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三人面面相觑,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江婉琼与男人对视,笑了笑少见的心虚移开视线。
顾云承也不吭声,负手立在那, 笑意深深的瞧着她。
两人之间蔓延着说不清的氛围,江知澄到底还是忌惮皇家的人, 看见顾云承之后背都挺直不少, 嬉皮笑脸的样子也收敛了一些。
他偷偷的左看看右看看, 殷勤的向他醒了个礼后竟也没说话, 等着顾云承的反应。
花园里静谧异常,顾云承站了片刻, 脚步缓缓轻咳了一声走到他们面前。
男人月白的衣袍没有一丝褶皱,暗纹也尽显华贵,然而却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你姐姐说得没错。”
“皇府开销太大, 平日本皇子还需打点关系, 皇妃都靠你姐姐的嫁妆撑着。”
他说得煞有其事,给江知澄都听愣了。
这这这…
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吃软饭吗。
什么男子会承认此等事。
江知澄不自觉的流露些许轻蔑。
而江婉琼也是闻言忍俊不禁。
她与男人悄然对了个眼神,眸子里满是无声的笑意。
也没料到他如此配合。
姑娘正了正神色, 问江知澄:“那这五十两你要是不要。”
江知澄绿了一张脸,不信他们只能拿出五十两。
但家中如今父亲不喜祖母也冷淡了,光靠他那个没用的姨娘给不了他多少银子,若是换成以前他肯定看不上, 但如今…
“要!”
他咬了咬牙,军营里那些狗腿子们若是他没了银子定是要和旁人一起孤立他。
江婉琼故作为难的点了头,“待会我派人回皇府取, 这可是姐姐与殿下好不容易腾除开的,你可省着点花。”
像是苦口婆心, 谁也不知她忍得有多辛苦。
江知澄黑着脸敷衍的点了头,随意找了个借口开溜,走之前还不忘她快些让人送银子来。
夫妻俩并肩而立,看着他消失在花园里的背影。
“噗嗤。”
对视一眼,两个样貌出众的人倏然一笑。
“夫君配合得真好。”
她弯了眸夸。
顾云承牵起她的手慢慢往前走,闻言也是笑,“若是不配合,我担心今夜进不了夫人的房门。”
他佯装苦恼的皱了眉,惹得江婉琼红了脸四下观望,生怕被人听见他放浪的话语。
顾云承笑得坦然,让她又羞又无奈,“放心,殿下是皇府的主人,谁敢将您关在外面。”
尾音微扬,略有些打趣。
他牵紧她的手,一路走回书房,目光温柔含笑:“可夫人是我倾慕之人,在我心之上。”
如今皇府里谁人不知,皇妃说话比他还要管用,因为都瞧得见两人关系有多好。
江婉琼心微微颤着轻笑,与他携手去见父亲。
夺嫡依旧没有见分晓,江恂儒的态度让人琢磨不透,顾云承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每次都以女婿的身份与他对弈闲谈。
江婉琼两边为难,安静的在一旁为他们添茶。
年边忙,一晃眼就到了初春。
科举即将开始,顾云承也忙得团团转。
在此同时,芜诗郡主与商槿月在一次小聚时告诉众人。
事,成了。
一瞬间满园的欢喜,之前商议的选址与各项事宜皆可用上。
商槿月挥了两下手让大家安静,“此事是由芜诗出的面,圣上答应了,约摸明日就会在朝堂上宣布,但我们猜想定会由圣上指定一位人来负责此事,与我们交好给予过支持之人都会尽量将活揽下来,若成便好,若是不成…我们的路还长。”
若是负责的臣子有意阻止,怕是又得拖很长时间。
她的欲言又止众人都明白,大家都宽慰道:“此事是经过圣上同意的,若敢阻挡便是藐视皇恩。”
况且背后支持他们的人也不少,例如商槿月的夫君秦远道,从前身为一院院长,教出的学生不少都在朝堂之中。
还有她们的夫君亦或是结交的好友,官位也都不低。
江婉琼闻言微微抬了眸,想起了顾云承。
他应该也会接下的吧。
恰好,商槿月的目光与她撞上,对方微微一笑,“尤其是二皇子,他已经答应明日会站出来。”
只要圣上不拒绝,那此事就好办了。
毕竟比起臣子,圣上想要历练皇子们,交给他们的几率会更大。
江婉琼展眉一笑,在众人的目光下柔柔一笑,“希望事情顺利。”
得到了好消息,江婉琼从邻郊回去,想到顾云承默不作声的在为此事付出,心中一动,在马车路过街市时叫停。
“我下去逛一会,听竹跟着就行。”
此刻正是许多人做完工回家的时辰,街市热闹极了,江婉琼四处瞧着,眉目微拧似在思索些什么。
直到逛了片刻,也不知她瞧见了什么,在一个摊子面前停下脚步,眉目也舒展开来。
买好了东西,江婉琼亲自拎着那包东西正要走回马车停的位置,却突然被人拦住了路。
面前样貌清俊却耷拉着脸颓废的男人,她险些没认出来是陈容青。
“好巧,没想到在这能遇见你。”
陈容青一身绿袍,也是刚下值的模样。
江婉琼皱了皱眉,勉强维持着礼貌的颔首:“是挺巧,不过家中有人在等着,我得先走了。”
她说着,提了提手中的纸包,应该是想到了某个人,神色都温柔了下来。
陈容青却瞧着觉得很是碍眼。
他突然道:“…我与我夫人就要和离了。”
那贱人生的是别人的儿子,他知道后本就不可能留她继续待在陈家,只不过之前被派去围猎耽搁了日子,他一回来就处理这事。
旁人家过年喜气洋洋,他家为了和离一事闹得不可开交。
当初是家里人怂恿他私会,也是家里人支持他放弃高门大户的江婉琼,如今他的报应来了。
即便是生的不是他的孩子,其他几房的人为了银子劝他忍下去。
他是个男人,怎能忍得了被戴绿帽子。
折腾了很久终于和离,他再次见到江婉琼便也忽然理解了当初的她。
男人不掩的愧疚让她眉头紧蹙,江婉琼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目光,扯唇语气淡淡:“那是陈大人的家务事,无需告知本皇妃。”
说罢,错身离开之际她敛了眉,声音极轻的与他说了一段话。
“当初一事你我结了怨,不是你一句两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的事,你和离还是再娶妻都与我没有半分关系。”
“若是可以,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轻飘飘的话,却重重的打在他的心上。
陈容青站在原地,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忽然间觉着,这吵闹的街市实在令人烦躁。
他们不愧是夫妻。
说的话都一样。
第52章
江婉琼回府时, 顾云承也刚好骑马回来。
男人瞧见她之后翻身下马,直接快步行至马车旁,含着笑扶她下来。
她手中拎着的油纸包实在惹眼, 顾云承看了两眼,“带了些什么回来。”
“桂花糕。”
她说罢补充道:“就是那次在酒楼用饭散步时, 瞧见似乎很和你胃口。”
他吃了好几块。
顾云承一愣, 看向她手中那油纸包。
这么久的事, 她竟还记得那样清楚。
男人忍不住弯了唇, “夫人有心了。”
两人笑着牵手进去,江婉琼思量了一番, 她本欲不提起遇见陈容青的事,但想起上回她抿紧了唇。
姑娘脚步微顿,侧眸朝他轻声开口:“在街市遇见陈容青,他说他与夫人和离了。”
顾云承笑意落了下来, 凝眸看着她等待下文。
“…我同他说, 我与他有怨,让他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她主动举起两人牵着的手,目光轻笑温柔, 而其中坦荡干净,没有一丝他害怕看见的情绪。
顾云承眉头舒展,笑意却不如之前深。
到底是在意的。
嫉妒陈容青与她有过名正言顺半年的定亲。
男人压下心中的在意,装作一点也不在意的牵着她回了正堂。
两人一边吃糕点一边提起女子书院一事, 江婉琼嗔怪着问他为何一点也不透露,顾云承无奈的笑了笑。
他本是想明日成功了再告诉她,免得让她明日跟着一同忧心。
“我会尽量接下此事, 以便你们能亲力操作书院事宜。”
漆黑的眸子温柔又坚定,细无声的体贴让人忍不住的心动。
江婉琼嫣然一笑, “有夫如此,是婉琼之幸。”
“我亦是。”
两人在渐渐暗下去的天幕前对视,情愫深深爱意无边。
第二日。
女子书院被指给了顾云承负责。
江婉琼在家中收到消息时眉眼弯弯,终于不负众望。
当日散朝,以商槿月与芜诗郡主为首的女子在飘香楼宴请众人,顾云承与江婉琼也在其列。
一群人交杯碰盏,把酒吟诗,抒心之畅。
再之后,顾云承明面上领了职,实际上劝与各项事宜皆在芜诗郡主与商槿月在忙,他开始忙于今年的科举之事。
他忙着,江婉琼也没闲下来。
她与众女子一起,修订书院的规矩与招收学生、女夫子的标准,还有各方写信招朋唤友的为书院捐赠亦或是买史书典籍。
一时间两人早晨分别日落而归,也分不清他们二人到底是谁比较忙。
科举结束
状元游街那日很是热闹,徐萱儿看不下去她一直忙碌,拉她出来散心。
两人坐于茶楼之上,是个最佳的观赏之位。
两人喝着花茶听着楼下的小曲,甚是舒畅,将最近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江婉琼享受了一会才打趣道:“最好的位置被咱们占了去,也不知有多少小姐咬碎了牙。”
她们一个成了婚,一个有了心上人。
“话说回来,那书生呢,你怎么还大大咧咧的跑这明目张胆的看游街投花。”
也不怕人家吃味。
徐萱儿闻言皱了眉一脸嫌弃。
“别提他了,他就是一个榆木脑袋,待会看看武状元和今年的探花如何。”
那榆木脑袋,她闹脾气说不理他了,他还真是一点也不哄她。
一直追着他跑她也是会累的好吧。
何况…
何况她不想嫁一个只有自己一厢情愿的夫君。
“好好好,当初你不是也想找个英俊武将吗,我也没想到你竟会看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还是在猎场遇见的书生。
提起此事,徐萱儿面色有些许的不自然,她偏了偏头,细碎的碎发落到她额前,添了几分柔色。
“他虽是手无缚鸡之力,可在情急之时会站出来挡在我面前,那日…便是如此。”
有位小姐的马失控了冲了过来,她当时愣在原地,是他突然冲出来将她拽走。
差一点就要被撞死了。
她被他拽得狼狈跌坐在地上,脑子是懵的,但是好像只能看见身边着急着扶自己起来的男人。
他一身青袍看着文质彬彬,可会在危险时不顾自身安危冲出来救人。
那一刻看着他白净俊秀的脸,她承认自己心动了。
自那之后,她借着报恩的由头很主动的与他相处,起初他恪守礼节,她也想着长路漫漫不需要这么着急。
可没想到有人眼光同她一样好,竟直接差人上门问他要不要当赘婿。
清俊瘦弱的男人气红了眼,她趁着机会趁虚而入,两人相处之越发暧昧。
她主动惯了,可却也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姑娘,京城贵女中脾气差的绝对有她一席之地。
这回她一生气,两人之间立即落入冰点。
昨日整整一日,他都没有来哄她。
恰好今日游街,她便赌气拉着江婉琼出来凑热闹。
“倒也是位不错的郎君。”
江婉琼听完点点头,品行不错,但不会哄人也不知是真的嘴笨还是不够上心。
若是后者…她会好好劝劝萱儿的。
“…若是他不来哄我,那便罢了。”
楼下热闹的人群与酒楼里悠扬的小曲夹杂在一块,徐萱儿沉默了很久,很清醒的沉声道。
她是被锦衣玉食养大的,家里富足得甩甩手都掉金子,从小的家长里短让她清醒的知道什么最重要。 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失去自己的尊严与自我。
江婉茹闻言轻笑,“你心里清楚就好。”
“游街开始了,先瞧瞧这届的前三甲,若是没成还能挑挑这些。”
楼下敲锣打鼓的,前边热闹的声音几乎要将她们的话声淹没。
徐萱儿往楼下看去,一瞧目光直直顿住。
“今年这状元郎生得也太俊了,后边那探花都不如他。”
她是探到窗外去看的,江婉琼闻言微微探了头,一时间目光也难以移开。
“…的确。” 隐隐约约有人喊着谢郎君真俊之类的话,想必这新晋状元郎姓谢。
那人在三甲之首,骑着高马穿着状元郎的官服,剑眉冷目,鼻梁高挺,可一张俊颜却因紧抿的唇多了几分冷漠之感。
与周围不断抛落下来的花格格不入。
“这人瞧着就无趣。”
徐萱儿饶有兴致的看着,在他们路过时跟着周围楼上的人抛了花下去。
说来也奇怪,抛的花都要淹没半条街了,可那状元郎身上依旧干干净净的,与他身后略显狼狈四处躲花的两人明显不同。
徐萱儿瞧着此景觉着有趣,江婉琼掩唇轻笑,“也许这些都不是他想接的花吧。”
若非如此,一朵花不沾那可就是沾的孤之一字了。
两人说说笑笑,凑完了热闹回府顾云承都还没回来。
直到天黑宫门关的时辰,男人才缓缓归。
“怎么今日这般迟。”
她给他用毛巾擦了擦手,赶紧拉着人坐下用饭。
顾云承眉目略带疲惫,接过她盛的汤喝了一口。
“…音音风寒不肯喝药,母妃让我去了一趟。”
说来男人也有些无奈,旁人都是要定亲的年纪了,她倒好,药都要人哄着喝。
“怎么样了?药不喝哪里能好。”
闻言江婉琼蹙了眉,有些担心那个娇贵嘴甜的姑娘。
“没什么大碍,也许是看着宫门要关了,这才哼哼唧唧喝了。”
平日就娇气,生病了更是不听话。
“喝了药就好,音音这是心疼你呢。”江婉琼嗔怪的笑道。
顾云音那姑娘很懂事,成婚之前吵吵嚷嚷着说定要来他们府上住,但成婚之后却是一次也没来过。
她上回进宫问起,邀请她来她却朝她眨了眨眼笑得狡黠,“母妃说了,不能打扰哥哥嫂嫂甜蜜。”
那时她正与男人对视,闻言脸色微红还让小姑娘给揶揄一番,当日晚上她回去就甚是不配合,容他一边压抑着一边哄了一整夜。
第53章
第二日江婉琼进宫瞧了瞧顾云音, 姑娘病恹恹的,靠在她怀里撒娇。
她忽然就明白为何容贵妃与顾云承这么疼她了,嘴甜又惹人怜爱, 谁又会不喜。
看完了躺在病榻的姑娘,她照例去给容贵妃请安。
容贵妃却是问了问女学的事, 江婉琼将她想知道的答了, 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因顾云承为了她而接下任务而不悦。
温婉的姑娘收敛了几分笑意, 容贵妃却是拍拍她的手轻笑, “真羡慕你们啊,此事意义颇深, 指不定还能青史留名,你要好好跟着芜诗郡主她们做下去。”
容贵妃笑了笑,雍容华贵的女人眼角的皱纹已经有些明显了,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好, 我会的。”
江婉琼撞进她眼底那一丝羡慕, 愣了愣认真的回答她。
困于深宫,兴许容贵妃也会想念宫外的日子吧。
“无论如何,自己开心愉悦才最重要。”容贵妃温柔的朝她笑着, 目光缓缓转向了四周,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
江婉琼心似乎被什么撞了撞,看向她温声道:“娘娘说得对,所以平日若是闲着无趣, 也多让婉琼陪您出去走走,亦或是来瞧瞧我们女子学院的建设。”
她是看出了自己的想法,容贵妃心中一暖, 含笑答应下来,“好。”
宫妃出宫不易, 不过从前担心影响儿子女儿她谨小慎微,倒也从未为自己求过什么。
不如试试看。
江婉琼那日只是建议,没想到隔了半月,容贵妃真的出宫了。
驶着低调的马车,容贵妃进了二皇子府的大门。
夫妻俩同样的惊讶迎了上去。
“皇上同意了,说我平日对诗书很是喜爱,便让我来帮帮你们。”
容贵妃笑着说道,虽说理由是如此,但她不会真正干涉芜诗郡主与商槿月的决定。
正巧他们二人今日无事,索性一起上了马车陪容贵妃一起去书院选址参观。
也正好做个样子。
顾云承扶着母妃上马车,随后转过身来扶她,又贴心给两人准备了暖炉与一些小零嘴。
两人上车后除了与容贵妃说话之外,偶尔低声交谈姿态亲昵,容贵妃在一旁含笑瞧着,满眼的欣慰。
儿子早早到了适婚之龄,她那时问他可要为他挑位平行皆好的小姐,他说他一心参与争夺没有兴趣,起初她也随他去。
只是过了一两年,太子都娶了两位侧妃了他还是一心专注朝堂,她便忍不住为他张罗起来。
第一批选出来的画像中就有江婉琼。
她是想着,优秀的适龄的都挑出来,若是他有喜欢的便再去探探人家姑娘的意思,她也不怎么强求。
没想到的是他一口一个的任凭母亲决定,平日温润的作态那时显得有些没放在心上的淡漠。
容贵妃无奈,只能将此事放下。
又不是她非要逼他成亲。
那阵子容贵妃想起就要叹气,还好可爱的女儿在她旁边叽叽喳喳的安慰,不过好事是,没过多久她儿子忽然跟她们说,他有心上人了。
没想到是江婉琼。
她没想到真盼来了个儿媳,兴奋的想要召这姑娘进宫见见,谁料顾云承说她们不用插手,他自己来。
他平日做事妥帖,她们便也笑着由他去了。
可没想到,期待的事没来,人家姑娘甚至和旁人定了婚。
顾云承大受打击,她们一问才知他竟是连人家话都没搭上。
容贵妃与顾云音又气又心疼他,人家都定亲了还能抢不成,只能宽慰他不要太过伤心。
自那之后大半年顾云承都在外巡查,她们也不好再提婚事,结果没想到的是,江婉琼与未婚夫退婚了,当时顾云音就兴冲冲的追去大理寺告诉他这个消息。
这回儿子没让她失望,仅仅是两日就将婚事定下。
起初容贵妃其实仍是有顾虑的,毕竟她与旁人定过亲,也不知还是否对那人留有情意。
但见召见她之后,这顾虑消散不少。
这是个好姑娘。
是那种即便没有爱,也会做好皇子妃这个位置的贵女。
容贵妃放心了。
也盼着儿子再争口气,将这温柔的小姑娘一颗芳心抓到手里。
如今来看…
马车宽敞。
行动间一点也不晃悠。 江婉琼正素手轻抬为他们两人倒茶,只是马车忽然一个小小的颠簸,茶壶的水略微溅了出来。
初春仍是天凉,水是烫的,姑娘缩回指尖一皱眉,顾云承立即拉过了她的手来看。
“没事吧?”
江婉琼下意识倒吸一口气,听见他关切的声音后缓了缓,这才摇头说没事。
“随行有太医,让太医找烫伤的药来。”
容贵妃皱眉看了一眼,也是心疼的让宫女去后边的马车找太医。
皇上对她是真的宠爱,出行除了保护她的侍卫与照顾的宫女,连带着太医也带上了一个,不知道还以为要远行呢。
药膏很快拿来,顾云承皱着眉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偶尔察觉姑娘缩回去手,就会再次将力道放轻。
容贵妃在一旁掩笑瞧着,将江婉琼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缩了缩手,“我自己来吧。”
顾云承抓住了她的手腕,眉目微垂依旧认真的给她擦药。
“别乱动。”
江婉琼拽不开他的手,不好意思的朝容贵妃笑了笑。
总觉得…在他母亲面前这样有些羞耻。
容贵妃掩笑挥了挥手,“没事,就让云承给你上药。”
她这孩子真疼媳妇。
女院选址。
地方已经建好了,亮堂堂的,桌椅屏风,还有存放书籍的院子都已收拾好,提前接到江婉琼传的消息,芜诗郡主亲自带着她们逛的。
容贵妃拉着芜诗郡主的手,满眼的欢喜羡慕,一直夸得停不下来。
后宫的女人,即便是受尽宠爱也出不了那座牢笼,芜诗郡主心有不忍,清冷的性子竟也能拉着容贵妃说上很多话。
江婉琼在一旁笑着,看着有些感动。
即便是不熟悉,但会因对方理解她们的志向而忘却自己不爱理外人的性子。
她是后半程加进来的人,经常会觉得自己不如她们这样意志坚定。
但她想,以后她会的。
她参与了女学建立的一切,也会同她们一起,努力为女子们能读书而努力。
第54章
那阵子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科举结束,顾云承也闲了下来,从前是她每日在府里等他回家, 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男人夜里抱着她感叹,说以后他不会回家这么晚了, 从前竟不知等待是件这么煎熬的事。
江婉琼靠在他怀里轻笑, “待女学正式招人就好了。”
一切早就准备好, 最近又忙活了这么久, 大致已完善,近日就可上报圣上准备招收学生。
只是第一批女学生的名单还需确认, 也就这阵子忙活了。
“听说最近城北多了一批境外来的驯兽团,待你得空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她忙,顾云承每日都很贴心的为她准备蜂蜜水与泡脚的药包,男人体贴温柔, 没有一丝不满她每日不着家的行为。
江婉琼柔声一笑, 应着好。
两人亲昵的相拥着,顾云承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嗅着她身上清雅的熏香勾着唇缓缓入睡。
说好去看驯兽的, 可没想到她一直忙到了女子学院开学。
上了一个多月的课之后,逐渐稳定下来,待到月假她们这些女夫子们也有了休息的时间。
那日早上有花朝宴,她连续忙了许久日有些疲惫便没有去参加。
懒懒早起梳妆, 随意用了早饭后终于能靠在秋千上,感受着温柔的风与初夏的明媚阳光。
下午。
听画突然匆匆跑到了她的视线中。
伺候在一旁的听竹皱了眉,刚想让这丫头稳重些, 没想到还没开口,听画便急匆匆的开口道:“皇妃!听说咱们家殿下在宴会上揍了人!”
江婉琼与一旁伺候的下人们第一反应皆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顾云承见人三分笑,即便是面对下人也和和气气的,怎么会揍人。
见场面莫名的沉默,听画着急的继续道:“揍的是陈容青啊皇妃!!”
江婉琼更是一愣,缓了足足片刻才缓过神来:“打起来了?殿下受伤了吗。”
听画焦急的神色愣住,“没…没打听到。”
她没想到自家主子第一句话是这个。
江婉琼皱了眉,“如今殿下在哪。”
听画回道:“刚出宫,被圣上罚了闭门思过三日。”
毕竟这回他实在太过冲动了。
宴席之上大打出手,也是圣上因容贵妃求情,圣上黑下去的脸色缓和了些,给他留了几分薄面才只是仅仅罚了他闭门思过三日。 此事一出无比沸腾,平日消息再灵通些的,一提起陈容青便知晓因为谁了。
定是与江婉琼有关。
这是两个当事人之间唯一的关联。
而江婉琼,在走到府门口时便已听完了外面的传闻。
如今外面穿得乱七八糟的,有说她与陈容青旧情复燃给二皇子戴绿帽,也有人说她与二皇子感情不合看她那个前未婚夫也不爽。
少部分人猜着,是否因为那陈容青太欠揍,不然二皇子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动手。
江婉琼也是这样猜想的。
顾云承平日脾气多好她都看在眼里。
若不是忍无可忍,他不会动手揍人的。
姑娘站在府门口,亭亭玉立身姿窈窕,只是她的目光一直对着门口,像是要等什么人归。
在她的翘首以盼之下,那骑马的男人这才迟迟而归。
银玉冠束着长发,丰神俊朗的一张脸上微微皱着眉,墨黑的眸沉沉,他不笑时锐气逼人,让人不敢与之直视。
除了她。
在看见江婉琼之后,男人下意识的弯了唇。
利落的翻身下马,这才忽然想起今日之事。
顾云承微翘的唇落回了原点,转身之际再看见她时,还是忍不住勉强的扯了唇笑,“怎么在门口站着。”
若无其事的模样让人莫名想要叹气。
江婉琼无奈笑了笑,主动牵起他的手走进去。
“原因殿下心里不清楚吗。”
男人今日握着她的手力气有些轻,她奇怪的看他一眼,顾云承微垂着眸,让人看不清眼中神色。
“有受伤吗。”
一路沉默,今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江婉琼柔声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顾云承眸光看着前方,抿唇淡淡笑了一下,“没有。”
只是话里的语气与神色,与平日满眼温柔笑意的样子实在相去甚远。
“那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江婉琼侧眸抬了头,直接出言试探。
他是会大大方方说出来的人,若是问不出便是他不想回答。
本以为会得到答案,可男人深深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又复杂得让人难辨。
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从前不是他每个眼神她都看得懂,只是他的感情太过炙热,爱意明显得难以隐藏,又或是,他想让她看见。
所以她才能一眼明白他的心思。
可是此刻。
她看不明白他的神色。
“…怎么了?”
江婉琼疑惑的皱了眉,陈容青到底做了些什么,竟让他一身压着隐隐的火气。
男人下意识柔了目光,静静的看着她。
喉结滚了滚,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定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可是也清楚的明白,憋久了定成大患。
“是关于我的吗。”江婉琼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睛,轻柔的话一字一句的问道。
正巧两人走回了房,顾云承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试图将心底烧起来的嫉妒压下去。
“你与陈容青许诺过一辈子?”
他试图忍住这醋意大发的话,可是不问个明白兴许今天这醋意根本压不下去。
“…许诺?未曾。”
江婉琼愣了半晌,几乎不用回想便一口给了答案。
她与陈容青没什么感情,定亲半年最亲密的举止便是他扶自己下马车,他们两个又怎会许下这种诺。
“可他同我说有。白马寺,红绳。”
顾云承恢复了几分笑意,可眼底妒火烧着满是执拗。
他们甚至还一起去系了红绳。
闻言,江婉琼蹙了眉。
白马寺…红绳……
回忆片刻,姑娘面色一言难尽的道:“若指的是他系完红绳对我说,此后可愿与他一生白头偕老。”
“那我的确点了头。”
“那时我与他定了婚,我以为这辈子就要嫁给他了。” 见他握紧了茶杯面无表情,江婉琼眨了眼补充着说道。
那时以为真是与陈容青成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答应好的事,陈容青这样问,她也不能摇头吧。
顾云承弯了一抹笑,努力将醋劲压下。
好啊,他们除了一起系红绳,还许过白头偕老。
他…都未曾问过。
“那你呢,你愿意和我白头偕老吗。”
顾云承皱紧了眉,沉声看着她,失了几分冷静。
除了嫉妒之外,他还恼于陈容青嚷嚷着什么,本该他们白头偕老,是他抢了他的夫人。
顾云承扯了一抹笑眸子暗暗的,也不知到底是谁抢了谁的夫人。
第55章
与他白头偕老。
江婉琼心中默念了一句之后, 心中柔软着嗯了一声,“自是愿意的。”
两人目光缓缓对视,可平日的柔情蜜意却削减了不少。
江婉琼看着他。
今日的顾云承眸子总是透着几分危险, 虽是下意识带着对她的温柔,可与往日总是不同。
江婉琼眼睫微颤, 缓缓抬眸, “殿下为何一声不吭, 是…后悔了吗。”
介意她对陈容青点过头, 介意她与陈容青定过亲,后悔…与她成婚了?
姑娘也没了笑意, 一双秋眸微拧,目光也缓缓沉了下来。
她垂了眸,想要给自己倒杯水,可刚抬了手目光一顿, 这才发现手上有一抹血迹。
她没有受伤, 那是谁便一目了然。
江婉琼皱了眉。
转身去拿药箱。
气氛有些僵硬,她却转身就走,顾云承那一瞬间看着她的背影, 心里闷得难受。
“夫人去哪。”
男人崩紧了声,有些哑然的问道。
索性房里就备着药箱,江婉琼俯身捧着过来,目光有些无奈, “殿下往日那样体贴,怎么自己受伤了也不知道。”
见她不是走了,顾云承的心放下来了一点。
闻言他张开手心看了看, 这才发觉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口子,血早就凝结成了血块, 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心中突的一软。
他早知自己对她没什么底线,本想回家面无表情好好问问她与陈容青的事…
最重要的是,他会惶惶不安,他想要她亲口说出的答案。
可如今,她说了与自己白头偕老的话,他那股嫉妒却仍旧无法消退。
他不知自己何时这般善妒了。
可无法控制本心。
姑娘拉过他的手,用清水洗了洗给他敷药。
她垂着眸好认真。
顾云承看着手心那个不怎么大的伤口,隐隐忍不住露出笑意。
还是忍不住对她心软。
尤其是,她对那个即将结疤愈合的口子那般重视的时候。
“…今日殿下不该动手的。”
给他撒上了伤药之后,江婉琼柔声称述事实。
他被卷在夺位漩涡之中,本就该处处谨慎,今日实在是失了稳重,宴席揍人一事一出,流言蜚语不说,在圣上心里也会觉着他莽撞不够理智。
顾云承微微抬了眸,“不该揍陈容青?”
理智告诉他江婉琼在为大局考虑,他本该认真承认是自己冲动了。
可脱口而出却是这样的话。
江婉琼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走到他身前。
男人坐在圆桌前,姑娘无奈的低眸看他一眼,揽住了他的脖子俯身亲了亲他的唇。
“今日的夫君怎么回事,吃醋吃得这样厉害。”
姑娘的吻轻轻的,没什么分量。
可此刻成功安抚了他心中暴动的嫉妒。
顾云承伸手将人拽到怀里,她坐在他的腿上被他紧紧压着腰,默不作声的重新吻了上去。
有些急切,一点也不温柔。
但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吻里,张扬热烈的爱意。
所以被吻得往后仰时,江婉琼顿了顿,随后搂着他的脖子重新迎了上去。
他在不安。
姑娘温温柔柔的承受着,试图抚平他的不安。
吻罢。
顾云承松开了怀中眉目潋滟的姑娘,看着她被碾红的红唇哑声道:“怎么这么久了,还不会亲。”
江婉琼红着脸偏了头,语气闷闷的娇嗔道:“是你太着急了。”
她温吞些,每次还没来得及慢慢探索,就被他拽入其中。
她害羞的模样很是有趣,男人喉结滚了滚,哑声低笑。
江婉琼瞧见松了一口气,靠在他怀里轻叹,“你终于笑了。”
这男人也真是难哄。
顾云承闻言挑了眉,“…其实气没消。”
他语气微低,真挚的告诉她自己的感受。
姑娘一愣,靠在他胸膛蹙了眉,语气轻轻:“夫君在气什么,是…吃醋吗。”
温和清润的二皇子殿下,似乎和吃醋这个词毫不搭边。
可他却偏偏搂紧了她的腰,低头亲着她动人的眼睛轻叹:“虽然有些难以启齿,可我的确有些酸。”
心之本能,越是积压越是反弹。
他宁愿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江婉琼倒是没惊讶,换做是她,她也会吃醋。
“那可如何是好,我哄哄夫君?”
顾云承挑了挑眉,牵住了她的手温声道:“试试?”
她弯了唇眉眼动人,柔声应了好。
当日之后,两人一直黏在一块。
顾云承进书房处理公文,她便在一旁研磨,他去练武她便在一旁弹琴作乐。
不像是闹了矛盾,反而是如胶似漆了些。
尤其是晚上,叫水的次数比往日更多了,旁人胡乱猜想着,可皇府中的人皆清楚,他们两位主子可好了。
闭门思过的三日似乎一转眼就过去了,顾云承照常上朝,陈容青倒是被降了职。
不过有趣的是,顶替他职位的还是陈家的人,似乎陈家放弃他了一样,最近陈容青出门低调了不少。
不过陈容青的夫人与他彻底和离了,据说早几个月就和离了,只是两家压着消息外人也不知,如今随着顾云承花朝宴动手一事,这些乐子人去一查,顺带将和离之事抖了出来,将他们几人的关系也传得更混乱了。
也有的人看热闹不怕事大,直接去了顾云承面前问此事。
顾云承似笑非笑看此人一眼,只道是陈容青口不择言,若是换了旁人也会出手。
那日陈容青低声与他说的,旁人自然也听不见他口中说的许诺与那有略有些污言秽语的话。
陈容青看起来人模人样,那些话顾云承都忍不住皱眉。
怪不得会有了婚约还与别的女人有染。
顾云承嫌弃皱了眉,拂袖离开。
夫妻俩如胶似漆了一阵,这日,正约好一起去看驯兽团。
城北热闹极了,顾云承牵着她的手在人群里穿行,恍惚间回到了初见时花灯节的场景。
只可惜今日没有花灯,也是白日。
而且…人群中还有一张阴沉沉的脸盯着他们。
顾云承一瞬间眸子定住,与人群中的男人四目相对。
牵着姑娘的手下意识收紧,江婉琼疑惑的抬头,“怎么了?”
对视之后,人群中的人被吓得扭头就跑,顾云承眸子渐深,笑意不改,牵着她的手到了一个摊子旁。“夫人给我买个饼吃,我去寻行五办件事。”
一般来说这样突然都是很着急的事,江婉琼也没多想,颔首让他快去。
顾云承含笑点头,与周围的亲卫们示意一番后转身离开。
自从那日她被人掳走,她身边总会带上一些侍卫,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绝不会再出现那种差错。
第56章
将人安抚好之后, 顾云承负手而行,走进一个拐角小巷。
小巷尽头,行一压着挣扎的陈容青站在不远处, 怒骂着的陈容青看见了顾云承,瞬间面色更扭曲了。
“我就知道是你!都是你!将我的一切都毁了!”
如今胡茬不剃, 眼下青黑穿得朴素的男人, 一点也不像从前端着的一副表面正人君子的模样。
“看来陈家真的放弃你了。”
竟让他疯成了这个模样。
陈容青闻言气急败坏道:“我拜谁所赐?若不是你我已经与婉琼成亲了。”
就算是他与别人发生了关系, 有她的身份在前, 那商户之女只能抬进来当偏房。
而他也不会受到家族的放弃,也不会丢了校尉的位置。
他口中竟还敢唤得这般亲昵, 男人眸子沉了下去。
顾云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微翘的唇角看起来像是有些嘲讽:“难不成是本皇子让你与别的女人私相授受?自己为抗不了家族的命令就不要怨旁人。”
可陈容青哪里听得进他的话,低吼着要他赔自己的一切。
顾云承懒得与他掰扯,矜贵俊美的人微微垂了头, 语气轻飘飘的:“我是不是同你说过, 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怎么说了这么多次,这人就是不听呢。
男人眸子隐隐带着危险,陈容青是被他的人揍过的, 也知晓这位参与夺嫡的温润皇子背后实力有多强大。
陈容青浑身一抖,两人对视之间,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全都不敢再生。
“城…城北热闹,我也只是来逛逛。”
陈容青缩了缩, 试图忽略胸前揣着的硬邦邦的匕首。
他来之前喝了点酒。
又恰好看见他们二人坐马车,瞧见他们脸上充满爱意甜蜜的笑,实在惹眼, 一时上头摔了酒壶揣着匕首就跟了过来。
他想做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满腔的愤怒与不解,为何就走到了今天这地步。
一旁的行一闻言目光一凝, 快准狠的从他怀里将匕首掏了过来。
方才追人时陈容青有所挣扎,期间重器的声响逃不过他的耳朵,此时见他欺骗主子,行一立即默不作声将证据呈上。
顾云承接过匕首,目光停留片刻,随后轻呵一声:“说是逛逛,可带匕首意欲何为?”
男人不笑时眼睛狭长危险,气势一下将陈容青吓得连忙磕头。
“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前几次陈容青的确没感受到他的杀意,所以越发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可这次,男人一身月白袍丰神俊朗,可那份含笑的温柔似乎只在自己夫人身旁体现。
而站在陈容青面前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子凌厉,气势隐隐有几分当今圣上的样子。
陈容青是个很趋炎附势之人,除掉表面的虚伪,内地里虚荣又软弱。
顾云承眸子淡淡的看着他,“给过机会不中用,听说磁州地方不错,不如去那边待着吧。”
陈容青一听双眼瞪大。
谁不知磁州乃是江湖中人最多的地方,最是难管,当地官员每次进京就没有看着不寒酸的,可见那地也没什么油水。
更何况他如今被家族抛弃了。
陈容青挣扎着想要向他扑过去,行一上前一步将人按下,顾云承看也不看他,眸光淡漠的转身离开。
“这回…是真的再也不见。”
男人唇角勾着一抹笑,身高腿长身形挺拔的男人负手离开,愉悦的回去寻自家夫人。
巷子口,碧玉簪金步摇,斜挽长发的温婉姑娘手里拿着两个热腾腾的油纸包,眸光微微看向远处热闹的市集,安静的等待着。
顾云承从巷深处走出来,瞧见这抹窈窕背影之后实在惊讶,“夫人怎么在这等着。”
姑娘轻笑,“你也没让手下瞒着啊。”
江婉琼将他的那份递了过去,如水眸中没有半分异色。
“那方才你可听见了?”顾云承一手拿着饼,一手牵着她继续逛着城北市集,直到在一个路边耍猴的前面停下。
周围是阵阵掌声,她摇了摇头,“只是问了情况,知晓你与陈容青在里面,但并未靠近。”
她上次已经和陈容青说得很清楚了,不必再见面,也不知今日他是怎么突然又出现的。
她表现出来的模样似乎并不关心陈容青如何,顾云承满意的勾了唇,牵紧了她的手微微垂眸:“我将他送去磁州了。”
虽是借口醉了,可拿了刀刃很难与无心结合在一起,留他在京城到底是个隐患。
江婉琼讶异的蹙了眉,但心中时刻惦念着他会吃醋。
她毫无异议的点了头,“我相信夫君行事有度,夫君安排便好。”
说着,生怕他又胡思乱想,她也回握紧他的手。
热闹街市,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看猴戏,宽大的衣袍下是牵得紧紧的手。 那日就这样平静的过去,当夜两人洗漱完之后,江婉琼比平日更主动些。
温柔又忍着羞怯的主动,让顾云承抑制不住弯了唇,他抚着她柔软的发顶眸光温柔,“今日这是怎么了。”
本还有些心堵的,就被她难得的主动取悦。
江婉琼咬着下唇不答,依旧在努力咽下娇吟,但这实在是有些为难她,姑娘又坚持了片刻,实在没了力气软了腰趴在他胸膛上。
额前薄汗,红云漂浮。
顾云承低笑一声将人搂进怀里,亲了亲人之后翻身将人放回枕上,“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
声音含笑宠溺,震得人耳廓酥麻。
江婉琼羞得偏了头,但想了想又抬手搂了他的脖子亲了上去,“…夫君在我心中无可替代。”
“所以…不要再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了。”
像是受他方才惑人的声线影响,她一边承着他的爱意,呼吸不稳的颤着声宛如藏着浓浓情愫,让他的心也酥麻。
攻势一顿,顾云承俯身吻了吻她的眼角,眸光温柔,“好。”
夜里惊波起,一声又一声。
扑面的爱意交织,情意比以往更甚。
第57章
女子书院。
阳光明媚, 竟是一转眼到了夏日。
亭台树角,散学的姑娘们一身规整的雾蓝色校服,结着伴领着书童抱着书, 欢笑打闹着从学堂里出来。
江婉琼在学生人流之中走出来,旁边路过的姑娘们都唤她一声江夫子。
她瞧着学生们脸上自在鲜活的笑容, 颔首同她们打招呼。
“夫子, 今日二皇子殿下又会来接你吗。”
听过她授课的学生知晓她脾气好, 揶揄着开口打趣。
江婉琼一愣随后轻笑, “我也不知呢。”
这批学生年纪都不大,对爱情有着无数憧憬, 闻言也就围在她身旁叽叽喳喳的问着她们感兴趣的问题。
顾云承见到她时,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女子身着雾青的夫子服,站得笔直面容含笑,温婉大方, 手中抱着书, 平日点缀满是发叉步摇的发髻上如今也只是拿了根发带随意束在身后。
她正耐心温柔的同学生说着话,看得出来她这夫子当得很愉悦。
“夫子,二皇子殿下来接你啦!”
有大胆顽皮的学生喊了一声, 江婉琼无奈的去瞧是哪个顽皮的姑娘,没等她见着小姑娘就一溜烟跑了。
她无奈摇摇头,与身旁簇拥着她的学生们道别。
顾云承今日骑马来的,一身官服想必是刚忙完便来接她了。
“今日这般忙?”男人扶着她上了马车, 随后他将骑来的爱马交到行一手里,随之上了马车。
马车宽敞,江婉琼含笑瞧着他, “今日怎么也忙到这个时候。”
顾云承摇摇头叹气,“在宫里同母妃一起, 给音音物色驸马。”
顿了顿,男人疲惫的笑了笑后看向她,“那些少爷公子我甚少有熟悉的,你可有留意什么青年才俊?”
江婉琼微微蹙了眸,笑意不减,“怎么,要我真的说一个出来,夫君定要吃醋了。”
以他那个什么醋都吃的样子,前些天她与徐萱儿去戏园听戏,他特地问了问是不是看玉公子那一场,她当时没多想便说是。
没想到他隐忍不发,到了她听完戏回来问她今日戏如何,她说还不错。
就这么一句,当夜男人使出了尽数醋劲,她受不住了才停下。
慢慢她才琢磨过来,这人瞧着温润如玉,但每次吃醋都看不出来,只会在晚上找她'麻烦'。
那夜他还说,其实早就吃醋了,忍了好久好久。
她倚在他怀里,闻言身子又软又笑得不行。
相处越久,他的爱意越发直白,还有些外人甚至他的母亲妹妹都不了解的可爱之处。
“还真有?说来让我也听听。”
就如此刻,男人微微挑了眉,手中随意拿着给她扇风的折扇弧度越发的大了。
江婉琼轻笑着靠到他怀里,“青年才俊嘛,从前的确留意过一位。”
她故作正经的轻咳了一声,顾云承默默哼笑,忍着醋意淡然道:“谁。”
是哪家公子,竟还能入她法眼。
眼瞧见他视线牢牢在她身上,江婉琼笑意更甚,若是她此时说上一个名字,若那人以后真成了音音的驸马,那人在顾云承心中便是双份的不满了。
她噗嗤一笑,埋在他怀里笑意闷闷:“当然近在眼前。”
“除了这个答案,夫君觉得谁还能入我的眼?”
顾云承提着的心倏然一空,他一手搂着人一手给她扇着折扇,微微燥热的风一下一下的拂面而来,对上怀中人清亮温柔的目光,顾云承那刻心动不止。
男人无奈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今日这般愉悦?竟戏耍起我来了。”
她伸手与男人十指相扣,弯了眼仰头,“大概是商院长今日夸我了。”
商槿月如今是什么人,当朝唯一一座女子学院的院长,院长之下,除去那些阅历比她深的女夫子之外,年轻人中也就她一人被夸了。
就好像当初商槿月同她说,说她可当任夫子一样。
虽只是教导十多岁的小姑娘,但会有一种,她从小到大读的书、写的诗没有白费。
是一种被认可的感觉。
“我夫人这么厉害?让我想想该奖励些什么好呢呢。”
顾云承含笑搂着人,同样为她感到高兴。
“多大人了,还要什么奖励。”江婉琼握紧他的手晃了晃。
他紧紧回握,思索片刻笑道:“就奖励夫人一只刚进贡的寒玉杯吧。”
江婉琼愣住,她缓缓从他怀里抬起头,眸中有些震惊。
“你怎么…”
男人眼底含笑,让她瞧着感动不已。
前些天热,她便早早将寒玉杯拿了出来,可谁想到她那样小心还是将寒玉杯打碎了。
当时她情绪低落,他回来瞧见先将欲要亲自捡碎片的人抱去一旁,随后蹲下去将碎片捡起来包好。
她在一旁垂眼瞧着蹙眉,难过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一为寒玉杯本身之珍贵,二为…这是他投壶给她赢回来的。 男人见了很是心疼,当即就让人抱着碎片去徐家问问,欲要求购一只新的寒玉杯。
可奈何徐家老二出海未归,他们家中有的都已经使用过了,竟是求也求不到。
她因此失落了好几日,顾云承都看在眼里,因此令人多方打听寒玉杯的消息,没想到正巧溪国上供,其中就有一只寒玉杯。
他今日下朝给求了回来。
至于圣上如何想他不知道,但没瞧见他对自己宠夫人有意见,况且他已查到,太子竟在养私兵。
…这意欲何为呢。
他能知道,圣上不可能不知道。
他求寒玉杯的过程很顺利,圣上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但他能瞧清,圣上看向他的眼底多了几分切切实实的考量。
他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像是看不懂似的求了寒玉杯就离开了。
如今那位置,不说十拿九稳,但太子竟敢养私兵,这般大不敬的举动让他多了好几成的把握。
男人念及如此,搂着她手上扇风动作不停,笑意深深,“挺巧,恰好有,我便向父皇要了回来。”
这下她不会再难过了吧。
顾云承低眸亲了亲她的唇角,温柔又深情。
江婉琼主动仰头迎了一下,随后笑叹着重新靠了回去。
“寒玉杯实在珍贵难得,但我真正在意的是,那是夫君投壶给我赢回来的,意义不同。”
他送的东西都有被她好好收起来,突然摔碎了这么一件,且还是珍惜之物,怎能不怨自己不够小心。
但他将此事这般放在心上,她实在感动。
姑娘想着,仰头吻上了男人微弯的唇。
顾顾云承一愣,随后低了头唇角弧度更深,顺着独属于她的温温柔柔的攻势,一点一点沦陷在清雅熏香的吻中。
第58章
在他们多方打听之下, 终于为顾云音选出了一位驸马,听顾云承悄然透露,那次她曾见过的状元郎竟心系顾云音。
再加之人可用, 品行皆上乘,家中唯有一幼妹, 除了清贫些没什么缺点。
要怪就怪突然和亲一事, 不然顾云承还得给自家妹妹挑上个一年半载的, 若是等他熬上了那个位置更好, 能选择的人会更多。
不过,好在的是双方都还算满意, 那状元郎江婉琼也是远远瞧过的,起初还担心他瞧着太过冷淡,可没想到竟会为了顾云音假借妹妹的名义上前偶遇。
只要对顾云音好他们也就放心了。
近来圣上对太子越发冷淡,顾云承在朝中的势头也就越发的高涨了。
太子心浮气躁, 屡做错事, 朝堂氛围越发紧张,顾云承每日回来神色皆显疲惫,江婉琼便每日从学院回来的路上给他带各种吃食与小玩意。
几次三番之后, 顾云承握着妻子的手笑意深深:“教导学生备课也易疲乏,怎还为我刻意绕路。”
江婉琼亦是温柔一笑,从书桌旁绕至他身后,“从前殿下那般忙也还不是为我买桃花酥, 怎得我就做不得了。”
她到底比他要轻松些,那日之后还陆陆续续给他缝了衣服鞋垫,几乎从头到脚都是她给准备的, 这让顾云承几乎日日眉眼带笑。
因为她说,京城近来那些夫人们都在为自家夫君准备新料子的鞋垫, 据说很是舒适,别家夫君有的,她家的自然也得有。
偶有幕僚问他整日这么忙还愉悦些什么,顾云承噙了笑神神秘秘的摇头。
“你们不懂。”
爱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若是得不到回应便是独自酸楚,若被辜负更是让人百念皆灰。
可若是有所回应,互相爱慕…
那真是会让人愉悦满足的想要展翅翱翔。
对于他来说,身上她选的衣服,她买的银玉冠,她亲手做的舒适鞋垫,还有香囊荷包,皆为爱意。
爱意加身,即便是繁忙的公务与勾心斗角的朝堂也难以将他的好心情磨灭。
也或许是他每日瞧着都轻松愉悦的样子与压抑的朝堂格格不入,圣上很爱召他一同商议大事,旁人都说太子之位要换人了,顾云承淡然的静观其变,倒是太子越发坐不住了。
他一坐不住,私兵的事便更好查了,这几日的朝堂风云涌动,顾云承却暂时将事分给了手下人,在花灯会当日告了假。
“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夫君怎能为了陪我而丢下公务。”
花灯会,长街如昼,人人手中拿着可爱灵巧的灯笼,兴高采烈的往热闹的地方凑。
江婉琼今日穿了一身豆绿百褶裙,首饰耳坠皆是最普通的款式,可即便如此,温柔如水的气质与样貌皆是出众,豆绿色的裙子更是让她在灯下的肌肤白皙如雪。
顾云承轻笑,“去年陪在你身旁的是旁人,当时我便想着若是我该有多好。”
“就这小小愿望,夫人也不愿帮我实现?”
他穿着月白袍,以一种保护之姿牵着身旁女人的手,身形高大,瞧着儒雅可怕怕一双眸子含笑不失凌厉,让人敬畏难以直视。
这两人一瞧便是不好惹的贵人,百姓们极有眼色的避开而行,倒是方便他们二人往前逛去。
“…殿下都这般说了,再赶人倒是我不识趣了。”江婉琼哑然失笑,牵紧了他的手抬眸看着街边悬挂的花灯。
“夫人无需担忧,余下之事只需静待时机。” 知晓她的担忧,顾云承解释了一句。
至于什么时机…
那便是将太子拉下台的时机。
江婉琼颔首,她自是信他的,正好她心疼顾云承连续忙了好一阵,正好今日休息休息。
“走吧,先去买盏灯?”
顾云承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侧眸目光温柔的看向她。
江婉琼柔柔一笑,弯眸说好。
每年的花灯会都是各家手艺人与商家大显神通的时候,花灯动物灯,甚至有商家推出了一盏数千两的仙灯,能称为仙灯,自然是美得令人呼吸骤停。
今年仙灯唯有一盏,江婉琼他们过去时恰好撞上有人买下,那买家一身明艳裙装,一瞧便眼熟得很。
江婉琼无奈扶额,“莫不是谁又惹萱儿不高兴了。”
顾云承侧目而笑,“为何这样说。”
“从前这仙灯也有人买,用萱儿的原话是'这灯也就多了一圈纱罢了,谁买谁是大冤种',而让萱儿这般自暴自弃去当大冤种,定是有人气着她了。”
他学着徐萱儿那抱怨娇纵的语气,显得有几分可爱,盈盈笑意都变得娇意十足。
很可爱,很想亲亲她。
可惜了,在外面。
顾云承喉结滚了滚低笑, “可要上前打个招呼?”
她眸光落到不远处的好友身上,本想点头,可惜下一瞬就瞧见徐萱儿提着那盏仙灯气冲冲的朝旁边走,随后气得将灯直接塞进一位身穿青袍的文弱男子手中。
似乎还气鼓鼓的说了些什么,但距离太远听不清,江婉琼只见她说完气恼的扭头就走,那男子一愣,随后提着那仙灯追了上去。
看似有些无措的懊恼。
那男子…不就是萱儿看上那人吗。
江婉琼含笑摇了摇头,“咱们就不凑上去了。”
省得打扰了他们。
顾云承看着那清袍书生打扮的人挑了挑眉,“徐家小姐眼光不错。”
那也是他看中的未来幕僚之一。
“哦?既是夫君都说不错,那我也就放心了。”
江婉琼之前还有些担心,她这好友平日莽撞娇纵,可若是真将人放在心上就会百倍千倍的对人好,她可不希望她被人骗了。
顾云承勾唇笑了笑,牵着她继续往前走,“是位才学过人,品行皆优之人,只是为人有些过于正直也过于君子,估摸着徐小姐也是因此气恼。”
他接触过几次,总而言之,这是个恪守君子之道的人,可又与他妹妹的驸马谢青辞不同,谢青辞会为了顾云音破例,会为了喜欢的人主动向他自荐。
而这位,说得难听就是有些榆木脑袋。
再与徐萱儿这样的姑娘在一起,怕是这人反应过来之后定是要追妻困难喽。
顾云承憋笑与江婉琼如此道,她掩唇笑了笑,“也该他主动些,我们家萱儿这般好竟还不知珍惜。”
“嗯,不像我,喜欢就得主动些。”
他挑了眉笑,看得江婉琼眉眼弯弯。
“是是是,那我便等着夫君主动为我挑一盏花灯了。”
“好。”
花灯如昼,两位身姿出众的人牵着手对视而笑,竟比明亮的花灯还要惹眼。
第59章
没想到, 最后买的还是白荷灯。
江婉琼提着手中的花灯,笑意不止。
“夫君故意的?”
他定也记得当初那盏灯。
“从前觉得白荷适合你,如今依旧。”
从前喜欢她, 如今也依旧。
男人没说完那半句话,但他墨眸沉沉, 一身月白袍在背后花灯的映衬下像是在发光, 温柔深情。
就如江婉琼最初遇见他时一样。
她一怔, 随后秋眸如水盈盈流动, “若是…一开始就是殿下就好了。”
是有些遗憾的,也有些怨当初自己为何这样早就定下亲事。
导致初遇她只能将那份悸动掩埋于心。
顾云承眸色沉了下去, 一时间周围喧闹的百姓皆似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
他默了默,欲言又止的抿了唇。
沉默让对情绪敏感的江婉琼抬了眼,她眸光颤了颤,轻轻晃了他的手柔柔的笑着解释:“如今也很好, 只是遗憾没有早些遇到殿下。”
她生怕他又吃上醋了, 最后惨的可是晚上的她。
姑娘想到某些旖旎微微红了脸,好在夜里花灯各色,将她那点不自在给瞒了起来。
顾云承未曾发觉她那点羞意, 他的眸子如水墨晕开,深深的看向她。
终究是说出了口。
“怨我,没有早些向江家提亲。”
男人话语沉沉,垂下了眸也有些低沉。
若是他能早些提亲, 她便不会被那陈容青所负,也不会让她难受得足足一个月闭门不出。
也不会…让他吃醋至今。
这一切都是怨他。
男人不语,可眸中却似将一切述说。
江婉琼怔了怔。
两人手里的白荷灯轻轻晃了晃, 为了避开一个乱跑的小孩而撞在了一起,啪的一声宛如她的心。
“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若没有陈容青,少了些波折也不会如今日一般这样珍惜这份感情。”
她嫣然一笑,比花灯更璀璨。
顾云承的心重重的跳了两下。
他垂了眸,俯身将人拥入怀中。
江婉琼靠在他怀中笑,一手环着他都腰一手小心提着白荷花灯,“夫君,莫要再胡思乱想了,如今便是最好的结果。”
“与我一生白头之人,就在眼前。”
她很少说这样的话,今日却一字一句,清晰得像是要深深刻在他心口上。
顾云承一手揽着她的腰,轻轻抬了眼,带笑的声音仍是微低:“这回真是给我的许诺?”
那话中揶揄,不由让人想到那次陈容青说她给过许诺一事。
江婉琼失笑,“嗯,真真切切,给顾云承的许诺。”
男人克制的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爱意真切,“与阿琼白头偕老,只是堪堪七个字,却为何念着满心欢喜与美好。”
光是想想,唇角的弧度就抑制不住了。
她忍着笑靠在他肩头,“或许是所爱之人就在眼前,执手便能相望。”
氛围正好,花灯明亮,天际适时炸开的烟花更是恰逢时候。
两人抬头看着绚烂的烟花,男人勾了唇与她十指相扣,“夫人可要换个高些的位置看烟火?”
“都听夫君的。”
江婉琼含笑,两人牵手的途中路遇许多女学的学生,她骄傲的一个一个给他介绍,这个作诗很有灵气,那个竟是难得一见的过目不忘…
顾云承皆笑着与她的学生颔首,句句皆有回应。
花灯街市,如同白昼,热闹繁华,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他们亦是。
所有人都高估了太子,没想到他会这么沉不住气,私兵一事竟会泄露得如此快。
虽然其中不少顾云承的手笔,但崩塌得这般快也是他没料到的事。
待圣上黑着脸问责时,太子痛哭流涕说是被蒙蔽才会一时走了歪路。
可这又有谁信,败局已定。
顾云承顺理成章坐上太子之位。
从二皇子妃成为太子妃,江婉琼身旁想要奉承巴结的人又多了一圈。
但她除了重要些的宴会雅集之外,便是日日去女学授课,那些个无趣的攀比奉承的赏花宴那类,她实在疲于参加。
顾云承知道后搂着她安慰:“夫人不愿去就不去,无人敢枉议。”
好不容易得了一日空闲,两人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偶尔晃起的裙摆飘飘摇摇,近日难得的惬意。
江婉琼手里的金丝团扇轻轻的扇动着,风不大,但有好过无。
“若是让人听见夫君这话,怕是要又要参你了。”
男人不在意的轻笑,“若护着自己的夫人也要被参一本,那些文官回家得睡书房了。”
他纵着自己夫人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大罪。
自从在圣上面前要过寒玉杯之后,顾云承也不再掩饰自己对夫人的心意,那之后京城有关他们俩内里不合的传闻彻底消散,转而代之的是他如何如何的宠夫人。
对于这些,顾云承很满意。
也不是为了什么名声,只是他们二人的婚事太过突然,他们俩又是京城有点名气之人,酸言酸语自是不少。
顾云承听不得旁人质疑他们的感情。
从前对流言蜚语不在意,可有关自己在意之人的,总是听着忍不住皱眉。
“难得你我都空闲,夫君打算今日怎么安排。”
轻靠在他肩膀上,江婉琼用团扇遮了半张脸,唯余那双含笑秋水眸。
“戏园听戏?不成不成。”
顾云承思索片刻,忍着笑一口否决。
她忍俊不禁的低眸笑,嗔怪道:“难道夫君亲自陪着去还会吃醋?”
花园中下人都在远处候着,男人侧眸吻了吻她的红唇,“平日忍着夫人同小姐妹去瞧瞧也就罢了,夫人忍心让我陪着去看别的男人?”
他虽嘴上说着吃醋,可平日她与徐萱儿要去他也不会拦着,只是每次都无奈又有些吃醋的要得更狠。
这男人瞧着温润无双,吃起醋来也的确无人能敌。
江婉琼无奈的瞧他一眼,“那夫君说说,还有何可行之处。”
他假意思索片刻,牵起她的指了指右前方,“去别处不如在自家府里逛逛,听闻夫人那书画院子又多了不少好东西,可否领我去瞧瞧?”
近日因着太子妃的身份,又因她日日在女学与府邸来回跑,于是很多人投其所好,给她送了很多书画。
当然,那些她都没有收。
她收的是萱儿送的,徐萱儿一听旁人都给她送了,不服输给她重金求了好些字画,将她那书画院都快挂满了。
从前他总是与她一同增添画院的,只是最近忙了很久,近来都是她自己去布置的。
他这般说,江婉琼倒也没有生疑,姑娘裙摆微扬,从秋千上站起来。
“走吧,带你瞧瞧如今的画院。”
顾云承顺从的起身,被她牵着满眼的笑。
“你是不知道,萱儿说有几位大师的画太难求了,同我抱怨她塞了多少银子对方都不帮画——”
她轻声细语的说着趣事,男人含笑瞧着她,目光很是温柔。
画院。
“这些你也都看过了,往里瞧瞧?”
推开院门,江婉琼眼中闪着细碎的光,侧眸看向他。
顾云承含笑嗯了一声,“听你的。”
越往里那些画的装裱越发的贵重,江婉琼脚步却慢慢的变得缓慢。
“这…这画是何时得到的,为何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眼前的花鸟图太过陌生,可高高悬挂于长廊之上,看得她很是疑惑。
画工精湛,若是平日她早该惊喜了,可偏偏她记忆中并没有这幅画。
她正蹙眉,顾云承却拉着她往里走。
“再往里瞧瞧?”
江婉琼看向他,似意有所感,这回轮到他牵着姑娘往里走。
越往里越是惊讶。
这里的画都是她一副一副挂上去的,哪些有哪些没有她自是知晓。
她的画院被填满了。
姑娘瞪大了目光看向他,“怎么…”
“你何时做的。”
他近来不是在忙吗。
顾云承扬唇一笑,“再忙也不能忘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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