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在御花园中的“前车之鉴”。
等被魏弃带到朝华宫,又被循声而来的谢肥肥扑了满怀时,沉沉已经无力再辩解,只得自暴自弃地、把直往自己怀里拱的雪团子搂紧。
魏弃侧头问她:“解姑娘,听说你天生与鸟兽亲近?”
谢沉沉:“……”
这是把她曾经在他跟前找过的借口都背过一遍了。
她被他哽得没话说,含含混混地应了声“是”。
怀里的谢肥肥如今却实在敦实得犹如秤砣,她只抱它走了一小段路,左手已酸得抬不起来,右肩伤口下又开始隐隐作痛。
可饶是如此,她亦不可能开口让魏弃来抱。
只好悄摸把手一松,冲怀中一贯精明的狸奴努了努嘴——示意它跃下地去。
谁知谢肥肥竟一反常态的不依不饶,扒拉在她胸前,死活不肯撒手……撒爪。
沉沉一怔,低下头去,与它那一蓝一金的异瞳四目相对。
莫名的,竟从里头读出点暗幽幽的委屈:真仿佛薄幸郎遇着痴情女,一时间哭笑不得。心道好罢,自己养的自己抱,理所应当,便打算咬牙撑过这段路。
结果,怀里的雪团子没捂热,旁边忽横出一只筋骨分明的手臂。
谢肥肥颇警戒地一扭脑袋,作势要咬。
看清楚伸手的人是谁,却又当即灰溜溜地收起尖牙,任那人提溜着后脖颈皮将它拎起。
“谢肥肥,”魏弃微微一笑,道,“你说,给你取名字的人,是不是早就看透——你是个什么秉性?”
谢肥肥讨好地冲他扒拉两下。
见他没“反对”,轻车熟路地爬上他左肩。
这回,倒是不吵不闹了。
只是小崽子看着碗里想锅里,仍是眼巴巴地盯着跟在魏弃身后、落后半步的谢沉沉看。
沉沉只觉那模样莫名喜感,忍不住摇头失笑。
唯恐被魏弃发现,赶忙又碎步跟上他,悄摸伸手揉了委屈巴巴的谢肥肥一把。
......
数日前夜访朝华宫,其实她已算是“回来过”。
可彼时乔装打扮、谨慎小心,哪里有闲心多看。
直到如今漫步其中,方才发现:暌违数年,其实朝华宫中的一应摆设,甚至那与芳华池相比小得可怜、却曾是谢肥肥唯一逗趣解闷的休憩地的莲池,亦模样如初。
池中莲花并非名贵品种,粉白花瓣却也开得娇艳,鱼戏莲叶间,别有一番生趣。
沉沉站定莲池边,恍惚间,还能看见杵着笤帚傻傻站在院中、盯着魏弃发愣的小宫女;看见小厨房中进进出出忙碌、却连脚步都永远轻快的背影。
那时,这里还没有莲池。
肥肥还太小,她买不起羊奶,只好当掉二姐给的碧玉耳环。日子总是清苦,可因活着仍有盼头,便是如履薄冰,也能步步走得踏实。
后来呢?
后来,宫门紧闭,杏雨梨云趁着晴日,搀扶着羸弱不堪的她起身,如孩子蹒跚学步般,一步一步地踏出主殿,竟都走不完从宫门到主殿这一段——曾经无数次走过、轻快跑过的路。
恍如隔世。
沉沉不敢再回头,一步踏进殿中。
魏弃步子稍顿,谢肥肥当即颇有眼色地一跃而下,小狗腿子似的绕着沉沉腿边打转。
沉沉无奈,只好冲它比了个“嘘”的手势,扭头问:“陛下带民女来此,是……”
不会又是来忆往昔的吧?
话没说完,魏弃却径直冲她伸出手来。
沉沉:“……?”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不见。”
“……”
所以理直气壮地把我当拐杖了是吧!
方才走来这一路上不是好好的?
然则,心里这么想归想。
沉沉时刻恪守“十六娘”的本分,咬碎一口银牙,末了,却仍是伸手拉住他的手,“能为陛下引路,民女之幸。”
魏弃于是顺理成章反手回握住她。
老天作证——她绝没看错,这厮分明在笑。
“陛下要去哪?”沉沉磨牙。
“书架由下往上数,第三格,四列。”
魏弃道:“里头有把钥匙,你领我过去,顺带,替我找一找。”
沉沉依言照办。
只是,人甫一在书架前蹲下,脑海中却似忽的晃过什么。
旧时回忆翻涌而来,她嘴角抽抽,猛地抬头。
“没找到?”魏弃问,“夹在书里,仔细翻翻。”
沉沉只好放弃装傻,将第三格第四列、那本夹在众书中,薄薄一册的《清静经》取出。
两手打开,里头古朴的银钥匙立即骨碌碌滚落,她眼疾手快地捞到手里,割肉似的斟酌半晌,方才不情不愿地抬手、递到魏弃眼前晃了晃,“找到了。”
当然找到了!
这可是她嫁妆箱子的钥匙!
昔年萧家为她置办的嫁妆,放在上京这等富庶之地虽不够看,好歹也有满满四大箱,金银首饰,冬夏衣裳,加上司礼监添置的“八大抬”,也算一笔不菲的小财库。
只可惜,她从回到上京,到最后身死于此,这笔嫁妆,除了给魏璟打金锁时动用过一次,其余时候压根没有用武之地。
以至于她死前还念念不忘,特意将钥匙托付给了梨云,望她多多帮扶阿壮,必要时,可随意取用。
魏弃该不会是要用这嫁妆来试探她罢?
沉沉心头滴血,仿佛看见那四大箱的金银珠宝插着翅膀离她而去。
只是,忽又想起为她置办嫁妆的家人,此刻……都已是黄土一捧。
心中莫名一沉,失落感顿时消散远去,剩下的,唯有伤情。
“给您。”她说着,将钥匙塞进魏弃手里。
魏弃却不接。
反而原路推回,命她收好,道:“去库房。”
说是库房,其实以朝华宫这小地方而论,不过是后院小厨房旁单独辟出的一间柴房。
直到魏弃屡立战功,两人从江都城返京,先帝方才重新将此处修缮,遂勉强有了几分“财库”的样。因朝华宫中并没有什么私藏,于是一度,便又成了沉沉一人搁嫁妆的地方。
而这把钥匙,亦就是重新修缮过后、朝华宫后院库房的钥匙。
沉沉将门锁打开,领着魏弃推门而入。
原以为里头八成也和外间般洒扫一新,丝毫看不出没人住的痕迹。
然而,刚一进门,她便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咳嗽连连,半天没缓过劲来。刚要四下环顾,又被头顶近在咫尺的蜘蛛网吓得尖叫出声,险些掉头扑进魏弃怀里。
“啊!!!!”
沉沉欲哭无泪,泥鳅似的钻到魏弃身后。
跟在两人身后进门的谢肥肥却显然颇是自在,视那一指厚的灰尘如无物,在那装嫁妆的红木箱子上头跳来跃去,玩得不亦乐乎。
“蜘蛛、蜘蛛……”快有我手巴掌那么大的蜘蛛啊啊啊啊!
“在哪?”
“头顶、头顶……”沉沉两眼发昏,脑海中,不住回荡着方才险些与那大蜘蛛脸贴脸的惊魂一刻。
却听耳边“簌”的一声。
她甚至不及反应,回过神来,只见那巴掌大的怪蜘蛛跌在地上。
一枚银针穿过蜘蛛头,它那“八条长腿”抖抖簌簌地抽搐几下,很快,便再没了动静。
这?
沉沉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捏着魏弃衣袖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陛、陛下的眼睛……能看见了?”
“有声音。”
“声音?”
蜘蛛在网上窸窸窣窣爬的那点动静,也能叫声音?
沉沉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胸口——承明殿中,她也曾迎面受过魏弃一招,对这捻叶为刀的弹指功夫记忆犹新。如今看来,他那日……甚至还没用全力。
似察觉出她的惊愕,魏弃扭头“看”她。
想了想,不知从何开口,却是伸出手来,将五指平摊在她眼前了。
“这几年,”他说,“练了些旁门左道的功夫。”
一眼看去,那五指如旧纤纤。
但仔细看,每只指尖侧面竟都磨出粗糙老茧——难怪头先湖心亭中,他的手指轻抚过处,自己总觉得脸上痒痒的。沉沉一脸恍然,轻捂脸颊。
“为何?”却仍是不免好奇地问。
他天生异于常人的体质,注定了他若有心杀人,不死不休,无人可免其死。又何须借助什么旁门左道?
“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嗯?”
“七年前,我曾败在手执银蛇剑的刺客手下,四年前,他孤身入宫,将你从地宫带走。”
魏弃的话音平静:“我不会死。可,若连你也保不住,再多本领亦无意义。”
他虽擅武,却并不喜此道,否则,困在朝华宫的这十一年,便不会宁肯把时间花在刻木读书上,也不愿匀出几日几月的光景钻研习武。
便是顾华章想尽办法为他搜罗来江湖世家各式内功心法、刀剑套路,他亦不过闲暇时解闷翻翻,鲜少用以实践。
直到这四年。
“若他再来,”魏弃说——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自明,“我绝不会再让他……”
【啪嗒。】
话音未落。
却是谢肥肥玩闹间,不知怎的碰倒了一只木匣。
锁扣被砸开,里头物什稀里哗啦撒了一地。沉沉来不及听魏弃后话,下意识低头、循声望去。
看清那里头装的什么,又不由“咦”的一声,蹲下身。
谢肥肥的爪子灵活滚起其中一块圆润的鹅卵石,骨碌碌滚到她脚下,讨好地“喵呜”叫。
沉沉抱膝蹲下,看着从那木匣中滚出的一堆稀奇古怪石头、早就凋败泛黄的枯枝烂叶。
忽的想起,昔年自己孕中不利于行,整日困在那四方榻上,谢肥肥便是这般,每日从外头野完回来,便给她带来一堆莫名其妙的“礼物”。她不忍伤了它的心,所以,概都一一收起。
只是……
她的目光忽定定落在脚边那只青翠的竹节镯上。
木匣中的旧物,早都随时间而枯萎老化,唯独它颜色如初,半点没有变化。
这镯子理应放在她的妆奁中……怎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自己错手放的?还是,梨云?
沉沉满脸疑惑地拾起那竹节镯,仔仔细细地“观摩”半晌。
魏弃自也听到方才谢肥肥闹出那噼里啪啦的大动静,却迟迟没有反应。直等她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轻扯了扯他衣袖,他复才慢吞吞——随她一并蹲下。
沉沉身子微僵。
不太适应这突然肩并肩的亲昵,有些别扭地悄悄挪开半步。
魏弃没有点破,也没有继续动作,只是问她:“撞倒什么了?”
“一只……旧木匣,”沉沉说,“里头有些石子树叶之类的小玩意儿,想是孩子玩闹,随性装的物什,不知怎么、也混进里头来了。”
说完,忽的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有只镯子,她又连忙补充:“不对,还有这……”
她将那竹节镯捧在掌心、递到他面前。
视线不经意落在镯心内侧那并不明显的花纹处,却蓦地定住。
花纹奇特?
时大……时小?
越看,越眼熟?
“嗯?”
“还有这只……镯子。”
“什么镯子。”
魏弃循着她声音方向微微偏头。
两人本就离得近,他这一偏,沉沉几乎能感受到贴近颊边的温热呼吸声轻拂耳廊,只觉痒得慌,下意识往后一躲。
岂料这一躲,重心却没稳住。伴着一声惊呼,她一屁股跌坐在地,手里原本捧着的竹镯亦随声落地。
一旁的谢肥肥滚石子玩得正欢,忽见面前多了个大个的,想也没想地“抬脚”一踹。
“别——”
沉沉抬手去拦,仍然慢了一步。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翠色,“嗖”的一下,随着灰尘飞溅、滑进了不远处的红木箱底。
谢沉沉一脸黑线:“……”
谢肥肥歪头:“喵呜?”
一人一兽,在诡异的空气中对视。
好半晌,最后还是魏弃出声,打破平静:“何事?”
“……镯子掉了。”
沉沉说着,僵硬探头、看了看那黑漆灰蒙的箱底。
想找个竹竿来把镯子扫出,魏弃不发话、又怕显得在这朝华宫中太过轻车熟路;
可真要她拿手去摸——沉沉回头望了眼“死不瞑目”的大蜘蛛,不由地迎风落泪。
“掉哪了?”
“箱子……底下……”
“带我看看。”
如何带一个双目失明的人“看”,那自然也只剩摸了。
沉沉硬着头皮捉过魏弃的手,领他覆上那红木箱面,另一只手轻拍了拍示意,“就在这底下——等等!陛下,等……”
眼见得他伸手就要往箱底摸,沉沉惊得抽出手来,见他动作依旧,又连忙攥住他手臂。
“我、我这就出去寻只木棍来,”她急道,“旁边就是小厨房,里头总多少有些柴火。”
“……嗯?”
“底下若是有什么蛇虫鼠蚁,伤了陛下的手——”
她倒是不怕老鼠,毕竟从前被关柴房的时候不少:人在柴垛上睡、老鼠就在柴堆里爬。说来还算半个“邻居”。
可唯独从小到大,却对那些蜘蛛蜈蚣蛇之类的虫蚁避之不及,见了便头脑空白、浑身发麻。
为这事,小的时候,隔壁王家虎头没少抓蜈蚣来吓她,最后又被阿兄拎着棍子打回去,收拾得抱头鼠窜。
“你怕?”魏弃问。
顿了顿,又幽幽道:“确实,你从前便怕。”
又来了。
沉沉表情一僵:“陛下说的什么从前?”
“天下女子,怕蛇鼠的不知多少,民女自幼在家中时便怕,如今也……”
“无妨,你不过是忘了,天性却骗不了人。”
“……”
“隔壁什么也没有,不必多此一举,”他说着便往箱底探手,“一只镯子罢了,我替你捡——”
“陛下且慢,我、我来便是!”
“嗯?”
“民女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怕了。”
沉沉一脸视死如归,抢在他前头伸手:她还就不信了,真能有这么倒霉?
说干就干,手指已探进去半截,她深呼吸,咬牙闭眼——却忽觉腕子一重。
反应过来时,魏弃已托着她手站起身,紧接着,手臂轻松一捞,亦将她扶起。
“陛下?”沉沉满眼疑惑。
魏弃却当着她的面,优哉游哉将右手掌心一翻:那只翠绿的竹节镯,赫然便躺在他手心。
仔细看,那镯身上,竟还缠绕着一缕细不可察的银丝——
金蚕丝?
不对,金蚕丝吹毛断发,她见识过那东西的威力。沉沉满脸不可思议。
若是金蚕丝,恐怕早把这镯子割开两截,可如今,这银丝只缠绕其上,却丝毫没有留下损毁痕迹。
“只是寻常蚕丝,并没什么稀奇。”
仿佛猜出她在想什么,魏弃冷不丁开口:“你既喜欢,便拿去。”
寻常?
可寻常蚕丝,又怎么做到这般……
沉沉闻言,小心翼翼捻起那竹节镯看,手指指腹不住摩挲银丝,却当真触之绵软,不似想象中的锋利刺人。
“纤丝决,”魏弃等了半天,没听她出声,忽又道,“你若想学,我教你。”
昔年江都城中,谢家芳娘,家中待嫁。一张盖头绣不好,便折磨得她整夜睡不着觉。
他看在眼里,可惜女工一道,实在一窍不通,便想找上一本绣工技册来观摩一二。《纤丝决》便是由此而来。
“本也是为你学的。”魏弃说。
陈年旧事,如今回想,仍历历在目。
只是沉沉记得的,是夜半挑灯,替她苦熬的背影。
却并不知道——他本也不是生来就懂如何穿针引线,也曾被绣针刺伤过手,也曾在背地里偷偷去学、翻书翻到头昏脑热,手中的针脚拆了又缝,缝了又拆。
红盖头上,鸳鸯戏水。
水上的莲,交颈的雀,她迷迷瞪瞪抱着睡去时,花不开,雀歪斜;醒来时,摊在手边的,却是栩栩如生,比翼双飞。
“它本也不是什么暗器功法,”魏弃淡淡道,“只是,后来瞎了一双眼,行动不便——不记得什么契机,便就凑巧琢磨了出来。”
沉沉手里握着那竹节镯,低头静默不言。
直到领着魏弃走出库房,路过隔壁据说“荒废已久”的小厨房。
她无意探头一看,一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便是里头堆成山的柴禾。
沉沉:“……”
【隔壁什么也没有,不必多此一举。】
什么都没有?!
沉沉扯了扯嘴角,望向身旁照旧风清朗月的某人。忽觉后槽牙酸得厉害。
脑海中,原本混乱成团、攒起愧疚万重的思绪,到这会儿,却终于辟开一条空前通畅的明路:
别想了!
他、绝、对、是、故、意、的!
“的确。”
更可怕的是。
“但,难道不是从你踏进朝华宫——不,踏进御花园开始,就已成局中人了么?”
事后,她同魏咎痛心疾首说起此事,阿壮少年却如此答她。
彼时他的手中,正捏着那只花纹奇特的竹节镯。
沉沉原以为,以他的个性,多半也会同自己一样,对照拓本仔细比对半天,最后才下结论。
但魏咎听完前后始末,甚至连她递来的画卷也没看一眼,便径直将那竹节镯放回了她手中。
“那便是了,”他说,“虽不知为何兜兜转转,钥匙竟会在七年前的你手里。但这必定就是那暗门的钥匙。”
“嗯?”
“不然他又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引你亲自去取。”
魏咎话说得平静,听着毫无情绪,脸上却明晃晃写着“不予认同”四个大字。
——不予认同,甚至满脸嫌弃。
“他那孔雀开屏似的行止,”以至于说到最后,终于还是没忍住,魏小少年总结道,“你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
“……”
“光是你能面不改色忍下来,还若无其事站在他身边,天底下,恐怕也只你一人,还需费心藏什么?”
随便换个别人过去,不被他吓得纳头便跪,也多半飘飘然到在后宫里横着走,哪里会像自己眼前这个……
没事人似的,一心只有这么个镯子。
“拓本能到我手里之前,第一,自然是到他手里,”魏咎道,“他恐怕先我们一步,便借他人之口描述,猜出了这是什么。”
同样,大抵也从自己特地将拓本送来这的事上……魏咎想,猜出了她对那地宫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
他知道她要开地宫,便索性将钥匙亲自送到她的手里。
但。
“息凤宫,如今由内廷卫的人重兵把守。”
魏咎已了然自己那阴险爹一环扣一环的“阴谋诡计”,表情几度欲言又止。
“嗯?”
沉沉一愣:“阿壮,你也进不去么?”
“进不去。”
魏咎摇头,“所以,哪怕你今有暗门钥匙在手,其实也毫无意义。”
“……”
“除非。”
除非,领你进去的人,便是当今天下唯一能对内廷卫发号施令的人。
除非,那个人,在这上京皇宫中,无处不可去,无处去不得。
沉沉和魏咎默契对视一眼。
这一刻,彼此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四个大字:
中、计、了、吧?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