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脉就是这样体现出来的。
程建功之前从来没有多问过谢永军这样一位转业过来后就能直接接管省城排第二的机械厂前军人之前的职位到底是什么,但想来肯定不低的。
程建功也想着谢永军或许能帮他联系的还是武装部这些能和部队能直接挂钩的部门,而不是地方政治相关的,
但程建功完全没想到谢永军竟然直接带着他见了如今省城的一把手。
也得亏今天跟着来的是程建功,这要是换成上塘村的其他人,不得当场手足无措,甚至连话都说不好了。
这位领导看着也和谢永军差不多的年纪,也曾经是陪着这个国家艰苦奋斗走过来的。
所以即便如今省城各方势力也在互相倾轧,但他在听到程建功说完上塘村的事情后依旧勃然变色,甚至有些怒不可遏。
毕竟省城就算再乱,倒也没有乱到上塘村这种情况。
更何况这里面还包含了明晃晃的政治上的黑暗。
但是即便有谢永军过来帮忙背书,这位领导也没有第一时间相信他说的所有话,反而是反复问了好些问题,甚至还直白地指出:“就仅凭你的这一番说辞就随便怀疑一位党员,一位干部腐败堕落,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指控吗?如果到时候查了后发现完全没有关系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程建功也依旧非常镇定地说:“但是我们村的民兵已经从带头过来的调查组的组长沈鹏程的嘴里问出来了他确实受到了宋长林的指使来对付我们村,而宋长林以及宋长森是亲兄弟,我们村和宋长森管理的西川镇有仇也是事实,这些就是证据。”
“但也包含了很多的猜测。”领导的目光逼视程建功。
程建功依旧没有表现任何的害怕,反而十分坦荡地说:“所以我才来省里告状,请求省里派出调查组彻底清查我们上塘村与县城调查组这次的冲突,如果是我们上塘村的罪,我们认。”
“你倒是大言不馋,你一个人凭什么代表一个村子?”
程建功道:“领导要是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可以当场打电话和村里面确认,我们村如今也通了电话,沟通起来很方便。”
之前的谈话沟通已经叫这位领导了解了很多程建功做的事情,倒是对他这种能做实事,带着老百姓们致富的人挺喜欢的。
更何况他也从谢永军的嘴里面听说了程建功拒绝了他递出的省城第二机械厂的工作以及省城户口的事情,也更加高看了他一眼。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程建功这样一位普通的农民出身,却能既带着身边的人做实事致富,又能为了身边的普通人拒绝巨大的好处,更想为身边的人谋福利的品性还真的很符合这位领导,或者说这时候的领导们甚至是这时候的主流想法。
当然了,这事儿要是叫程建功听了肯定也会特别大言不馋加上厚脸皮地承认他就是这样的人,虽然他真的不是那样想的,他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但不妨碍其他人以为他是一位心里面有着大爱和大义的。
尤其是他们见程建功从始至终都坦坦荡荡且目光清正的表现,就更加欣赏了。
“你倒是不错。”领导一改之前逼人的态度,瞬间又和蔼了起来,当然也没有顺着程建功的意思往上塘村打电话。
不然那成什么了,不像话。
不过领导毕竟是一把手,这时候又乱,他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比平时就更多了,所以也没有继续和程建功聊下去,而是把这件事情直接安排了下去。
果然也没怎么出乎程建功的预料,一个小小的县城下面居然差一点爆发了武装动乱的事情也确实震惊了好大一片领导。
不管是一门心思为公的还是心里面自有一番利弊得失的都一样。
毕竟这种事情一个处理不好的话,总是会一层层牵连的。
虽然到了省城这个份上,顶多也就是被领导人们口头上批评一下,但越是这种乱的时候,这种言语上的批评也越是严重。
所以,一支由省城干部们组成的调查组甚至并省城的武装部一起,连夜带着队伍以及程建功和方明兰开始往上塘村那边赶。
毕竟这种动乱也不是什么值得表扬的事情,所以在方明兰这位省城日报的记者表示要跟着的时候,很多人其实是不愿意的。
但方明兰很快就用了程建功曾经说给谢永军的理由说服了调查组。
当然了,这里面也包含了如今这件事也确实不太好压下去的可能。
就这么的,一行人开着小轿车和大卡车,装备齐全地赶在了第二天的六点钟左右到达了县城。
程建功也在这个时候提出可以不可以先去一下县城的医院。
程建功解释道:“昨天村里面打电话和我联系的时候说过,我们村的大队长和支书被送来县城医院看伤,说是身上好多处拉伤和骨折,我有些担心,想要先去看看。”
调查组的组长姓纪,也是那位一把手特意点的负责人。
这位纪组长既然能被领导亲自安排,至少能证明他是一个公正且应该不会乱来的人。
因此,在听到程建功的解释后,这位纪组长也想到了这两位受伤的村干部,便点点头说:“行,我们陪你一起去。”
程建功还正是这个意思,便笑着点点头。
于是,没多久,县城医院就停了好几辆小轿车和大卡车。
只不过只有前面小轿车上的人下来了,其他的却只是光停车没下车。
但这也足够成为县医院的一大景了,甚至好些原本在医院门口转悠的人都在经过开始的震惊后就迅速往外躲。
毕竟这个时候忽然来了这么一堆车和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过来医院看病,倒像是来医院找茬的。
就是不知道如今这医院里的哪一个成为了即将被批,斗的倒霉鬼。
如今也差不多要人人自危了,即便大家都有吃瓜人的基因,但也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啊,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先躲微妙。
最后甚至连县城医院的领导们也被震动了。
只是现在时间还早,而等医院的领导们了解事情又跑过来后,这群人又立马乌泱泱地离开了。
当然了,这也是县城这边不太重要的后话。
而现在,程建功一行就顶着不少人畏惧的目光一步步往医院里走。
到了住院的地方,程建功又找了护士打听到徐建军他们住的房间,道了声“谢谢”后就又带着其他人继续走。
顺便还在心里感慨:“怪不得那些搞运动的人总是越来越疯狂呢,就这种仅仅因为一个猜测就能让人闻风色变的现状,换算成那些搞运动的人,可不就更加让他们得意自己的能耐,然后把火越上越旺,享受着别人的畏惧以及权利的巅峰在握。”
毕竟即便是他这个对权利不感兴趣的人,这一路下来也感受到了特权带来的好处。
不过这些稍微浮着的心态在见到徐建军和卢支书的瞬间就回落下去,回到了真正的现实。
徐建军和卢支书如今正睡在一个房间里面。
他们昨天伤的狠了,加上即便在医院但也担忧村子里面的情况,所以一开始一直睡不着,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了后才勉强迷糊过去,以至于程建功他们到的时候,这两位还没醒。
当然了,这时候还早,很多人也是处于刚刚起床收拾的状态。
比如跟过来照看徐建军和卢支书的徐阳东他们也才刚悠悠转醒。
所以一睁开眼就看见程建功近在咫尺后,他们还非常不敢想醒地揉了揉眼睛。
甚至还有人嘀咕道:“我该不会是想建功想的糊涂了吧,这一睁眼还好像看见他就站在我面前了。”
“我好像也是诶。”立马就有人接茬。
“你也看见啦!”他们还丝毫没有往程建功真的回来的上面想,而是自顾自地聊开了说多么多么希望程建功赶紧回村帮忙收拾那群县城来的调查组。
顺便再骂一骂那些人多么坏,尤其是昨天村里面担心徐建军和卢支书干着急,在知道事情确实和宋长林和宋长森这两兄弟脱不开关系后就赶紧告诉了他们,以至于来跟着照顾他们的徐阳东几个也知道了。
然后他们就开始了不停地骂这两位的过程,中间要不是被徐建军和卢支书给压着,他们甚至都想在县城找一找宋长林到底住哪儿,然后给他套麻袋。
这不,这几位趁着徐建军和卢支书还没醒的机会,又聊上了这个话题。
他们自认为悄摸摸地说:“要不然,咱们找机会偷摸的去,不告诉队长和支书他们,不就好了。”
“我也觉得可以。”他们还有商有量地出主意说:“到时候咱们先打听清楚宋长林那个狗东西上下班走的路,趁着他晚上回家的时候偷摸给他套麻袋狠狠打一顿,打完就跑,到时候肯定也没有人知道是我们干的,也算好歹给咱们村给出一口气了!”
只有徐阳东有些迟疑地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村里面不让我们胡来,而且这里可是县城,不是咱们村,你们分的清哪条路往哪儿走吗?这万一要是出了点岔子,到时候又给村里面惹事儿了咋办?”
“那也不能叫西川镇的一直这么欺负我们村,大不了就和他们打一架,谁怕谁啊!”
村里面的人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教育已经了解到了不少运动的恐怖,但是在政治敏感度上面却没那么敏锐,加上见识和眼界限制了他们的思考,自然也限制了他们解决问题的办法。
所以,闹了半天,想的还是直接打架这种最出气的办法。
程建功刚进病房的时候就想和他们打招呼了,但是还没有等他开口就被那位纪组长给打断了。
很明显,这位纪组长大概想要听听什么。
程建功本来也无所谓,毕竟他自认为他们上塘村是真没什么大问题。
而一些没什么见识的农村人骂人也挺正常的。
但是他实在没想到这几位竟然一大早的就瞎琢磨给人套麻袋,出乎他意料的同时又多少觉得有些无语。
眼见他们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有效的内容了,程建功就轻咳一声,开口打断他们道:“那要不要我帮你们再去摇点人啊,毕竟就你们几个,恐怕也打不过啊。”
程建功陡然加入的声音叫屋里面的几个小伙子顿时愣了,等见到好好站在门口的程建功,这几个人先是用力地眨眨眼,发现确实是程建功后,那一张张黝黑又年轻的脸庞顿时笑开了花。
“建功!是建功!”
“建功真的是你啊!”
“建功你总算回来了!”
……
对着这种被人托付的信任,程建功最终还是没有说他们几个,只是点头说:“对啊,回来了,你们怎么样?”
“我们肯定没事儿啊,但是我和你说啊……”他们又开始挤在程建功的面前七嘴八舌地说村里的事情,言语间还有好多告状的意思。
徐建军和卢支书就算睡的再怎么沉也要被他们几个的大动静给吵醒了。
程建功见纪组长他们也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便也没有给这几位介绍,而是又去看向刚刚苏醒的徐建军两个。
徐建军和卢支书也对程建功这么快回来感到惊喜。
在上塘村,能让他们觉得心里有底的也就只有程建功和徐学林了。
尤其是程建功。
程建功也没有寒暄,直接开口问道:“你们身上的伤,医生怎么说?谁给你们看的?”
“是齐老大夫,就是上次你们一家过来看病的那位老大夫。”徐建军道:“你还记得他吗?”
程建功点头,“记得,他是这个医院医术最好的,他怎么说的?”
徐建军和卢支书外加徐阳东几个就又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最终,程建功总结了一下,就是两个人的手脚都有骨折,肋骨也差不多,内脏也有受损,至于其他的表皮擦伤就更加不用说了。
提到徐建军和卢支书身上的伤,那群调查组的和宋家兄弟又挨了骂。
而跟着程建功一起进来的纪组长几个也总算是吭声了。
“你们具体说说自己当初去公社以及后续如何被抓被绑的经过,不得有隐瞒。”
徐建军他们这才注意到屋里面还有其他的人,登时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建功……这是……”
程建功介绍说:“他们是省城派过来的调查组,专门调查咱们村和县城调查组的这件事,你就听他们的,仔细说一说吧。”
徐建军和卢支书两双眼睛透着一致的茫然,好一会儿后才磕磕绊绊地开口说:“省……省城?”
“调……调查组?”
徐建军和卢支书这两个从政的多少还会想的更深刻一些,具体思考眼下的这个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是其他人就不行了。
他们本来就都是一群莽汉,心思不深,想的也少。
经过起初对省城来人的震惊之后,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咋又是啥调查组的,他们该不会是来帮着县城的那个调查组来害我们的吧?”
程建功:“……”
徐建军≈卢支书:“……”
纪组长等人:“……”
“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们是哑巴!”徐建军偷摸觑了纪组长几人一眼,心里惴惴。
程建功倒是不觉得这些省城来的干部会和一个乡下的没什么文化的农民计较,但多少这个场面确实有些尴尬。
于是,程建功就说:“纪组长,你们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队长和支书就好了,我出去找医生问一下他们的具体情况,看能不能回村里面修养,毕竟这样对调查也方便。”
更何况,现在的县城也不安全,吃了也没什么,药品也是一样,又不是必须住院的伤势,所以还不如回村呢。
纪组长就点点头,程建功又对着徐建军和卢支书安抚地说了句“没事儿,,你们好好配合省城来的同志”后就带着徐阳东几个出了病房。
这几个小年轻刚一出病房就透了口气,随后反应过来就挨个拽着程建功开始叽叽喳喳道:
“建功,那些真的是省城来的干部吗?”
“建功,我们刚才是不是说错啥话了啊?那些省城来的人该不会因为这个就偏向姓宋的他们了吧?”
“建功,我们……”
也就三个人,硬是说出了一千只鸭子“嘎嘎嘎”乱叫时惹人烦的架势。
程建功被吵的头疼,就说:“你们现在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早干嘛去了?一天天的,不管干什么都不过一过脑子,就想着打架打架,我看还是你们平时太闲了,回头等这件事情过去后,我就和队长还有支书商量,让你们都去扫盲!”
“啊!”
几个小伙子又苦了脸。
他们这一茬的人不是没有读书的,但是真不多。
只是因为他们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已经算是家里面的壮劳力,这时候再让他们去学校读书多少有些影响每个家庭和村里面的干活进度,所以当初村里面才把必须读书的年龄定在了十六岁以下。
当然了,如果家里的人愿意,这之上的年纪的人想去读书也是可以的。
比如几年都十八了,平时成天吊儿郎当的小混子齐东升就是因为太混了加上又帮不了家里的忙,所以才干脆被送到的学校。
而眼前这几位也没有比齐东升大多少。
程建功本身的年纪就长,所以开口教训这几位也教训的理所应当。
“啊什么啊!”程建功没好气道:“村里面有现成的学校和老师,甚至都不用公社那边费心费力安排了,这么好的条件,你们一个个的还不知道珍惜。”
“更何况村里面的厂子将来总要招工呢,你们难道就不想进去试一试,还有这外面的世界这么大,这么广阔,万一将来公社还有县城招工或者建新厂招人,你们多读点书认点字字,将来能找到工作的机会也大很多,有什么好啊的!”程建功教训道。
程建功在上塘村的地位高,他都教训完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反正……反正他们说了也不算,而且扫盲也不是他们几个,而是村子里好多人呢,所以也没什么好难受的了。
但是等程建功带着徐阳东他们几个走远后,病房里面的纪组长几个就对着徐建军和卢支书说:“看来他们很听程建功的话,他在你们村的威望很高嘛。”
徐建军他们就说:“建功人好又很有本事,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也很敬重他。”
“你们也这样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叫徐建军和卢支书略懵,不明白怎么好好说着沈鹏程他们的事情的时候突然又插入了程建功的事情。
但是他们两个还是很如实地点头说:“对啊,建功懂很多东西,平时还教了我们不少呢,我们都喜欢他。”
“可你们才是上塘村的村干部不是么?”纪组长他们暗示。
徐建军和卢支书继续懵,甚至还觉得这些人似乎对程建功有些不太友好,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会不会对程建功不利?
可毕竟是省城来的调查组的干部,他们俩又不能骂人家也不能打人家,就更别说他们本身还是伤患呢。
他们就说:“我们是上塘村的干部啊,可是这和建功有啥关系,建功可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
“领导,你们该不会觉得建功这样是在架空我们俩,从我们俩手里面抢权利吧?”徐建军甚至毫不客气地说:“不可能的,我们倒是巴不得建功能真的当干部呢,但是他是真的不喜欢当干部,要不然他早就能当了,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就是,建功之前还问我要不要彻底接手养猪场呢。”卢支书也跟着解释又谈叹气。
“建功让你接手养猪场,他现在连养猪场都不想管了?”徐建军的声音瞬间拔高,甚至都没心思注意面前的调查组的同志了。
“咱们村的养猪场虽然说现在勉强算是赚钱了,但是还有好多的问题呢,建功要是不管了咋办,你一个人能搞定吗?他不能不管啊,他要是不管的话,咱们村的养猪场万一出事了咋办?”徐建军叭叭叭了好一串担忧。
卢支书只好连忙解释说:“建功没说现在不管,说等过几年养猪场彻底步入正轨后就放手,问我要不要接手,但我还没想好呢。”
徐建军这才松了口气说:“那还好,只要不是现在不管就好。”
“不过你咋想的啊?”徐建军又好奇地问。
卢支书就说:“我还没想好呢。”
“是得好好想想,毕竟事关重大。”
他俩也是心大,竟然就这么聊了起来。
纪组长几个一时无语,但也从两人的对话中挖掘了不少的信息,倒是更加相信程建功确实是个不贪权恋权甚至玩弄权势的人了。
不过他们还是开口问道:“程建功为什么不想管养猪场的事情,据我了解的,你们村的养猪场几乎是他一手做起来的,他为什么要在走上正轨后放手?难道不会觉得可惜吗?”
徐建军和卢支书就赶紧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了一番程建功的为人,最后总结道:“建功那么聪明,要不是当初没机会读书,现在说不定都能成为科学家了呢,所以我们想着他可能还是想着成为科学家的事儿吧。”
并不知道病房里面发生的一切的程建功:“……”
我真是谢谢你们俩了,该说的不好好说,不该说的倒是叭叭叭一大堆。
不过徐建军和卢支书解释完后也终于没忍住问道:“领导,你们不是来调查我们村和县城调查组的事吗,为啥要问这么多和建功有关的事儿啊?”
“就是有点好奇。”纪组长自然不会说他在观察并了解程建功的品性。
毕竟上塘村的事件要是真的的话,那么这一次调查下来,整个南江县城恐怕要换不少干部,这样也就意味着会留出不少的空缺。
好的干部可不好找,尤其是一心能为民并且又有本事有能力的好干部。
像程建功这样有能力又有本事的,自然也就顺势入了他们的眼。
若是没问题,让程建功先慢慢从最基层的做起,将来升上来后肯定能做更多。
可是他们却是万万没想到了解了半天却得出一个程建功竟然对当干部这件事不感兴趣。
真是……不知道叫人如何说是好。
徐建军和卢支书不晓得纪组长一行的这些心里,但是人家不说,他们也不能继续追着问,要不然显得多不好,只好不尴不尬地接了一句:“这样啊。”
再之后,纪组长他们又已经把话题重新转移回来这次的冲突上面,暂时放下了程建功的事情。
而程建功也带着徐阳东他们在医院晃一圈顺便吃了个早饭,才去找的齐老大夫。
等从齐老大夫那儿确认可以把徐建军他们带回家,就是要小心照顾后,程建功也没着急回去,而是又带着他们去了医院门口问了问还在车里的一行要不要吃点饭。
就这么的,程建功给足了纪组长他们问询的时间。
等到纪组长他们总算问好后,程建功又赶紧安排他们去吃饭,然后又去给徐建军他们办理出院的手续,最后这一行赶着快要吃上午饭的点开始往上塘村赶路。
而上塘村那边多少也有些心焦。
尤其是他们在知道程建功会带着省城的干部过来调查后。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程建功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来还是个未知数,就真的很让人着急又心慌。
尤其是昨天和程建功打完电话后,程静淞这个小机灵鬼儿立马就借着徐如月的口向村里面的众人传达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
【省城这次派人过来后肯定不会单单只查县城来的那一群人,他们上塘村肯定也会查,让村里面的每家每户立马开启自查以及他查,把屋里面可能还会引起一些东西要不烧了,要不丢了,要不埋了,总之就是不能留在屋里面惹来麻烦就对了。】
也以至于村里面从昨天开始慌慌张张忙到了今天。
现在虽然能做的都做了,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也才让人的压力更大。
就连程静淞这个本来情绪还蛮稳定的也因为村里面其他人的影响而多少有些心慌。
也就在村里面开始陆陆续吃午饭的时候,叶美云和程定坤前后脚动了,小声说:“来了好多车,或许是到了。”
程静淞听不到动静,但是她这个小机灵鬼转了转自己的脑袋瓜子后就拽了拽程定坤的小臂。
“干什么?”程定坤扬眉问道。
程静淞就超级小声的说:“我们去看看沈鹏程。”
“看他干什么,你要去就去,我不想去。”程定坤对于沈鹏程那样的人多看一眼都嫌脏,昨天如果不是为了帮忙,他昨天都不想看他。
程静淞却又拽着程定坤说:“要你去当然是想让你帮忙了。”
程静淞还把手掌摊开,里面赫然是她刚刚吐出来的葡萄籽。
程定坤有些嫌弃地撇开脸问道:“程三宝,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静淞无语,但还是仔细说了一下,就强硬地拽着程定坤,和程斯年一起偷偷摸摸溜进了关着沈鹏程的那间屋子。
之后,这三位又在沈鹏程面前表演了一番。
说话的自然是程静淞了。
她先是看了看因为他们进来的动静而看过来的沈鹏程,还特别友好地冲他招招手,笑了下。
但其实昨天就是她的话最多,吓沈鹏程最深刻的除了叶美云这个暴力流派,就是程静淞这个叽叽喳喳流派了。
所以一对上程静淞稚嫩脸蛋和成熟的表情,沈鹏程自然把这种割裂感带入了拥有莫测手段的鬼怪当中,下意识就往后蹬腿,试图远离程静淞他们。
事实上,沈鹏程昨天就被吓坏了,后来也没人管他,他就那么一个人呆在一个空荡荡的仓房里面,一遍一遍地回想这昨天的怪异经历,然后恐惧也在一遍又一遍地加深。
后面夜里,他甚至就连外面听到的任何动静都觉得是在闹鬼,可是不管他在里面怎么叫唤,但就是没有人听到,也没有人进来看一眼。
后来他又试图想要逃跑,然后又发现不管他怎么开门,最后又变成了昨天最初的那一幕,怎么也跑不出去。
他又一次陷入了鬼打墙的死循环当中。
把这些神鬼当封建迷信的借口而肆意陷害他人的沈鹏程再一次被神鬼手段给创到。
他没吃没喝没得睡,也不晓得和他一起来的其他人到底是什么情况,甚至还以为自己可能会就这样被鬼打墙围着等死的时候,又见到了让他陷入这般境地的恶魔。
恶魔还在冲着他说:“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吃你我还嫌你脏,硌牙呢。”
沈鹏程又被程静淞的这句话吓到,但很快,他那已经被害怕充盈了的脑袋总算清明了一丝丝。
沈鹏程倏然冲着程静淞的方向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道:“娘娘、大仙,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惹你们了,我真的不敢了,你们就把我当一个屁给放了吧,我真的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程静淞抱着胳膊静静地看着沈鹏程磕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开口说:“知道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沈鹏程又继续磕了好几个头,然后就一脸谄媚地朝着程静淞笑。
可以说他如今的表现和当初过来的时候的表现完全展示了什么叫做:前倨后恭。
程静淞心里嘲讽,甚至还想要多看一会儿,但是考虑到叶美云之前出说的可能程建功他们快回来了,程静淞也不敢再耽误时间,而是仗着程定坤在身边说:“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条件?”沈鹏程的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来怀疑和惊慌。
程静淞就说:“不愿意是吧,那我们走了。”
“愿意愿意。”沈鹏程又立马磕求,“娘娘,仙女,大仙,求你别走,我愿意我愿意,娘娘说什么我都愿意。”
程静淞故作迟疑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在沈鹏程的又一次磕头求饶里勉强道:“行吧,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沈鹏程又开始冲着程静淞笑。
程静淞不怀好意地把刚刚手中的那些葡萄籽挑了五颗出来,摊开在沈鹏程的面前,说:“那你把这五颗种子吞下去。”
“这……这是什么东西。”沈鹏程又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很多恐惧的幻想,本能产生了退缩。
“别担心,就是五颗种子而已。”说着,程静淞还随手拿了一颗递给程定坤道:“哥,你表现一下给他看看。”
程定坤虽然不太想,但是没拒绝,而是当着沈鹏程的面前用灵力催动了那颗葡萄籽。
再之后,沈鹏程就亲眼见到那颗小小的种子在他的面前发芽生根,长出枝枝蔓蔓。
“这……这……”沈鹏程恐惧地等着程定坤手里的那些枝枝蔓蔓,不停地咽着口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我……我……”他又磕磕巴巴了一会儿,但依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静淞就笑嘻嘻地从程定坤的手里拿过那一根葡萄藤,就这样一手葡萄藤,一手葡萄籽地放在沈鹏程的面前,说:“你看,我就说了这是普通的种子而已,而且还是最普通的葡萄种子。”
“只要你吃下这五颗葡萄种子,我还可以把这个葡萄藤送给你,然后你想走就走,我们也不会管你了。”
大概还是因为恐惧的缘故,沈鹏程也没有被吓傻,又本能地问道:“可……可……可是普通的葡萄种子也不能……不能唰一下就长……长大了吧?”
“而……而且普通的葡萄种子,又……又为什么非让我吃呢?”沈鹏程还自认机灵地问道。
程静淞本来就是为了要用在这个吓唬沈鹏程,就顺着说:“种子普通但是我们的手段不普通啊,这五颗葡萄种子你吃下后会进屋到你的五脏当中,也就是心肝脾肺肾里面……”
说到这儿,程静淞忽然又“哎呀”了一声,道:“不对,人有两个肾,还要再加上一颗,你要吃六颗种子。”
沈鹏程本惊惧的脸上又抽搐了一番。
程静淞却不理会,又说:“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省城已经派了调查组过来查你们过来的事情了,只要你呢别在外面胡说八道我们村子的事情,再顺便把你过来的事情交代清楚,尤其是你和宋长林还有宋长森的那些勾勾搭搭的事情,只要你说清楚了,那这些种子自然也就是种子,但是你要是敢骗人或者胡说八道的话……”
“会……会怎样?”沈鹏程干吧道。
“当然是像这颗葡萄藤一样,从你的五脏六腑里面生根,然后刺破你的身体长出来,但是你呢不会死掉,你会永远和这些葡萄藤相伴相生,这样所有人都会看见你身体里长着枝枝蔓蔓的事情,你就会成为当下最最最要被打倒的四旧。”
程静淞用最轻柔的语调说出最让人头皮发麻的话。
不止如此,程静淞还继续面不改色地威胁道:“当然了,你的家人亲戚孩子等等等等也不会好过。”
“因为对我们来说,这世界上任何一个种子都可以利用,只要你不听话,到时候帮你家里的人也会和你一样从身体里长出各种各样的植物,到那时候,你们一家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出名的妖怪,所以人都害怕你们也要打倒你们,你能想象得到这样的未来吗?”程静淞依旧笑眯眯的。
可惜沈鹏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甚至因为顺着程静淞的联想而自动在脑海里面产出了骇人的画面以至于他甚至连求饶都说不出来了。
他无法想象出来人的身体里长着植物到底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他亲自做了很久的运动,很容易想到他们一家若是真的出现这个场面,那确实会入程静淞描述的那样,成为人人喊打的妖怪。
他自己如今这样了,最不过也就是死了,但是他的那些家人……
沈鹏程也不是真的无情无性,他亦有自己在乎的人,他是在无法想到家里人也跟着出事。
好一会儿,沈鹏程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想试着和程静淞说情:“我……我不……”
程静淞却是趁机一下子把手中的葡萄籽塞进了沈鹏程的嘴里面。
沈鹏程:“!!!”
他“呜呜呜”地想要张嘴将东西吐出来,但是却发现此刻自己的嘴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了。
显然就是程定坤在程静淞动手的那一刻配合了。
程静淞见状还叹息地说:“你还是别反抗了,告诉你啊,你要是磨蹭久了,说不定那些种子就要在你的舌头上生根发芽了啊,到时候你……”
“咕嘟!”
沈鹏程立刻咽了下去。
程静淞又笑眯眯地看向程斯年说:“姐,给他来点水,热的,免得他干巴巴地噎到。”
程斯年立马从空间里拿了一杯水出来,还滚烫地冒热气的那种。
沈鹏程:“……”
“喝吧。”程静淞还说。
“魔鬼!你们是魔鬼!”
沈鹏程简直要疯了。
可是昨天到今天的经历已经叫他反抗不了这种超出凡俗的力量。
尤其是他现在又已经被迫吞下了那些葡萄籽,他连最后唯一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沈鹏程缓缓闭眼,想到自己做下的那些事,已然看见了自己必死无疑的未来。
沈鹏程鼓起心里最后的勇气朝着程静淞问道:“那我要是说了,你们能放过我家里的人吗?”
程静淞道:“我们这样的存在,你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我们从不对普通人动手,你还是第一个。”
沈鹏程:“……”
狠狠吸了一口气,沈鹏程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你们村都是你这样的吗?”
程静淞微微一笑:“不然,你说为什么让我们几个小孩出面呢,当然是大人们的力量实在是太恐怖了,到时候……呵呵……”
程静淞说到最后还故意停顿了一下。
沈鹏程彻底不说话了。
而与此同时,程建功他们一行也总算是到了上塘村的村口了。
这边出事后,村口那边就专门设了临时的监察处,而且人还挺多的。
那些车一到后,就被带枪的民兵给拦下来了。
直到见到程建功,他们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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