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上钩的倒霉蛋的同时归音也没坐以待毙,印记中的防御法器倾巢而出,阻隔着两名大乘期修士的法诀攻击。
奈何修为差距太大,再多的法器也不过是掏出来听个响,怎么都逃不过化成飞灰的命运。
即使在众多法器护身的情况下,哪怕对方已经力竭,那一道道打来的法诀依旧不是归音能够抵抗的,拼尽全力躲避,仍被打的半身鲜血淋漓。
鲜红的血顺着指尖滴进海里,与被妖兽血液染的灰黑的海水融在一起。
无人在意的海底,暗流涌动。
归音的头埋得很低,捂着露出白骨的右臂,上半身蜷成一团。
近乎示弱的动作让对面的修士杀意暴涨。
直到被海底射出的一根根纤细触手穿透身体,面上才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被纤细触手穿透的两名修士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由红变粉,世间美妙的颜色在他们身上一一展现,只不过最后归为灰白色,他们的生命也在此刻停止。
此时归音才面无表情地重新抬起头,手在露出白骨处拂过,金光转瞬,皮肉新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又升高了些,免得被触手误伤。
空中乱舞的纤长触手停滞半秒,似乎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归音自然不会给它解释,旗霞踪脾性本就火爆,更何况它出现在此地是被诓骗来的。
她修为有限,能操纵这只八品三阶旗霞踪的时间不过几息,根本不可能控制着它从远处赶来。
所以是先引诱,模仿旗霞踪求偶时发出的声波,等它到了才实施的操纵。
现在唯一能让她庆幸的是,旗霞踪本身并不会对海洋范围之外的生物动手。
也就不必担心被两面夹击,等旗霞踪自己反应过来便会离开。
不幸的是,现在海中尚有气息的只剩那只与大乘期鏖战的异种巨鱿,而且旗霞踪没什么脑子。
灰黑色的海水之下,旗霞踪上万条纤长触手缠绕住挥舞着腕足战斗的异种巨鱿。
下一秒,只见巨大的旗霞踪越水而出砸在了那名渡劫期修士的身上将他带入海中,一套动作干脆又安静,仿佛那名渡劫期修士从来没有出现在那里一样。
若不是海面上密密麻麻漂浮着旗霞踪被扯断的触手,归音也会以为是自己眼花。
当然,这般发现卷旗霞踪身上那只粗壮的腕足功不可没。
剩下的几名中陆修士皆是紧张的注视着海面下的情况,对于贸然出现的归音不予理会。
也不是全部,那名紫衣女修自归音出现便没挪开过视线,不过她修为不高,归音并未将她放在心上,只是继续往后退着。
偶然间对上异种巨鱿发光的眼睛,归音不闪不避。
做了就是做了,羞愧后悔又有什么用。
若是让她重新来过,她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这是她唯一能与那座岛上的中陆修士抗衡的办法。
选择成为做局之人,就不能与手中棋子共情,不然只会使道事两亏。
异种巨鱿发光的眼睛开始变得昏沉,与此同时它所在的位置出现一团聚拢的光晕。
不过刚刚出现就被不知什么东西打散。
短短几秒,围观的众修士切实体会了一番什么叫心惊肉跳。
那团聚拢的光晕不是别的,正是自爆时灵力极限压缩的光晕。
众人刚将心放下,仿佛撕裂天地的爆炸骤现,那一片区域的海水直接蒸发,周围的海水也在翻滚激荡。
那些离得近的修士被爆炸的灵力牵连致死,就连归音这个早跑出去不知多远的也被自爆压缩的灵气打着倒飞出去。
自爆的气浪打在身上很疼,可归音隐约察觉到些许异样。
不对,这自爆的威力不对。
当初北陆城外被压制住的魔修自爆都比这次声势浩大,那的修为可远不及两只八品妖兽。
所以刚才自爆的到底是谁?
不等她稳住身形,爆炸中心飞出一道黑色的影子追着她被击飞的方向追来,比她飞出的速度快得多。
尚未看清那是什么便感觉腹下一空。
归音有些茫然地低头看去,在看到之前,手先一步触碰上去。
空的。
丹田被整个击穿,上下两截身体仅靠腰上一层薄薄的皮肉连接。
海水之下,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倒飞的势头减弱,她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直坠入海中。
寒凉的气息从丹田处的空洞蔓延到四肢百骸,也不知是海水太凉还是怎么的。
“我要我的身体状态回溯到七天……”
归音的话尚未说完,便看到一条素色长练朝她伸来。
长练的主人正是那群中陆修士中修为最低的紫衣女修。
她竟然也躲过了自爆。
不过在素色长练卷上她身体之前便有一根细幼的腕足与其缠斗起来。
看着相斗的两方,归音略微思索再次说道,“回溯的同时,外表保持如今的状态。这是第二次交易。”
‘成交。’
百年寿数抽离算不得太大影响,能用区区百年换一次不死的机会,旁的修士听得都得羡慕地红了眼睛。
喉间一烫,第二朵无名小花绽开。
这股热量也让她的身体重新暖了起来。
但她没做多余的动作,而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继续沉入海底,同时看着上方相斗的一人一鱿。
紫衣女修修为不高,但与她缠斗的鱿只有一根腕足。
即便这般,归音仍是认出它。
异种巨鱿活下来了,自爆的是旗霞踪。
本体在时,异种巨鱿尚能掩饰住身上驳杂的气息,但如今只余一条腕足,她还有什么不看明白的。
之前混战中死去的那些妖兽的妖丹可是一个都没浪费,全进了它的肚子。
哪怕是最后到的旗霞踪,也有一半妖丹被它吃了。
这般大量的吞噬,堆起了它的修为。
从八品九阶直接跃升到九品,第十九跟腕足生长。
但因为它选择了断尾求生,舍弃本体修为大跌,晋升九品的劫雷并没有找上门。
转瞬间回溯完成,感受着丹田充盈的灵力,归音全身紧绷起来,随时准备暴起,给上面的一人一鱿致命一击。
若是不能斩草除根,恐余后患无穷。
在她丹田归位时,异种巨鱿的动作有明显的停顿,到手的鸭子飞了,搁谁都得愣一下。
在它停顿的半秒内,紫衣女修手中的素色长练将它裹了个结实。
就是现在。
刚抹上腕间印记,就察觉到空中又来了一件飞行法器。
手干脆的放了下去,准备继续先打探一下来人修为。
不过那飞行法器上花里胡哨的突然她好像在哪见过。
想起来了!
这件飞行法器上烙印着的巨大的家徽与她击杀的秦氏父子乘坐的飞行法器上的家徽一模一样。
他们是秦家人?!
飞行法器上下来的修士站到紫衣女修身旁与她说话,异种巨鱿趁此机会挣脱素色长练朝她直射而来。
看样子是想直接了结了她。
不过在它距离归音尚远时便被灵力光障困在其中。
归音挥不着痕迹地抹去指尖勾勒出的符篆,继续打量着新入场的修士能不能杀。
那条素色长练绕过灵力屏障,卷起她朝海面飞去。
离得近了些,总算能听见那两人的对话。
“二小姐,修士失了丹田就与废人无异,您不要在一个废人身上浪费时间。”
“可她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副模样,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女修说起话来柔柔弱弱的,归音却是半点不敢再小瞧她。
能在八品妖兽自爆中活下来的总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更何况她与异种巨鱿腕足缠斗时无意识地显露出的那股狠辣劲更是说明她不想表面这般柔弱易碎。
那对父子记忆中的亲眷根本紫衣女修的这个人。
而且秦殊是主脉独子,她排行的二又是哪来的?
最重要的是紫衣女修为何会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又为什么要撒谎救她?
紫衣女修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
站在她身旁的修士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劝她,只是说,“既是二小姐的救命恩人,我们秦家自然会全力救治。只是海中那只独脚妖兽又要如何处理?”
“怪可怜的,一并带过去吧。”
“二小姐心善。”
素色长练离开海面的那一刻,归音闭上眼睛,不用装就已经是一副生命垂危的模样。
紫衣女修拒绝了身旁修士的建议,小心翼翼地扶着归音上了飞行法器,安置在其中一间舱房,吊命的丹药流水似的进了她的嘴里。
归音很少吃丹药,更别提效果这么猛的吊命丹药,若是真的命悬一线兴许还有点用,但她屁事没有,吃下的丹药反而是负担。
她没有伤处能让丹药发挥作用,又不能看着药力在经脉中淤塞,只得将发散的丹药重新捏紧,扔进丹田。
万一哪天真的半点翻盘余地没有,这些丹药也能让她勉强活命。
有建木神树替她维持受伤虚弱的表象,体内灵力再活跃也不怕被发现。
她装死装了七天,哪怕飞行法器落地,她被连床搬动都没睁开过眼睛。
直到第七天,她捏丹药捏的人都麻了,真的捏不下去了,才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
虽然有演的成分,但她保证她现在那叫一个苍白脆弱我见犹怜。
见她醒来,床边守着的女修惊呼一声,提着裙摆喊着小姐就出去了。
刚摆好姿势的归音僵在床上。
都是修士了通知人还要亲自跑一趟,是通讯玉简不好用吗?
很快,女修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那天的紫衣女修,只不过今天她换了件芽绿色法衣,更衬的她肤白胜雪,气质脱俗。
她挥手屏退屋内其他人,待门关严又下了一套隔音阵法才缓缓开口。
她说:“久闻大名,归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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