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圆圆记事 > 106. 男人的佛堂 家里静悄悄的,段圆圆……
    家里静悄悄的,段圆圆也不让熄蜡烛。


    宁宣从前头进来段圆圆还没睡,青罗杜嬷嬷都陪着她坐在榻下说话,他一进来杜嬷嬷就扯着青罗和几个大丫头飞出去,指着守夜的小丫头提着水桶进去伺候着宁宣洗脸洗脸。


    小丫头心里也怕得慌,估摸着夜黑嬷嬷看不清自己的脸,她低着头把水桶偷摸放在门外头也飞快溜了,暗骂屋子里几个大丫头抱团不是人,好活儿都自己干,挨打的事儿就推着别人来。


    青天白日的两个姐儿在二房见了鬼,家门不幸的事儿还往前头凑,不要命了?


    段圆圆抱着被子看宁宣脱衣裳,脱完了半天洗脚水也没人提进来,宁宣就有些不高兴,


    段圆圆愣了一下,说:“我有些反胃闻不得人味儿,让她们先下去睡了。”说着她要跳下来。


    宁宣也没在意,孕妇脾气习惯古怪,不让人来就不让人来,他推着段圆圆没让人下床,今天让圆圆大着肚子跑出去端水,明天娘都能找人把洗脚水灌他嘴里。


    宁宣披上衣服跑到角落里把铜壶里的冷水倒出来洗了手脚,擦干了钻到被子里跟表妹挨着,问她:“怎么这会儿还不睡?”


    段圆圆躺到他手上慢慢把下午小五小七看到的事学了一遍,她看宁宣脸色越来越不对,赶紧说:“也许是小孩子道听途说把假的当真了,是不是还得让人去瞧瞧。”


    她想着要是几个姨娘都还活着,就逼着宁大分几间屋子出来让人住远点儿。


    男人没了也没生下儿孙,后半辈子还斗什么?不如老姐妹儿一起抱团取暖安安稳稳度过余生,也不枉前头吃了那么多苦头。


    有她和陈姨妈盯着宁大出钱。几个妾大富大贵不能,吃饱穿暖还是能做到的。


    要是人没了,好歹把尸骨收敛出来下葬,这么不明不白的让下头乱猜,再猜死几个爷们儿就好笑了。


    段圆圆凑到表哥耳朵边说:“你让人去瞧瞧吧?”


    “这还要瞧?摆明了是那头演出来给咱们通气的!”宁宣笑着把人按下去,他不信鬼神,估摸着多半是薛珍还是什么人故意让丫头婆子引着两个小丫头跑到后头做戏给她们看。


    妾么,宁宣在心里叹了口气,几个妾要是没事,人也不至于下这么大功夫。


    宁宣看看表妹的小脸,到底把后半节妾已经没了的事咽回肚子里,他含糊着说:“睡吧,明天我去瞧了跟你说,大不了咱们把他关起来哪儿也不让去。”


    哪儿也不让去?男人也有佛堂?


    段圆圆动动嘴,看表哥拧着眉毛,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想着还算了吧,这事儿也不着急,宁宣办完了总要让她知道啊。


    有人把事揽过去,段圆圆知道没鬼也不怕了,闭上眼没一盏茶功夫就开始做梦。


    宁宣在旁边翻来覆去,到半夜都在肚子里骂宁大。


    他不是个不能容人的哥哥,一代人是一代人的事,三个老爷勾心斗角的跟他们有什么事?打小他就带着三个弟弟读书学字。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功夫没少花三兄弟却越来越跟他离心。


    宁珠的未婚夫在外头养小的弄大了人家的肚子,三个人都知道愣是没一个跟他通气。


    从那起宁宣就对这几个有些寒心,转头想好好养自己的亲弟弟。


    不是一个娘生的,总归是一个爹,自己好好养着,怎么着也不能往他心里捅刀子吧?


    谁知道他亲爹就是不信,防他跟防贼似的,生怕他要把那头的狐子狐孙害死。


    那头的妾也蠢,被两个受宠的挑唆着成日往孩子耳朵里灌坏水,后来那头的弟弟也长歪了,被丫头婆子挑唆着跟他不亲近。


    不亲近就不亲近吧,能有个面子情一起做生意也成啊。他们做生意的哪个不是对着这个叫哥哥朝着那个叫弟弟的,难道都能是真心的?


    他都退到这份儿上了,仍是没出一个好种子,也不知道宁文博是怎么养孩子的,都蠢得像猪。


    宁明出来的时候,宁宣又心酸又震撼。想着要是能用,当个下人使唤也不错,结果,不提也罢。


    现在他稀里糊涂当了微末小官,外头还怕找不找茬治他,家里哪经得起风浪。


    二老爷是叔叔,叔叔的丑事怪不到侄儿身上,宁大可是他的弟弟。


    哥哥管不好弟弟那就是哥哥的事。


    宁宣怀疑宁大在这节骨眼儿按着爹留下的妾殉葬,压根就是冲着他来的。


    难道他真的想自己去死吗?


    想到这个,宁宣的心迅速静了下来,最后一丝兄弟情也没了。


    杀兄弟的事他宁宣做不出来,但让他就这么蹦着也糟心,反正这弟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了。


    宁宣想着,还不如让他专心在家修修道。


    只要他安安生生过一日,自己就保他的财产一日。


    这样也算对得起他了。


    宁宣理清思绪,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他短暂地眯了一会儿就穿衣服起来准备出门。


    纱衣罗衣掐着点儿提着热水,走到门上看还放着一壶水。


    纱衣笑着说:“让你早点儿起来你不干,现在让小蹄子抢了活儿了吧?”


    罗衣不搭话,伸手摸那个铜壶:“是冰的。”


    难道昨晚守夜的没给姑爷送水?


    纱衣不敢进去了,放了水壶就往回缩:“你提进去给姑娘姑爷用,我要在就去撕烂那小蹄子的嘴!”


    罗衣猝不及防被人塞了铜壶在手上,回头纱衣已经不见了,她口里骂纱衣溜得快,大早上就给人添晦气。


    宁宣想着自己的事,也没多计较。


    洗完手脚饭也没吃,看段圆圆抱着被子还睡得甜甜儿的,脸也红扑扑的。


    宁宣看着她这么舒坦就不想出门,他想留在家里跟表妹一起舒坦。


    可是不走不行,宁宣把被子给表妹盖好,轻手轻脚地出去让花兴儿先跟衙门请一天假,他是关系户,平时也没什么事要他亲自劳动,下头都能给他做得好好的。


    请了假,宁宣打着马儿跑过去找三叔公。


    三叔公五十多岁,在宁家辈分是最大的,自从新得了美妾,他成天都乐呵呵的。


    瞧见宁宣进门,三叔公就拉着他的手夸他是这一辈的他爹最大的福气就是生了他。


    宁宣笑着不说话,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给他倒杯茶。


    三叔公说尽兴了才笑着问他来干什么的?


    宁宣叹了口气说:“三叔公,咱们宁家要完了。”


    三叔公吓了一大跳,看宁宣不想说谎的样子,人顿时就软得不行。


    这孩子黑归黑,但不是会拿这种事乱说的人。


    他胆战心惊地问:“是王府又要钱了?要说多少你说个数,咱们一起凑凑总能凑到,不怕啊,家里这么多人,天塌不下来。”


    宁宣摇摇头,只是叹气怎么也不说。


    三叔公急得上火,就是要完也有个说法,是掉脑袋还是破财消灾?


    三叔公看他像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扭着头去找跟着宁宣一块儿来的人。


    看花家两兄弟在旁边探头探脑的,三叔公把人揪出来问:“你们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家两兄弟支支吾吾地低着头不说话。


    三叔公冷哼一声,拿着马鞭子在花旺儿身上狠狠来了两下,说:“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打算你。”


    花旺儿跪在地上发抖,看鞭子还要下来终于哭了,他边哭边比划说:“三叔公,大爷让几个姨娘都殉葬了!”


    “什么?殉葬!”


    三叔公眼前一黑,倒茶水的小子看他要倒,风一样跑过来把人稳稳当当地按在椅子上坐着。


    三叔公还在喘粗气,就听到外头什么东西碎了。


    宁宣看了花兴儿一眼,花兴儿跑过去打开门。


    一股子鸡汤味直往里飘。


    门口摔了碗的是个水灵灵的美妇人。


    花兴儿一眼就认出来美妇人是伺候三叔公的那个妾,她脸色惨白,满脑子都是殉葬的话。


    殉葬?宁家要没生育的妾给爷们儿殉葬?


    自己以前被夫人灌了绝子药,被宁宣送到三叔公身边以后靠着美色备受宠爱,她私下也找了不少大夫婆子给自己瞧,吃多少药下去都石沉大海。


    她知道自己多半不能再有孩子了。


    那她以后也要殉葬了?


    妾瞧过殉葬的丫头婆子,那场景让人想起就浑身发冷。


    妾扶着墙看着屋子几双眼睛抽搐着尖叫起来,慢慢觉得自己腿肚子上都湿淋淋的。


    守着门的小子见情况不好,跑出去抓了两个婆子过来让扶着妾回屋休息。


    妾一走一个血脚印,婆子生过孩子,看情况知道是小产,架着人就往柴房跑。


    小产又脏又晦气,不能在人睡的屋子里看。


    大夫很快也来了,确实是小产。


    妾一听就嚎开了,她也不怪别人,话里话外只说自己命苦,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三叔公宝贝这个妾宝贝得不行,看着宁宣在,也没跑出去瞧,怕让人知道他疼妾丢脸,后来听说是落了胎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叫丫头婆子把妾扶回屋子里躺着。


    宁宣看三叔公家里乱糟糟的,站起来就要告辞。三叔公挂记那个妾也没留人,等人走了他才跑到屋子里。


    妾躺在床上心如死灰,呜呜咽咽地说:“以后你走了,我也没命了,你不如现在就把我带下去。好过我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三叔公活生生被唱软了肠子,抱着人说:“咱们家不是那种人,那小子就是个混球。咱们家是正经人家,谁也不干让人殉葬的事儿。”


    第二天,他就把宁二宁大叫过来。


    宁二跑过来狐疑地看着宁三。


    宁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拉着人进去跟三叔公聊天。


    三叔公脸色铁青,喝着茶问他们知不知道老大在干什么?


    宁二宁三当然不知道。他们上门给爹磕头都得唉呛,谁知道他偷鸡摸狗的在做什么?


    伺候三叔公的小子跑过来把宁大让姨娘殉葬的事儿一说,两个人脸色都惨白一片。


    好端端的干什么要把几个姨娘弄死?殉葬?两个兄弟都不信,宁大哪来这么大孝心?


    宁宣已经把帮着宁大做孽的小子捆了。


    小子跪在地上竹筒倒豆子地说:“大爷是嫌家里多几张嘴吃白饭,说她们就知道张着腿等爷们儿,现在老爷都走了还留着她们要留出祸,还不如让她们都下去继续伺候老爷。”


    宁大还说:“谁的娘们儿谁来养,他养个婆娘家里嚼用都不够,哪能再网别人的婆娘。”


    说完他就盘算着让三个姨娘到地下去。


    三个姨娘从老宅里出来每天都笑得跟朵花似的,看宁大父母都没了,就把他当自己儿子疼,今天这个做汤明天那个做菜的,还给薛珍的娃娃做了好几件小衣裳。


    死到临头三个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拉着丫头婆子问动问西问她们做的衣服好不好看,薛珍喜不喜欢。


    婆子丫头睁着眼说瞎话,说薛珍喜欢得不得了,还让人给她们做了三身好衣裳,也算尽尽孝心。


    三个姨娘乐坏了嘴上说不让破费,心里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天天都得问两句。


    等吉时到了,宁大就笑眯眯地跑过去给三个姨娘挨个敬茶,还让她们脱了孝衣试着穿他和薛珍孝敬的好衣裳。


    三个妾老实一辈子,一双鞋穿四季,脚底磨破了就再垫一层鞋底子,什么时候也没过过这种好日子。


    都抹着眼泪换了衣裳,宁大还让梳头娘子进门给她们专门梳得漂漂亮亮的。


    三个妾掉着眼泪喝了宁大敬的茶,还琢磨着要给他做一身好衣服。


    结果就这么昏昏沉沉地魂归离恨天。


    三个姨娘是小子亲手挂在白绫上的,三双小脚中途好像醒了,就那么荡来荡去。


    宁二宁三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骂宁大不是东西,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还管不好滋补女人的嘴,不是上赶着让人扒皮抽筋吗?


    三叔公气得脸涨成茄紫色:“没人伦的东西,就是立刻把他打杀了也使得!”


    亲爹死前都没发话,儿子就偷摸把几个带过自己的姨娘殉了,简直耸人听闻。


    更重要的是,几个妾里头还有良妾,逢年过节人家兄弟还上门走动呢,要是被人告了,又是一桩冤案。


    好不容易把方小太太的事压了下去,三叔公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再这么胡闹。”


    这情况,就是族里把宁大打死了也没什么说头。


    宁二宁三听在耳朵里直冒冷汗,当下也不敢求饶,慌忙撇清关系,一个说自己真不知道这事儿,哥自从分家就不待见兄弟,看谁都像要害他。一个跪在地上磕头说自己没看好哥哥让三叔公担心了,要让三叔公狠狠罚他。


    三叔公让两人回去,宁二宁三不敢反驳,擦着一脑门子汗跑了。


    三叔公这才带着人笑眯眯地跑到宁大屋子里。


    宁大折腾着要给丫头验身,吃露水,然后用血入丹。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三叔公听得青筋直跳,自己喘着气出去对这小子们说直接让人把宁大关到阁楼里清醒清醒,关个五六天,等他不疯了再让他出来。


    宁大很快被堵着嘴塞在了二楼那个吊死姨娘的屋子。


    他早在祠堂就被关得吓破了胆子,阁楼上活活吊死了好几个女人,他睁着眼都看到眼前有女人的影子。


    宁大想起薛珍了,在对着门哭着叫:“珍珍,珍珍,你把我放出去吧。”


    薛珍抱着孩子在屋子里发愣,好好的爷们儿说关就关了。


    她跟姑娘还能有什么前程?


    薛珍听着那边惨叫也不理会,专心在屋子里收拾金银细软。


    她忽然就想通了,什么男人女人的都一样,谁能关人罚人谁才是老大。


    她曾经以为顶天立地的丈夫,不过是只可怜虫罢了。


    薛珍不出声,拦着嬷嬷丫头不让她们过去瞧。


    人是宁家关的,她干什么要跑过去做对?顺着宁家人来她才能过得好。


    这么黑洞洞的关在楼里几个日夜,慢慢的宁大神智就不是那么清醒了,过了五六天他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二分的屋子在宁大对面,后边那小楼挨着他的小花园,宁二身上钱不凑手了就偷摸扒上墙问几个姨娘要点儿。


    听到那头时不时地砸东西,宁二踹了小子一脚让他抱着大梯子过来,自己登登两步爬上去瞧。


    二楼离得远,天色也不怎么好。


    宁二躲在树叶下头撅着屁股瞧,他就是想一道宁宣糖葫芦机卖什么药,大张旗鼓地把他们叫到三叔公家里去,总不能真是为了几个见都没见过见过几面的妾把老大卡嚓了吧?


    宁宣最讨厌的就是妾!


    宁二爬得高高的,眼珠子到处转,转着转着他就看得见二楼有双眼睛,细细长长的桃花眼,有点儿像娘,也有点像他自己。


    宁二吓了一跳。


    不可能,娘寄过来的蔬菜上头有字,他怕爹瞧着不高兴,又怕传出去外头说她们哥儿几个不孝顺,所有东西都被他丢给叫花子吃了。


    叫花子现在还时不时跑过来给他请安打点儿秋风,吃得肚皮饱饱的再回去。


    所以绝不可能是娘!


    宁二揉揉眼睛,这回看清楚了,是老大。


    老大是犯了错,可也就是弄死了几个贱人,宁宣就跟爹关着娘似的关着哥哥。


    宁宣这是铁了心要废了老大了。


    难不成他还想着以前两房打擂台的事要挨个清算?宁二想得脚耙手软,没心思继续看稀奇了,他缩着头往下爬,结果一个没留神滑了一下。


    扶着梯子的两个小子慌忙背朝天垫在下头,生怕他摔出和好歹。


    主仆几个叠罗汉地摔在地上,宁二痛得一哆嗦,愣是没吱声叫一个字,颤颤巍巍的爬起来拔腿就跑。


    跑到屋子里,宁二闻到股骚味,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留神尿裤子了。


    他偷摸着把裤子脱下来,用茶水把自己擦了一遍才跑出去洗澡。


    天杀的宁宣,娘没了爹没了现在大哥也被关起来了,他怎么办呢?


    宁二像个眉头苍蝇在家团团转。


    好话说男儿报仇十年不晚,自己急什么呢?


    宁二这么想着,洗完澡让小子把尿脏的裤子背着人烧了,自己窝在屋子里吃素面。


    他特意吩咐过不要厨子放荤油,宁二边吃边哭,吃完了眼泪也流干净了。


    他站起来对着棺材方向猛磕了一顿头,嘴里喃喃地说:“爹啊,大哥算彻底完了,老三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以后沟死沟埋,你也要留个种吧?所以你也别怪我不帮衬哥哥弟弟,我这三脚猫功夫,天生就是当纨绔子弟的份儿,让我去打算盘念书,不是让我去死么?”


    宁二心里很明白,大哥靠不住可大哥是个蠢货,蠢货没心眼,他狠得下心可他就是个二百五,二百五办不成事啊。


    自己这个弟弟,小小一个人跟讨债鬼似的。


    宁二想着那双眼睛忍不住发寒。


    小子跑进来说:“爷,三爷在外头等着跟你一块儿吃饭呢。”


    自从分了家,宁二就常跟着弟弟混日子,经常让他过来吃饭喝酒,就怕自己被人忘了。


    现在一看还不如被忘了。


    宁二一个激灵,跳起来把盘子摔得粉碎,恶狠狠的在家里说:“我以后就一个大哥,没什么其他的哥哥弟弟!”


    小子挨了一顿,跑出去也不敢传话,带着口信溜到灶上吃饭去了。


    晒着他呗,晒着晒着聪明的人很快就能知道怎么回事。


    宁三不是个笨蛋,等到二哥院子里的下人都吃饱饭,他笑着放下茶碗,很有风度地告辞说家里有事得先回去。


    打这儿起,两兄弟再也没来往过。


    下头人听着宁二的话音,逐渐也不跟宁三那头的人来往了。


    宁三看得心里发笑,两个哥哥没一个有出息的,自己这么听话乖巧可靠的弟弟都不要。


    他多乖啊,小时候乖乖的让人捏圆搓扁,大了被领到窑子去坏了名声也不吱声,一个人跪在爹娘跟前抗雷


    可结果呢?两个哥哥到头来都不要他这个弟弟。


    宁三想,那他就只好自己一个人抽柴禾取暖了。


    宁二压根就不在乎宁三来不来,他都想清楚了,宁宣不是个绝情的人,自己没事儿跑过去请安,等娶媳妇儿生几个大胖小子,小时候让媳妇儿养,大了就丢给宁宣。


    自己怎么吃也够吃一辈子。


    吃喝玩乐一辈子,人生足矣。


    打定主意之后,宁二就闭门谢客躲风头,想着等爹下葬他躲到乡下去待个两年,等宁宣不觉得他碍眼了他再回来挺腰子当大爷。


    看宁二这样子,来奔丧的狐朋狗友也歇火了。


    宁二在屋子里待着没滋味,抱着丫头亲嘴儿,闻着热乎乎的香肉道:“等出了孝,爷就把你纳进来好不好?”


    丫头心里白眼快翻上天,还是靠着他说:“爷又在说笑话,奴就是个野丫头,怎么配做爷的姨娘?再说高门大户过来的奶奶万一不容人呢?”


    宁二笑,他爹娘都没了,哪个能操心他的婚事?还不如等着宁宣配一个过来得了。


    他道:“我这样还能娶什么奶奶?爷就指着你过活喽!”


    两人笑着笑着笑倒在床上。


    宁二没事儿就教丫头唱个小曲儿,日子过得也还算痛快。


    等宁宣到大房去上香,宁二仍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直往他跟前凑,时不时捧个茶什么的,言语间也亲近了不少。


    宁宣瞧得出来这个弟弟是害怕了,他也没说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话。


    知道害怕人才不会做错事,宁宣喜欢听话又不会做错事的人。


    他想着要是宁二一直这样也不错,行动间对他也温和了一点,就是不松口跟他像以前似的称兄道第。


    宁大垮台的消息传得飞快,段圆圆很快也知道她让宁宣在那阁楼里关了一顿。


    听说宁大出来人就吓得要出家,屋子里什么事都不管,通通丢给薛珍办。


    段圆圆怕下头人看薛珍孤儿寡母的好欺负,没几日又跟着宁宣去瞧她。


    薛珍在屋子里隔着屏风打发良妾的兄弟。


    良妾是被卖给宁二老爷做妾的,她家里原来也有几亩薄田,爹娘就想靠这个让儿子念书做官。


    读书要银子,她兄弟念到童生就念不下来去了,偷摸把读书的钱拿出去买吃买喝,吃完了就溜到林子里躺着睡大觉。


    等别的人下学,他就爬起来跟在人后头一起回家。


    这么过了三年,他玩得没意思,跑回家跟爹娘说这个先生是个烂货,教不动他。


    爹娘不想耽误儿子上进,手上也拿不出更多的钱,只好托乡里的卖婆把姑娘卖了。


    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做良妾。


    良妾的身价是二十良银子,她兄弟拿到手就去买了个媳妇儿回来当牛做马地伺候自己。


    老两口知道不对劲也晚了,两人就这么一个儿子,都还指着他养老。


    兄弟在街上做闲汉替人跑腿,这么走动着渐渐找到了自己妹妹。


    知道她做了宁家二老爷的姨娘之后,他就在外头摆舅爷的款子。


    宁二老爷就这么一个良妾,多少也给他点儿面子,两家来往也算近,老两口走的时候宁二老爷还偷摸溜过去上过一炷香。


    良妾的兄弟摸着三百两银子牙花子都笑出来了,说:“她生是宁家的人死是宁家的鬼,人没了就没了吧,奶奶还破费这许多钱替她尽孝。”


    女人么?又不干活又不下地的,殉葬到地底下也是做姑奶奶。


    兄弟摸着肚皮笑:“也是她的造化。”


    只可惜她兄弟没造化,一辈子没享过福。


    这三百两,就当她孝敬哥哥的吧。


    良妾兄弟拿着钱袋子乐呵呵地回家了。


    这么多银子,家里他婆娘闺女儿子,三个人一人一件冬衣也买得起。


    段圆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还是等人走了才笑着进门。


    薛珍穿着深色的衣服,带着遮风的抹额,很有气势地坐在主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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