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是从杨知县家里爬出来的,要狠也狠得下去,想着家里一个多月不见的奶娃子,拼着被骂打骂痛下狠手拧了一把在宁幺儿屁股上。
宁幺儿吃痛在奶娘怀里扯着嗓子嚎哭,小孩子声音洪亮穿透力极强,没几声里头吃饭的三大哥四大爷都听到了。
宁宣听得直皱眉,打发花旺儿出门去看。
等他回来,一群人辈分大的长辈就拉着宁宣不放了,笑着问是不是他的种,怎么落地了都没听过?如果不是哪能这么伤心,哭了两声就心疼起来了。
宁宣心里冷笑,笑眯眯地回自己还没孩子。
大叔大爷立马愁眉苦脸地为他操心,道:“谁家做了官老爷膝盖下头没几个儿孙?你是宁家头一号的人物,更要多开枝散叶才对得起祖宗!”
宁宣摸着茶碗没吱声,想看这群人究竟想卖什么药。
一群人当然知道宁宣没孩子,只是眼热他势头大,又恨自己跟他血缘远,沾不上什么光,想着送个婆娘娘家的姑娘买来的丫头什么的,给宁宣做个小妾好更进一步。
就是宁宣喜欢玩小表妹,他们也偷偷看了几个,几个人对视一眼都嘿嘿笑起来,拍着宁宣的肩膀:“大丈夫别怕媳妇,三妻四妾才是好男儿!”
满桌人都哈哈笑起来。
宁宣越听越来气,他生怕把表妹藏得不够深,最厌烦有人在外头调笑她,眼看着几个老油子要扯到他屋里事上头去。
宁宣近截断话头,站起来指着里头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道:“我年纪轻还能等,六叔可都四十八了家里连只狗都没有,要说开枝散叶,我也不越过叔叔伯伯们去,再说家父身强力壮,还轮不到我做主当家,我看不如先给家里子嗣少的叔伯多送几个姑娘过去开枝散叶,也算我敬点孝心。”
宁六叔脸色一僵,他不是不想多生几个,媳妇儿是带金手镯来的,家里什么都是她说了算,早些年怕痛,他媳妇一直不想生,等到三三十了才想通让丫头生了一个下来,对外只说是自己的。
丫头生了孩子以后就被她发嫁出去,宁六叔平时看个母耗子被她嗅出味都得一顿好骂,哪敢有花肠子!
他推着手想说不要,其他叔伯没那么多顾虑,谁嫌女人多?就是家里资产不丰抱不进家门而已。
当下都抱着宁六叔恭喜他,挤兑得宁六叔直跺脚。
花兴儿搓着手跑到周卖婆家里去了。
周卖婆在灶上剥豆子,指点亲幺女烧柴做饭,免得以后嫁到婆家被挑手挑脚没好日子过。
花兴儿一进门,周卖婆放了豆子出来,拍着大腿笑得跟花儿似的,谁满城谁不知道宁宣当了官?她正犯愁当年在宁家宅子里送过去一个嘴里□□的丫头,怕宁宣想起来没自己好果子吃。
这不就打瞌睡遇上枕头么?
周卖婆放了豆子跑出去,请花兴儿上坐。
花兴儿找了两圈才找到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问:“周婆子叫我好找,最近在哪里走跳,多少日子不见你上爷们儿跟前来磕头。”
周卖婆亲手倒了两壶茶递到花兴儿手上,她笑:“大爷不知道哇,老婆子去年错卖了一个王家看上的丫头到张家去,那王家人气得不过后台又硬,拉着人上我家打砸一通,抢砸得几个辛苦钱都没了,只能换个地方重新开张,花大爷认识那么些个婆子,过去一二年也想不起咱,哪个敢上花大爷跟前磕头?”
花兴儿呸了一口:“怪老婆子油嘴滑舌,你抱的大腿还少?真有个什么还能再做老本行?”
周卖婆:“下三滥的人,好光景人家还怕沾着甩不脱,一时点背不把你踩下去都是好的,再说我女儿十三四岁正找婆家哪能吃官司,只好忍气罢了。”
花兴儿在椅子上边喝茶边笑:“今日正有桩生意落你手上,就当我给侄女儿添朵花了。”喝完茶,他就慢慢道:“我们家少爷想要七八个漂亮姑娘,你看着拿几个好的出来。”
周卖婆笑眯眯地问:“你先说清楚是大少爷要还是别的什么人要?大少爷要我就是不要钱也得给他干净漂亮的机灵丫头,要是别的烂耗子要,那就犯不上!”
花兴儿吃了两把糖看她:“还能是谁?七大姑八大爷看着咱家过得红火上赶着要给少奶奶添堵,少爷哪忍得下这口气?别人让少奶奶一时不痛快,他就要人一辈子不痛快。”
“这个容易,要几百两银子的好姑娘,我如今办不起了,漂亮的丫头么多得是。”周卖婆心里有数,扭头立马精挑细选带了五六个又娇又媚的大姑娘悄悄问:“你看这些成不成,一个姑娘也就三十两银子,都是在主家不安分被发卖出来的丫头,奶奶们都不要钱,只都特意吩咐要卖到脏地界去,老婆子添个茶水钱过活,花大爷要是觉得成,就通通带走!”
花兴儿看着几个丫头滴溜溜的眼睛嘿嘿地笑,拍了一吊钱在桌上道:“哪个贪你这几两银子?该多少是多少。”
周卖婆揣着赏钱写好身契转身跑到灶上给在煮饭的女儿道:“秋里好凉快,外头糖柿子花布你嚷着要扯了穿,不给你你就在家翻天,今儿娘上街去一趟,你自家去隔壁看裁缝。”
周姑娘欢呼一声,放了柴就要往外跑,周卖婆拿着擀面杖追在后头骂:“火也不知道灭,几时去了婆家烧死你倒好了!”
周姑娘笑嘻嘻地也不回头,周卖婆又嘱咐她:“布裙子打厚点,冬日加了衬还能穿。”
周姑娘已经戴了面纱疯跑到隔壁裁缝家里去了。
周卖婆转身锁门,瞪着眼把六个大姑娘一股脑塞在骡车里头往祠堂旁边的小宅子送。
几个老爷们听到姑娘来了,饭也不吃了,都溜到隔壁宅子里去瞧。
姑娘个个都十七八岁,长得水灵灵的,粉腮乌鬓眼波流转,都是难得的小美人。
周卖婆磕着瓜子,还在教训人:“以后你们的身契都捏在大少爷手里头,要是敢做出什么扫老婆子面子的事,我能卖你们一回就能卖第二回。”
几个姑娘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好不容易不用当妓,就是让她们嫁给八十多的老头子嘴里都没一个不字,何况正经人家的妾?
只要自己进去把里头的黄脸婆压得死死的,不比在大宅门当畜牲强?
几个人红着眼保证绝不让家里的爷们儿跑过去骚扰大少爷。
周卖婆满意地点点头,让她们起来坐在椅子上好好表现,笑道:“以前的事,都忘了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以后就是老婆子见了你们也得叫姨奶奶。”
几个辈分高的爷们儿一过来,周卖婆就放下茶杯装出大惊失色的样子,道:“我不卖了!说好是给大少爷,你带的都是什么人来?”
花兴儿支支吾吾地当受气包道:“都是宁家的大爷,我也没说错啊。”
几个爷们一看娇花照水的大姑娘下头就胀得发痛,乐呵呵地瞧胸腰腿,看周卖婆怒气冲冲地带着姑娘要回去都下了一大跳,让小子们跑过去死活扒着人不让走。
卖婆在男人堆里推搡,不知道谁在里头还摸了两把她的胸和屁股,唬得卖婆不敢再顶,愣是哭丧着脸把姑娘留了下来,道:“不得好死的龟儿子,我姑娘个个都是二三百两的身价,是看在大少爷的面子上才贱卖了,原来是你们合着伙骗我!”
几个大爷一听这么贵更不想放手了,大丫头小媳妇,谁也没沾过这个身价的,当场互相使了个眼热,抱着自己看上的丫头就往家里拉,眨眼就溜得一干二净。
周卖婆哭声震天,几个人听得心里舒坦急了,看来这卖婆是真亏惨了。
呵,这次来得不亏!
几个爷们儿心里乐,觉得宁宣孝顺极了,回家再也没说要给他送丫头的事,只揉着领回去的美人腰跟婆娘叹:“算了罢,天仙似的姑娘衬得咱们选的人跟村姑似的!”
宁宣看人都跑没了,挪出空子走到外头问花旺儿怎么回事。
花旺儿愣头愣脑的,手上还抓着只素鸡腿吃得满脸酱油的,道:“不关我们的事,二房的奶娘抱着小幺儿在门上哭天抢地地要让人进来磕头。我瞧着怪可怜的,就把人领到外头宅子里先坐着。”
宁宣心里厌烦得不行又不能不管,宁幺儿是明明白白的宁家子孙,既然来路清楚,干什么让人不明不白的住在家里?闹大了以后谁家女儿敢往宁家来?
他揉揉眉心吩咐:“你去叫奶娘把孩子抱进来,今日宁家子孙都在,叫他正经在祖宗跟前磕了头,按着排行取名罢。”
花旺儿两口吃了素鸡腿,跑到外头叫奶娘。
奶娘抱着孩子哭得头发都散了,慌忙跪下来磕头道:“奴才替宁幺儿谢过大少爷。”
二房几个青衣狗腿子看奶娘被花旺儿领着往屋子里跑,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道:“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上去是吃鞭子不去也是吃鞭子,咱们哥儿几个命也太苦!”
“谁说不是?这点大的奶娃娃还不一定能养活,让他磕个头又怎么?”
几个人划了回拳,输了的小子唉声叹气地踮着脚溜到自己少爷跟前跪着,惊慌失措道:“少爷,不好了!花旺儿抱着宁幺儿跑进门,说得了大少爷吩咐要让他上香取名!”
宁家三个兄弟都在一桌,宁大起身就给小子一个窝心脚骂:“吃干饭的东西,一群人拦不住一个奶娃娃!”
小子捂着胸口在地上痛得打滚,恨得要死,抱着宁三的腿不撒手道:“大爷的奴才也没抓住人,只小子支着脖子一个跑进来回话,大爷怎么就踹上小子了?小子怎么说也是三爷的奴才,就是做错了什么事大爷让三爷来打死奴才,奴才也没一句怨言!”
宁大气得脸红脖子粗,站起来就要踹人,道:“老子打亲弟弟的时候你还在捡糖鸡屎吃,我连他都打得,还打不得你了?”
宁三伸手狠狠给了小子一巴掌道:“大哥就是打死你,你也得认!”
宁二看越闹越不像话,慌忙扯着宁三和地上的小子往外撤,他看着大哥的脸也在肚子里骂,多少年的兄弟,爹尸骨未寒,你还没当家作主呢,就这么打自家兄弟的脸,要是真让你当了家,自己还能有个活头?
小子还抱着宁三的腿哭,宁二把人扯着往外走,丢了一两银子在他怀里道:“你的忠心二爷三爷都知道,今儿委屈你了,走吧。”
小子跪在地上哐哐磕了三个响头道:“咱们做奴才不愁吃不愁穿的,受的委屈哪有两个爷多呢?奴才只是心疼爷!”说着揣着银子往外头去了。
几个小子看他灰头土脸地出来都笑嘻了。
这苦差事,谁去谁是瓜娃子!
宁三在里头跟宁二叹气,宁大自从不成了性子越发阴沉,成日在家围着婆娘肚皮转,弄得兄弟不是兄弟,倒像仇人了。
宁二道:“弟啊,哥已经不是咱们以前的哥了,我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你好歹有个功名榜身,我呢?以后也就求哥赏口剩饭吃罢了。”说完又问他:“里头那个小子怎么办,上了族谱就能分家产了!”
宁家三个兄弟一向对这个大房长兄有点犯怵,宁三想了下道:“哥回屋子里陪大哥吃饭,我找他老子去。”
自己管不了宁宣,难不成宁文博也管不了了。宁二溜到宁文博饭桌上,跪下就是三个响头。
宁文博吓了一跳,脸色也有点难看。大喜的日子搞这出干什么?不是明摆着给宁宣添晦气吗?
只是二弟没了,当叔叔的总不能没一点仁慈的样子,他亲自把宁三扶起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还是个秀才,好端端的跪什么?”
宁三红着眼眶道:“儿心里委屈,大哥也太不顾兄弟情了,咱们还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一桌子人都竖着耳朵想听乐子,宁文博吓了一跳,以为宁大又在家做什么你的,忍气吞声地笑着把侄儿拉起来跟人告辞。
小子寻了个空屋子让两人坐进去,上了茶水糕点过来轻轻关了门贴在门上听。
宁三看屋子里没人哭得更凶,说宁宣抱了那个野孩子要去记名。
“我们三兄弟在这个太太手上不知道吃了多少亏,先是她一进门不到半年我娘就被送走了,接着这孩子出生爹就不明不白地死了,这煞星进门还不定闹出什么祸端,我们兄弟商量着先看他有没有造化,要是家里平安无事,到了七岁上头再给他记名。大哥这么做,不是让外头说咱们兄弟不能容人么?哪家也不见踩着兄弟做名声的!”宁三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又问他自己娘有没有找到。
“爹没了总不能让娘也没了吧?今日的菜还是儿外家送来的,儿吃得到,也不知道娘吃不吃得到。”宁三越说越伤心,最后趴在地上道:“”娘啊,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有娘在身边,好歹身边有个人疼我和两个哥哥,也不至于让大哥这么折辱啊。”
宁文博气得头昏脑胀,他也不是傻子,哪能为了侄子就跳出去骂自己亲儿子?想着今天味道鲜美的一桌子素菜,宁文博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拉着宁三的手道:“你爹死前最放不下你们几兄弟,我答应他要照顾你们,以后再也不许说自己没人疼,我把你当儿子,你把我当爹不就成了?”
宁三在心里骂他不要脸,想白捡一个秀才儿子,他爬起来道:“那爹就疼疼儿子,别让那个煞星进家门,她来的时候不是处子,谁知道这孩子是跟谁刮上的?”
宁文博念着兄弟情,无论如何都想给二弟多留一滴血脉,怎么都不松口去抱孩子。
宁三脸皮已经丢在地上,也开始耍娇弄痴摇着他的腿不松手。
宁文博被摇了几天脸色就变了,他这几天不知怎么,肠胃和胯都不怎么舒服,动不动就鼓出一个包,瞧着丑人得很,被宁三一摇下头就又鼓起来了。
宁文博动弹不得,怕被再摇出痕迹,慌忙用端着茶杯挡在身前,狠下心派人去叫宁宣带着孩子过来。
宁三跪在地上连忙磕头,流着泪道:“不报母仇枉为人子,叔别嫌侄儿狠毒。”
宁文博看三个侄儿都是孝子,忍不住在心里盘算曹氏的事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他这几天跑东跑西腿都跑细了才在西南靠山的地方找到曹氏的痕迹。
想到这个宁文博就觉得老二不是东西!
他竟然把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媳妇放到菜园子里种地去!
管事的说的绘声绘色说宁二老爷说曹氏是小户出身,天生就有巧手,做出来的饭菜格外好吃,在娘家也下过地,惩罚她在外头当奶奶,不如让她正经给宁家种地,还能消除点自己的罪孽。
曹氏过去了也不说话,自认对三个儿子已经尽了母亲的义务,一边种地一边到处打听金嬷嬷的下落。
宁二老爷想着二十年夫妻,到底把金嬷嬷还给她了。
金嬷嬷头发全白完了,过来的时候鞋底子都是破的,话也说不利索,她被宁三卖到隔壁县给妓洗衣服,一个冬天过去手就冻得不成样子。
主仆两个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哭了一下午,就这么在山边上住了下来。
曹氏种地的地方离宁家远,周围有几座大山,山上听说有几个猎户村,村里人都不怎么下山,里头也没什么姑娘,猎户到年纪就跑到山下来抢婚。
曹氏每日都得给二房挑菜,三个儿子吃了半年多的蔬菜都是她亲自选的,她在上头还写了字,让儿子们来救她,结果什么也没等到。
曹氏想着自己多半是等不到了,金嬷嬷慢慢神智清醒了一些,就小声地劝她,那三兄弟自己都求了个遍,谁也没为自己亲娘说句话。
曹氏愣愣地哭了几天,回头就梳洗打扮好日日跑到山脚下种地。
那山上的汉子有时候会下来,曹氏就躲在草堆里偷偷瞧,这么瞧了半年多,她就看上一个精装的猎户,瞧着约莫四十岁的样子,总是扛着野猪什么的在林子飞。
曹氏有空就给他留把青菜在路边,汉子拿了也只是笑。
有金嬷嬷打掩护,两个人一来二去就熟了。
打听到这汉子在山上有三间木头屋子里,家里妻儿老小都没有,只养了条大狼狗看家护院,两个人心思就活络起来。
三十多岁的人,儿孙一看开就什么都看开了。
两个人这么眉来眼去了一个多月就到了年关。
二房过年杀猪落下几个大猪头,家里人不会弄,宁二老爷看着就想起糟糠,让人跑到山边上吩咐让曹氏烧了送过来吃。
曹氏慢条斯理地描眉画骨,把几个大猪头用背篼装着说要到溪边用山泉水冲了才不腥。
守田的庄稼人看她安安生生住了小一年,看管也松了,再说哪个女人舍得孩子?宁家三个少爷还在外头活跳跳的!
很快那个汉子就跑到溪边上直勾勾地盯着曹氏看。三十多岁的妇人,姿色尚在,养尊处优这么些年,不好看也养出几分颜色了。
汉子得意得很道:“你今天就我走吧。”
曹氏壮着胆子用土话跟他沟通:“你要抢我,就要连我的嬷嬷一起抢。不然我上去也是一头撞死。”
汉子眼珠子盯着金嬷嬷滴溜溜地转,两个女人啊,好啊,谁嫌女人多啊?
曹氏又问他:“你打人吗?”要是打人她也不去,后半辈子她只想找个轻松点的埋骨之地。
汉子连比带划地跟她说寨子里巫不让打女人,要是自己打女人就死无葬身之地。
曹氏终于点头:“你抢吧。”只是金嬷嬷和猪头怎么办?让她丢了吧怪舍不得的,曹氏想了半天梗着一口气让他先带金嬷嬷走。汉子嘿嘿一笑让她们提紧猪头,一个肩扛一个风刮似的往山上跑。
淘米的媳妇看了唬得脸色铁青,蹲在草丛里半天才软着骨头跟管事的道:“两个人都被贼汉子抢了!”
管事的当场摔了几个筷子碗瘫在地上哭,那些人都是真刀真枪的亡命之徒,抢了人他也没办法!
县官剿了几回都是走到跟前烧只山猪
还给钱让他们定期闹事哩!不闹哪来的政绩!
管事的打着灯笼找了一日夜都没找到人,听到里头的狼叫也不敢再往里头去了,囫囵找了两双曹氏的鞋就跪在宁二老爷跟前大耳刮子打自己,说曹氏投河自尽,尸首都顺着水跑了。
宁二老爷知道后瞒在心里谁也没告诉,宁家连着两个女人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么?
他想着寻摸一个跟曹氏长得像的妇人,到时候病死了让曹家来看,只是还没找着人自己又撒手人寰了。
曹家活生生的大姑娘送到乡下就不见了,曹家心里都知道有些不好,估摸着这个姑奶奶多半已经死了,只是曹家卖点肉菜,家里比不上宁家和杨家势力大,为了三个外孙仍旧忍下这口气,只瞒着老太太不告诉。
后来老太太一病将死,日日都坐在竹椅子上头晒太阳,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我家丫头。
这么叫了几天,街上来了个粗壮汉子趁着老太太在,跨了个菜篮子红着脸买了一斤肉让剁成臊子。
曹家人扭头剁肉,汉子就悄悄把菜篮子放到老太太椅子底下悄悄跑了。
曹家人剁肉回来看不见了人两人骂个臭死,才叫丫头领着肉送回宅子拌好馅做成狮子头吃。
老太太哼哼唧唧地打开篮子,看见里头是个金银蹄髈,用筷子一挑皮肉就脱下来,吃在嘴里又香又糯,肉却不散,她一口下去就知道女儿没死,立马精神抖擞地爬起来,笑眯眯地跑回宅子里烧了一副一样的给儿孙吃。自己悄悄把女儿送的那只抱到屋子里吃干净了。
第二天孝子贤孙跑过来看,老太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从此曹氏一辈子没再出过村。
管事的对着宁二老爷说的是曹氏落水了,对着宁文博也这么说,
现在这三兄弟说起自己娘,宁文博也有点心虚,在肚子里骂老二心肠太狠,糟糠妻投河自尽也能按着不说,自己赤条条去了把烂事都丢给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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