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欣兰在书中是主角,在现实里却身份低微,影响不了大局。


    似乎无关紧要。


    一方面,秦苒并不信命,就算看过那本书,也依然觉得人生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她近乎固执地相信,书里她结局凄惨,最大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路没走对,绝不是天生注定命歹。


    另一方面,事关自己一家的性命,她又认为就算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即便是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要算计在内才行。


    书中的顾欣兰只是个妾室,可她却能以妾室之身,在不争不抢的情况下,享尽一世荣华,秦苒便默认她是个好命的!


    之所以拦着顾欣兰,不让她进公府为妾,说到底也是在防备她的好命。


    那本书的结局写得很清楚,顾欣兰的儿子,得到了本该属于秦苒和谢朝之子的一切。


    说秦苒多心也好,谨慎也罢,总之顾欣兰进府为妾的路,她拦定了!


    只是,既然挡了顾欣兰的安稳路,作出补偿也理所应当,故此秦苒才会关心顾欣兰高兴与否。


    李随云想了想,道:“早几天我在去铺子的路上遇上了顾欣兰,她也正好要去糕点铺,我和她搭上了话,如今也算是熟识了。”


    “许是糕点铺伙食好的缘故,我瞧着她如今气色愈发好了,脸上时常带笑,昨日我与她闲聊,她还忍不住拿手里提着的糕点跟我炫耀,说是她师父让她带回来给家里人吃的,还说师父待她极好,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想来心里是很高兴的吧。”


    秦苒点了点头,又问:“管事那边怎么说?”


    “也都是好话,”李随云笑眯眯道:“说起来也是缘分,原本那管事只是听你吩咐办差,几天相处下来,倒真喜欢上顾欣兰这个徒弟了,她说之前只是找了个借口收徒,如今却发现,顾欣兰天赋确实好,人也勤快好学,性格还很好相处,是个极好的苗子。”


    顾欣兰于美食一道的确颇有天赋。


    在书里,她变着法儿做美食,既不曾亏待自己的嘴,也顺带用美食笼络了不少人心,因此她在公府里的日子越来越好过。


    就连谢服,也因为肚肠得到了满足,对她愈发爱重,原有的通房,以及后来再纳的妾室,都越不过她去。


    “那就好。”


    秦苒悄悄松了口气,但并不满足,转头又问起了顾欣兰的两个弟弟。


    李随云告诉秦苒,顾欣兰今年也才十五,她的弟弟就更小了,大的那个才十一,小的那个堪堪七岁。


    在书里,顾欣兰自己在公府吃喝不愁,对娘家的帮扶却极为有限,不是她不愿意,实在是谢服自己也捉襟见肘,给不了她多少银两。


    秦苒记得,顾欣兰私下里,曾多次对着心腹丫鬟叹气,说:“我那两个弟弟,脑袋瓜子不笨,若是家境好些,早早送去学堂,说不准如今也能做个秀才公呢!”


    总说起这话,可见她心里是觉得遗憾的,秦苒既然有心补偿,自然要做到面面俱到。


    替顾欣兰寻摸亲事的事急不来,秦苒决定先替她补足遗憾,于是便对李随云道:


    “既然帮了那就索性帮到底,她两个弟弟都还年幼力薄,留在家中也帮寸不了许多,不若让管事做主,送他们去学堂念书,日后也好搏个前程,所需花费仍从我这里出。”


    李随云听了,不禁啧啧称道:“怪道人人都想往高门大户身边靠呢!你手指缝里漏一点就够顾家兴旺发家的了,欣兰这丫头能得你眷顾,真真是走了好运!”


    她会一直走好运的。


    秦苒心道。


    说完顾欣兰的事,秦苒叫人换了茶点,两人悠闲地坐在一起吃了会儿茶点,李随云见时候不早了,便起身辞行。


    秦苒跟着站起身,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语带关切地问道:“对了,你家刘昌离家,大宝那孩子没闹吧?”


    刘昌前些天便动身出京办事去了。


    “他才几个月大,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哪里想得起他爹来,”李随云眨了眨眼,问:“怎么,斐姐儿闹你了?”


    “……嗯。”


    秦苒无奈地点了点头。


    外头顾欣兰的生活步入正轨,府里谢服同意了杨氏的要求,暂时放下了纳妾一事,秦苒的生活似乎也恢复成了从前的样子。


    除了斐姐儿脾气变坏这件事以外。


    自从谢朝走后,斐姐儿每天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爹爹回来没有?”


    如果答案是没有,那她必定大哭一场,奶娘怎么哄都哄不好也就罢了,就算是秦苒亲自来哄,她也不是很给面子,总是要抽抽噎噎许久才好,末了还总问‘爹爹何时回来’‘明日回不回来’之类的话,弄得秦苒头大不已。


    她实在想不明白,斐姐儿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记性怎么就那么好?按理来说,几天不见,就该把人给忘光了才对不是么?


    李随云乐得不行。


    “你们母女俩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世子爷一走,母女俩就一块闹上了,呲呲~”


    秦苒:“……我?我哪里闹了?!”


    “你还没闹啊?那不然叫我家刘昌跟去汝林的是谁?舍不得夫君嘛,我懂的。”


    “……”


    秦苒嘴唇翕动,却无言以对。


    她能说什么?


    说她不是舍不得谢朝,说她不过是想知己知彼罢了?


    还是说她从《咸鱼贵妾》一书中得知,此次谢朝前去汝林,会带回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她什么都不能说,甚至连让刘昌去汝林打听消息,也说得含糊其辞,难怪李随云会误会。


    盛满冰块的铜注镂孔四方冰鉴,悄无声息地往外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凉气。


    送走李随云后,秦苒突然感到身子一阵发寒,好似冰鉴散发的寒意,穿过皮肤浸入了心脉,阴冷刺骨的感觉挥之不去,几乎令她周身血液冻结成冰。


    她扶着桌面,坐回原处。


    脑子里再次回想起书中的内容。


    今天是七月初二,书里的这一天,顾欣兰含泪辞别爹娘兄弟,坐上了来接她的粉色小轿。


    良妾进门,大小也算个喜庆事。


    大操大办不太可能,谢服只在自己院子里摆了两桌,打算请自家的几个弟弟过来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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