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我立于亿万生命之上 > 366. 穿越者总是以为历史名人一成不变 蒸汽……
    平阳城中,白絮在花园之中来回踱步,华丽的衣衫随着她的行走而在灿烂的春光中闪烁着光芒。


    有仆役在远处见了,羡慕极了:“白将军果然是英姿飒爽。”人要衣装,穿一身盔甲一点点都显示不出身为大将军的英伟仪态,换了这一身华丽衣衫果然就像大将军了。


    一群仆役点头,当了大官当然要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难道还要为人民服务吗?有仆役傲然道:“我表弟的三叔的表姐的儿子跟着白将军打仗,现在已经是八品官了!”他得意无比,仿佛是他当了大官穿着最漂亮的衣衫。


    白絮没有在意仆役的闲言碎语,她的地位越来越高,管得事情越来越重要,虽然她觉得自己一点没变,还是那个荆州普通小地主家的女儿,有点钱财,有些善良,坚持原则,但其实在她不知不觉之中已经与过去的她完全不同了,过去的她一定会在意仆役在背后说些什么,是不是说了她的闲话,是不是她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可现在她绝不会在这类事情上浪费一秒钟。


    白絮来回踱步,阳光灿烂,春风温柔,可她的心情极差。她派去刺探并州刘渊消息的斥候没能突破匈奴人的防守,想要穿越山林绕开匈奴人的营寨就必须走小路,小路不能骑马,而不骑马却又无法在平原上摆脱匈奴人的追踪。白絮失去了好几个斥候好手,她都心疼了,但依然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她仰天看着太阳,心道:“刘渊到底在做什么?”


    刘渊迟迟不进攻,哪怕不懂军事的道门中人都提醒白絮必须严加注意了,可白絮毫无办法。是不是大举进攻,干掉堵住山路出口的匈奴人,斥候就能直接进入太原平原了?


    白絮又下不了决心。她打了多年的仗了,可是一直防守为主,勉强可以夸一句“铜墙铁壁”,但对于进攻她毫无把握。她可以用一道道泥土高墙消耗卫瓘、匈奴人进攻的锐气,刘渊就不会同样用泥土高墙消耗她的兵力了?想到泥土高墙是如此的简单和毫无技巧,以及卫瓘在泥土高墙面前的束手无策,白絮就觉得肝疼了。若是攻守易势,她度过漫长的山道,进攻山道另一头的泥土高墙,她能有什么好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回炮了,可是面对无穷无尽的泥土高墙,回回炮真的能够起到巨大的作用?会不会在挪动回回炮准备攻击第二道泥土高墙的时候,有一支精锐骑兵从泥土高墙间冲出来放火烧了回回炮呢?


    白絮知道自己是多虑了,刘渊未必像她这样了解泥土高墙和回回炮的缺点,但这些假设就像是针一样扎在她的心里,让她不得不考虑。


    白絮轻轻地叹息,心思细密有时候真不是好事。


    有仆役快步走近:“将军,金渺金将军到了。”


    白絮大喜:“快请他进来。”


    金渺很快赶到,他已经因为福小爱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不得不舍弃了一切礼节,直接道:“我怀疑刘渊跑了!”


    白絮皱眉,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并州的粮食不够吃,刘渊会不会留下重兵守住要隘,然后带领其他人金蝉脱壳逃走了?但是刘渊能够跑去哪里?


    羌胡杂居地?那里已经被胡问静攻占了大部分,虽然土地都空着,刘渊大可以重新建造延安城,但是刘渊的问题是缺粮而不是缺土地,胡问静留下的空无一人的废墟对刘渊毫无意义。


    羌胡杂居地北面的河套平原?那里的胡人会接受一条过江龙抢他们的粮食?况且若是去了河套平原,胡问静留在宁夏平原的人手不可能不知道。


    冀州、幽州的无人地带?问题还是粮食。刘渊可以轻易地占领冀州幽州的无人地带,但是吃什么?


    白絮盯着金渺,金渺大老远跑来面谈一定是有了很大的把握确定刘渊跑了。她认真地问道:“刘渊去了哪里?”


    金渺同样考虑过羌胡杂居地、河套平原和幽州冀州,得出的结论也是不会是这几个地方。所以他有个极为大胆的假设。


    金渺沉声道:“草原!刘渊去了草原!”


    白絮一怔,愕然道:“草原?”


    金渺眼中精光四射,道:“不错,草原!”


    他解释道:“草原贫穷,中原富裕,历来只有胡人从草原到中原,不曾听说过胡人从中原去草原。哪怕陛下一心一意驱赶胡人回草原,杀人无数,费尽了力气,却依然不怎么顺利。刘弘将军、文鸯将军在幽州平州作战经年却依然战火未熄,陛下亲征羌胡杂居地,却不能让胡人逃离河套。所以我等一直没有想过刘渊会主动离开并州回草原。”


    白絮缓缓点头,她确实从来没有想过刘渊会舍弃千辛万苦的并州,放弃逐鹿中原的大业逃回荒凉的草原。


    金渺继续道:“可是,刘渊为什么就不能回草原?刘渊是胡人,胡人放牧而生,别人进草原是远离故土背井离乡九死一生,可对刘渊而言却是回到故土,重操旧业,毫无风险。”


    白絮眼神凝重,细细思索刘渊回到草原的可能,刘渊真的能够在草原上生存?


    金渺道:“匈奴人有大量的马羊,他们只要到了草原就可以吃羊肉,喝羊奶,不需要种地就能活下去。我等汉人不懂这些,可匈奴人有太多的人懂得放牧了,草原对他们而言就像是手掌的掌纹。”


    白絮一边思索,一边问道:“粮食呢?羊群可是吃草,但是刘渊有足够的羊群吗?有足够的牧场吗?”


    金渺道:“刘渊并不是没有一点的粮食,他只要坚持几个月,羊群繁衍,他就有足够的羊群了。至于牧场……”金渺苦笑道:“胡人南下进入中原,一来是中原繁华,胡人羡慕,二来是草原寒冷,越来越不能坚持。可是一旦靠近了中原,哪个胡人愿意留在塞外放牧?自然是一窝蜂的进入更温暖更繁华的中原了。这靠近边塞的草原只怕已经有百十年没有放牧过了,野草都比人高了。”


    他看了一眼白絮,慢慢地道:“刘渊还有一种食物。那就是源源不断地南下的胡人。”


    白絮微微打了个颤,胡人可以吃汉人,汉人可以吃胡人,为什么胡人就不能吃胡人?刘渊拥有草原胡人没有的犀利武器和完备的组织力,对付小股南下的胡人何其容易。所以,去年刘渊是靠吃胡人度过的?这倒是能够解释为什么刘渊没有饿死。


    只是……


    白絮又开始来回踱步了,金渺提出刘渊逃回草原确实是一个大胆且新奇的构思,但是很多细节完全就是臆想,粗糙不堪,比如塞外的野草和天气。白絮认同靠近中原的边塞草原已经久久不曾放牧了,但真的会野草别人高,足够胡人放牧?胡人又不是傻瓜,会放过茂盛的适合放牧的草原而进入中原挨饿?北地多年大旱大旱,靠近边塞的草原上的草真的不受影响?刘渊生在并州长在并州,说得言语是流利的洛阳话,写的文字是漂亮的汉字,他真的可以接受放弃中原的文明,回到草原做个蛮夷?


    一个个问题冒出来,白絮不能决断。刘渊一定做出了令她意想不到的选择,不然这并州不可能如此平静。但是不是去了草原却毫无证据。


    金渺知道他的推断全部都是毫无证据的胡思乱想,所以他才会跑来平阳郡与白絮面谈。他慢慢地道:“若是刘渊去年逃到了草原度过了粮食危机,今年就是刘渊进一步找到如何解决粮食危机的关节时刻。若是刘渊一边在草原放牧,吃胡人,一边在并州种地,这并州只怕急切难下。若是天气转暖,大旱大旱不再,刘渊在并州只怕就站稳了脚跟,西去羌胡杂居地,东去冀州幽州,这天下只怕又要不太平了。”


    白絮缓缓地点头,刘渊去年没有饿死,今年只会比去年过得更有经验更有准备更好。若是刘渊已经不会饿死,大楚死守要隘就毫无必要,白絮叹了口气,知道金渺的意图,道:“一个月后,我们同时进攻并州。”


    改变防守的策略向并州发起进攻是大事,必须通报洛阳,而进攻需要准备的东西更多,一个月时间依然有些仓促。


    金渺微微摇头,这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只怕会有更多的变数。他道:“我上党郡大军已经在准备中,十五日内就会发起第一轮进攻。”


    ……


    洛阳城。


    胡问静的御辇静悄悄地进入了京城,京城的百姓丝毫不知道大楚皇帝回来了,哪怕看到了御辇的百姓也不知道这支军队是谁,京城的官员太多,最近平阳郡又似乎在准备打仗,见到一两支军队毫不稀奇。


    小问竹站在马车上,叉腰对着四周的百姓大叫:“京城!我胡汉三打回来了!哇哈哈哈!”


    四周的百姓看着身着绫罗绸缎的小问竹,听着陌生的名字,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微笑,这个小女孩多半是从外地回京城的官员家眷。


    小问竹看着马车内的胡问静,使劲地眨眼,对抢了胡问静的台词得意地很。胡问静一把将她扯回了马车内:“要是被人认出了你是公主,拦路行刺怎么办?没有几千人开路坚决不能露面。”


    小问竹看胡问静的眼神充满了蔑视:“姐姐是胆小鬼!”


    胡问静在她的脑门上拍了一掌:“越大越不听话了!”小问竹只管在胡问静的怀里打滚,丝毫不在意胡问静的训斥:“姐姐,我要一个最大的滑梯,我还要骑马,还要好大的船!”胡问静一听就懂了小问竹的目的,用力点头:“没问题,在皇宫里的地盘大得很!”滑梯太简单了,骑马也容易,小问竹分不出毛驴和马,这船就有些难了,是不是在皇宫内建一个楼船房屋?见识过了大海的小问竹可不好忽悠。


    皇宫门口,贾南风荀勖和一群大臣早早地候着,见了御辇靠近急忙躬身行礼,大声欢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问静下了马车,咳嗽一声,道:“朕没有断手断脚,安然回来了,哈哈哈哈!”小问竹在马车上向着胡问静的背影卖力地做鬼脸。


    文武百官再次欢呼,跟在胡问静的身后走向大殿。


    胡问静上了台阶,回首身后,只见密密麻麻的数百个官员恭恭敬敬地站在台阶之下,稍远处是数列御林军士卒精神抖擞的站着,更远处是朱红的围墙。她长长地叹气:“原来朕的皇宫这么小。”就这么点地盘放滑梯没问题,骑马就勉强了,放一艘大船更是想都别想。她拂袖进了大殿,意兴阑珊,怎么才能忽悠小问竹呢?


    一群官员愕然,这是皇帝陛下要大兴土木的意思吗?


    荀勖微笑着带头进了大殿,待众人站好了班列,第一个出列启奏道:“陛下是天子,威仪不可失,回京还是要有些讲究的。”


    一群官员一齐点头,京城百姓都知道皇帝御驾亲征南方了,如今皇帝无声无息的回来,很难不让人怀疑南方打了败仗,对江山社稷可不怎么好。


    胡问静不在意地道:“朕也想大张旗鼓地回京城啊,找几万人在城门口撒鲜花,三呼万岁,跪地迎接,可是朕没钱,耗费不起。”不是没钱,是没有物资。皇帝得胜凯旋怎么可能只是找几万个百姓欢呼呢?建造一个新的凯旋门不过分吧?城门外十里之内所有树木上挂彩灯不过分吧?地面铺上青石砖不过分吧?数万百姓披红挂彩不过分吧?洛阳城内主城道两边的楼房全部粉刷一新不过分吧?大宴群臣不过分吧?宴会中燃烧几十车上等木料,香气传遍全城不过分吧?


    以上种种只是一个非常低调的皇帝凯旋的欢迎仪式,与杨广和李世民的宴会相比根本不堪一提。但仅仅如此的规格依然让胡问静心疼极了,以为这些东西都不要钱啊?一天停工的数万百姓又少创造了多少财富?


    “朕已经是皇帝了,朕已经天下无敌,不需要用这些东西证明朕的威严。”胡问静板着脸道,身为财源有限,百姓都在种地的初级阶段都刚刚跨入一只脚的穷光蛋大楚朝,胡问静没想浪费一丝一毫。


    荀勖眼角满是泪水,声音哽咽:“我大楚朝有此明君,天下幸矣!”


    胡问静仰头看天,长吁短叹:“朕为了这天下也是尽心尽力了,自古以来就没有比朕更好的皇帝了。”


    数百官员一齐点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宫内,小问竹对着司马女彦挥舞着手臂形容楼船的巨大:“比太极殿还要高好几倍!”司马女彦羡慕极了:“问竹姐姐,你真厉害。”然后又扁嘴了,她也好想骑马坐船啊。小问竹安慰她:“别担心,我姐姐说了,一定让你也坐船。”司马女彦大喜,欢笑着道:“问竹姐姐最好了!”始平等人看着司马女彦怒了:“我们才是你的亲姐姐!”司马女彦对几个亲姐姐做鬼脸,始平等人就知道脂粉口红画画写诗,一点都不好玩。


    胡问静与荀勖贾南风等重臣进入御书房详谈,路过御花园,见到了小问竹,用力挥手:“不做完算数今天就不准吃饭。”小问竹委屈了:“我就玩一会会。”然后掏出几个小袋子递给小伙伴们:“这些小石头是我扶南国得来的,可漂亮了。”


    司马女彦取出一块红宝石,惊喜地道:“真漂亮!”小问竹得意了:“是吧,是吧。”


    胡问静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小问竹玩耍,贾南风意味深长地道:“小孩子还是需要有玩伴啊。”


    胡问静出征大海却不顾旅途凶险意外地带上了小问竹,朝廷之中是有些猜测的,其中一个就是胡问静多半对朝廷大臣产生了不信任感,不敢将小问竹留在京城之内,唯恐万里出征回来之后只能面对小问竹的尸体。联想到胡问静在推广种甘蔗等作物的手段上过于简单,缺乏思量,似乎有些钓鱼之意,朝中很多官员怀疑大楚朝新立却已经君臣不睦。


    荀勖对此不屑一顾,用带走小问竹表示不信任朝廷官员?以为留在京城坐镇的姚青锋等人手里的刀子是干什么?以为故意用耕种经济作物考验忠臣?这手段太也低级,若是胡问静只会此类宫斗手段,大缙朝轮到谁都轮不到胡问静当皇帝。


    但贾南风依然有些怀疑,出海是危险至极的事情,胡问静带着小问竹出海太不寻常了。她无论如何要试探清楚。


    胡问静点头道:“不错!小孩子需要玩伴,下次朕带小问竹出征,就把你的几个女儿也带上。”


    贾南风冷冷地看着胡问静,做梦!


    胡问静认真地道:“每天困在宅院里,以为世界上所有的房子都和太极殿一样,所有的花园都像御花园,所有的人都有饭吃,所有的人都是好人,那又有什么意思?跟朕四处走走看看,不吃亏的。”


    贾南风继续冷冷地看胡问静,只觉得胡问静从来不说真话。


    胡问静无奈极了,道:“你又想歪了,朕不信任洛阳的官员是真,这些人中九成都是墙头草。可是朕有可以信任的大军在手啊,保护小问竹易如反掌,这司州之内谁能阻挡姚青锋的骑兵?朕带问竹远行只是因为两个理由,其一,朕就这么一个妹妹,却常年在外征战,相处时间短暂,她都要不认识我了。其二,这天下真是巨大无比,在科技发达到可以足不出户看到远方的景色之前,想要知道世界的壮观唯有靠两只脚多走走了。”


    贾南风瞅胡问静,心里又是一阵盘算,真的假的?


    胡问静看了一眼与司马女彦吹牛的小问竹,带着众人进了御书房,道:“这香料的种植势在必行。”


    荀勖等人盯着胡问静,静静地等待下文。


    胡问静道:“朕知道你们担心粮食,但是没有必要。朕从林邑得来的占城稻必须立刻推广到长江以南各处集体农庄,今年的种子必须一半以上种植占城稻。”


    她知道历史上占城稻在华夏推广毫无风险,占城稻很适合华夏的水土和气温,没有丝毫的水土不服,但是她依然有些保守,唯恐全面替换占城稻却遇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问题,造成全国粮食绝收,只敢在长江以南试着种一半的耕地。


    但这个“保守”在荀勖等官员眼中是激进到了极点了,一个没有种植过的稻种怎么可以直接替代一半耕种?就不怕全国少了一半粮食吗?


    胡问静认真地道:“不怕。因为朕同样要在长江以南合适的土地推行芋头。有芋头在,哪怕一半的耕地出现了粮食绝收也不会发生饥荒。”


    荀勖等人微微点头,胡问静这是要强行推动占城稻了,虽然疯狂冒进,但是她说得对,有芋头保底,再惨也不会发生饥荒。


    胡问静道:“其实朕本来想要在中原地区也推行占城稻的,但是朕有些担心气温寒冷,想要缓缓。”荀勖等人点头,中原此刻人烟稀少,推行占城稻本来是无所谓的,但若是因为气温造成了占城稻绝收,势必极大地打击中原原本就不怎么稳定的人心,若是届时人心浮动,无数百姓逃出集体农庄向南边逃难,这事情就有些不太好收拾了。


    胡问静道:“但冀州荒地太多,朕已经命令去泰找一地做实验了。”


    荀勖微笑着道:“陛下圣明。”如此看来胡问静是仔细考虑过粮食问题的了,但为何如此确定占城稻适合华夏?


    胡问静看着众人道:“朕知道你们更希望粮食多得烂在仓库里,所以对朕要消耗人力和耕地种香料有些不满。但朕真的不担心粮食。”


    “朕的集体农庄的效率远远超过了以往的零散自由农或者佃农的耕种效率,去年天下方定,很多集体农庄匆忙组建,不仅仅误了农时,农庄管事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提高效率,但今年就会有所变化,粮食产量将会超出去年很多,足够填补因为经济作物而消耗的人手和耕地。”


    荀勖点头,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但这一点还不够。


    胡问静打开一张地图,指着林邑、扶南、马来人的地盘,道:“这些地方极其适合耕种稻米,朕需要林邑和扶南成为朕征服世界的样板,暂时不能吞并他们,也不能公然执行集体农庄制,但是朕已经命令加大对林邑和扶南的粮食收购力度,今年这两地的粮食产量将会超过任何一年。而且朕以非官方的身份购买了大量的土地,招募当地百姓用集体农庄的方式种地,虽然第一年只怕不会怎么顺利,这些当地人是佃农是雇工,吃不了苦就会跑路,林邑和扶南的集体农庄达不到大楚集体农庄的粮食产量,但长远来看靠着气温优势,同一种作物的产量是必然超过中原地区的。”


    她又指着马来人的地盘,道:“这块地方很大,但是人口不多,而且还是原始人,陆易斯以三千大楚士卒为主,加上一些扶南人和狼牙修人足够征服所有岛屿了。今年这里会进行最彻底的集体农庄制度。”


    胡问静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计划不如变化快,她原本是想要陆易斯只种仅仅满足口粮的粮食,其余耕地都种香料的,但是遭到了陆易斯隐晦的反对,不得不将重心放在粮食耕种上。她来自粮食丰富的世界,在这个世界短暂的吃了几年苦之后再也不愁饿死,纵然自以为已经非常重视粮食的产量了,但是依然比不上这个时代的人对粮食安全的极度渴望。她不得不做出妥协,略晚几年执行香料倾销计划,话说回来,另一个世界的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以及菲(律)宾的地盘真是巨大,陆易斯要真正在这块巨大又原始的到处是热带雨林的地盘上建立大楚文明只怕没有两三年是做不到的,这两三年时间从来种地满足大军的需求未必不是更好的事情。


    “未来几年之内,这块地方会成为朕发财的宝地。”胡问静真心道,她很清楚马(来)西(亚)和的印(度)尼(西)亚是大量香料的原产地,也知道欧洲对香料的疯狂需求,靠香料席卷全世界是毫无难度的,唯一的问题只是时间而已。


    荀勖微笑着捋须点头,为何胡问静这么有把握?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胡问静不像是会冲动的人,大局观一直掌握的不错,为什么在海外的事情上屡屡自信爆棚?荀勖不动声色,心中飞快地转念。


    胡问静不用看也知道一群大臣对她在粮食安全上的盲目自信很是不解,但她作为帝皇不需要再深入的解释了,她将话题转到了香料之上,道:“朕推动香料种植,是因为大楚的百姓需要香料。”


    荀勖笑着点头:“不错!大楚百姓需要香料,看来还是陛下想得深远,这大楚必须种香料。”


    贾南风看了一眼荀勖,这就懂了?她为什么不懂?


    胡问静看着贾南风,道:“因为集体农庄在和平时期实在是太不稳定了。”贾南风拼命地打眼色,不要看着我,好像我很笨一样,看别人啊。


    胡问静继续看贾南风,贾南风气死了,谁说胡问静很机灵的?


    ……


    数日后,白絮和金渺的进攻并州计划以及对刘渊行动诡异的猜测送到了洛阳。


    胡问静皱眉苦思,她疏忽了,她以为刘渊唯有疯狂地发动大军进攻大楚夺取粮食,所以将重心转到了大海,急匆匆地引进更好的种子,购买大量的粮食,没想到刘渊竟然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刘渊到底在做什么?”胡问静喃喃地道。


    荀勖等人同样皱眉,刘渊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粮食,他是怎么渡过去年的饥荒的?难道真的把草原的胡人甚至并州的胡人吃掉了一半?


    荀勖淡淡地道:“无论如何,白将军和金将军主动进攻试探虚实的计划是可行的。”原本等待刘渊饿死的计划已经彻底破产,那么就老老实实的进攻好了,耽误了一年也算不上多么大的错误。


    胡问静缓缓点头,自己是不是被历史束缚了思维,以为刘渊一定要进攻中原了?假如她是刘渊,她会做什么?


    胡问静苦思良久,陡然灵光一闪,抬头看天,厉声骂道:“白痴啊!”她骂的是自己,穿越者总以为历史上的名人是一成不变的,真是蠢到了家。


    ……


    冀州的某个城池。


    百来个女子在田间努力劳作,有人直起了腰,轻轻地敲着,这田地中的农活就是需要蛮力,但显然她们有些缺乏蛮力。有人毫不在意手中已经起了血泡,依然奋力的与坚硬的地面做斗争。她们能够从鲜卑人的嘴下逃生,没有成为两脚羊,已经是想不到的巨大的幸福,谁在意农活辛苦了。


    沈以泽却叹气道:“农活就是辛苦!”农村重男轻女,拼命想要生儿子就是因为没有一个男人无法完成农活啊。


    她身边有人叫道:“沈县令,不要走神!用力!”


    沈以泽急忙使劲地往下压,这已经到了地面上的犁头这才回到了深深地泥土之中。另外两个女子叫着:“加油!马上就做完了!”


    沈以泽抬头看了一眼茫茫的田地,有些苦涩。这个城池是以乐城中幸存下来的女子们为主力,又吸收了一些被驱赶到前线的冀州各地实在是无力拿起刀剑的老弱妇孺后新建的,地处冀州与幽州的交界处,有三条河流从附近经过,水源充足,良田无数,更在外围建了不少泥土高墙,目标就是成为冀州的北部重镇,一旦有胡人南下就能在此与胡人决战。可是这未来的重镇此刻却面临了极其尴尬的境地。


    这个城池极度缺乏劳动力。


    那些柔弱漂亮的乐城女新兵打仗毫无问题,人人都敢拿起刀剑与比她们强壮得多的胡人厮杀,不惜同归于尽,可是田地不是会逃跑会畏惧会崩溃,能够用惨烈的同归于尽获得胜利的,田地就在那里,无喜无悲,没有蛮力就是无法开垦。


    沈以泽整个身体都扑到了犁上,这个犁是朝廷推广的新式犁,据说种地更省力,可是她完全没有感受到。她一个人根本无法操作这个犁,如今能够勉强操作是因为她在犁的扶手上绑了粗粗的竹子当做扩大的扶手,然后三个女子一齐使劲,这才勉勉强强能够扶着犁稳稳地前进。


    这个勉强到了极点的犁地方式带来的就是效率极其低下,三个人的劳力才抵上正常的一个农夫。


    这大量的田地如何才能完成耕种?难道今年还要靠其余城池运输粮草救济?


    沈以泽不忌讳接受其余城池的粮草的救济,面子哪有人命重要,她身为县令自然该以百姓的性命为重。但她感到羞愧的是难道女人真的不能脱离男人?脱离了男人连种地养活自己都做不到?


    沈以泽对这个念头深以为耻,一个人首先是人,然后才是女人或男人,若是生存的根本都要依靠在男人身上,这“人”字怎么立得起来,又怎么体现独立和自尊?她知道将一个人的“独立和自尊”简单的放在能不能种地上很是狭隘,男人不会种地的也多了去了,她第一个不信刘弘和文鸯会种地,女人不需要种地就能顶天立地的也多了去了,她作为女官难道不比大多数男人强?但她面对眼前无法完成的田地,就是无法从执拗中走出来,说什么都要通过种地证明自己。


    远处,有一群人赶着马车走近,远远地就叫道:“劳烦通报沈县令,我等是工部的,运来了新设备。”


    沈以泽从犁上抬起头,抹掉了脸上的汗水,叫道:“我就是沈以泽。”


    去泰转头看了一眼沈以泽,一秒就确定这女县令的窘境,他微微叹气,很是理解,温和地道:“我等是圣上派来助县令一臂之力的。”


    次日,无数女子挤在田间,看着去泰道人在一台古怪无比的机器前上蹿下跳。


    有女子问沈以泽:“县令,这是什么东西?”


    沈以泽皱眉道:“听说叫做蒸汽机拖拉机。”她对这六个字一个字都没懂,只是从去泰的嘴中得知这是胡问静亲自画的图纸,由道门制作完成的,可以代替人力耕地。


    一群女子仔细地打量那奇怪的东西,好像尾巴上确实有些像犁,可是这前面是什么东西?


    有女子望着操作室,皱眉道:“像是我家的厨房。”方方正正的,又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真的太像她家的厨房了。


    另一个女子看着机头,道:“那圆圆的水桶怎么这么大?”


    又是一个女子道:“为什么犁和小房子之间有一大块铁板?”其他人哪里回答得上来。【注1】


    一群女子嘻嘻地笑,有人伸长了脖子,问道:“怎么没有看到牛马?难道是这些人拉犁吗?看上去这犁沉重无比。”


    一群女子一齐摇头,坚决不信道门的几十人可以拉动这巨大无比还带着小房子的犁。


    有女子道:“只怕要三十头牛。”那小房子太重了,把地面都压扁了,没有三十头牛休想能够拉动它。


    沈以泽看了一眼去泰等道门中人,也是不信这犁能够有效。但她转身呵斥道:“闭嘴!别人好心来帮我们,休要冷嘲热讽。”一群女子急忙闭嘴,但是依然笑眯眯的,怎么都不信这古怪的犁可以动起来,别的东西性能好不好不知道,最近一直在与犁做斗争,还能不能了解犁吗?


    去泰道人反复检查,确定已经安装妥当,抹了把汗水,道:“启动!”


    一股黑烟从蒸汽机头中冒了出来,去泰和一群道门中人死死地盯着蒸汽机拖拉机,他们制作完成后实验了一次,但是胡问静很不满意,也不解释,只是给了第二个方案,他们到目前还没搞清楚是为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拖拉机开始慢慢启动。


    四周无数人惊呼:“哎呀,没有牛马竟然自己动了!”“难道牛马在小房子里面?”


    那蒸汽机拖拉机的速度越来越快,堪比马儿小跑,飞快地就从田地的一头到了另一头,地里留下了几道深深地沟壑。


    一群女子大声地尖叫:“真的能够犁地!”有女子跑到了那沟壑边,不敢置信地检查,那深度比用牛拉犁深多了,而且深度划一,整齐无比,一眼望去田地上仿佛有了一条直线。


    去泰很是满意,胡问静虽然给了第二套方案,但是看来是多虑了,这蒸汽机拖拉机的效果杠杠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微笑着对沈以泽道:“陛下说,有一批名为占城稻的新稻种产量很高,就在本城试用。”


    沈以泽用力点头,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她看明白了,这个自己会跑的“蒸汽机拖拉机”就是一个人在上面扯动了几根杆子,不费力气,男人女人都可以做。她终于清醒了,心中羞愧无比,何必傻乎乎地在种地上执拗呢?


    一个检查耕地的女子忽然道:“好硬!”她伸手触摸沟壑,只觉不论是沟壑底部还是两边的泥土都被压得实实的,只怕这稻种很难种下去。


    沈以泽试了一下,笑道:“是压实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再稍微挖几下就没问题了。”虽然也费力,但是比直接挖这么深要容易多了。


    去泰面红耳赤,终于知道胡问静为什么给他们第二套用木头和竹子代替一些零部件的方案了,他们只看重拖拉机的运行,忽略了实际运用。可笑他还觉得胡问静小家子气,为了节省一点铁,竟然用容易损耗的竹子和木头代替坚固耐用的铁。


    去泰羞愧无比,厉声道:“来人,拆了机器,执行第二套方案。”


    一群道门中人也搞明白了,急急忙忙将蒸汽机拖拉机上一些没用的东西尽数拆了,凡是能够换成木头或者竹子的东西尽数换了。


    去泰在一边叫着:“把机头的遮盖拆了!若是拍太阳晒就打把伞!”


    “那块压犁的铁板换成木头的,看看深度够不够。”


    “混蛋!车轮不能动!不然不能承重!”


    “那操作杆换成竹竿!越细越好!试试筷子行不行?”


    又过去了一日,那古怪的蒸汽机拖拉机面目全非,再次在田野间奔驰,再无将泥土压实的问题。


    沈以泽大喜过望,这下种地真不是问题了。


    去泰却皱起了眉头,铁制拖拉机可以保证十年二十年,这木头和竹子做的拖拉机能够坚持一个月吗?是不是有其他可以取代的材料?或者将那些铁部件做的小一些,轻一些?难道要在每辆拖拉机背后配一个换竹子零部件的道门子弟?道门哪有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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