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课池柠跟着岑芝去食堂吃饭。
岑芝看着打菜的大叔手抖得跟患了帕金森似的，一盘番茄炒蛋给抖得几乎见不着蛋。
她指着池柠那盘份量十足的菜，“叔，过分了啊。”
大叔不大好意思地笑笑，手终于正常一点。
池柠饭量不大，每次吃之前都会把多的菜分到吃货岑芝碗里，左右不浪费。
岑芝还在为刚才的差别对待耿耿于怀：“真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没事，”池柠安慰她，“总有老的一天。”
岑芝被她脑回路给噎了下，顺便也忧心了一下她的未来。
不知道现在这些大美女们是不是更注重人的内在美，她只希望池柠以后不要被什么嘴上功夫了得的普信男或者脑满肠肥的资本大叔给骗了去。
仙女独自美丽不爽吗！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跟池柠说了，池柠吃饭向来少言，尽笑着打发她。
只是当两人吃完饭端着餐盘经过隔壁桌时，在食堂闹哄哄的背景音下，隐约听见那桌人窃窃私议。
“她就是那个池柠？”
“别想了，人眼光高得勒，什么校草系草都被她晾了。”
“哦……这是根本看不上学校里的吧？”
“那还用说迈。”
不知是想引起注意还是刻意找存在感，说话声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岑芝性子急脾气暴，听后直想回头将剩菜盘扣他们脑门儿上。
好嘛，吃饭都堵不上他们碎嘴。
池柠拉住她，只回头瞥一眼，里面说得最欢的那个有点眼熟。
上学期还在寝室楼下鲜花蜡烛的表白，引得一群人围观起哄看热闹。
池柠不堪其扰，几个室友当时就在阳台跟下面对喊：“池柠不喜欢你！回去照照镜子洗洗睡吧！”
第二天下楼时，她看见那些鲜花蜡烛玩偶都在寝室楼外的垃圾桶，偶有路过的人指指点点捂嘴说笑，说笑些什么，也能猜出大概。
一桌几个男生被她轻飘飘一眼看得有点尴尬，纷纷住嘴，扒饭喝水。
出食堂后岑芝捏拳愤言：“那些癞□□真他娘的搞笑，追不到手就整天阴阳怪气说你坏话。”
池柠笑她：“说就说呗，你跟着气什么。”
从小到大，漂亮给她带来的麻烦纠缠远比好处多。
大多一见钟情都源于见色起意。
初初见一面就追着要联系方式，伴随各种轻浮撩拨、威胁窥探。
不分场合的告白引发群众起哄，就好像如果她拒绝，就是坏了心意。
然后伴随嫉妒，抹黑，造谣。
很烦。
·
“9月15日晚，s市高架桥一辆顶级超跑撞毁，车主身份正在进一步核查中……”
宋宋开着笔记本看着今天的新闻报道，咂舌：“这限量莱肯起码六七千万吧，oh！我的眼睛在滴血……”
赵禾问：“车主谁啊？”
宋宋：“有人说是那边哪个超级富二代的，啊，我不想努力了！”
池柠跟岑芝刚回寝室就听见她们讨论。
岑芝感兴趣凑过去看，“六七千万？妈呀外观也太拉风了吧！”
她转头朝池柠招手：“柠柠快来，瞅瞅这车，真酷。”
池柠虽然考了驾照但对车没什么兴趣，见她招手便走过去瞧了眼。
视频被宋宋点了暂停，画面刚好停在那辆出事的超跑上。
这车有点眼熟，池柠仔细看了眼车牌，顿住。
她之前坐过，秦桉开着带她去过私人会所。
她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秦桉跟她发消息的记录停在昨天的【晚安】上面。
自从上次在他软磨硬泡下，把他从黑名单解封后，他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早中晚准时打卡，大事小事写日记似的汇报。
池柠不太爱在网上回消息，每天惜字如金的回复，就算再晾着他，他也自顾自发得起劲，吧啦吧啦的也不知哪来那么多话。
她转身去阳台打电话。
嘟——
嘟——
嘟——
连打三通无人接听。
……不会这么巧吧？
她快速在联系人里翻着，刚想给他母亲打一通，那边人突然打回来。
池柠滑开接听，“你，没事吧？”
那头的人沉默片刻，声音蔫儿蔫儿的：“有事。”
“受伤了？”
“关心我啊？”话音带笑，貌似来了点精神。
“你又逃课飙车？”
“小的冤枉呐，”秦桉忙给她解释，“车借人泡妞去了，谁知道那倒霉货技术太烂给我撞了。”
池柠没话了。
“你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诶。”声音美滋滋的，带点小雀跃。
他刚得意完，池柠就掐断电话。
很无情。
现场记者见他终于通完话，忙过去小心翼翼问：“那个，您刚答应配合的采访……”
“没空。”他甩手走人。
记者：……
变卦要不要这么快啊？
尔康手.jpg
当晚，超跑幕后主人身份登上热搜。
比起车祸事件的来龙去脉，大家更关心的是超跑原主。
星二代+富二代的身份引发各路热议。
有人拍到秦桉去现场配合相关人士调查的照片。
他似乎对朋友借他车还把车给他撞烂这事不大在意，反倒在路边笑着打电话，还笑得一脸春情荡漾。
岑芝感叹：“家里有矿啊这是，难怪几千万的车一点不心疼。”
宋宋星星眼道：“妈的好帅，他老爹还是我妈妈婶婶姑姑的男神，突然想嫁怎么办！”
赵禾泼冷水：“梦呢，这种阔少未来还不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你清醒一点。”
池柠躺在床上听着寝室几人八卦聊天，睡前例行刷了下朋友圈。
刚巧被人讨论的“阔少”发了三张对镜自拍的身材照，左下角显示1分钟前。
一副刚出浴的鲜嫩模样，单手往后撩湿发，举着手机后置拍镜子。
镜内的脸被手机挡住，腹部两侧v字形人鱼线一路延伸至引人遐想的浴巾下，曲线漂亮堪比内裤男模，没几个女人能把持得住。
池柠手机一个没拿稳，砸了脸。
她揉着有些疼的腮帮子，重新拿起手机。
几张身材美照下，多了个：[桃心]木宁
她的脸刚给人点了个赞……
想点取消的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屏幕，手机顶上立马弹跳出两条新消息。
秦：好看不？
秦：看了我身子是要负责任的！
木宁：……？
那边一张截图飞快甩过来——
【该照片可见的朋友】
【柠柠】
真狗。
池柠长摁关机。
这晚，她做了个噩梦。
秦桉家道中落，天天赖在她家吃软饭，把她家吃垮了。
每年十月国庆长假，池柠都会回趟老家看奶奶。
奶奶在南方一个不算发达的小县城，以当时的条件还算得上是小县城里的大户人家，独立的三层大院比很多人家都气派。
当年爷爷走得很早，那年代生活苦，对一个失去顶梁柱的女人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奶奶一手将三个孩子拉扯大，供他们个个读书成才，性格手段非一般人能比，要放现在也是个实打实的女强人。
池柠坐摩托车到门口时，董春英正在院子里剥花生米，脚边几只小鸡崽在地上一啄一啄。
老太太抬头见到她来了，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没表现出太高兴，就淡淡一句：“今晚喝花生稀饭。”
“好。”池柠习惯了跟奶奶的相处模式。
妈妈去世后，爸爸就将奶奶接到大城市带她。
她小时候挺玻璃心的，娇生惯养的女孩子，怕鬼怕虫怕脏……
奶奶并不像周围人那样宠着她，反而对她特别严厉。
教她买菜做饭，天黑路滑时还让她走前面开路，摔了也不帮她，等她自己起来。
房间有虫子她害怕，奶奶也不理，只让她自己想办法。
……
小时候，池柠不喜欢这个奶奶。
长大了才明白，最严厉的往往最为你好。
奶奶将她培养成了足够独立坚强的人，像蒲公英的种子，到哪儿都能生根。
董春英将一盘剥好的花生米递她，“拿去灶屋，我去市场那边打麻将。”
池柠从她枯瘦的手上接过盘子。
奶奶口中的灶屋早就成了现代化厨房。
池柠上附中后就开始住校，也不再需要奶奶看管，几个子女都想让老太太留在大城市享清福，老太太不愿意，非要自己一个人回老家待着。
子女们无奈只好出钱找人把老家里里外外翻修，买了全新的家具电器，老破的院子如今成了带小花园的洋房。
“你怎么在这？”
池柠端着花生米驻足在厨房门口，略意外地看着流理台边的少年。
在手机里看菜谱的人闻言抬头，“见家长啊。”
他打扮得休闲，一副邻家弟弟模样，头发剪短了，身上也没多余装饰，整个人清爽干净，绝对能讨老人家喜欢。
这人似乎总能精确掌握不同人的喜好并切换自如。
池柠根本不信他的邪，回身去院子找老太太。
董春英正在收拾自己荷包的零钱，快速点完后又随手抓了把没剥的花生揣进衣服布兜里。
“奶奶，厨房那个……”
“哦，忘了说，”老太太这才想起来，“那娃是青姨子家的，最近每年都过来。”
池柠爸爸跟秦桉妈妈昔年是同学，池柠爸爸还把人带到家里做过客，老太太自然也认识云青。
“你俩自己把饭弄好，我六点下桌子，也甭等我，饿了先吃。”
老太太交代完话就迫不及待跟着门口等她的老姐们一块走了。
池柠回头看着那个系着花围裙，一脸人畜无害的少年。
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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