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冰雪未消,即使气候已不比深冬寒冷,但夜间仍可感凉意切切。
可翠微宫内却温暖如春。
宫殿四角都燃着暖炉,终日不熄,烧的是上好的瑞炭,由西凉国进贡,炭身全青,无焰有光,只需一小块便可感受到腾腾热气,更无烟雾侵扰。
这样好的瑞炭,即使是皇后也无法分得这样多的分例,可却被皇帝如流水般送进了翠微宫。
堪称恩宠无双。
“娘娘,更深露重,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侍女在一旁劝道。
“我睡不着。”云修仪轻轻叹了口气,“绿柳,你说陛下今晚回来吗?”
“这……”侍女愣了一下,笑道,“娘娘,陛下不是今早才派人告诉您,今晚处理的政务太多,要歇在太明宫,让您不必等他早些休息吗?”
说着,侍女又劝慰道:“娘娘何必忧心,现在整个皇宫谁不知道您是陛下的心头肉呀?您还是放宽心,养好身子要紧。”
“正因如此,我才……”
还未说完这句语焉不详的话,云修仪突然沉默了下来。
伴君如伴虎,这是她进宫以来体会最深的一句话。
她身份低微,从小接受的又是三从四德的教育,前夫虽然待她不错,但小妾外室一个不少,所以被皇帝抢进宫中她也没什么不满。
从富商妻子到帝王妃嫔,无非是从宅斗剧本换成宫斗剧本,实际也没什么不同,身份地位反而有一个极大的提升,更不要说君王对她十分宠爱,云修仪原本还略有些忐忑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但是几个月前,她突然被查出怀有身孕,从时间来说孩子当然不可能是皇室血脉,皇帝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她能感受到陛下的态度很明显地冷淡了些许,显然对这个孩子的出现有些不悦。
云修仪因此惶恐,在后宫,人人都是看皇帝的脸色过活,特别是她这种母家并不显赫还曾经嫁过人的妃子,君王的宠爱便是一切。
她知帝王不喜这个孩子,暗地里也想过要不要堕胎,但召来的太医却说她身子柔弱,这又是头胎,冒然打掉的话以后恐怕难有身孕,云修仪才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惴惴不安地过了好几个月,肚子虽然一天天大了起来,却整日整夜忧思难安,然而就在几天前,原本已经略有些冷淡的皇帝却像换了个人似的,态度突然来了个极大的转变,对她的荣宠比刚进宫时还要更甚一筹。
人人都说云修仪貌美,皇帝心爱之,故而对其腹中具有他人血脉的孩子也如此看重。
但云修仪却觉得,事实好像恰好相反。
皇帝看中的似乎并不是她,而是她腹中那个和君王本身并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他甚至对太医署下令,要他们务必保证云修仪腹中的孩子平安降世。
皇帝如此看重她腹中这个和他毫无血缘的孩子。
可这是为什么?
根本就说不通。
这个猜测本身就很荒谬,云修仪也不敢对他人吐露心声,只能把疑问和困惑藏在心里直到生产之日的到来。
……
月余后,在后宫所有人的密切关注之下,云修仪诞下了一个小公主,序号为五。
五公主出生当日,天降异象,霞光满天,整个玉都的花都在一夜之间全部盛开,这种完全违背自然规律的现象,更是让皇帝认定了小公主便是司花神女下凡历劫的转世。
更遑论,小公主自出生时额间便自带一朵桃花印记。
因其出生在三月,又是花神下凡,皇帝便遵循十二月令,给五公主取名为“桃”,赐封号“韶宁”,韶者,美丽美好;宁者,安宁安定,这两字封号便能看出皇帝对这个女儿的喜爱之情,皇帝还下令立建公主府,享食邑万户,仪比亲王,可乘象辂。
这份恩宠不止让后宫众人眼红,也在前朝掀起了一波风浪。
食邑万户,仪比亲王。
要知道昱朝公主的普遍标准也不过是食邑三百户,更不用说仪比亲王又是怎样超规格的荣宠。
可无论多少大臣上奏陈述这是如何地逾矩如何地不合礼仪,君王仍旧我行我素。
随着韶宁公主逐渐长大,众人发现皇帝对其的宠爱远不止于此。
公主年幼时,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皇帝都紧张不已,要求太医们日夜看守,直到确定韶宁公主身体状况彻底稳定下来。
有时臣子应皇帝召,前往御书房议事,五次里会有三次都看到小公主在书房中玩耍,纸墨笔砚被她弄乱了随意涂画,皇帝仍不以为忤,甚至面露慈爱之色。
宫人们都对小公主非常有好感,他们发现如果犯了错惹了君王动怒,只要小公主愿意撒娇哀求几句,下人们往往都不会受到太过严重的责罚。
皇宫夜宴,陛下甚至还会亲自抱着小公主入座,不要说其他公主了,就连身份尊贵的皇子们也没有这个待遇。
君恩之深竟至于此。
当然,也不是说皇帝对其他孩子就不好,他们该有的待遇全都一样不少,但韶宁公主得到的偏宠还是太过了,以至于不少人心里都犯嘀咕,到底谁才是陛下您的亲生孩子啊?
……
现年五岁的夏桃百无聊赖地捏着手里的百合花瓣,心情愁苦。
胎穿真不是人干的事。
特别是古代的胎穿。
从她在皇帝面前装神弄鬼开始算起,她来这个副本已经五年了。
这五年里她当然是秉承着自己的花神转世设定,什么一岁写诗二岁作画三岁出口成章那都是常规操作,皇宫内但凡她能见到的活的生物,都被她把好感刷到了满分,她甚至连太后养的那只雪白猫儿都放过。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她刷的全是友情值和亲情值。
按照任务说明,只有a级及以上的人物的爱情值才能转换成积分,友情值和亲情值只能让对方对她的态度变得友好……然而冷酷无情的桃桃只想要积分,并不稀罕他们态度如何。
可是爱情值板块现在根本不给开放!
夏桃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傻了,小布偶猫倒是振振有词,表示它们游戏公司是正经公司,为了杜绝游戏里的早恋行为,当玩家处于十四岁以下的时候,系统是不会开放“爱情”这个属性的好感度的。
也就是说,如果她想找男人刷分,至少还要在这个世界呆九年。
九年!
整整九年!
都足够她读完高中和大学再顺带考个研了!
夏桃光是想想这个时间跨度就很绝望,虽然她现在是个深受皇帝宠爱的公主,但是皇帝的宠爱能和现代的空调、网络以及肥宅快乐水相提并论吗?
不能。
没有任何可比性。
夏桃熬了五年,实在熬不下去了,敲系统:“你们这破公司就没有时光流逝大法吗?不能让我马上跳到十四岁吗?我现在的年纪剧情也推进不了,人物也攻略不了,完全就是游戏里的垃圾时间好不好?”
【有倒是有,但是npc们关于你的记忆你要怎么处理呢?】小布偶猫挠了挠头,【采用时间流逝大法的话游戏逻辑会出问题,因为在这段流逝的时间里你啥也没做,按理说都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记忆里,强行植入记忆的话npc可能会察觉出违和感。】
“这还不简单。”夏桃笑,“安排个合理的理由让我从皇宫消失九年不就行了?”
当天晚上。
万千宠爱的韶宁公主突然毫无缘由地发起了高烧,太医署的御医们用尽了办法仍然束手无策,皇帝陛下因此大发雷霆,但仍然只能看着小公主的气息渐渐微弱下去。
就在这时,一位自称太清观观长的老道士(由系统友情客串)突然出现在了太明宫中,没用一根针一副药,只用手轻轻拂过小公主的额头(黑科技自动调温),便让凶险无比的高热退去了。
皇帝一时大喜,立刻便要封道士为国师,并赐豪宅千顷,良田万亩作为封赏。
然而老道长却拒绝了皇帝的赏赐,只是风轻云淡道:“谢过陛下恩典,但此乃身外之物,于修行无益,取之何用?”
同时告诫皇帝:“我观公主面相,气清如玉,飘渺如仙,必是尊者转世,本就已是万里挑一的显贵命格。皇室尊荣加之其身更是贵上加贵,物极必反,恐有夭折之相,唯有去往清净之所才能平安长大。”
“清净之所?何为清净之所?”
道长淡淡道:“道门乃清净之地,陛下可将公主送往我太清观修行,待及笄之时,方可下山。在此期间,皇室之人不得与公主相见。”
这个条件不要说是皇室了,哪怕是放在寻常人家也算得上苛刻,皇帝犹豫片刻,还是没有答应,老道也不强求,辞行后便翩然离去。
就在老道离开的当晚,原本已经退烧的韶宁公主又一次发起了高热。皇帝想起道长的话,又担心自己强留公主会致其夭折导致神女历劫失败,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同意了将公主送去太清观清修,待到及笄之年再接其回宫。
九年时光转瞬即逝。
……
阳春三月,桃红李白。
有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山上的春景总比山下来得晚,人间已是一片姹紫嫣红的景象时,寻香山上的桃花才刚刚含羞带怯地露了个花骨朵。
今日恰逢十五,宜出行、洒扫、祭祀,护国寺的香客本就络绎不绝,寺内高僧们选择在今日开坛说法讲经论道,更是吸引了无数善男信女前往,其中不乏贵族功勋,世家子弟。
从清晨开始,寻香山山道上的行人车马便络绎不绝,到了午时,上山的人和下山的人挤在一起,更是难免有摩肩擦踵的窘迫之感。
在这之中,有两位身着劲装的少年郎君格外惹人眼球。
一人服饰以青色为主,一人以白色为主,皆是修长高大,身姿挺拔的俊美少年。
白衣少年生得一双桃花眼,朗目疏眉,丰神如玉,唇型微微上扬,看人时带点未语先笑的意味。
青衣少年则生得一双丹凤眼,凛眉秀目,眸若寒星,神情中隐隐有种目空一切之感。
“淮之,别怪我没提醒你,等会儿下山之后你别急着回府,随便去哪儿逛逛都行,总之别太快回府。”白衣少年笑道,“否则舅舅要是知道你半路溜走,绝对免不了一顿鞭子。”
“得意什么,我爹要是知道了,姑姑也就知道了,你以为你能逃得了?”青衣少年轻哼一声,“再说了,这次来护国寺是姑姑的意思,主要是想压一压你身上的杀气,我一个顺带来礼佛的人,哪里配和三殿下您相提并论。”
说到最后,竟是带了些许揶揄之意。
“喂,还是不是兄弟了?说这些可就伤感情了。”
“我俩有什么感情?”
这两人,一人能称呼萧国公为“舅舅”,一人能称呼萧皇后为“姑姑”,自然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白衣少年名叫李璟,是皇帝的第三子,也是其与萧皇后所生的嫡子;青衣少年则是大将军萧国公的嫡子,世子萧淮之,这两人都是一等一的天之骄子。
萧皇后是萧国公的妹妹,因此李璟虽为皇子,萧淮之也可称呼他一声表哥,二人自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习武,情谊深厚,平日交谈时也并不注重尊卑之分。
萧家先祖曾在昱朝开国皇帝打天下时立下过汗马功劳,被封为萧国公,此后萧家子孙代代习武,常年守卫边境,征战四方,甚至出过不少大将军。
或许是身上同样流着萧家血脉的缘故,三皇子李璟和世子萧淮之在领兵打仗上都极具天赋。
前不久萧国公领兵征讨北边蛮夷,两人随其出征,萧国公走大道,李璟和萧淮之分别带了一路将士绕后对敌人形成包围之势,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最终敌方主力溃败,剩下的士兵要么慌忙逃窜,要么立刻投降,全都没了反抗之力。
首战告捷,初次出征便以极低的战损取得了极高的战果,打了这么漂亮的胜仗,两位少年郎不免都有些春风得意。
但这份得意没能持续太久。
萧皇后信佛,还是非常虔诚的那种,知道儿子随兄长大胜而归,萧皇后虽然欣喜,但也隐有忧虑。在听说儿子的战绩后这份忧虑就更重了,只觉得儿子杀戮太过煞气太重,恐有损寿数。
恰逢护国寺开坛讲法,待李璟回玉都后萧皇后便让其前往护国寺礼佛,最好能压压身上的煞气,顺便皇后还让侄儿萧淮之也一起去,毕竟他此次斩获的人头也不在少数。
李璟和萧淮之都是少年郎,但凡少年,就少有信服鬼神的,更不要说他们这样心高气傲的天潢贵胄了。
这次高僧开坛讲法,没个一天一夜是不会结束的,佛经耳边过,木鱼越敲越困,二人只觉百无聊赖,昏昏欲睡,最终还是没能撑到讲经结束,就换了个装束溜走了。
寻香山巍峨壮丽,翠微千里,此时正值草长莺飞,万物复苏之际,更是美不胜收。
有如此美景在前,人挤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二人一路说笑,跟着人群慢慢移动,倒也不急着立时便要下山了。
李璟笑道:“你不知道,上次考核你没来,又是谢词安拿了第一,你是没看到……”
话还没说完,一个柔软的身躯突然撞进了他怀里。
李璟微微一怔,条件反射般伸手扶住了对方的肩膀,阻止了对方跌倒的趋势。
一丝香气扑进了他鼻尖。
不是浓郁俗气的脂粉味,也不是厚重熏人的香囊味。
这缕香气极其柔软清新,仿佛花朵初绽时自带的清香,还带着晨露的晶莹清透。
香气的主人似乎是个女子,她的身量刚到李璟萧淮之的胸口,戴着长长的白色帷幔,看不清面容和身型。
确认对方站稳后,李璟便立刻松开了手。
世家小姐随意撞进皇子怀里都算得上冒犯,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刻意引诱的罪名,但李璟并没有计较,只是笑了一声:“姑娘,走路要看人啊。”
“是……多谢公子。”
粉衣女子的声音透过帷幔传出,朦朦胧胧不太真切,却让二人再次怔了一下。
无他,只因这个声音实在太过悦耳动人。
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一个侍女装扮的姑娘便挤过重重人群来到了粉衣女子身边,扶着她担忧道:“小姐,你没事吧?”
“多亏了这位公子,我没事……”
粉衫女子轻声应了一声,便错身离开了。
擦肩而过。
“礼佛下山也有姑娘投怀送抱,三殿下艳福不浅。”
萧淮之道。
李璟瞥了他一眼:“是啊,嫉妒吗?”
“你猜。”
“不猜。”李璟道,“这算什么艳福,人家摆明了只是不小心被人群挤进我怀里了。”
“你还是长点心吧,不然什么时候被女人骗了都不知道。”萧淮之淡淡道,“女子柔弱,但论起心机手段,恐怕并不比男人弱多少。王家上次的教训你忘了?”
“那哪儿能一样?”李璟哼笑,“王家是王家,王宴时那个傻子能和我比吗?哪有人敢算计到我头上……”
话音未落,李璟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
李璟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脸色骤然冷了下来:“……玉佩不见了。”
萧淮之皱眉:“是陛下送你的那块白龙玉佩吗?”
“嗯。”
这块白龙玉佩和普通玉佩不同,是皇帝在李璟周岁生辰时送他的礼物,“如意”二字更是由他亲自雕刻而成,代表着一个父亲深切的爱子之心,李璟非常宝贝这块玉佩,走到哪儿都不忘戴着它。
“会不会是不小心遗落了?”
萧淮之猜测。
“也许。”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找了许久,但并没有发现丝毫玉佩的踪迹。
李璟眉头深锁。
就在不久前他还摸到了玉佩,他一向敏锐,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掉过东西,武功也好,自负就没人能在他清醒的时候近身取走他身上的东西。
……除非是在他注意力恍惚的时候。
……那缕香气。
李璟挑眉,笑道:“哈,我知道是谁了。”
……
距离刚才已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粉衣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在这种情况下想找一个人简直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不知为何,从刚才那个女子撞进他怀里起,那抹清香便一直萦绕在他鼻尖,李璟总觉得自己似乎能嗅到空气中香气的踪迹。
在萧淮之“疯了吧你以为你是蜜蜂吗能寻香识人”的骂骂咧咧中,李璟循着隐隐约约的香气,一路前行,最后竟真的在山林间发现了一片艳丽桃林。
这里位处深山,天高地陷,云烟滚滚,青松翠竹,溪水喧喧,流瀑垂落而下,莹亮水珠坠入深潭,激起一片濛濛白雾,正如压在枝头的一簇雪消融殆尽,在风中缓缓散开,恍若仙境。
奇怪的是,寻香山其他地方的桃花还是花骨朵,这里的桃花却已然全部盛开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就在这一桃花林中,二人见到了方才的粉衣女子和她的侍女。
粉衣女子仍带着帷幔,对于他们的出现似乎有些惊讶和害怕,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
侍女见这二人出现更是警惕:“……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李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目光凝聚在粉衫少女腰间的禁步上。
那里挂着的吊坠,正是他的白龙纹玉佩。
果然是她。
李璟心想。
女子向来面薄,就算一时做错事,他也不愿让对方太过难堪失了颜面,有心想给她个台阶下,于是道:“方才我有一物不慎遗失,若姑娘捡到,还请交还于我。”
粉衣女子似乎一头雾水:“遗失?公子是丢了什么东西呢?”
“白龙纹,刻着如意二字的玉佩,姑娘有见过么?”
女子仔细想了很久,最终道:“抱歉公子,我真的没见过什么刻着如意字样玉佩。”
他已经给足了面子够体贴了,见她还在装傻,李璟有些不耐烦了,笑道:“一定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么?姑娘,不问自取是为偷啊。”
最后一句的意思,只要是个人就不会听不懂。
粉衫女子身旁的侍女瞬间怒了:“笑话!我家小姐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怎么可能会拿你的玉佩!”
“身份?那你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吗?”萧淮之抱臂嗤笑,“连这块玉佩是谁送的都不知道就敢拿,也不怕有命拿,没命花。”
侍女还想反唇相讥,粉衣女子抬手制止了她:“如诗,还是让我来说吧。”
她面对两位少年,语气温柔且冷淡:“二位公子,我确实没见过你们所说的玉佩,你们恐怕找错人了。”
李璟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些许,微微正色道:“姑娘,如果只是普通的玉佩,就算掉了十块八块我也最多不过一笑了之,绝不会纠缠于你。但这块玉佩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它是我父亲亲手刻字送给我的周岁生辰礼,若你归还,我保证绝不计较,且必有重谢。”
粉衫女子似乎也有些生气了,她淡淡道:“公子,以我的身份不要说是一块玉佩了,哪怕是一百块一千块摆在我面前,恐怕我也并不稀罕。”
“如此说来,姑娘是打算抵死不认了?”
“公子又何必再问呢?”
“如诗,我们走。”
她不愿再搭理二人,转身欲走。
侍女打量了他们一眼,冷哼了一声:“凭空污人清白,你们可知我家公……我家小姐是什么谁么?说出来吓死你们。”
他已经给足了面子,好说歹说对方还是如此冥顽不灵,李璟已不耐烦再多费口舌,神色也冷了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语罢,他随手折断一节桃枝,如鬼魅般忽然近身,轻巧地挑落了少女的帷幔,冷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是哪位不可言说的贵人,竟然敢拿我的——”
话音未落,却突然断在了一半。
帷幔飘落,粉衫少女的容貌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李璟怔住了。
萧淮之也怔住了。
侍女气得脸都涨红了,跺脚道:“你、你们!登徒子!你们竟敢……”
然而在场的两位少年都没有心思去注意她说了什么。
李璟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张脸,半晌,他眨了眨眼,不可思议般笑了一声:“你……你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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