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京城出了件喜事,那便是京城禁军统领孟子维成亲。
孟子维年纪不小,算得上是京城里大龄未婚男子,可挨不住孟子维一表人才且身份地位高贵,众多世家都想招他为婿。
可后来,这么个大龄金龟婿还是花落东平侯府的外亲扬州许家。
据说这门亲是孟大人死乞白赖求来的,有人明里嫌许家不知好歹,暗里却嫉妒得心中冒酸水。可嫉妒归嫉妒,该送的礼一点也不能少,甚至还争先恐后地攀比,生怕巴结得迟了。毕竟这孟大人可是皇上心腹,从皇上八岁时就已经跟在身边,这从龙之功可是头一份。你看,成亲之日就连皇上和皇后也来了。
此时此刻,皇后就在新房里跟新娘子说话。
许佩玲昨日从扬州来,到了东平侯府歇一夜后,今日被迎进孟府。许是舟车劳顿,这会子说话忍不住直打哈欠。
"不若你歇息会?"阿黎说。
许佩玲捂嘴哈欠连天地摇头: "不必了,一会就要拜堂,哪里歇得住?熬过今日就好。"
说完,她对外吩咐婢女: "湘儿,再去沏杯浓茶来。"
"是。"叫湘儿的婢女穿过一众夫人贵女们出门了。
这些夫人贵女们大多是东平侯府的妯娌和亲戚,仗着这份亲戚关系过来攀亲的。只不过她们来没多久,皇后娘娘就来了。
这会儿,皇后娘娘坐在里间跟新娘子说话,她们不敢造次,皆规规矩矩地坐在外间等。
一边等一边听里头的谈话,暗暗惊讶许佩玲居然跟皇后娘娘关系这般要好。瞧瞧那语气,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是在跟要好的手帕交说话呢,随意得很。
可不是手帕交?
阿黎在京城名气不小,可真正结交的知己却少得很。在书院里有柴蓉蓉,而书院外就只有许佩玲了。
她自是十分珍惜这份友谊,也不会因为自己身份贵重而疏离客气。更不愿这层身份成了她跟好友们的阻碍,是以早之前就说了,私下见面就当姐妹一样相处,不必生分。
这会儿两人单独在内室,也算得是私下见面,说话皆很放松。许佩玲靠坐在床头,阿黎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也不知是不是受许佩玲感染,阿黎也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许佩玲好笑:
"你不是歇得好好的?怎么也累成这样?""快别说了,"阿黎道: "这几日我忙着修撰史书,有时兴致来了忙得很晚。"
"再晚你夜里也是歇着的吧?不像我,我昨日一宿就没歇息好。"
阿黎想到什么,面色一红。虽说她是歇着的,可另一人却没歇,容辞哥哥血气方刚,每天安置后都要闹一会,若是得趣他兴许还会闹得久些。
昨日便是到了子时方歇。
她又打了个哈欠,问: "怎么没见着你表姐?"指的是苏慧。
"她呀,"苏慧说: "别说你不清楚,我也是悄悄听我娘说的。"
许佩玲压低声音,凑近些道: "她前些日去南边了,已经离开京城。"
"去南边了?"
"嗯,我舅母想给她说亲,可她直言此生若无中意的男子便不会嫁。舅母听得这话欲故伎重施将她关起来,于是她提前离京了。"
阿黎惊讶: "可她一个女子,孤身离京会否安全?"
"也不是孤身离京,南边有个亲戚,这些年在开私塾。我表姐此前就说想建私塾做自己的事业呢,只是舅母不许。也不知她怎么联系上那亲戚的,通了两次信后,就收拾细软去了。"
阿黎听了,却是暗暗佩服。
苏慧总归是逃离了生活的枷锁,不再任人摆布命运。她是个有才学的人,若是用心做一份事业铁定做得好。
这时,婢女正好端茶和点心进来,阿黎拿了块尝。许佩玲正欲再说话,就见阿黎突然捂住胸口想吐的模样。她神色大变,立即质问婢女: "你给皇后娘娘吃的是什么?"
婢女也面色恐慌,当即跪下来: "夫人,是桂花蜜馅儿糕,午时您也尝过,觉得滋味不错呢。"
许佩玲蹙眉,忙挤开宫女过去瞧阿黎情况。只见她吐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来,表情看着却是难受得很。
这里头的动静外头夫人们也听见了,众人站起身往室内望。随后有个夫人低声说了句:"皇后这模样,莫不是有了?"
旁人听了瞪大眼睛,许佩玲和阿黎皆停下来。
4;有了?"两人互看了眼,然后齐刷刷看向阿黎的肚子。下一刻,许佩玲忙吩咐: "快去请太医来。"宫女扶阿黎去旁边花厅,没多久,太医过来了。诊过脉后,也是一脸惊喜: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有喜了!"
阿黎有孕的事像水滴入油锅,从孟府的后院直接沸腾开来,没过片刻,连前院的宾客们都知道了。
这桩喜事竟是比孟子维成亲还热闹,众人恭喜完孟子维纷纷赶着去恭喜皇上。
彼时容辞一身便服正在书房里跟尹绍歆下棋,眼见快赢了,听得这个消息,当即撂下棋子往花厅去。
赶过来贺喜的官员们也被他远远地撂下,面面相觑,这还是他们头一回见皇上这般急切的模样。尹绍歆后脚走出书房,众人围上去问: "尹大人,听说皇后娘娘有喜,此事可当真?"尹绍歆摸了摸短须,望着皇上匆匆离去的背影,缓慢道: "想来该是真的了。"
"啊!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当天孟子维的喜酒阿黎还是没能吃成,她诊出身孕,容辞怕人多冲撞,将她带回宫了。
怀了孕的阿黎仿佛成了宫里最珍贵和脆弱的宝物,人人小心翼翼侍奉,生怕出了半点差池。连容辞在乾清殿处理庶务,也时刻派人来问她的情况。
阿黎待在坤宁殿中养胎,整个人晕乎乎的,好似昨天还绞尽脑汁怀孩子,却不知不觉有了一个半月身孕。
按日子计算,正是此前她病愈时,跟容辞去别院住的那几日怀上的。
太医嘱咐她好生养胎,切忌房事,也忌激烈动作。如今回想起来她都有些后怕,因着这些时日两人没少在房事上折腾,没想到孩子早早就在她腹中了,还安安稳稳。
"想必腹中的孩子是个健壮的。"她笑道: "太医诊脉说一切正常呢。"
容辞点头,也有些庆幸。
他看向阿黎的肚子,此时阿黎的腹部还平平坦坦,完全看不出怀孕的模样。不过太医说,妇人一般在四五个月时,肚子便会日渐大起来。
容辞见过怀孕妇人的样子,身前挺着那么大的肚子步履艰难,看着就极不容易。
前两世阿黎都未曾有孕,他也很是期待两人的孩子,可想到届时阿黎会受那样的苦,还未等她肚子大便开
始心疼。
他握住阿黎的手: "十月怀胎不易,辛苦你了。"
阿黎见他煞有介事,顿时笑出声来。
"容辞哥哥,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辛苦?想到再过八个多月我就能生一个跟你、或者跟我一模一样的小孩儿,我就期盼呢。"
容辞也笑: "若是女儿,希望像你。"
"若是儿子呢?"阿黎歪头问。
"也像你。"
"为何?"
"我的阿黎可爱。"
".……男孩子该英武,不该可爱。"
容辞却道: "小时候可爱,长大后自然会英武。"
"才不是。"
"嗯?"
"小时候的容辞哥哥一点也不可爱,冷冷清清的像个小大人。"容辞无奈莞尔。
帝后两人坐在烛火下说着些稚嫩的家常话,旁边伺候的宫女们听了也各自莞尔。
她们在宫里待了许久,见过帝王薄情,也见过妃嫔们怨气横生,却从未见过天家夫妻能相处得这般温馨和谐的。
这会儿再偷偷看了看她们笑脸盈盈的皇后,此前的瘦弱已经不再。这一个多月来养出了些许肉,脸蛋圆润,说话也娇气得很,越发地被皇上宠成个小姑娘了。
皇后有孕,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自然是皇上和襄阳侯府以及跟皇室有些亲戚关系的。而忧愁的就是那些一心想将女儿送进宫里当娘娘的人。
此前因着宋组白辞官这事压了下去,后头皇后怀孕也没人敢再提。不过不代表这些人死心了。
隔了几个月后,兵部侍郎终于再次提起,意在交秋之际办一场秋猎。按惯例,各家夫人小姐们也一同前去热闹。
此举意在为何,众人心照不宣。朝臣们看看皇上又看看兵部侍郎,暗自揣度皇上会拒绝此事,毕竟一来皇上不愿纳妃,二来皇后有孕,打的哪门子猎?
不料,皇上居然同意了,还当即定下了秋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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