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顾家小仵作 > 110. 110 论一秒变脸技能
    任天师虽常年戴面具,可传闻中他容貌生得极好,有着一股子妖异之美,能令女子情不自禁为其吸引,乃至于不可自拔。


    传闻总是夸大其词,人也不能凭空想象出一个男子的绝世容光。


    不过那一年苏司主大张旗鼓到了梧州,众人心里的任天师顿时就有了脸。


    那一年苏炼来到了梧州街上,他从马车里现身,如此走至人前,使得所有人都不觉眼前一亮。


    梧州本来就是穷山恶水,本地鲜少有什么出色人物。苏炼这么乍然现身,当真令人眼前一亮。就连当时的梧州宣抚使赵愈也是被比得黯然失色,一时间全无光彩。


    苏炼能够名满京城,也总是有些道理的。


    加之典狱司窥人隐私,行事狠辣,总归也有些阴暗处。


    之后梧州男子拜任天师,都是照苏炼样子描绘,据说也十分灵验。你若按照别人的样子描绘,可能还不见得能有用。


    林滢听得也是目瞪口呆,算是开了眼了。


    这天下之大,可谓无奇不有。


    那十分灵验四个字也真的很魔性。


    林滢慢慢的按住了自己面上的肌肉,努力使得自己脸上表情不崩。


    她估计苏炼听到这些时,一定也是风中凌乱。


    苏司主是正经人,他当然不能容忍这些议论和诽谤。且不说苏炼是否愿意保佑男人雄风不倒,只说任天师之身份,也是颇有问题。


    苏炼是天子亲信,是干监督大胤公务员的活儿的。他当然绝不能容忍自己成为任天师的脸替,更绝不愿任天师这个反贼能与他沾染任何关系。


    梧州百姓信奉偏神者众,官府虽然下令禁止,却是屡禁不止。


    这些梧州百姓信别的也不打紧,但梧州的红甲卫却绝不能容人私拜任天师。


    那为难掌柜的红甲卫看服色应当是个卫长,大小算是个小领导,同行红甲卫显然以他为首。


    这卫长搬了椅子坐了,皮靴却踩在掌柜肩头,将对方狠狠踩到了足底。


    他将人践踏如斯,自己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旁人送上茶水,他喝了一口,刻意用喉咙喝出咕咕声。


    等这卫长喝完茶,他才变了脸色,厉声道:“反了你了!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任天师犯的是大逆之事,你如此拜祭,可是心存反意,并未将朝廷放在心上?”


    林滢轻轻皱了一下秀眉,有些不喜欢典狱司这种霸道模样。


    她低声问卫馥:“若发现有人私祭任天师,这些红甲卫不知会如何处置?”


    总不会将人给弄死吧?


    卫馥低低说道:“通常会削了一片耳朵,以示警醒。”


    如此这人纵然留了一条命,也是成为了邻里笑柄。旁人都知晓这个人心怀叵测,否则又怎么会私祭任天师?这是昭告天下,说这个人的人品可能是有点问题。


    林滢却轻皱秀眉,心忖万一人家只是不举呢?


    卫馥说得果然不错,那卫长果然准备这么干。他抽出了腰刀,有人送上一壶酒,他便含酒这样子喷在刀上。


    然后那卫长就准备举刀割耳,准备如常办理。


    那掌柜已经受了惊吓,浑身瑟瑟发抖,尖声告饶,且叫着愿意奉财赎刑。


    可这红甲卫卫长虽一脸痞气,却竟是个视钱财如无物的清廉人,听着有钱可以拿也不皱一下眉头,非要割人家耳朵。


    围观群众看得也倒吸一口凉气,可这些吃瓜路也显古怪,此刻虽心里害怕,竟不带这么离开得。大家仍凑在一处看热闹,绝不舍得就此离去。


    这时节,却见一人厉声言语:“典狱司是朝廷所设,吃的乃是朝廷俸禄,一言一行,应当符合朝廷律令与规范,又岂能如此私刑,折辱梧州百姓。”


    说话的赫然正是祁华。


    他面色微沉,面颊之上尽数是怒色,可见对这位典狱司卫长肆无忌惮的行径也是十分瞧不惯。


    他果然立身端正,如此言语,也使得林滢不觉有些惭愧。


    难怪当初卫小郎会自惭形秽。


    那卫长斜斜少了祁华一眼,蓦然一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卫将军身边的祁副将,果然是说话掷地有声,每句话都说得有些道理。不如你问问这位张老板,他对我等行事可有什么意见?”


    那掌柜纵然被几巴掌殴得脸颊发肿,此刻也是绝不敢有什么意见的,只极慌乱说道:“我,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那卫长嗤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咱们之间亲亲热热家务事,要得着你这个外人多话。”


    祁华沉声说道:“百姓畏惧典狱司凶狠,纵然心觉不公,口里却不敢反驳。然而祁某今日在此,是绝不允许有人滥用私刑!你若私自砍人一片耳朵,我便将你送去官府查办。知州面前,我便是人证!”


    林滢虽觉得祁华所言十分有道理,可她心里却咯噔一声。


    她之所以心里面咯噔,乃是发觉这位典狱司卫长十分冷静,并无慌乱。


    论官职,祁华是远胜于他,且他显然知晓祁华身份,张口就叫人家祁副将。


    林滢是个小心谨慎之人,便隐隐觉得对方可能另有所持,所以这般的肆无忌惮。


    果然那卫长眼底流转了一缕狡黠,不觉含笑说道:“说什么百姓对咱们典狱司畏之如虎,我看也未必然。今日大家伙儿看热闹,不是看得很开心?只有张掌柜不是很开心罢了。”


    “祁郎将,你何不问问,这位张掌柜又是因为什么缘由,因而跪拜供奉任天师?你当然只是路过,所以当然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张掌柜有个妻子刘氏,前些日子侄女闵姑前来投靠,只因为她父母尽丧,故而前来投靠姨母,如今正在这客栈里做活。”


    “闵姑青春貌美,于是张掌柜便动些些不该有的心思。他妻子为讨好丈夫,也是听之任之。可惜闵姑性烈,并不肯依从,而且还结交了街头年轻强壮的安小郎。故而张掌柜有所忌惮,不敢对其下手。”


    “可闵姑孤苦无依,纵然心中厌憎,可终究也是无处可去,只能勾留在此。且张掌柜为人刻薄,又是长辈。若闵姑强行跟安小郎一道,便要治其一个拐带妇女之罪。这张掌柜一把年纪,肥头大耳,竟生出些痴心,只盼闵姑真能看中他爱慕他,因此暗暗供奉任天师,以此心愿顺遂。啧啧,倒是好一副风流心思。”


    这典狱司卫长一番八卦,众人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一旁一个年轻女郎身上。


    这年轻的卖酒女显然就是故事里的闵姑了,果然是肤白貌美,青春可人,难怪一把年纪的张掌柜也动了心思。


    方才张掌柜受人折磨,闵姑非但没有同情,脸上的欢喜之色简直掩藏不住了。


    林滢察言观色,看周围的人反应,心忖这卫长所言估摸着不假。


    想来此事不少人知晓,亦有人暗暗对张掌柜的为人十分之不齿。故而方才张掌柜被折腾时候,大家还是一副看热闹的乐子人心态。


    说到了这儿,这卫长禁不住啧啧作声:“祁郎将了不起了,毕竟是经武堂出身,出来没有几年,就身居高位,从五品的官儿,谁见了不说一声了不起!只是少年得意,未免不知晓体察民情。莫非遵从朝廷法令,非要这花朵一般姑娘受人摧残,才心满意足,按律处置?了不起,真是了不起,真是青天大老爷。”


    他这么一带节奏,周围之人瞧祁华的眼神也是有些古怪。


    此刻那闵娘更是跪在地上,转眼间生出了泪水,梨花带雨般哭诉:“求大人为我做主,我无依无靠,以后更不知晓如何是好。从前我只以为自己错了,没曾想叔父居然当真私藏任天师画像拜祭,欲图不轨。”


    那卫长摆摆手,说道:“可不敢多管,你命不好,听天由命就是。这朝廷的法度,典狱司也是绝不敢坏。”


    这话虽然说得十分谦和,却句句打祁华的脸,使得祁华面颊一片赤红。


    林滢算是瞧出来了,这卫长今日动手前,是早就摸了底,通了声气的。


    以典狱司打探消息无孔不入的手段,只怕张掌柜家这些个事是早就探出来的。


    今日可谓是有备而来。


    祁华是骤见不平,义愤填膺,却不知自己落了下风。


    因为按照大胤律令,张掌柜对年轻女郎的霸占乃是未遂,也实不必为此付出什么代价。至于私藏任天师画像,因为梧州私祭之事十分盛行,所谓法不责众,罚得其实不会很重。


    但张掌柜若受不到教训,说不定胆子就会大起来,甚至因为受了这件事情的刺激,也更加急切的想要得到闵姑。


    那么祁华无论怎么说,这话里面的意思也总是会有些不对。


    闹得这么尴尬,作为同行的小伙伴,林滢想了想,还是站出来。


    她走出来时候还用了点小心机,刻意将苏炼给自己的那块令牌别在了腰间。


    不过林滢也不确定苏司主的这块腰牌能有什么效果。


    可能陈州的卫所得了苏炼吩咐,会给自己几分薄面。可是放在别处,未必就有什么用了。


    林滢柔声细语说道:“这位军爷,祁郎将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卫长看似无赖轻狂,可显然是个心细缜密之人。林滢一现身,他已经不动声色匆匆将林滢扫了一遍,自然也瞧见林滢腰间那枚令牌,然后他蓦然就坐正了。


    他立马收敛了面上的情况之态,换了一副彬彬有礼斯文人的样子:“这位必定是林滢林姑娘,果然是顾公所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林姑娘名满天下,如今却来到了梧州这穷山恶水,想来定是为了近日梧州境内种种凶案,果然是仁心无双。”


    这一连串吹捧是林滢这种厚脸皮听了都要脸红的程度。


    那卫长顺便还踢了犹自跪在地上的张掌柜一下:“跟狗似的跪在地上做什么?站起来。”


    张掌柜也是憋屈,也不敢不起来。


    人家让他跪时候他不敢站,人家让他站时候,他也是绝对不能跪。


    闵姑瞧在眼里,也不好意思继续跪了,当然也免去了祁华的一番尴尬。


    那卫长对张掌柜恶行恶向,转头看着林滢时候却毫无负担一秒切换面部表情。


    “祁郎将是与林姑娘同行的?”


    林滢柔柔说道:“我瞧卫长是有备而来,必然早对此地发生种种事情了然于心。其实若张掌柜有罪,卫长纵不必动用私刑,想来也是可以合情合理又合法的加以处置。”


    那卫长称赞:“林姑娘果然是司主亲口称赞过的人,这说出来的话,真是极有见地。我等这点小小心思,也是瞒不过林姑娘。来呀,将张掌柜的账本拿过来。”


    于是立刻就有人捧上了账本,送到了那卫长手中:“这账本是砸了张胖子卧室里的墙寻出来的。”


    这账自然是张掌柜的私账。


    客栈人来人往,官府也难算出其中流水,谁也不知道张掌柜平日里赚了多少银钱。


    张掌柜年年哭穷,交的税也是不多。如今他私账被翻出来,也顿时也是面若土色,面色难看之极。


    那卫长辱骂他:“朝廷的税你也敢逃,不要脸的狗东西,来人,将他给我捉了。”


    他随手反动,更似意料之中冷笑:“不但少交税银,而且还贩卖违禁药草,私运铁器。张掌柜,你所干的营生也是不少啊。真是好事多为!”


    就像林滢所说那样,眼前卫长分明也是早有准备,并且很可能早就已经盯了张掌柜一段日子了,如今寻到了机会,当然是狠狠发作。


    林滢瞧在眼里,也是为他手段叹为观止。


    等张掌柜被抓走,他妻子刘氏也是脚一软,哭倒在地。不过这妇人左右还能卖了客栈,得笔银子去投靠分家另过的儿子,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然而刘氏分明也是不知足,她却忍不住狠狠的扫了闵姑一眼,仿佛是闵姑将这些不幸带给这个家的。


    那卫长又唤来里正,指着闵姑说道:“如今这小姑子已无长辈做主,按律便由本乡官长操持婚事,也别折腾了,便让这小娘子早些嫁人,否则惹出些什么不好听的丑闻,也是你们过失。”


    里正顿时明白了那卫长意思,连连点头。


    那卫长又伸手拍拍安小郎肩头,随手扔过一枚银饼:“我平日事忙,这礼钱也先给了,以后不必请我。”


    安小郎跟闵姑对望一眼,面上皆透出了欣喜之色。


    这礼钱一给,这桩婚事便是定下来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变数。


    林滢瞧在眼里,倒觉得眼前卫长算是个妙人儿。


    林滢不觉问道:“还未知晓卫长尊姓大名。”


    那卫长见林滢亲口问自己名字,也不觉十分欢喜,高兴说道:“鄙姓魏,单名一个双字,我不过是个不要紧的人物,林姑娘不必在苏司主面前提起我的。”


    林滢微微哽咽,魏双明明是在疯狂暗示,最好是在上司面前好好提提他。


    如今林滢有公务在身,也不好留下了多叙什么闲话,故而也是匆匆离开。


    离开客栈之后,一行人前往月水寨而去。


    月水寨寨民离开寨子后就被人屠戮,且割去了手指,想来这些血案也必定是跟月水寨有些关系。


    离开了客栈之后,祁华却蓦然冷着脸哼了一声,怪声怪气说道:“那魏双分明就是被安小郎请来,为他情人出头。这安小郎无非是此地一个混不吝的泼皮,也是典狱司的眼线。那魏双其实早就跟他相识,为了顺利娶了闵姑,所以闹出此事。”


    “如此一来,魏双得了功劳,那安小郎也是心愿顺遂,得了自己想要之物。倒是各取所需,闵姑不就是为这样方才勾搭于他,早就心机谋算上了。倒是闹得沸沸扬扬,十分可笑。”


    林滢听得怔了怔,大家相识没有多久,有些话林滢也不好说出口。


    可她不说,卫馥却是直言直语:“其实纵然如此,也没什么不好。不错,闵姑是个有心眼的姑娘,可是若她软弱可欺,岂不是早就令张掌柜得逞?如今她能寻到一个肯对她上心,品貌相当的夫君,也是没什么不好。”


    “再者那张掌柜不但倒卖违禁之物,还送铁器出关,分明也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我大胤近来与西邻关系紧张,还为贪图财帛送铁器出关,也是个令人厌恶的重利之人。”


    卫馥这样说,祁华并未反驳,可也没有说话,他脸色也十分难看。


    过了一阵子,祁华才冷冷说道:“难道苏炼会是什么好人?如今卫将军为典狱司所逼,处境艰难,你可别忘了。”


    卫馥也不觉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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