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这么急?”归音有些吊儿郎当地坐在崭新的城主府会客厅。
刚才她正听柳时卿给许飞渊画饼,没等画完就接到了城主用通讯玉简发来的消息,让她马上到城主府。
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接到消息后半刻没敢耽误,拖家带口,连带着凌翼这个没什么战斗力的都被她拽来城主府。
结果到了之后发现城主捧着茶盏四平八稳地坐在那,哪有半点着急的样子。
柳时卿抖开扇子瞪了她一眼,归音偏过头假装没看到,但不自觉地坐的稍微规整些。
城主放下茶盏,手覆上桌子的一摞纸,“城池逐渐走上正轨,来找你定个名字。”
“又是起名。”归音一听起名字脑袋都大了,她在接天城的学堂满打满算没上够四个月的课,起名字这种事也太难为她了。
“我初拟了几个尚可的,来请你最终做个定论。”城主说着便用灵力托着一沓纸送到归音面前。
“早说啊,吓我一跳。”归音松了口气,接过这沓名字认真翻看起来。
还未翻完一半动作便止住了。
归音抽出那张纸,仔细去看上面的字,随即笑起来。
城主的野心比她想的还要大。
但忧天下,真的能算得上是野心吗?
归音将抽出的这张纸翻过来朝向城主,“我觉得这么名字不错。”
城主也笑起来,但仍推辞道,“不再看看别的?”
归音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想看看这个名字能不能给我带来好运。”
“怎么看?”
归音将这张选中的纸叠起,贴上刚画出的传送符,“看看我这次画出来的传送符能不能成功。”
贴着符篆的纸被灵力拖到空中,又随着归音手上掐诀消失在半空。
“走吧,一起去看看我这些日子努力的成果。”
一行六人乘着一艘小型代步法器从城中往传送阵那边走去。
城主府依旧建在城市中心,分区却是比接天城要更加仔细。
城中的人影零零散散,但加在一起数量也不算少。
柳时卿怼了怼归音,“我的商行大概在哪个位置?”
归音伸手怼怼城主,“柳时卿问他的商行在哪?”
她话没说完,就被柳时卿用扇子敲了敲脑袋。
归音朝他摊摊手,她确实告诉城主给柳时卿留个大点的店面,但具体在哪她没插手自然不知道。
城主指着城中最高的一处九层建筑说,“那处。”
归音回手拍拍柳时卿,“城主对你可真好。”
“哇,城主对我可真好。”柳时卿附和的毫无感情,“还有其他优惠政策吗?”
城主想了想,“给你减点税。”
他要是不说柳时卿都忘了世上还有交税这件事。
凡间界不敢收修士的税,修仙界在这方面没有统一定数。
也就城主,修士凡人两手抓的还能想起这件事。
“减多少?”
“减一半。”
柳时卿有点不可置信地挑起眉,城主转性了吗,这么大方了?!
“五十年。”
“五百年。”柳时卿张口就翻了十倍,“城主啊,咱们得好好算算。你看,建城的是我们玄衍宗杂事堂,请动连堂主的是归舟,补灵脉造生机的是归音,出物的是我和许飞渊。”
经柳时卿这么一算,城主好像确实白捡了一个城。
但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能和谁玩起聊斋。
如果柳时卿真的有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不会开口只有五百年。
就这五百年,还是预留了两人杀价的空间的。
如果没有城主在,真的盘活这座城还得许多年。
城主稍微想想却也是应下了。
他应下时柳时卿没忍住又怼了怼归音,试图用眼神交流。
柳时卿:‘城主不会是让人夺舍了吧,他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归音:‘这地方他修为最高,谁夺得了他。’
柳时卿:‘可他不正常。’
归音:‘你才不正常。’
两人眼珠子乱飞的交流最终还是终结在城主的一声轻笑中。
“谁让我好说话又心地善良呢。”
归音、柳时卿:‘他不正常。’
两人吵闹一路,吵得凌翼恨不得把归音挂外面。
但这份轻松在路过树苗时戛然而止。
归音来西陆的主要原因就是种树,对树苗的防护甚至比传送阵还要多。
所以当初的符阵中她掺了贪生。
她给了这套符阵中的贪生绝对自由,但职责从吞噬生命变成守护。
护养生机的东西不能有一丝浊气,就像当初画符阵时没有掺进血液。
所以那几张贪生在符阵完成的那一刻就不能再吞噬血肉。
可不吞噬血肉不代表它不会杀人。
贪生没有灵智,分辨不了善恶,它会杀死任何想要靠近栾柤树苗的人。
就像现在,挺立的藤蔓招摇着,上面串着一串尸体。
这串尸体中有男有女,穿着统一的外袍。
是宗门体修。
这里没有第二个宗门。
云岿不可能没和这些修士说过不能靠近这边。
柳时卿见不得血,所以她看到那些尸体的一瞬间,就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捂我眼睛干什么啊,怎么了?”
“死人了要处理一下,凌翼先带你去传送阵那边。”
一听死人了,柳时卿当即不再去掀归音的手,甚至还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我也直接过去。”城主坐在位置上没动,“权力不能交错。”
归音点点头,和霍擎宇许飞渊一起下了代步法器。
待飞行法器走远她再也压制不住眉宇间的怒意。
“霍擎宇通知云岿,让他带着那六名峰主过来认尸,闭关的也给我抠出来。许飞渊催催明悯,让他把九鼎宗的执法堂细则发过来。”
霍擎宇通知完云岿想从储物器里抽出一把椅子,抬头却见另外两人已经坐在了藤编的椅子上,旁边还给他留了空位。
云岿带人来得极快,离得很远便能感受到归音身上压抑着的怒气。
再看看旁边招摇的尸体,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跟着云岿过来的六名修士中大部分都是见过的熟人,归音却不复上次的客气谦逊。
将人晾在一边,直接看向云岿。
“宗门建设的怎样?”
归音从没问过关于宗门的问题,即使云岿主动将她都懒得听,但今天不一样。
得立立规矩了。
云岿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进度。
即使他从不和归音说他遇到的困难,归音也能猜到一二。
修仙界,不管什么恩或情,终究都是修为最大。
云岿通脉期的修为并不能服众,她又是个甩手掌柜。
等云岿讲完,归音才将视线转移到他身后跟着的六个人身上。
六人中不是没有比她修为高的,但无人敢用对待云岿的态度对待她。
就算是装,他们也得装得恭恭敬敬。
“诸位最近很忙?”
“尚可,不忙。”
“不知您唤我们前来有何要事?”
归音视线扫过几人,嘴角噙起一抹笑,“真不知?”
被问到的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不知。”
那串尚未完全僵硬的尸体砸到他面前溅起大片烟尘。
“现在知道了吗?”
“敢问为何要杀他们。”
“你怎么就不问问他们为什么会死在这?”
“还请赐教。”
归音嗤笑出声,“赐教之前,不如各位先认认这都是哪座峰上的修士。”
一连五人在翻看尸体后都否认了,最后只剩一名归腑期修士抽动着面皮看着她。
归音的手搭在藤蔓上撑着头,眸中不带一丝情绪。
云岿见她这副模样,自觉地往后退几步。
他还打算这些人离开后留下和归音单独相处一会呢,染上血腥气可不好。
“解释。”
归腑期修士冷笑一声,“小娘皮修为不高口气不小,让个通脉期的小毛头压着我们……呃。”
没等他话说完,一根碗口粗的藤蔓穿透他的心口,大口吞噬着他的生命力,片刻后化为黑灰。
动手的不是符阵中的贪生,而是她手上的贪生。
溢出的元神没等朝归音冲过来就被等待多时的恶念吞了个干净。
归音的手指敲着藤椅的扶手,一下一下。
“老东西,皮可真硬。”
对面站着的五人去感觉那落下的指尖不是敲在扶手上,而是敲在他们脑袋上。
归腑期的体修会被一根藤蔓穿透胸口而死,甚至连半分元神都没留下。
早半个时辰听到这个消息他们都会嗤之以鼻,但现在这一幕就这么出现在他们面前,容不得他们不信。
嘴上说着皮硬,可他们看得分明,那株藤蔓插进归腑期修士心口时分明没有半分停滞。
“你们不愿意并进释宗。想作为体修继续修炼,所以才放弃原本宗门教派的限制来到这,不是我抱着你们的大腿跪着求着你们来的。吃了我饭,还想占了我的锅?天底下可没这等好事。”
有人想解释,归音却抬手止住对方即将说的话。
将几卷玉简用灵气托着送到几人面前。
“照着这个,编一份你们适用的。三天后,连着宗门待选的名字一起交给我。”不远处的藤蔓随着归音的动作摆动,“另外,六座峰上的弟子打乱重新分配,别在我眼皮子底下玩抱团这一招。”
“我让云岿去做宗主,是想给你们留条后路,万事好商量,不是给你送个软柿子过去捏。既然不想听云岿这个好脾气的管教,就换成我这个专断□□的吧。”
话音落下,无数藤蔓拔地而起,向在场的人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整片土地之下,没有她的贪生覆盖不到的地方。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管是一回事,有人真当她管不了又是另一回事。
她的计划容不得半点偏差,不信的人就用命去试吧。
穆行天瞥着归音的表情,没看出半分玩笑的意味,心里凉了半截。
这玉简上写的东西真的是人能做得到的吗?
那个老不死的做什么不好,偏往炮仗上点火。他是一死了之了,现在挨炮崩的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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