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宣给老太太挖掉了腐肉,把她的命暂时保住了,但老太太年纪毕竟大了,还是接连烧了几天,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连屎尿都不能自己控制。
老太医说人还有一个月,段圆圆看着估计也就在这几天了。
陈姨妈满世界地找宁大老爷,儿子成亲不回来,亲娘死了再不回来,宁宣以后还有什么脸在外头做生意?
最后实在没办法,陈姨妈干脆撕破脸去了一封信说十日内他要是不回来,自己就带着儿子去衙门报丧。
又在心里骂春桃是个死人,光长了一张鸭蛋脸,过去连个消息都递不出来。
春桃拿到信就坐不住了,她实在没办法。她不来也不知道狗日的宁文博在这头养了这么多小的!
真是老嫖儿生小嫖儿,姓宁的男人前生到底是不是鸭变的啊?怎么就离不了□□那二两肉呢?
春桃还偷偷找神婆子看过,神婆子看了就说宁大老爷前生是个老处男,这辈子才这么癫狂,以后准得精尽人亡,让她耐心等着就是了。
春桃实在等不下去了,家里环肥燕瘦的都没地儿下脚了,甚至连小萝卜头都有一串儿,跟耗子打窝差不多的。
到时候都长成了带回家,陈姨妈知道就晚了!到时候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春桃这么一想就打了个冷战。
谁知道宁文博就没把庶子太当回事。
除了嫡长子,就算是嫡次子也跟庶子差不太多。庶子地位没有那么低,但多了照样不值钱。
好些萝卜头的娘连个妾都不是,生下来的姑娘孩子也就只能哥儿姐儿地胡乱叫着。
有名字的比有小名的脾气大,有小名的都叫没名字的野娃娃。
只一个最大的难对付,江南家里的仆人也叫他大少爷,这头的生意都是他在管。春桃打听过了,这个少爷只比宁宣小一岁。
宁宣成亲的时候他也捣鼓着在这头成亲,宁大老爷耳根子软,被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娘一吹枕头风就留了一日。
这事儿有一有二就有三,这野狗大爷的媳妇儿都捣鼓着跟婆婆打擂台了,宁文博还是没想起来回家。
只是这回不同。成都是宁家本家所在,要是宁宣和他那个娘真下了决心要把他按死在外头,只要舍得钱也不是不可能。
宁大老爷搂着娇妾看着信唬了一跳,跳起来就要收拾包袱回去。
娇妾就跪在地上说自己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老爷要是不带我们母子走,就让我们投河早点过奈何桥吧。
下辈子她肯定要投个好人家,可以从小就跟老爷长在一起。
宁大老爷对这个妾还是有些感情的,这毕竟是他养在身边的儿子的亲娘啊!
就算是个玩意儿,但也用了这么些年了。
他把人温柔地扶起来说:“乖乖,老爷怎么会不要你们母子?你们就是我的心头肉啊!我是为了哪个不回去的?”
娇妾就依偎在他怀里羞涩地笑了,只是担忧地问他:“那姐姐那头怎么说呢?她会不会生气呀?”
宁大老爷脖子一支道:“她敢!”
其实妾不妾的陈姨妈早就不在乎了,就是以前她也是不在乎啊。
妾就是妾,再得宠也不可能越过她来管这个家。
宁文博要是敢这么做,第一个出来打他的就是朝廷。朝廷要维护嫡正,就不能允许底下乱了礼法。
只要不跟她争权夺利,多少人陈姨妈都能捏着鼻子认了,就当花钱买高兴了。
宁文博心里头也门儿清,就是对这个自己亲自照看长大的儿子,他也留了个心眼儿,没让外头知道他姓宁过。
现在这一回去,估计就难转来,房子和人放着也是吃钱,带回去山高水远的,倘若路上病了还要挪出手照顾,还不如就地散了让她们都有个去处。
但那个娇妾心里头没底,想多攥点银子在手心里回去跟陈姨妈打擂台,心里又担心那些个儿子女儿跟自己孩子争东西,就鼓足了劲儿吹枕边风,让宁大老爷把不值钱的换成盘缠,回去给姐姐多打一只簪子戴也让她少对老爷发点儿火不是?
宁文博什么都舍得,只舍不得最小的一儿一女。
小女儿倒还好,只是一副嫁妆罢了。小儿子跟自己儿子竞争关系就大了。
娇妻在家里就对那个小儿子每天横挑鼻子竖挑眼,餐餐都给他冷饭吃,把他的娘也弄到厨房去烧火做饭,不到日上三竿,绝不放她回去。
宁大老爷每天都要过来跟小儿子玩一玩,共享天伦之乐。
那个娇妾就找了一个下人去跟小儿子说:“如果你不跟你爹一块玩,你娘就不会受那么多罪,你也不会受那么多罪。”
小儿子吃着冷饭就觉得自己这么招恨,都是因为爹疼他,他心里不知怎么就记恨上这个爹了,他娘在厨房里当烧火丫头,一时间也没发现,自己儿子的问题。
那小儿子故意离宁大老爷远远的,一连好几天,宁大老爷一过来,他就把自己藏起来。
宁大老爷就觉得小儿子对自己不亲近,小时候不亲大了还能孝顺么?孩子都是三岁看老!
宁文博走之前就叫娇妾找了一个人牙子,把小儿子连他的娘都抱走了。
那小儿子生下来就落在福窝儿里,在路上不住地哭着要找爹。
宁文博已经搂着娇妾母子带着盘缠浩浩荡荡地回成都了。
娇妾只恨没把春桃卖了,但春桃的卖身契不在她手上,而且这是陈姨妈送的人,她也不敢卖。
春桃这两年都想着要怎么给陈姨妈传消息叫她知道这头一堆串串,只是被人看得牢固动弹不得而已。
为这个她都急出了一身的病,结果这么些儿子女儿一下子就都被卖得差不多,只剩了两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回去。
春桃吓得一路都不敢吭声,把自己关在房里当空气,离那贼婆娘远远儿的保平安。
宁家。
老太太越来越不行了,让陈姨妈照顾她实在过于锥心,宁宣每天跑进跑出的,也不能叫他在外头流汗回家还继续流汗,段圆圆只能亲自带着丫头过去换药照顾她。
老太太被丫头谋杀虐待是泼天丑闻,知道的人在宁宣心里都有数。他们眼看着照顾过老太太的人都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个个都悬着心,在家一句话不肯多说一步路不肯多走。
有的人吓得生病都不敢露出点儿口风,就怕被人捅到主子跟前被挪出去。
这么一来家里一下子空了许多不说,还安静得跟死人堆差不多。
段圆圆走在老太太院子里,心里也瘆得慌。
想到老太太以往大权在握,连灯笼都要用琉璃瓦做,每年冬日院子里都要摆几十盆菊花看着玩儿。
也就半年功夫不到,连院子里的花草都杂了。
段圆圆瞧这景色凄凉,倒不如往常那么恨老太太了。
她现在就像一只蚂蚁,捏死一只蚂蚁是不会感到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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