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在修真游戏被刀四次这正常吗 > 54. 第五十四章 回忆杀
    沈归鹤的视线转过来。


    尹萝欠身行礼错开:“沈公子。”


    她掐了下自己的掌心,继续道:“前次尚在病中,未能当面拜谢,万谢沈公子大恩。”


    说“大恩”不为过。


    都以为尹萝是先天弱症,只有沈归鹤找到了源头,才真正算有了一线希望。


    沈归鹤诧异一瞬,妥善回礼:“尹二小姐言重了。”


    计如微手中把玩着类似小木块的东西,随着指节交错,木块形状变化,或蛇或鸟雀。


    尹萝又道了声:


    “计先生。”


    计如微偏了偏头,礼节性地颔首。


    过于白的肤色在日光下几乎有些晃眼,与常年病弱有关,却非消瘦的青白之色。


    尹萝说他是天生的冷白皮,以前曾因此夸过他。


    结果是计如微闭门谢她半个月。


    她拿什么礼物去都没用,找沈归鹤做说客也没用,只好跑去跟着千鹤宗刷任务,个月后才回来。


    计如微终于肯见她,脸色比之前夸他还难看。


    世家礼仪即便是走过场都得耗费一番功夫。


    唯有计如微,从头至尾没有起过身,至多嘴上回应——他对尹萝连嘴上的回应都没有。面上不显半分傲慢,覆盖白绫后更是柔化了气质,可一言一行便能划出巨大的鸿沟。


    仿佛合该如此。


    由他做来便有理所当然的气场。


    在尹萝眼里,还挺……陌生的。


    总觉得和她在游戏里见到的样子,又有差别了。


    萧玄舟来得最晚。


    空着的位置还余个,谢惊尘稍加引导,让尹萝坐在了计如微的左侧,自己紧邻落座。


    对面的沈归鹤滞了滞。


    这位置排得实在奇怪。


    可萧玄舟并无反应。


    尹萝也没有异议,装到现在她已经绷得太久,不能再坐在沈归鹤旁边。


    大鱼大肉是没有的,清茶配糕饼。


    世家公子普遍会饮酒,但基本不饮。这桌上两个病人,更不能上酒了。


    这是计如微暂住的院落,他又坐的是主位,声望不低,本来该说两句开场词,什么“江湖一线牵,珍惜这段缘”、“我们今天欢聚在这里”。


    然而,没有。


    计如微的第一句话是:


    “听闻萧公子于茶道颇有见解?”


    ……团建就变成了论茶道大会。


    这种话题尹萝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走神了,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唯一要做的不过是继续端好人设。


    谢惊尘基本不插嘴,但cue到他也能随时接上话,半加入了论茶道的行列。


    全程一语不发的只有尹萝和沈归鹤。


    其实沈归鹤对茶道并非全然不通,游戏里就教过尹萝茶道入门知识,说计如微好茶,用这个话题可以同他多聊几句。


    沈归鹤道:“但我涉猎浅薄,若要精学,还得想想办法。”


    尹萝无甚所谓:“没关系,我学艺不精,正好可以去请教计如微。”


    心里想的是,话题加好感不明显,往上堆礼物就是了。


    沈归鹤做事素来严谨,认为自己不精则不该随意谈论。学习也是,许是自小艰难,他对什么都抱有一种谦虚的学习态度。


    譬如此刻,话题他不参与,却听得颇为专注。


    尹萝不敢再随意地去看他,只偶尔不经意地掠过一眼,视角卡在桌面上方的一小块,那里有一只乘风而起的白鹤。


    千鹤宗得名正因山内栖息着众多白鹤,不畏极寒,体态优美轻灵,宗门上下将其视为象征,衣服、符篆、器具等都有白鹤纹路。


    沈归鹤拿了一块糕饼。


    至今还没人动糕饼。


    世家公子在这种场合一般是不动吃食的,顶多喝喝茶水。


    沈归鹤连吃都吃的很细致凝神,视线注意着手中,又去看看说话者。


    “……”


    尹萝莫名就觉得这糕饼肯定特别好吃,也拿了一块。


    味道有点清苦,回味却是甜的。


    果然好吃。


    沈归鹤总喜欢给她塞各式各样的吃食,偶尔没来得及带,还要特意同她说一声,待会儿带她去吃好吃的。


    尹萝便问他为什么。


    “嗯?”


    沈归鹤还没意识到是哪个问题,走出去的步子停下来,折回她身边,微微俯身,“什么为什么?”


    尹萝举了举怀里的糖炒栗子:“每次都给我带吃的,我瞧着就那么饿吗?”


    沈归鹤微微发愣:“并不是……”


    尹萝仰头盯着他,等待合理回答。


    “你瞧着并无不妥。”


    沈归鹤指节擦过鼻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只是——若人在外边受了委屈,还要饿着,总是会更委屈的。”


    这下换尹萝没能立即明白:


    “我……何时委屈了吗?”


    听上去好像是专门来找npc卖惨乞讨的。


    我不是那种拿了你钱还天天想法设法掏空你钱包的玩家啊!


    沈归鹤思索片刻:“好像没有。”


    他笑了一下,似无奈又似释然:“我也不知道。”


    这一笑驱散阴霾。


    尹萝是好几天之后才在某个不期然的时刻读懂了弦外之音:


    我也不知道。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每次都准备吃的。


    “……”


    尹萝忘记了自己当时在做什么,是在跑任务还是升修为练剑,只记得自己停下来,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想法是:


    因为沈归鹤小时候就吃不到什么东西。


    尹萝想回报他、想对他好。


    不能总是他一个人去对别人好,那谁来在意他的喜好呢?


    带成年人去吃小孩的玩意儿是有点幼稚了,但尹萝就要这么做,反正沈归鹤一定会包容她的。


    沈归鹤果然顺着她,和她一起蹲在路边摊前等麦芽糖都分外用心,仔细看着摊主的一举一动。


    四五个奔跑着的小孩互相欢呼着冲过来。


    领头的眼看着要撞到装麦芽糖的桶。


    幸而沈归鹤眼明手快,一手抱住小孩,一手护住麦芽糖。


    两边都相安无事。


    沈归鹤松了口气,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衣物弄脏了。


    尹萝拿手帕给他擦了擦,越努力越完蛋,那一小片成功被晕开。


    “……”


    “……”


    尹萝对上沈归鹤的眼神,两个人都懵了。


    稍许。


    相视一笑。


    沈归鹤得知了尹萝这一出的用意,没有嘲笑,也不觉得多余,想了想,认真道:“我幼时也没有那么惨,真正很惨的孩子是活不下来的。我不仅活下来了,那么小也有人肯让我做工,给我一口饭吃。”


    “我遇上的大多是好心人,才有了我的今日。”


    “我是很幸运的。”


    不是的。


    尹萝在心底反驳。


    她知道他小时候被丢进水里差点活不下来,一直在克服怕水的阴影;知道他被人贩子踢断了肋骨、打折了手臂,差点落下终身病根;知道他做工受年纪大些的欺负,拿不到工钱,吃食还常常被克扣。


    他分明也遇到了很多不好的事。


    尹萝不想提起这些令他伤怀。


    沈归鹤见她闷闷不乐地垂着脑袋,把手里的麦芽糖递给她:“你看我都二十岁上了,还有人带我来吃麦芽糖,是不是很好运?”


    尹萝哽了一下,瞥他:“想让你吃的,干嘛给我。”


    沈归鹤笑着应:“噢。”


    咬下,唇线紧绷瞬息。


    尹萝移开目光。


    “嗯——好吃。”


    沈归鹤品味道,唇角上翘,忽然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根麦芽糖,递给尹萝,“你也试试。”


    ……


    在外边受了委屈,还要饿着。


    总是会更委屈的。


    尹萝想起这句话,眼眶无端地涌起热意,正如不知道这没来由的委屈,连忙多啃了几口糕饼。


    吃饱了就好了。


    她打乱脑中的想法不再陷入回忆,视线左右乱转着转移注意力,顺手又拿了块糕饼。


    计如微将将说完一段话,引用的话尹萝半个字没听懂,十分古文的那种拗口——计如微会教她下下棋,但从来不教她品茶。


    大约是觉得她实在暴殄天物。


    他那些茶动辄千金,物价简直像是另一个时空的。


    计如微嘴唇轻抿,左手微动。


    居然你也要吃糕饼?


    尹萝颇感意外。


    可能和沈归鹤交朋友多少是要被同化一点,也可能是他们啃糕饼的清香逸散在了半空,勾起馋虫。


    尹萝留意到自己的茶杯和碟子有点近了,顾及计如微现在不能视物,将自己的茶杯撤离了计如微的“必经之路”。


    幅度很小,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正在说话的萧玄舟倏地一静。


    谢惊尘的动作亦突兀顿住。


    计如微伸出手的动作缓慢却雅致,若非眼上白绫,几乎看不出他视物的问题。他慢条斯理地拿了块糕饼,听闻周遭陡然静谧:“怎么了?”


    “……无事。”


    沈归鹤心底生出几分惊愕,迅速打圆场,“诸位见解精妙独到,沈某受益匪浅。聊以清茶敬诸位。”


    计如微是左撇子。


    茶杯也放在左侧,能看出这点并不稀奇。


    但尹二小姐居然知道,计如微是要糕饼,而非茶水,在他动作之前便做出了反应。


    众人举起茶杯虚碰,心思各异。


    尹萝放下的瞬间就被谢惊尘逮住了手腕,拿了张干净的帕子擦拭她的手指。


    “?!”


    这是在人前!


    尹萝挣了两下,反被握得更紧。


    谢惊尘的指腹在她手腕内侧摩挲,面色平静,眸色乌沉。


    沈归鹤匆匆垂眼。


    太奇怪了。


    先是萧玄舟辞行,留谢惊尘与尹萝共处;此刻二人更是举止亲密。


    沈归鹤险些怀疑自己记错了婚约。


    计如微咬了口糕饼便放在一旁,同样在擦拭自己的手指,些微沙哑的调子更飘渺了:“听闻萧公子辞行是要去荆昆?”


    萧玄舟语气如常:“正是。”


    “那萧公子可能要快些了。”


    计如微道,“虽然不知萧公子所为何事,但我来此处前,南洲晏家的晏清澜,也说要去荆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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