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和离之后 > 37. 第三十七章 流星过处,长刀落地……
    乖小孩裴泽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晃着晃着就凑到了明棠的身边,抓住明棠坐下时腰间散落到一旁的荷包,不自觉揪着荷包下长长的流苏玩儿。


    原本整齐的流苏迅速被他绕得乱糟糟,裴泽兀自专注把流苏往线团的方向发展,等察觉到车厢中已经好长时间没人说话时,裴泽终于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抬头,见明棠正看着他,一言不发。


    裴泽平日所见,明棠都是面上带笑的模样,少有这样面无表情的。


    一时心慌,条件反射般,裴泽丢下手中的“罪证”,还往旁边挪了挪,目光一会儿看看同坐车中的闻荷等人,一会儿看看桌上摆着的点心,就是不往明棠的方向看。


    然而,到底年纪小,耐性不足,若无其事的状态维持了不到半刻钟,裴泽就开始时不时偷眼看明棠,又每次都在与明棠对上视线之前转过头。


    活灵活现地展示了小朋友的动作能有多敏捷、多灵活。


    明棠忍笑,越发板着脸,还是一言不发,连一旁看着的闻荷与红缨也都各自别过头去,生怕笑出声来。


    安静的氛围越发催生了裴泽心中的不安,稍稍踟蹰了一会儿,裴泽便期期艾艾地挪了回去,又凑到明棠身边,伸出手,把明棠的手掌抓起来,盖在自己头上。


    见明棠不动,他还主动在明棠掌心里蹭了蹭,把自己原本整齐的发丝蹭的凌乱。


    似是觉得扯平了,裴泽仰脸:“别气别气,阿泽,以后不了。”


    裴泽本就生得精致可爱,明棠可以负责任地说,在这个年龄段里,裴泽算是姿容绝世。


    这样一个小朋友凑到自己面前哄人...明棠终于憋不住笑出来,使劲揉了揉裴泽的头发,又命闻荷取了梳子来,自己把裴泽的头发梳整齐:“阿泽知道这样不对就好了,婶娘不生气了。”


    把裴泽抱在怀里,带着他一起往车窗边坐了坐,掀起车帘,与裴泽一道看向窗外:“刚好出了城,阿泽可以跟婶娘一起看风景了。”


    裴泽有生之年,这还是头一次有被抱在怀里一起看风景的体验,一时比先前在城中自己掀帘子看出去时还要兴奋,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得目不暇接。


    如今已经出了城,裴家的车队跟在前方皇帝仪仗之后行驶在官道上,两侧没了围观的百姓,车旁护持的都是裴家的护卫,见裴泽自车窗往外看,都朝他和善地笑。


    昨日来拜见过明棠的护卫首领向南打马上前,请示明棠:“少夫人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世子眼下应正在御驾附近。”


    明棠摇头:“是阿泽想看看窗外风景。若是有事吩咐,我自会唤你。”


    向南垂首应喏,又退回到离马车不远不近的地方,打了几个手势让护卫们稍稍变幻阵型,不要挡着小郎君看风景。


    裴泽却是对向南话中透出的信息来了兴致,仰头问明棠:“御驾,是什么?”


    叔叔为什么在“御驾”旁边?


    “御驾就是皇帝乘坐的马车。”


    “是马车呀”裴泽瞬间没了兴致。马车这种东西,他们家有好多辆。


    但是叔叔为什么要去别人家的马车旁边呢?裴泽往窗外看了看,没看见裴钺的身影,多少有些失望:“叔叔,不在。”


    “你叔叔要去赚俸禄养家呀,不然阿泽就没有新衣服可穿了。”明棠笑着挠了挠裴泽的双下巴,“也养不出这一身膘了。”


    “叔叔,好辛苦。”裴泽眼含同情。


    但是,如果叔叔不辛苦,阿泽就没有新衣服穿的话,还是让叔叔继续辛苦赚俸禄吧。


    “所以阿泽要努力长大,等你能自己赚俸禄了,就轮到你给叔叔买新衣服了。”


    裴泽傻眼:“阿泽,不要长大。”长大就要变辛苦了。


    车中几人顿时笑起来,明棠在他额上轻轻一敲:“小小年纪,就有啃老的想法了,这可不行。”


    裴泽捂着额头,控诉地看着明棠:“阿泽,要告状!”


    “你还知道什么是告状?真是了不得。”明棠不以为意,忍着笑又敲了他一记,“快去告状吧。”


    为着“告状”二字,明棠和裴泽间爆发了一场你来我往的争论,以裴泽说不过,微微扁着嘴看向窗外为结尾。


    御驾不远处,边打马前行,边时不时看一眼周遭环境的裴钺见眼下无事,思绪稍稍放空:也不知后面车队里,母亲、明棠和阿泽他们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


    母亲这几年来都没有秋猎随行过,阿泽更是年纪幼小,还有明棠...


    一阵迅疾的马蹄声打断了裴钺的思绪,转头看去,只见是金吾卫中他手下的一位总旗张先。驭马直奔他而来,快到他身边时,张先放慢速度,稍稍落后他半个马身:“裴大人,周边都探查过了,无事。”


    裴钺点点头:“那就好。”


    回身张望一眼,已经能遥遥看见招展的旌旗。


    张先却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随口道:“对了,在路边发现个睡着了的乞丐,被我们的人叫醒了才知道怎么回事,现下已经被绑起来了。”


    “乞丐?”裴钺心中一跳,“带我过去!”


    张先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觑着裴钺的神色,不敢多说,当下打马在先,领着裴钺朝那处过去。


    最先发现那乞丐的小旗马勇正拿绳子将那人双手反绑在身后,犹自喋喋不休:“瞧你穿得这破烂样儿,手倒是洗得干净,看着也不像是个傻的啊。讨饭都不会讨,怎么就在这儿睡着了,这么扎眼,这就怪不得兄弟们先把你拿下了。”


    官道上这么大的阵仗,就是再消息闭塞,远远看见这么大的阵势也往旁边小道上躲了,是以一路行来,护持在御驾周围的卫军们这还是头一次瞧见生人。


    这人瞧着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身体倒是强健,瞧着手脚也健全,穿在身上的衣裳却是破旧不堪,看起来十分落魄。


    被马勇推搡之时也一言不发,低垂着头,只喃喃着求饶:“老爷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睡个觉。”


    马勇扯了扯这人手腕上的绳子,确认足够结实,听他话语恳切,眼神迷茫,又自被发现起就十分顺从,心中的怀疑少了几分,带着几分劝慰道:“放心,要是查明你没窝藏什么坏心思,过两天就把你给放了。”


    “马头儿就是好心。保不准他就是故意想被抓走呢,好歹牢里能管两顿饭。”


    拿刀鞘拍了这人一记,马勇笑骂:“再这么叫我,回头收拾你!”


    回身之际,御驾离这里更近一步,隆隆的马蹄声隐约传来,也已经能隐约看清仪仗队最前方那两人的的身影,招展着的旌旗越发清晰,随西风漫卷时,几乎遮云蔽日。


    一直老老实实任人在手上绑绳子,只会来回说“不知道”和“饶了我”的乞丐如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般,挣动两下,拔腿就往路中央跑,口中大喊:“冤枉!冤枉啊!凤翔人冤枉啊!”


    怎么说也是金吾卫中人,马勇只是有些心肠软,见被自己绑了的“乞丐”竟忽然喊起了冤,哪还能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


    此时此刻,他眼中哪还有什么冤枉不冤枉,也不管这人有什么冤情要诉,只知道要是让这人跑到路中间惊扰了圣驾,就是他的大罪过!


    弹指间,手中刀已出鞘,马勇快步上前将其踹倒,斜提长刀,刀尖隐隐向前,威胁道:“不管你有什么冤情,眼下给我老实点儿,不然,我这刀可不是摆设!”


    乞丐本就双手被缚,跌倒在地后便难以爬起,只半跪在地上,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刀光,听着那金吾卫明显色厉内荏的语调,嘴边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腿上用力,口中凄厉喊道:“非天亡我!是凤翔李狗杀我!狗官草菅人命,灭我一家八口,不得好死!”


    直直朝那刀尖上扑去。


    刹那间,几人只见眼前一点银光如流星闪过,“当”的一声,一抹羽箭激射而来,恰恰点在刀面上,力道之大,竟让那长刀硬生生从马勇手中落了地。


    而流星飞来之处,裴钺手中长弓还未收起。


    长刀落地,原本直朝刀尖扑去,众人以为必死无疑的乞丐便扑了个空,整个人倒在地上,因疼痛而面目扭曲。


    只这一瞬的功夫,周遭被这变故惊到的几名卫军已经彻底回过神,眨眼间将那乞丐制住,卸了下巴,这次连腿也给绑了个结实。


    马勇揉了揉被震得生疼的手腕,吩咐手下:“把这人看好,一刻都不许离了人!”


    随后翻身上马,单手握缰,打马上前,迎接裴钺。


    格老子的!要不是世子那一箭来得及时,这人要是今儿死在了自己手里,可是什么都说不清了。


    拦轿喊冤拦到了皇帝的轿子上,这人要不是早就打定了主意一死把这事闹大,马勇愿意把自己手里马鞭生吃了!怎么就偏给他遇见这麻烦事儿。


    甩了甩还在隐隐作痛的右手腕,马勇在心中暗自嘀咕一声这裴世子到底用的是几石的弓,力道这样大,朝裴钺拱了拱手,恭声道:“那人扑过来时,喊了句‘非天亡我!是凤翔李狗杀我’。现下他已经被制住了,属下命人时时刻刻看着,绝不会让他莫名其妙死了。”


    见裴钺点了点头,他带着几分惭愧道,“卑职疏忽大意,未事先发现这人不对,还请裴大人降罪!”


    好歹也是守卫皇城的卫军,结果被个别有图谋的人骗了,要是被锦衣卫的人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们金吾卫的人不行呢。


    “既然自认疏忽大意,等回去后就把金吾卫中人的名册给我抄一遍吧,不许有一处错漏。”裴钺看他一眼,见马勇傻在了马上,满意地笑了笑,留下一句,“记得把人看好,我先去将此事禀报圣上。”


    凤翔李狗?记得凤翔府的知府就姓李,是现礼部李尚书的长子。


    看来,朝中恐怕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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