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水，混乱的思绪逐渐清醒，迟来的羞耻心渐渐开始回神，她背靠在餐桌，手肘撑住桌面，对自己刚才出格的举动感到又羞又惊，回味起直白大胆的言论，一下子让脸颊烧得更旺。
还好是不错的结果。
休息片刻，屋外稀稀拉拉下起小雨。
雨滴砸在窗户上，伴随着飘忽的风声，给安静有些暗影流动的空间呈上了鼓点。
徐茵发誓，追周殊予这件事是她人生中唯二大胆的事，也很幸运，这两件事都有所收获。
嘴瓣磕到玻璃杯，齿间坚硬的质感让她不由想到周殊予的唇瓣，冰冷柔软如一颗葡萄味的果冻，吻她的时候又急又凶，很快冰雪融化，附上温热的水光。
她的怒火、娇叱、撒娇，周殊予全盘接受，面对这样的包容，如何能不让人心动。
徐茵润了润唇，放下水杯，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总算把脸上的羞意压下去几分，她转过身，看见周殊予坐在皮质背倚上，苍白手腕露出一截金属表带，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他望着窗，眼神如秋日里的残叶，带着冷意与孤寂。
被她捏皱的外套放在地上。
他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吗？
徐茵怔了怔，看着这一幕久久回不过神，觉得眼睛刺痛。
不怪徐茵多想，周殊予的表情她太熟悉，在办公室里时他总是冷着脸，不苟言笑，将所有情绪藏于身后，可现在不是在办公室，他们也不是普通同事关系，前一分钟两人还在亲热。
他表现的太过冷静，迅速从情绪中抽离，反倒是她，心里还在小鹿乱撞，羞意蔓延，花了不少时间调整自己。
就好像一切又回到原点，面前依旧是那个待人克制礼貌，不近人情的周殊予。
飞入高空的风筝跌落谷底，快乐在急速消失。
上扬的嘴角慢慢平缓，徐茵移开眼，莫名感到有些挫败，想了几秒，试探性开口：“那我回去了？”
清脆的嗓音混入雨声中，泛起阵阵涟漪。
周殊予抬眼望向她，光线昏暗，她只能看到未没入黑暗的侧脸，镜片白光微闪，他颔首示意：“我送你。”
意料之中的话，他没有想要挽留的意思。
徐茵很是失望，眼尾发红涌上水光，强扬起笑，悻悻推开门。
屋外雨丝如细白的雪纱，一片片散落在空中，扬走夜晚的闷热，轻柔的冷风浮起几缕发丝，被一只白净的指节轻轻搂下。
周数予站在徐茵身侧，看着她抬起手，伸向嘴角，勾下飞入口中的发丝，幽黑的眼珠急速收缩了一下。
一抹银丝无休止在他瞳孔中放大、放大、再放大。
他直勾勾的，眼珠钉在上面一动不动，下颌绷得僵直，身体器官至血液都在不停叫嚣，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庞，不详的青绿色脉络从脖子一路延申，把苍白的肌肤分割的四分五裂，显得古怪又有股迤逦的融合。
[好香好香]
[想要想要想要]
[舔掉舔掉快舔掉它]
细细簌簌，所有触足疯狂颤抖在未知的维度鸣叫、哀求。
[求你求你求你]
[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熨烫笔直的袖口下，双手紧握指尖镶入掌心，黑红色似液体般的触足顺着脉络一路向下，根根爆出表面，伸长了触头试着向女生靠近。
夜幕降临，葱郁的树木笼下巨大黑影，借着黑暗遮挡，可怖面容未被眼前人注意。
周殊予垂眼，盯着空中打转的发丝，手心触足在不停缠绕，无知觉捏住，竟生生掐出血痕，黏稠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在柏油路晕开褐色的痕迹。
他面无表情试着挪开脸，可眼球像是被绳拉扯不听使唤，并未随着头部转动，依旧直勾勾盯着嘴角银丝，瞳孔止不住抖动。
身后人太过安静，从出门走到小区门口，周殊予没有对她说一句话，两人前后站在路边，就像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徐茵叹了口气，决定不去计较这些：“就送到门口吧，雨停了，我打车就行。”
“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回去吧。”徐茵硬声拒绝，未知的烦躁在胸膛蔓延。
周殊予痉挛的指尖勾了勾，微微颤抖的睫毛彰显心中的不平静和慌乱，目光无措看着柔软的发丝从余光里擦过。
徐茵摇手再见，有些狼狈走到车站，满眼都是失望。
原先觉得性子冷不爱说话不是问题，今天一过，徐茵觉得周殊予有些过分了。
既不挽留自己，也不会主动说话，真是根闷木头。
难道她不主动，他也不主动吗？
他或许根本就没那么喜欢她！
徐茵惆怅看向天空，抿起嘴满脸不开心，坐进出租车扬长而去。
而另一边，别墅房门紧闭，气温爆然下降如入冬夜，一层层水汽不断凝结从墙壁上滑落，凝固的空气突然被无数黑红的触足砰得炸开，地板上细细簌簌散落着不断扭动的断足。
尽管离开本体，但这些断足并没有放弃，本能嗅闻气味，扭动着向门口靠近。
二楼房间，陷入无边际的黑暗，恶意在无尽繁殖扩张，洁白的床单此刻皱巴成晾晒的咸菜干，男人蜷曲倒在床上，呼吸急促，大颗大颗的汗珠不停从额间冒出流入幽深的胸膛，那件被扔在地上的外套被人狠狠揉在怀里。
他一头埋进西装外套，眼角染着艳丽的红，脖颈经脉扩张收缩，如缺水之鱼般疯狂吸取气息。
在他的周围，散发着不洁气息的黑暗仍在不受控制向外溢出，粘腻湿润的液体一滴滴滑入地面，留下团团污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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