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鸢晚上和堂姐周热打视频,周热刚刚杀青一部电影,有一段充足的假期,恰好姐妹俩好久不见了,于是约定在周天一起见一面。
周鸢和周热从小感情就很好,甚至比有些亲姐妹还要好。
周鸢是独生女,同辈亲戚里面关系最好的就是周热了,周热虽然有个亲生的哥哥,但有些私密话,还是和妹妹说起来更亲密。
周鸢自然而然的向周热说了周天要去相亲的事,说完还不忘说一句:“反正我去走个过场,等应付完之后我就去找你。”
周热看着妹妹一副全然是糊弄的抵触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她一直知道妹妹不想结婚,她还记得周鸢的以前的口头禅:相信我爱你的女人,这辈子会结八次婚。
还有什么:智者不入爱河,坚持一个中国,时刻清醒冷静,争做独立女性。
这都是周鸢曾经的“经典名言”。
周热想的很乐观:“其实人和人的缘分很奇妙的,说不定你的缘分就会在相亲时遇到呢。”
周鸢立刻反驳:“一个说一句话恨不得拽三个英文单词的人,可不是我的缘分。”
“姐,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奇葩,要不是怕我妈唠唠叨叨翻旧账,我才不去呢,说不定见完面我都能投稿相亲奇葩说了。”
周热知道周鸢对恋爱、对婚姻、对男人都不感兴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缘分降临时,只会美妙的猝不及防、因为爱自有天意。
***
苏玺岳从老太太病房里出来后,回科室的这一路大家都能看出他心情不佳,不佳的原因很简单,那是自己医术对至亲之人却无能为力。
即使苏玺岳已然是世界顶尖的神外医生,在全球都享有盛名,这双手挽救过无数患者,但却挽救不了自己的亲人。
月亮蒙上一层朦胧的光,万籁俱静,星星形单影只的被按在漆黑的夜幕里。
办公桌上的文献和资料被摆放的整整齐齐,就连医生们随手乱扔额笔,此刻也规规矩矩的在笔筒里。
苏玺岳的左手手掌中转着两只文玩核桃,是医院的同事前段时间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盒里带的。
多有趣啊,结婚送文玩核桃,听说是因为两人在鬼市上相识的。
苏玺岳不由得想到了身边已婚的同事、朋友。
他们无一例外,在外人面前看似光鲜亮丽,但背后呢。
如一幸福的夫妻实在少得可怜。
婚姻与他而言是披着华丽外衣的遮羞布,是灵魂同肉.体的双重枷锁,是看不见的无形坟墓。
苏父和苏母年轻时都忙于事业,在家的时间少得可怜,童年时苏玺岳很少见到父母在一起相处的场景。
对他来说,父亲和母亲更像是语文课本里的某个名词,而不是有温度的存在。
苏玺岳对婚姻毫无敬畏可言,他甚至觉得他不论五十岁又或者五百岁,都全然不会和一个女人出现在同一张结婚证上。
他对未来另一半的想象是虚无的,如果不是为了奶奶,他这一生,决然不会让另一个人参与进他的生活。
春夜的晚风夹杂着沁冽的味道,办公室外的西府海棠樱雪簇簇,苏玺岳淡淡的思索着。
他知道看他成家是奶奶的心愿,所以他不会找人以假结婚的名义去骗奶奶,即使这是善良的谎言。
但他也不需要一个过度沉迷情爱的另一半,因为苏玺岳知道,他无法回馈以对方同等的感情。
他在脑海里勾勒了几点,随后又自嘲似的笑了笑,这哪里像是在找结婚对象?
更像是在找合作伙伴。
***
周鸢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的地点,相亲对象定的餐厅是江坞的一家网红西餐厅,店内布置的氛围感极佳,是拍照打卡的好选择,不少人慕名而来。
西餐厅在医院附近,恰好又快到用餐的高峰期,来吃饭的人不少,周鸢取了等位号码,坐在一边等曹征。
曹征是在半个小时后才姗姗到来的,他冲着周鸢说:“路上太堵,我们进去吧。”
周母听同事说,曹征身高有178,周鸢本来还觉得,他没有谎报成自己180,就还算诚实,哪想到,曹征今天穿了一双加厚底的黑色皮鞋,头发也打了发胶,吹成了至少三厘米的样子,也才比周鸢高了半个头不到。
裸高最多170,周鸢在心里估计。
原来178已经是谎报后的结果,周鸢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想着,一会儿一定要和周热好好吐槽一下。
“听张姨说你有165,不止吧。”曹征在餐厅的音量并没有压低,而是自以为是的滔滔不绝:“你至少有173吧,不过我懂,女孩子吗,都喜欢说自己矮一点,太高了可没有男人要的。”
周鸢闻言心里一阵无语,这是清朝人穿越来了吗?
周鸢淡淡的开口:“我不认为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
不和傻.逼论短长。
周鸢才懒得和这种人自证身高,毕竟谁谎报谁心里清楚。
曹征像是没有察觉到周鸢的不对劲似的,继续一个人持续输出。
西餐厅里播放着缓缓的爵士乐,餐厅的隐私性做的很到位,没桌之间做了小巧的隔断,但这样并不妨碍曹征的声音突兀的响彻在西餐厅里。
他们点的是套餐,上餐速度很快。
曹征吃了一口牛排,皱着眉说:“这steak(牛排)的味道太差了,一点没有我在melbourne(墨尔本)的味道好。”
周鸢实在受不了这种刻意的且毫无意义的中英文夹杂式对话,她默默的吃着鲜虾蔬菜沙拉,一言不发。
曹征在吃饭时说了他的工作,又说起他在澳洲的留学经历,在澳洲读了两年书,结果现在嘴里张口闭口就是:
“我在sydney(悉尼)的时候啊……”
“这可不如我在melbourne(墨尔本)见过的好……”
“你知道吗……”
仿佛在他眼里,现在哪里也比不上澳洲。
周鸢完美的遵守着用餐礼仪,食不言寝不语,没有多说话。
曹征在餐厅里突兀洪亮的嗓音继续说:“听张姨说,你上班一个月工资就几千块吧,我们结婚后你就辞职吧,在家安心相夫教子,我至少是要生三个儿子的!”
周鸢皱了皱眉,毫无继续用餐的胃口,眼前这男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只是和他出来吃了一顿饭,他们连熟悉都还谈不上,就在说结婚、生子?
周鸢冷着嗓音说:“我们才加微信不久吧,还不算太熟悉,你说呢?”
“相亲啊,不会还真等着和谈恋爱一样吧?”曹征不屑的笑了笑,声音不由自主的更加明亮,周鸢甚至觉得整个餐厅说话声都变小了,只剩下曹征一个人在说:“你都二十大几了,这个年纪的女人有人要就不错了,我是觉得你长的和我胃口才肯出来见你的,而且像我这种的海龟,你能找到就——”
周鸢再也听不下去,像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毫不尊重女性的男人,能找的到女朋友才怪。
周鸢刚想出口反驳,她身边就多了一道带着轻蔑嘲笑的嗓音:“就你这样还接受过高等教育呢?”
周鸢抬头看向身边的站着的中年女人,心里愣了一下。
中年女人穿着一身墨蓝色旗袍,手中拎着一只国风竹节包,嘲笑似的对着曹征继续说:“你们学校发offer的时候没过筛,把什么牛鬼神蛇都放进来了,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样子,我要是有个姑娘啊,可不会把她嫁给一个数学没学好,二十几岁就觉得大的不得了的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活不过三十呢。”
“你——”
曹征被面前的女人说的脸色涨红,气急败坏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两桌的顾客把好奇的目光落过来,曹征恶狠狠的瞪了面前的中年女人和周鸢,像是被驳了面子似的,起身一句话没再说,逃离似的离开了西餐厅。
周鸢没想到她的相亲会以这种形式结束。
不过总归是结束了,周鸢弯着眼眸,小鹿般的黑眸亮晶晶的,她对身旁的中年女性说:“岳教授,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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