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人抓到了!”
夜幕低垂,竹林内的侍从们自觉为女人开出了一条路来。
女人鼻梁高挺,一双摄人心魄的狐狸眼深邃。柔顺的长发披于肩,其余发丝梳起由一枚银簪定起。她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边缘绣着银边云锦图腾,腰间别着六邪至宝破阵剑。一身称得上是素雅的扮相完美的掩去了她本该展现的一抹媚色。
女人握住剑鞘,望向侍从带来的蒙面女子,那泪眼汪汪的双眼正盯着自己,叶漓蹙眉。
棕色的眼眸?
她蹲下身子,将对方的面纱一把扯下,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那人生的好生精致,周身上下都透露出柔和与温婉,如一缕浮于苍穹的月光,静谧无声,又惹得人想不自觉的靠近。
“转过去。”
众人一听,默默转身。叶漓将对方的衣领向一旁扯去,光滑的肌肤上哪里寻得到暗夜阁的图腾。
“……”
抓错人了。
面前女人那一双哭红的桃花眼正看向自己,眼里似是幽怨,似是害怕,又似是叶漓捉摸不透的情绪。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她在此刻显得楚楚可怜。
叶漓的视线停留在了对方的眼眸上,那双眼无疑让叶漓陷入僵局,叶漓卸下警觉,默默为对方理好了衣衫。
女人怕是被自己的人吓到了,至今都不肯说话,叶漓只好先开口,“抱歉,是我认错了人冒犯了姑娘,我这就给姑娘解开。”
叶漓怕吓到对方,语气也柔和了许些。
捆绑着女人的绳子刚被解开,冰凉的触感便自叶漓的脖颈传来,银色的匕首贴着叶漓,不归和其余侍从发觉不对劲时齐齐转身一并抽出长剑,指向眼前的陌生女人。
叶漓眼皮一跳,意识到自己大意了。面前女人一改柔弱的模样,随着叶漓一同缓缓起身,顺势调整姿势站在了叶漓身后。
“退后。”
冷清的声线吐出两个字来,不归眉头紧锁,却只能照做。
女人用手指抵着刀刃,看向不归,“给我夜九笙,拿到东西后我自然会放了她。”
不归欲要上前,却看见自家主上用眼神示意自己退后。
“放了我家主上,东西我自然会给你。”
“我没工夫跟你打太极,我要夜九笙。”
女人神色微冷,眼里容不得半分商议。不归只好将黑色的布囊丢向前,周围的侍从只待女人上前取,届时梅花袖箭便会指向她。
可谁料女人取出了腰间的小玉瓶,轻摘去封口便将里面的药丸灌进了叶漓口中,苦涩的味道在口腔内蔓延,叶漓被女人捂着嘴硬是吞下去了几粒。
“你!”
“阁下先不诚,便莫怪在下不义。若阁下还想陪我耗,就等着来领你家主上的尸骨吧。”
叶漓这才反应到身后的女人一开始就是奔着那株药草来的,出奸细了…
不归悔的肠子都青了,若是主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要扒了面前女人的皮。
“不归,你先带人退下,切记不可惊动师父,我最迟三日就回去。”
叶漓发了话,不归只能带人默默退后。
竹林又陷入一片死寂。
待人走干净了,脖子上的匕首才慢慢移开。女人绕过叶漓几步上前拿起了地上的布囊,身后起了寒风,可女人仅是不慌不忙的转身。
叶漓掐着她的脖子,场景酷似方才她威胁叶漓之时。
“给我解药。”
叶漓也不啰嗦,只是眼前的女人似乎并不想配合她。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方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中愈发模糊,直到自己的手垂下,身子也软绵绵的瘫倒在地,叶漓闷哼一声。
女人用脚轻踹了踹叶漓的腿,见叶漓睁眼的次数慢慢减少,直到彻底闭上了眼才肯放心的解开黑色布囊。
当看清布囊中装着的药物,女人脸色一变,又不甘心的将布囊中的甘草全部倒出,哪里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沈忆眉心一跳,蹲下身子去看晕过去的女人,躺在地上的女人长相带有北漠人特有的风韵,晕倒时的模样却乖巧的紧。沈忆纵使心里窝着火,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周围怕是还蛰伏着叶漓的人,沈忆只能一脸黑线的将地上的女人背起,早知如此就不用迷药了。
不归和侍从们躲在竹林后,望着主上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中。
“大人,怎么办?”
“先跟上,摸清这女人的来路。她既认定夜九笙在主上手中,就必然不敢对主上贸然出手。”
*
待到了客栈,沈忆险些要累到虚脱。纵使这女人看着消瘦,这一路也着实费了沈忆不少力气。
“我这朋友喝多了,麻烦小二备些热水送到楼上。”
沈忆扯下叶漓的钱袋付了钱,小二一见白花花的银两立马有眼色的来给沈忆搭手,将叶漓扶去了二楼。
沈忆上楼时默默瞥了眼客栈入口,捕捉到一抹黑色的衣角闪过。她不动声色的将那女人安置好,这才关上了门。
沈忆颠了颠手中的钱袋,没想到还是个阔气主。这女人究竟和师叔是什么关系,师父都要不来的仙草师叔竟然能给她。
可这女人又狡猾的紧,也不知夜九笙到底被她藏到了哪里。
怨归怨,沈忆还是老老实实的解开了女人的佩剑和衣带,想起对方方才让下属转过身的场面,沈忆的动作轻柔了几分。
待脱下叶漓的劲装,对方左手手腕上戴着的一串檀木珠出现在了沈忆的视线中。平日里叶漓都将它藏在袖口中,也难怪沈忆现在才看到。
“伺候”这女人到半夜沈忆才将手中的帕子扔向了热水中,她取下自己腰间的蹀躞,忽的意识到不对劲。
瓶瓶罐罐的药物被摆在桌上,沈忆眉头紧锁,这下真闯祸了,下错药了……
她在床前左右踱步,眉头紧蹙。似是抱着侥幸,她止步来到床前,用手贴着叶漓的脉搏,片刻后,她默默为对方掖好了被子。
果然下错药了,自己身上又没有带解药,这里又不像药山什么药材都能寻来,现配定是行不通了。要不骗了夜九笙就走?
一闭上眼脑海里竟都是那女人方才让侍从转过去的一幕,沈忆头疼的紧。
实在不行干脆将她绑去师父那里强行打通经脉,师父应是晓得这药的古怪所在…
烛火摇曳,映衬着叶漓姣好的面容,沈忆扯下衣带只留一件银白的里衣,她吹灭烛火,默默睡在了叶漓身侧。
*
叶漓是被那女人戳脸戳醒的,刚睁眼她的大脑便是一阵刺痛,叶漓不得不用手紧紧捂着脑袋,企图缓解些疼痛。
已经穿戴整齐的沈忆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夜九笙。”
“不在我身上。”
叶漓淡淡回应,随即起身,意识到自己被扒的只剩中衣时她的动作还是僵了几分。
“我自是知晓,所以请阁下将夜九笙的下落告知我。”
好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叶漓穿衣的动作缓慢了几分,她不咸不淡的开口,“同为女子,我不想伤你,但也希望姑娘别再纠缠我。”
“只怕阁下现如今是没有那个实力了。”
沈忆长了一副冷清的模样,说起话来也总是带刺一般。
叶漓的狐狸眼冷冷的瞧着眼前的女人,她起身,手再次掐住了沈忆的脖子。
可沈忆眼里哪有半分的胆怯,她感受着呼吸变得艰阻,又慢慢顺畅,而眼前的女人怔在原地,满眼血色的看向自己。沈忆遭不住那满是怨恨的小眼神,只能若无其事的撇开视线。
“我昨日下错了药,只要你给我夜九笙,我就带你去找我师父为你打通经脉,这样我们就一笔勾销了,如何?”
“何来一笔勾销?”
叶漓面色渐冷,“若我没有猜错,我的死士应该就住在隔壁。如今该担心能不能活着的不是我,而是姑娘吧。”
对方终归是个女子,莫名的,叶漓又想起那人昨夜泪眼汪汪的模样,她声音放缓:“我说过了,我不想结仇于你。昨日的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只要你肯给我解药,届时我们便一笔勾销。”
“我身上没有解药。”
沈忆不啰嗦的将腰间的蹀躞解下递向面前女人,见对方撇过脑袋不愿看自己,沈忆不免觉得好笑。
“我能给你下药,当然也能给他们下药。不到午时阁下怕是见不到你的死士了。趁现在,阁下不妨先收拾好东西,和我一同去找我师父,让他为你打通经脉。”
叶漓蹙眉,若对方不是女人,她真想提着剑刺死对方。她是怎么将蛮不讲理的话说的这么有理有据。
“既然是打通经脉就能解决的事,那就不劳烦姑娘了,我们就此别过。”
“你莫不是以为这是寻常药物?你莫不是以为谁人都能为你打通经脉?此药珍贵,除我师父外没人能摸得准。”
见叶漓犹豫,沈忆继续发话,“要么,你给我夜九笙,我带你去找我师父,我们一笔勾销。要么,你给我夜九笙,我放你回去,我们一笔勾销。”
“……”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闹归闹,叶漓斟酌一番还是等着隔壁客房的不归等人醒来。
沈忆坐在木椅上玩弄着自己从叶漓腰间拽下的钱袋,银两碰撞的声音好不悦耳。她腹诽着这女人的侍从还真是跟她一个性子,看自己的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将自己掐死。
“主上,这女人实在是诡计多端,我看主上还是回教中找教主的好。”
叶漓当然也想过去找师父,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对不归说道:“不归,你试着将内力渡进我体内。”
不归会意,将气凝结,对着叶漓的穴位渡进。下一瞬,叶漓猛的后退几步,嗓中涌上一股腥甜,嘴角也溢出了一道血痕。
叶漓心中已有了答案,她瞧见沈忆一改玩味的姿态向自己走来,又将一粒药塞进了自己口中。不归看见眼前一幕欲要上前阻止,却被沈忆冰冷的眼神怔住。
此时主上已经吞下了那粒药丸,不归一恼,心想着怎么被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怔住了。
“你们的主上我就带走了。阁下也知道,现如今不是阁下带人威胁我,而是我关乎你家主上的安危。若阁下真为你家主上好,便不要再阻拦我。”
不归还是不信沈忆,奈何如今的局势确实是如沈忆所说一般,他只能咽下这团火。
沈忆也并非什么善茬,她昨夜本是想一把迷药将他们撂倒后直接抢走夜九笙的,奈何有人惊动了这群死士,情急之下自己被误打误撞的抓了起来。
也亏得这女人有良心,没有一剑解决了自己。所以自己才想着法的带她去药山找师父,若是旁人她大可糊弄一番骗到夜九笙就走人。
沈忆不免想笑,自己为数不多的“真心以待”,对方竟如此防着自己。
叶漓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走之前,她撂给了不归一句话。
“不归,查一下这批人,我怀疑有她的人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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