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报名？”
胡珍珍想过人可能会多，但没想到人这么多。
毕竟这个世界中,没那么多的失业人口。
胡珍珍调查过，才会这么有把握的做这件事情。
可现在报名的人数已经远远大于失业人口了。
这么多人都是哪儿来的？
李秘书上报之前,已经惊讶过一回了，现在看老板的脸色,就知道她多半也觉得讶异。
“大部分都是听说防风治沙有钱,凑热闹来报名的。”
这么多人光是运输费用，就是一笔大钱了。
原来在商定中，其他公司的老总也不好意思一分不出，主动承担了运输人员的钱。
若是这份报名表交到他们手上,恐怕这些人都要跟胡珍珍一样头痛了。
“那就变一变计划吧,在截止报名之前,先办一场直播，让大众先了解治沙的生活有多枯燥多苦。”
这样一来，那些无聊想来凑热闹的,也会知难而退。
治沙不说别的,对体力起码是有要求的。
无论是草方还是种树浇树，西北的活离不开沙土，无论天气好坏，总要素面朝天，汗流浃背的工作。
当然，这话的意思不是说在西北不能化妆和防晒。
只是人再劳动的时候，身体会分泌大量的汗水。
在汗水的冲刷之下，就算是防水的产品，一天一下,也剩不下什么了。
而那边的环境紧张，大家都在投入的工作，也是在没时间给喜欢漂亮的精致男女补妆打扮。
这八十万人中，多少混进来了一些想拿钱又对要付出的努力没有概念的人。
胡珍珍之前想过这个问题，觉得等到了西北几天，这些人就该知难而退了。
但现在人太多了，这个计划有些行不通，只能提前宣传一下西北的生活。
“好的胡总，这件事会尽快安排下去。”
距离报名完全截止还有三天。
刚开始爆发的热度已经到尾声了，近日来报名的人数已经不多了。
即便如此，在预计中，报名人数也会有八十五万。
八十五万人。
就算是西北的情况严重，也用不上八十五万人去制作防风草方。
更何况，现在还远没有严重到这种地步。
直播直接用了胡珍珍的微博账号。
她的个人账号比公司的账号热度还要高，用来直播的话，也会有更多的人看到。
胡珍珍同样收看了这场直播。
这也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西北的一线工作者，真正工作时的样子。
这里的每个人，肤色几乎都是黝黑的。
一眼望过去，他们几乎跟这片铺满了草的土地是一个颜色的。
“大家好！”
正在直播的是一位年轻人，在肤色的衬托下，他的牙齿显得格外的白。
“我是张凯，听说有许多人报名了治沙的活动，但是对这件事不太了解，今天我的工作，就是带大家体验一下这里的工作究竟是怎么样的。”
他举着手机，从一群正在忙碌的人当中穿过。
期间偶尔有人会看他两眼，打个招呼，但总体上，每个人都有要忙的事情，基本不会停下聊天。
“治沙的工作是很枯燥的，每一天都差不多。”
“首先，我们每天需要早上七点起床，洗漱过后就去找组长，看今天的安排。”
“每个小组都有各自负责的事情，我平时主要的事情，是负责给沙棘树浇水。”
“完成了每天固定要做的事情之后，就要去制作草方，帮忙搬运稻草和其他东西……”
张凯身在一线，说的十分详细。
现在报名要来的人这么多，他也实在没必要去美化工作环境，把吃不了苦的人骗去。
西北的工作就是吃体力的辛苦，忍不了这个的人，就算来了，多半也是留不下的。
这片土地正要迎来新生，需要的是热爱它的人。
足够用心，才能让治沙工作更顺利的开展。
在胡珍珍没关注到治沙工作之前，他们这些人都是靠着信念过来的。
这场直播的观看人数很多。
有大半报了名的人，都准时看了直播。
身处内地办公楼里的人总难以想象治沙的真实环境。
张凯的直播算是给所有人打了个预防针。
直播间说话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在沉默的观看。
和胡珍珍想的差不多，在真正的看到西北之前，想去的人是很多的，可真的看到那边的情况之后，就有许多人打起了退堂鼓。
【心情复杂。】
【头一次见到还有地方没有自来水，看着小哥一桶桶的往里面背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再也不浪费水了。】
【哎，明白胡姐是什么意思了，像我这种三分钟热度的人，自觉去撤回申请了。】
当然，除了他们之外，也有性格坚毅的。
看到西北的景象，也不过当成提前熟悉工作岗位。
这群人中，大部分都是吃过苦的。
他们懂得被钱为难的滋味，也明白工作的不容易。
西北的治沙的活动在他们眼中，更像是一个更让生活变得更好的机会。
“莎莎，你真要去啊。”
在h市的一个小出租房里，同租的余丽不放心的望着她。
她们面前的电视上，正投屏播放着胡珍珍账号的直播。
“这里看上去也太苦了，你能受的了吗？”
被叫做莎莎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
她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做不来什么力气活，可在公司里，平时连桶装水都是她帮忙换的。
余丽知道这小姑娘不容易，尝试建议道。
“不然我去替你向主管申请申请，没准能加加工资呢。”
莎莎摇摇头，“算了丽姐，你也知道，加也加不了多少。”
余丽没在劝了。
莎莎说的确实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情况。
两个人都是从小村子里出来的，莎莎比她要更不容易一点。
她家里还有个妹妹留下乡下。
莎莎自己因为家里没钱没读成书，却不想妹妹跟她一样。
在生活之余，总会攒一笔小钱，寄回家去，给妹妹做学费。
她父母命苦，一辈子都是破落户，家里的房子破了洞，都要攒攒钱才能修上。
“丽姐，你可能要找个新的合租的人了。”
莎莎笑着跟余丽告别。
“等我从西北回来了，一定请你吃饭。”
两人的情况很相似，余丽长她几岁，有时心疼她，就借口买多了，请她吃东西。
没想到这小姑娘不声不响的，却都记在了心里。
她心里不是滋味，一下子难受起来。
“你好不容易挣点钱，还是留着花吧。”
莎莎的手臂细细的，爆发出来的力量却不小，一下子把余丽揽了过来。
“放心吧丽姐，到时候我就是有钱人了！”
“只不过一定比现在还黑，我要是晚上回来，你说不定还找不着我咧。”
莎莎看起来丝毫没为未来担心，把原本愁眉不展的余丽逗的笑了几声。
“没事，黑点也不耽误咱们漂亮，黑珍珠也是珍珠。”
这一夜是告别，两个人都没睡，拉着手躺在沙发上，畅想着未来。
二十万，对莎莎来说，足够构成一个美好的未来了。
两天之后，人数总算稳定下来，最后定格在二十八万。
就算最后有人半途而废，这个数字也不会缩小太多了。
胡珍珍终于定下了心。
虽说二十八万人，也是用亿作为计量单位，来付钱的，可对比起八十万这个数字，二十八万就显得好接受多了。
运输的压力也不至于那么大。
胡珍珍的心里这样想着，听到周总拨来的电话的时候，还是没绷住。
“周总，你刚才是说，把一整辆高铁的票都买了？”
“也不是一整辆”，电话那头的周总看了眼秘书递过来的数据，想到是跟别的公司一起承担费用，才压下狂跳的眼皮。
“是买了今天能开往西北的所有车。”
说包车或许显得有些过分。
但事实就是，一张张的火车票买下来，这辆车跟被他们包了也没什么差别。
也幸好那边本来就偏僻，这时候又不年不节的，没什么人坐火车出行。
一辆高铁，每一站都会上来很多人，可这些人，全是冲着一个目标去的。
这种景象可不经常出现。
至少在这之前，李志从来没见过。
他老家就是西北的，刚好跟这群要去治沙的人同路，是这一节车厢里，唯一一个外人。
车上，其他人一路都在热聊，李志在旁边听着，也跟着心潮澎湃。
他拍了条视频，发到了网上。
“全都是去西北治沙的人，好多人都很年轻。”
发出去的时候，李志只是想抒发一下感概。
感慨西北的环境可能会变好了，他的家乡不会再笼罩在黄沙之中，感慨祖国的年轻人有干劲，感慨社会上也有关注自然的善心人。
但发出去之后，这些感概全化作了一个。
“妈呀，好多人啊。”
几分钟，点赞数就冲到了五千。
李志就是个普通人，还没见过这么多点赞数呢，一下子都吓到了，惊呼一声。
他这一声，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有几个正在上网的人，刚好刷到了视频，又看到李志的位置和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主动开口道：“你是西北的老乡吗？”
“我也是西北的，这才报名回来的，这一车都是别处来的孩子，还是头一次看到西北的老乡呢。”
这句话一出，李志瞬间没绷住。
西北人早就受这件事困扰了，早在十年前，就有许多人，前仆后继的投入到了治沙的工程中去。
只有本地人，才最懂本地的痛苦。
现在身为本地人的他回来治沙了，带给李志的冲击力，比看到这么多人来治沙还要大。
李志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等再开口的时候，只问了一句。
“咱们治沙的队伍，还要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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