壶不开提哪壶,棠月捏着颗奶糖,剥了糖纸,吃掉了这颗糖,唇齿间甜蜜化开。
眸子上抬。
看见原本离开的车,停在不远处。
陆卓衍手肘搭在车窗上,下巴搁在肘窝,桃花眼微挑,朝着她笑了一下,轻佻又慵懒。
男妖精-
桐城医科大学附属口腔医院。
颌面外科二诊室候诊区,坐在候诊区等待的男女老少,表情非常统一,愁眉不展。
就诊室门口挂着块宽大的电子屏幕,屏幕上分列着三个医生的名字,每个医生名字后面缀着一串等待就诊的病人名字。
棠月的名字赫然位列第一位医生之后,排在第三个,前面那两人完事儿,就轮到她了。
周围偶有窃窃讨论。
“我挂的冯医生,本来想挂陆医生,根本抢不到号!”
“谁说不是呢,陆医生的号很难挂呀,号一出来就被抢空。”
“谁让陆医生每周只坐诊一天……”
棠月第五次拧开瓶盖,咕噜喝下两口水,旁边的人询问她挂的哪个医生。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干巴巴的笑,冷冷淡淡,“陆医生。”
“你挂到了陆医生!”那人惊呼,随即又问,“小姑娘,脸色不好,是不是紧张?”
正在拧瓶盖的棠月听见旁边玩手机的狗男人扑哧一声,偏头横了他一眼。
接收到杀伤力十足的眼神,陆卓衍举起左手投降,戏谑地问,“棠小姐,你紧张吗?”
话音刚落。
棠月冷冷睨他一眼,取下包包,砸到他身上,“我去卫生间。”
包包啪地一下砸到腿上,陆卓衍也不生气,单手拿着她的包包,顺手整理了一下包包带子,稍稍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碎碎念,“半个小时去了三次厕所,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上水喝多了。”
棠月:“……”狗男人,嘴真欠!
“有病。”
陆卓衍没皮没脸,恬不知耻,“昂,我的药是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一番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棠月不自觉被转移了注意力,从水笼头下接了捧水拍在脸上,冰凉的感觉让她更快冷静。
棠月的耐痛能力一直很强,却因为曾经看过拔牙视频,心生抗拒。
倒不是害怕视频里的划开皮/肉拔牙的过程,而且那种躺在就诊台上面,任人摆布,无法动弹的感觉,让她窒息。
从卫生间出来,心不在焉地走回候诊区,陆卓衍身边站着个男人,正在和他说话。
男人穿着白大褂,高高大大,像是这里的牙医。
忽然之间,棠月心境清明起来。
这家医院是陆卓衍找的,号是他挂的。
瞥了眼电子屏幕上即将给她拔智齿的医生名字,陆淮。
姓陆啊。
交谈的人注意到她,陆卓衍扬了扬下巴颏儿,招呼她过来。
戴着口罩的牙医转过头,朝她看来,微微颔首,抬眸时,狭长凤眼里带着审视意味。
棠月不卑不亢,以同样冷静且审视的目光回视。
牙医微微一愣,随即温和地弯了弯眼睛。
她走到近前,陆卓衍自然地站到她旁边,即便他什么也没做,身体的阴影自然而然地笼罩着她,有一种狗圈地盘的感觉。
把人拖回地盘里,圈起来。
陆卓衍单手抄在裤兜里,另只手拿着手机回复消息,抬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男医生,“二哥,人我交给你了。”
“她怕疼,你轻点,创口切面小一点,缝线也缝得好看点,别用要拆线那种,用可溶的线,免得再遭一次拆线的罪。”
陆淮:“……”这就安排上了,我特么想弄死你。
棠月有些羞愧:“……”狗男人在找茬吧。
陆淮抬手,清瘦长指勾下半边口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除了凤眼,脸型和五官与陆卓衍有七分相似。
不知是否因为当医生的缘故,气质比陆卓衍温和许多,“口腔内的缝线你也要管好不好看?”
陆卓衍从善如流地放下手机,“不然呢。”
说完,故作惊讶,“二哥,你的技术不会是不过关吧?”
陆淮:“……”
转了转眸子,视线落在棠月身上,“你好,我是陆淮,陆卓衍的二哥。”
没想到会见到陆家人,棠月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你好,我是棠月。”
陆卓衍把手机揣回兜里,陆淮瞥他一眼,观他神色与平常无异,冷冷淡淡,拽天灭地。
似乎不介意女朋友不主动挑破彼此关系的事。
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
“陆医生,下一位病人到了。”小护士抱着份病历单过来喊陆淮。
原来是棠月去卫生间时,广播通知三次,却没来签到的患者。
患者姗姗来迟,陆淮借机出来见陆卓衍一面。
陆淮是陆卓衍大舅的儿子,排行老二,桐城医科大学毕业,毕业后没有入职自家医院,反而选择了母校的附属口腔医院,成为一名牙科医生。
跟陆卓衍的关系不远不近,棠月拔智齿的事情,陆卓衍直接给陆淮打了电话。
陆淮至今都还能想起电话里陆卓衍的不要脸,“二哥,医生家属看病什么待遇。”
他当时还以为是陆卓衍要来,想让他去家里的医院,不要来这儿祸祸他。
谁知道竟然是给个女孩子挂号。
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叔叔陆丹臣一家还给陆卓衍介绍相亲对象呢,他竟然自己找了个女朋友,家里人谁都不知道。
保密工作做得跟情报科出身的一般。
轮到棠月进入就诊室,陆淮坐在电脑边看她资料,陆卓衍老神在在地站在棠月身边,正要开口把人撵出去。
棠月低声道,“你先出去。”
平时搁家里拽天作地的陆卓衍,竟然真的拖着懒洋洋的步伐走了出去,还回头看了陆淮一眼,眼中叮嘱不言而喻。
老虎变乖猫。
陆淮不由得认真打量起棠月来,刚刚第一眼确实被这个女孩的外表惊艳了一瞬。
漂亮,五官脸型没得挑,作为一个牙科医生,关注到她牙也漂亮,头骨饱满,头发乌黑茂密,骨相生得好。
皮相柔和乖巧,但那双冷冽的眼睛蕴含着攻击性,气质更是与乖巧毫不搭边,站在陆卓衍身边,和陆卓衍身上那种慵懒混球的气质倒是意外和谐。
有一种‘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之感。
棠月仰躺在看诊台,下巴高高抬起,张着嘴,陆淮正在检查她的牙齿,越看越满意,牙真不错。
察觉到棠月眼神忽然空洞,微微一怔,以为她在紧张,主动挑起话题,转移她注意力,“没想到第一个见到陆卓衍女朋友的人,会是我。”
说着,笑了一声,“他不难相处吧。”
还行,棠月想这么说,却因为张着嘴,无法回答,直到陆淮让她起来去拍片子,她才点点头,“挺好相处。”
陆淮的眼睛又弯了弯。
棠月起身,回头看了一眼陆淮,说不上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觉得似曾相识。
陆淮对上她的目光十分坦然。
跟陆卓衍一样坦荡的男人,或许是她记错了吧。
陆卓衍抬起一条长腿,压在另一条腿上,拿着手机,先回复了许皓关于发帖博主的事情。
【耗子是个乖宝宝:陆小花,你很不对劲儿,老实交代,你跟帖子里那个女孩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帮着她,她到底是谁?】
陆卓衍慢悠悠地回复。
【陆卓衍:想跟你讲个小明爷爷的故事,但你好像懂。】
【耗子是个乖宝宝:次奥,你是说小明爷爷活到九十九因为不管闲事,那你管什么?】
【陆卓衍:我女朋友的事情,对我来说是闲事?】
【耗子是个乖宝宝:!!!】
【耗子是个乖宝宝:你说什么?你外面什么时候有狗的?我怎么不知道?】
【耗子是个乖宝宝:你为什么瞒着我!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昨天喊我小甜甜,今天弃我如敝履……伤心了,连交女朋友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陆卓衍懒得看他消息,索性先屏蔽,先看新医院的筹备工作。
见他正忙,棠月拿着单据,想自己去拍片,哪知陆卓衍不知怎么就看见她了,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手机拿到嘴边,发条语音,“这家施工单位之前出过事,重新找几家备选。”
“拍片?”陆卓衍勾过她手里的单据。
“你先忙,我自己可以去。”棠月说。
陆卓衍掌心按住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前走,去坐电梯,“棠小姐,我陪你来拔智齿,除了来看你笑话。”
“还是来供你使唤的,女朋友,懂吗?”
棠月攥紧了手里的医保卡,指尖连着心尖微微发麻。
自助缴费时,陆卓衍要刷卡,却被棠月阻止,扬了扬指尖夹着的医保卡,“挺多钱的。”
“你跟我分这么清楚做什么?”陆卓衍插着兜,唇角下撇。
显然对她此举很不满。
棠月仰起头,不紧不慢地说,“可我真的有钱呀。”
身后男人没有被说服,脸还是很臭。
棠月转了转眸子,“陆卓衍,你请我约会吧。”
约会?
陆卓衍低下头看她,像是被她的说法取悦了,“没想到你这么想跟我约会。”
“行吧,我满足你。”
说完,拉起棠月的手,把那张银行卡放在她的掌心,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神幽深,“这张卡和房卡的密码一样,216721,记住了。”
“……”棠月手里冷不丁地被塞了张卡,莫名其妙,“你是不是不懂我的意思,我拿你银行卡做什么?”
陆卓衍抬抬下巴颏儿,很是矜傲,“我自费要你养我,你怎么还挑三拣四的拒绝?”
世界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棠月算是开了眼。
“美女,能不能快点,我们后面也排队缴费呢。”后面有人催。
棠月不想在这里继续争执这个问题,任由陆卓衍把卡放进她包里,并朝后面那人冷声道,“是我耽误时间,你凶她做什么?”
棠月不想生事,快速缴费,拖着陆卓衍闪人。
银行卡的事情,先这样,找机会偷偷放回他房间,反正给了她,她也不会动里面的钱。
拍完片子,等了一会儿,拿到了片子,他们上去找陆淮,陆卓衍拿着她的片子,整理好那些乱七八糟的缴费单据,走在她旁边。
很突然的,棠月心底的紧张得到缓解。
大二的时候,她得了阑尾炎。
当时她在便利店打工,肚子疼得厉害,竭力撑着,坚持到换班,顶着满脑袋豆大的汗珠,咬着牙,在120急救的费用和打车费用之间徘徊,最后选择了便宜50块钱的出租车,一路坐到医院,给自己挂了急诊。
忍着剧痛签下了切除阑尾的手术同意书。
曾经网上有人说,孤独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一个人去医院,独自手术。
这些棠月都经历过,她不觉得自己可怜,只是有一点孤独。
那时候傅小鲤也特别忙,挣扎在课业,和无休止的打工兼职里。
谁让傅小鲤学音乐烧钱,他们不得不铆足劲儿赚钱。
得知她手术消息,傅小鲤直接从学校赶过来,看着她惨白着一张脸安静地躺在病床。
傅小鲤脸白成活鬼,趴在她的病床旁,崩溃指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你要是敢像妈妈那样抛弃我,我一定先杀了你!”
棠月当时特别虚弱,却还是分出所有的精力,冲着他笑了笑,“我没事。”
“我就是不太习惯麻烦别人。”
这话成功引爆了傅小鲤,他的表情受伤又绝望,“对你来说,我是别人吗?棠月,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
“你不可以不要我。”-
“阻生齿啊。”陆卓衍拿着她的片子,假眉三道地叹口气,“唉,你要受罪咯。”
棠月:“我受罪你挺开心啊,陆先生。”
陆卓衍摁了摁她的脑袋,低声道,“糟糕,幸灾乐祸被你看出来了。”
棠月看不惯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吩咐道,“那之后我吃流食那几天,就麻烦陆先生好好照顾我了。”
理直气壮,天经地义。
陆卓衍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胸膛里像被人装了个大鼓,咚咚响个不停。
跟上棠月的脚步,有一瞬间,陆卓衍怀疑自己是不是抖M附体,她对他理直气壮、颐指气使的样子,会让他兴奋。
诊室里,陆淮戴了副眼镜,斯文败类得很,棠月的片子早已到了他的电脑里,瞥了眼她,指着电脑桌面,说,“阻生齿每次生长,会引起发炎,趁早拔掉,不然你看,等它再长大一点,会顶歪前面的牙齿,到时候拔,为了牙齿美观,还得考虑戴牙套矫正。”
又给棠月开了些单子,让她去付款取药,这次陆卓衍没让她跑上跑下,让她在陆淮这儿等着,他去。
棠月扯着他的袖子,把医保卡递给他,“没有密码。”
陆卓衍接过,转身出去。
陆淮震惊,平时待人接物大方有教养的弟弟,竟然拿着女朋友的医保卡付款。
“拔智齿不到两千块,他让你自己给钱?”
棠月莫名其妙,“我有医保卡。”
问题是有没有医保卡吗?
陆淮忽然想起这几年,陆卓衍单身至今,过得灭情绝爱。
初恋还是在慈山那会儿,看来男人久了不谈恋爱,会变态。
改天有必要和陆卓衍说说,大男人怎能让女朋友买单的问题。
陆卓衍不知道二哥的想法,指腹摩挲着医保卡上面婴儿肥时期的棠月照片,“养胖点肯定好捏。”
第50章 不讲理
“放松, 好好配合我,很快就结束了。”
这是拔智齿之前,陆淮对棠月的开场白, 他始终弯着眼睛,让人不自觉对他充满信赖。
“如果疼得难以忍受,举手, 我会停下。”
“嗯。”棠月躺上牙椅,有一瞬间觉得她沦为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当听见陆医生敲碎利多卡因溶液瓶时, 棠月手脚冰凉。
“张嘴。”
棠月仰起下巴,张开嘴, 闭着眼睛, 感官刺激无限放大,感受到七号麻醉针刺破她的牙龈肉,担心她反抗, 旁边的小护士拉着她的手, 出声安抚,“疼一下就过去了。”
但是棠月讨厌被陌生人触碰, 身体微微僵硬, 利多卡因注射完,听见陆淮说, “小琪, 你别拉着她, 你拉她,她看起来更紧张了。”
小护士有些吃惊, “怎么会,之前的患者都要死命拽着我, 才不害怕。”
陆淮操作着拔牙工具,温和的说,“因人而异,小棠月看着不喜欢被人触碰。”
被第一次见面的人察觉了,棠月挺吃惊-
诊室外。
陆卓衍靠在椅子上,手肘撑着椅子扶手,支着下巴,眼眸低垂,辨不清情绪。
放在腿上的手机,屏幕不停闪烁,成堆工作消息里夹杂着许皓的信息。
有点烦,不想回。
现在的陆卓衍在旁人眼里,清冷孤傲,浑身散发出厌世感。
不就是拔智齿,多小一件事。
棠月不怕疼,这有什么的。
陆卓衍这么想着,胸口却泛起一阵酸酸涩涩。
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嗤,“麻烦精。”
电话在腿上震了震,陆卓衍冷眉耷眼地瞥了一眼联系人,是许皓,微信刷屏不够,电话追来了。
懒得接。
陆卓衍的大脑中枢这么传达的指令,却不自觉地拿起手机,按下接听。
刚一接通,隔着电流传来许皓急不可耐地连环问句。
“……陆小花!!”
陆卓衍嗯了一声,靠着椅背,抬眸盯着诊室紧闭的大门,“……耗子。”
许皓:“啊?”
陆卓衍:“你这是问我女朋友,还是查户口呢。”
许皓:“次奥,我当然要问清楚姑娘姓谁名谁,芳龄几许,家住何处呀,不然你稀里糊涂把自己送出去了……”
电子屏幕上,就诊患者仍旧是棠月,候诊区人来人往,偶尔有患者捂着脸、皱着眉从诊室里走出来,直观能感受到对方的疼痛。
他侧了侧头,漫不经心地回,“我除了有俩臭钱,还有什么可送的。”
“……”许皓无语,“陆小花,你要不要脸!我被你装到了!”
“呜呜,我也想说出‘除了有俩臭钱,一无所有’。”
“你是不是跟弟妹吵架了?怎么感觉你情绪不好。”
“还行,心平气和,平心静气,还能怼你。”陆卓衍低下头,捏着棠月的包包带子,发现包包的皮不知在什么地方刮蹭了一条道,露出一角豁口。
抠门精,包包坏了也舍不得买一个新的。
许皓:“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兄弟,你放什么屁我不知道?”
“改天带她出来跟咱们哥们儿几个吃顿饭,你要是不好意思,单独跟我吃也行,不喊那几个。”
陆卓衍慢悠悠地从兜里拿出颗梅子糖,买了还没放进她的包包里。
温雨推荐的新品,说是青梅的味道,会让人想起青涩的初恋。
“过一阵吧,她这会儿在拔智齿,最近什么也不能吃。”
“啊?”许皓震惊,“你陪着呢?”
陆卓衍保持一个姿势坐久了,身体有些僵硬,动了动肩膀,嗯了一声,“陪着。”
“不会吧!”许皓倒吸一口凉气,“陆小花,你该不会跟电视剧里那种在产房门口等待老婆生孩子的丈夫一样吧?”
“嗯?”陆卓衍又扫了一眼电子屏幕,神色寡淡。
手撑在腿上,指腹摩挲着暗红色糖纸,塑料糖纸发出窸窣声响。
许皓不紧不慢地分析,“刚刚听你语气跟个丧狗似的,结合你这会儿在候诊区等人吧,忽然在想,要真有那么一天,你老婆在里面生孩子,你不得哭啊。”
“不过你放心,到时候兄弟呢,肯定陪你。”
“许皓,你大爷。”陆卓衍轻嗤,掐了电话。
隔了几秒,许皓又打电话过来,诊室的移动门打开,出来个小护士,“陆卓衍是哪位?”
陆卓衍又掐了电话,站起来,“我。”
小护士瞧见他,露出惊艳的表情,陆卓衍从小习惯了别人称赞他的外表,夸赞他的学习。
因为习惯,所以无动于衷。
小护士说:“陆医生喊你进来。”
陆卓衍拿着手机,单手操作回复许皓“有事儿”,锁了屏幕,进了诊室。
拔完牙的棠月,坐在牙椅上,陆淮正在和她说话。
那个老男人摘了口罩,笑得很温柔,“未来一周,注意休息,不要熬夜,别咬硬物,这几天先喝粥,海鲜暂时别吃,嘴里的棉花含住,一个小时后吐出来,麻醉药过了觉得疼,止疼药两个小时吃一次……”
抬头看见陆卓衍,“正好,你这几天好好照顾她,该注意什么,我微信发你。”
“嗯,我知道。”陆卓衍家人从事医疗行业的不少,他虽不是医生,但他开宠物医院的,加上自小耳濡目染,怎么会不懂。
陆卓衍站在棠月身后,揽着她的肩膀,扶着她起身,棠月很不自在,想挣脱。
却被陆卓衍瞪了一眼,“别乱动,麻药劲儿还没过。”
其实棠月想说,她只是局部麻醉,并不是做了什么大手术。
陆淮饶有兴味地盯着陆卓衍,觉得很新奇,看见他肩膀上挎着的包包,吃惊这个混球竟然沦为给女朋友背包包的男人了。
调侃道,“这包,挺衬你。”
岂料,陆卓衍指节勾了勾包包带子,抬起下巴颏儿,留给陆淮一个流畅锋利的下颌线,“确实。”
陆淮:“……”克制住了去家族群里揭露陆混球有女朋友的事情。
拔完结束后需要在休息室里观察半个小时。
棠月因为麻醉还没过去,整个人像霜打茄子,蔫了吧唧的,没精打采得很。
她坐着,陆卓衍呈个单膝跪地的姿势蹲在她面前,从她包里拿出包湿纸巾,抽出张干净纸,拿着湿纸巾擦了擦她嘴角的血迹,毫无道理地骂陆淮,“技术真差,流这么多血。”
棠月舌头发麻,嘴里咬着棉花,实在没法儿给陆淮辩解其技术真不错。
擦干净了唇瓣和嘴角皮肤上面浅浅的血迹,陆卓衍坐到旁边,知道她说话困难,也不跟她瞎聊,惹她说话。
伸长胳膊搭在棠月身后的靠背上,掌心扣着她的脑袋,压在自己肩膀上。
一开始棠月挺抗拒,她不习惯跟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亲近,虽然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休息室的角落位置。
温暖干燥的掌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棠月耳朵尖发热,闭上眼睛装死,放松身体,偷偷捡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好在没被他发现。
陆卓衍指节勾起她耳边一缕发丝,替她别到耳后,视线一瞥,恰巧看见了她耳朵上的红晕,提了提嘴角。
随即像个得到新奇玩具的少年,不由分说地捏上她的耳垂,柔软到想咬一口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细细摩挲。
太痒了。
棠月原本闭目养神,实在有些受不了,拍了拍他的腿。
“怎么了?”陆卓衍声音慵懒,明知故问。
她拿出手机打字,完了递给他看“痒,别捏了”。
“哦。”陆卓衍不怀好意地挑起一边眉梢,“棠月,你好娇气。”
棠月又说不了话,板着张脸,反驳不了,只能瞪他一眼,不甘示弱地伸手去捏了下他的耳朵。
陆卓衍:“……”
女朋友报复心好重。
棠月头脑昏沉,却睡不着。
陆卓衍右胳膊揽着她,左手处理工作消息比较慢,想了想,“棠月,帮个忙呗。”
棠月仰起头,看他一眼,让他直说。
接收到讯息的陆卓衍,把手机交给棠月,“我都给你当抱枕了,你帮我回复消息。”
棠月点了下头,接过他的手机。
陆卓衍圈着她的肩膀,瞅着聊天界面,“回复冯念周一把报价做好,回复陆淮那个老男人嗯……”
陆淮到底多大年纪,会被陆卓衍说成是老男人,棠月看不大出来,觉得对方最多27、8岁。
他放低声音,嗓音低沉,带着惯有的慵懒,一本正经地在她耳边说着话。
棠月心跳如鼓,不该答应帮他回复。
屏幕上闪过“耗子是个乖宝宝”的名字,陆卓衍却没说回复什么,棠月抬起头,察觉陆卓衍头挨着她的头,两人就像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陆淮正好出来拿东西,顺便告诉棠月时间到了,可以先回家休息。
棠月推开陆卓衍,陆卓衍皱了皱眉,搭着棠月肩膀的手没松开,语气淡漠,“可以走了?”
陆淮:被我打扰了和女朋友的你侬我侬,生气了?-
告别陆淮,两人离开医院,陆卓衍载着棠月回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棠月有些鬼鬼祟祟的,像是有事瞒着他。
回到家里,棠月不能吃东西,只能坐在餐桌对面,眼巴巴地望着陆卓衍吃午饭。
她不能吃,陆卓衍也没什么心情做饭,随便煮了碗面,坐在她对面,让她陪着吃饭。
殊不知这对棠月来说有多煎熬,平时不重口腹之欲的人,现在不能吃东西,反而觉得什么都想吃。
尤其陆卓衍厨艺还特别好,一手执勺,另只手卷着面条,虽吃得慢腾腾的,却有滋有味。
惹得棠月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碗。
陆卓衍自然察觉了这一点。
混球之所以为混球,就是偶尔像猫咪一样,不会他人死活的犯贱。
故意拿筷子卷着面,伸到她面前,语气诱惑,“汤底用的昨晚煲了三个小时的大骨汤。”
棠月:“……”
她这会儿嘴巴都张不开。
该死的混蛋!
罪魁祸首陆某人摸了摸鼻尖,像是突然良心发现,长出了一毛钱的歉意,“忍着,等你好了,带你吃饭。”
棠月说话时,嘴唇裂了点儿缝隙,“哦。”
等陆卓衍吃完饭,洗了碗,收拾完餐桌,不忘提醒棠月吃止疼药,她这才回过神来,麻醉药的劲儿快过了。
被监督着吃了颗止疼药,棠月提出要回房间休息。
陆卓衍其实想让她在客厅里休息,这样他加班工作的时候,还能看着她。
和棠月共处一室,不用说什么话,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忙碌完,抬起头,不经意一个对视,相视一笑,或在客厅里依偎着看一场电影。
这种感觉让陆卓衍觉得舒服。
但她嫌弃布鲁和元宝闹腾,坚持要回房间。
想到她才拔了智齿肯定不舒服,陆卓衍没强求,待她关上门,把布鲁和元宝带到了自己房间里,免得俩活宝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吵到棠月睡觉。
陆卓衍抱着笔记本电脑,靠坐在床头,侧眸看了眼墙壁,一墙之隔的某人睡着了吗?
处理完工作,陆卓衍有些犯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过才两点钟,查了查粥谱和煲汤食谱,准备晚上给她煲汤,熬粥。
隔壁的门轻轻打开,陆卓衍从电脑屏幕上抬起眸子,活动了一下腕骨,把电脑放到一边,翻身下床,想出去看看她的情况。
却听见大门吱嘎一声。
陆卓衍脚步微顿,默不作声地打开房门。
棠月正扶着鞋柜换鞋,黑色羽绒服放在手边,身上穿着件宽松的黑色高领毛衣,下面穿着条同色系A字裙,马丁靴,贝斯琴盒垂放在鞋柜上。
她化了妆。
“去哪儿啊,棠小姐。”陆卓衍斜倚着门框,布鲁和元宝从他房间里跑出来。
棠月的眼睛里闪过一瞬慌乱,被陆卓衍捕捉到了,他环抱双臂,悠哉悠哉地踱步过去。
在棠月犹豫着开口时,陆卓衍料想她要开始说谎,伸出手臂,手掌撑着鞋柜,将棠月半禁锢在怀里,阻断她离开的去路。
另只手握着门把手,轻轻巧巧地把大门一关,嘎达一声,扣下反锁。
男性荷尔蒙气息将棠月笼罩着,棠月垂着头,今天大脑运转速度很慢。
陆卓衍维持这个姿势,下巴若有似无地蹭了蹭她的耳朵尖,假眉三道地说,“风大,关上门暖和点儿。”
“你说呢,棠月。”
每个字咬得很轻,却藏着点儿咬牙切齿的况味。
先斩后奏失败,棠月自知无法隐瞒,平静地直视他,“今晚乐队有演出,我已经收了定金。”
陆卓衍手指一下一下地叩击着鞋柜柜面,眼神冰冷,嘴角含笑,愠怒之气毕现。
“棠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
棠月摇摇头,冷静地望着他。
陆卓衍笑容放大,桃花眼弯出的角度特别好看,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那你是故意惹我生气咯?”
边说,边抬起手,指腹落在棠月涂了口红的唇瓣,轻轻一抹,指腹上沾染了口红的颜色,他放到自己唇边,伸出舌头,舔了下,“如果我说,今天你哪儿也不许去,老实给我在家待着。”
“你会怎么做?”
重逢以来,棠月其实没见过陆卓衍生气,他大多数时候都处于一种游刃有余,又漫不经心的状态里。
这样的假面,让棠月忘记了陆卓衍生气的模样。
一颗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狂跳,没来由的紧张。
但是棠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遇强则强,不然也不会总是和陆卓衍针尖对麦芒。
棠月坚定地点头,头刚点下,腰上一紧,双脚腾空。
她落入了一个温暖又坚硬的怀抱里,陆卓衍撩起眼皮,凑近她的耳朵,冷声道。
“你,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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