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夜,万物俱寂。
沙漠的天很高,星月都显得格外的亮,周围却是无边的空寂和黑暗。
归音半靠在椅子放空地看着外面半晌没说话。
她对于炼器一道并不精通,跟不上许飞渊的思维,只能一边接受信息,一边反馈突然停下来,她倒是一时转不过来弯,不知道要做什么。
思绪即将飘远时,云岿将头探了过来。
看着眼前弹软的立耳,归音没忍住伸出魔爪。
云岿本意只想安慰,却没想到自己腾空而起,来不及反应就已坐到归音身上。
归音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闷声闷气地说,“真的不能变回原形吗?”
云岿顿时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不能。”他边说边扯散衣襟,“这样不好吗?”
归音的鼻子话,两人就维持着这样一个诡异的姿势。
在他以为归音不会再有动作时,归音突然亲了一下爪痕烙印。
“我就亲一下。”
她的声音轻轻,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说给别人听。
一张张符篆如卡牌般在归音手里飞掠,时不时有一张从中飞出,一头扎进旁边的盒子里。
明明说好来西陆当体修,结果还得用符修打底。
最后一张符篆填满盒子,云岿扣上盒盖将它摞到一旁。
他身旁这种盒子已经有三列。
归音长舒一口气,将剩余的符篆放回印记,“多亏这半年画的多,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凑齐。”
“这些能建几个符阵?”
“三个。”归音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指,“聚灵、唤灵、醒灵。”
“可西陆根本没有灵气可聚。”
他们一路往东南行进了半个月,在五天前,已经进入了灵气真空区域,丹田中储存的灵力用一点少一点。
“西陆没有就向别处去借。”归音这话说得懒懒散散,仿佛说的只是今天天气不错。
云岿的耳朵微动,歪头看向她,“留在那座岛上的贪生?”
“一套贪生有七十二张呢。”归音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可能只停留在岛上。”
云岿挑挑眉,按照归音对东陆的喜欢程度,是不可能对东陆下手的。
那就是中陆?
可凭借归音的谨慎万万不会在此时给人留下把柄。
他猜了一圈也没猜到,最后还是直接问的,“除了岛上还有哪?”
“月墨能够控制贪生。”举起的手指从一变成二,“等他完善避水能力后就可以操纵贪生进入海底。”
拓展思路,为什么一定要和其他苦哈哈的修士争修炼资源,海底有大把的资源闲置,不如让她多薅一些。
云岿看着归音右手背上的符篆,突然觉得分身多一些也更有用。
于是他试探着说,“如果我也能变成七十二个……”
他话没说完,就被归音捂上了嘴。
归音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和紧张,“两个就得打起来还七十二个?”
这话被她说得咬牙切齿,像是亲眼见过一样。
云岿眯着眼睛重新打量归音,猜测她在外面有其他的狗的可能性。
归音也不知为何会被看得发毛,下意识地瞥开视线。
云岿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挪开,“主人,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
“没有啊。”
归音透过代步法器的窗看向外面,那叫一个目不斜视。
反正碎片之间互相察觉不到,只要她咬死不认,就不会节外生枝。
没想到云岿轻轻地笑起来,“没关系,只要主人喜欢,多少我都可以接受。”
听他这么说,归音还想问一句‘真的?’但偏头看到云岿嘴角僵硬的笑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真的没有。”
她就不认。
“我真的没关系,主人不用太在意我。”
嗯,言辞非常诚恳,如果能不一边亲耳朵一边说就更好了。
但归音确实心虚,便没有制止。
云岿的声音如常,没有半分改变,但眼中却是半分笑也没有。
没阻止,那就是真的有了。
“别咬脖子。”
归音嘶了一声,她完全没预料到云岿突然衔住她的脖子,还咬着那块肉开始磨牙。
“主人……主人……”这两声里委屈又带着娇气。
“咬吧咬吧。”归音无奈投降。
不就是咬一口吗,她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
还真有。
归音一把按住云岿下移的手,眸间清澈,半点也没被□□沾染,“不可以。”
“为什么?”
“路上说过有考察,不能提前预支。”
云岿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哼哼唧唧半天不肯起来。
但不论他再怎么引诱,归音都没有松口。
原本她可以半推半就,甚至主动也不是不行。
但她在踏上西陆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停尝试将神识顺着漏洞钻进帝泽那一界,准备寻树坑时和帝泽神识接驳,达到神识扩大化。
帝泽再怎么弱小也是西陆的守护异兽,借由它的力量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当然了,帝泽的力量之上还有盖上一层新的伪装。
神识接驳之后,所看所听所感皆会共享……
帝泽是真的会吃碎片的醋的,她见识过。
而且想起帝泽在里面孤孤单单看她逍遥自在,真的会有一种负罪感。
但云岿这样真的足够撩拨她的心弦。
万幸,在她犹豫之时,代步法器停了,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不过向来听话的云岿今天却格外黏人。
他在试归音对他的忍耐的程度。
往日听话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留下的,并没有紧迫感。
但今日……
这点程度还不至于让归音生气,她很少生气。
当然,让她生气的人也没有能活下来的。
她就这样任由云岿抱着,过了许久才开口,“可以了吗?”
“不可以。”
“行吧。”归音说完便从印记中拿出一条毯子盖在两人身上,“赶了半个月路,睡一会儿也不错。”
毯子落下的那一刻,云岿抓着毯子边将两人蒙头盖住。
啧,这可是什么掩耳盗铃啊。
下飞行法器时,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
归音倚在飞行法器旁,任由沙漠中的风吹散脑子里的混沌。
云岿从前面绕到她旁边,眼中满是亮晶晶的消息,像是啃到肉骨头的小狗。
归音却只想骂人。
啥好人能按着她亲一个多时辰,然后和她说,‘既然主人不想,那就算了吧。’
然后就真算了。
气死她了。
“主人。”
甜腻的声音响起,归音感觉衣角被扯了扯。
“什么事?”
“我们不过去吗?”
“去去去。”归音没好气收起代步法器,率先向沙丘上走去。
云岿不远不近地跟着,回想着通讯玉简上的内容,嘴角不由得挑得更高。
教的不错,下次还学。
花心也没关系,不管主人有多少颗心,最后都会系在我身上。
至于那些碍眼的,他会努力让他们消失得悄无声息。
归音此时还不知道身后那只狼崽子在想想什么,她先摘了防风镜,整个人趴在沙丘上爬着往前。
连绵的沙丘爬遍,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沙重新站好。
这么看太慢,还得是神识。
几乎是决定的瞬间,神识接驳成功,铺天盖地的神识涌出覆盖上这片荒寂的黄沙。
她的神识仿佛无边无界,就这么持续地外散,直到找到合适的树坑。
如果她愿意,甚至可以让神识覆盖整片大陆。
但还未摸清释宗深浅,万不能打草惊蛇。
神识最终也只在西陆的东南角这片原本绿洲的范围搜寻,没有跨出一步。
半刻钟后,神识回笼,睁开眼睛看向远处的沙丘。
确定了树坑的位置后归音准备先去附近废弃的城池看看。
还能继续用是最好的,若是不能,还要请玄衍宗杂事堂出一份城池规划图。
没再放出代步法器,两人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去。
走到月上中天,终于看到了地图中被废弃的城池。
断壁残垣,所有建筑完全被风沙侵蚀,没有半点修补的可能性。
风沙彻底消失之前,城镇的防护阵法必不可少。
还真是个大工程。
归音望一眼天上的月亮。
盈则亏,满则溢。
你说呢,释宗。
她并没在沙丘上站太长时间,既然目标清晰,就半刻钟也不想浪费。
“走吧,布阵,种树。”
代步法器重新放出,朝着选好的树坑前进。
坐在飞行法器中归音用纸笔勾勒出一幅简图,在上面改改画画。
云岿勾连后,从旁边摞着的盒子中挑出七盒让他拿好。
脑海中推演无数遍,确认没有半分偏差才松了一口气。
机会只有一次,她手中的符篆数量不允许失败。
哪怕推演过千万次的问真正摆符阵时仍旧是极为谨慎,哪怕之前在魔修界秘境里布置修罗幻杀阵都没有今天谨慎。
归音站在符阵中心,稍微活动一下筋骨,没等动手就对上云岿那双担忧的眼。
“是要用血引符吗?”
他听过归音和月墨讨论符篆,自然也知道想要符篆听话,符修总要在布阵时放血,特别是这种半点不容错的符阵。
“不用。”
唤醒生机怎么能用血。
看了眼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开口道,“站得离我近些。”
云岿没问为什么,安静的退出百里远。
归音的右手抬起,贪生中涌出藤蔓,朝着落符的地方涌去。
保持右手姿势不变,左手开始捏诀。
三道符阵被一层层激活,一层层亮起。
藤蔓扎根,灵气渐浓。
这些灵气是她从别的地方搬来的当做引子的,再过几天,这片沙丘下的灵脉就会开始逐渐复活。
她走的,是生机养灵脉的路子。
灵脉被生机滋养后再反哺生机。
但是,这些借来的灵气,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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