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澄狂轰油门,加速过弯,驶进了一处偏僻幽凉的暗巷,积水被她溅成了小型观赏瀑布。
班斐胸前纸巾袋的糖纸被濡湿得一塌糊涂。
“那群混蛋没追来吧?”
“哼,追来也没事,看爸爸一刀一个小朋友——”
她扭头回看,机车头盔被人粗暴摘下来,嘭的一声重重砸到墙上,霎时兔头粉碎,尖锐结晶甚至嵌入了腐朽的昏黄墙壁。
稚澄:“?”
我的k媚眼兔兔!!!
稚澄气急败坏,“我为你两肋插刀你碎我心爱头盔?你他爹的是不是有病?!!!”
哥哥手指强硬扯烂她黑口罩的松紧绳,唇缝弧光冷厉。
“闭嘴!哥哥要亲死你这个莽撞小蠢货!”
至暴烈地拥吻她。
我要太阳,只能溺死在我这一泓泛滥春水里!
超!
好痛!
咬穿唇肉了!
稚澄骑着重型机车,两条腿使劲撑地,由于对方偷袭突然,她还没有划下停车架,只能靠自己最原始的肉身力量爆撑200多公斤的公路怪物。稚澄单手支撑转向把,另一只戴着机车皮手套的手掌愤怒掰他脸颊。
强吻体验感极差!爷要口腔溃疡了!
掰、掰不动?!
稚澄异常震惊,她以为她已经是绝代章鱼吸盘1.0,没想到竟还有帝皇级的高手?!
果然人类进化没有带上我!
这能啜干宇宙的吸力……她不如,她羞愧!
班斐手指压着她的后颈血管,暴烈的力度凹出一根根鲜红的指痕,狰狞得触目惊心。他靠着后座,长腿凌厉跨过动油缸,灼热的气浪阵阵穿透西裤,好像能灼烧这一身脆弱又敏感的血肉,滴出丰厚血红的油脂来。
舌尖凶猛顶入高温的咽峡。
这片热带雨林腥膻又热,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惊心动魄。
胸腹前,雪地里,两条玫瑰红蟒蓦地惊醒。
痛苦、震颤、愉悦。
神经尖啸。
那股烧灼的疼痛从心底疯狂席卷起来,让他每一寸皮肤都隐隐绷紧、发痒、刺痛。
双蟒明知危险,却又蜿蜒着,昂首着,伏在她的后背贪婪进食。
似乎。
他又感受到了那一场噩梦级别的地狱烈火,烧焦的糟糕气味混合着消毒水,整夜萦绕不散。
十五岁的我,从烈火炼狱里爬了出来,恶鬼般存活下来。
二十一岁的我,又放纵自己,跌进这片灼灼爆燃的山火。
我竟然甘之如饴。
我怎么会这么,这么,喜欢她呢。
“早上吃了豆腐乳……嗯?有点咸。”
班斐吮她舌尖,吮出一点不同寻常的腥辣。
想想,这样说不太适合接吻的氛围,便换了个文雅用词,“是香酥玫瑰豆腐乳么?”
稚澄恶狠狠反咬一口,“下次臭豆腐!臭不死你!”
班斐唇薄,很快被她咬损了一口,血汪汪的,他不以为意,将零星的血沫都吃得干净,确认灶头没什么剩余的,才结束这绵长炙热的一吻。
人那小脸阴着,“啃完爸爸嘴皮啦?是不是该到爸爸了?”
稚澄飞快撑好停车杆,咬丢手套,冲着他就赏了大逼兜子。
班斐早有预料,长腿一收,从车后座脱逃。
动作机敏如狐。
稚澄:?你还敢躲?!
稚澄拽起墙壁堆的破纸箱丢了过去,对手仗着腰细,轻松躲开攻击,嘴上求饶着,“别生气,不就是占了个便宜嚒,哥哥让你占回来,从头到脚的,行不行?”
稚澄:!你还色/诱!
稚澄捋起袖管,在巷尾逮住了人,从头到脚暴打一顿,中途还因为太过上头,甩脱了一只机车靴。
稚澄反剪他手,膝盖上顶,将那一截勾人的腰段用力顶在墙上。
“还敢不敢了啊?”
班斐腔体微颤,轻不可闻溢出笑声。
他半边脸抵着旧泥墙,额前垂落一绺墨发,眼中似倾倒了整个岛屿的金波,舌尖舔了舔破碎的唇肉内壁,竟冲着她挑衅一笑,“哥哥敢哪。”
稚澄:?!!!
怎么的。
您还青年叛逆起来了。
稚澄感动不已,欲要送他一套正骨套餐。
手刃刚要劈落,旁边响起了阵阵的抽气声。
?
稚澄低头。
底下蹲了仨萝卜头,表情是同款的龇牙咧嘴。
见她瞪过来,他们也不怕,其中那个戴小天才手表的,代表小团体谨慎发言,“姐姐你别打了,这哥哥那么好看,打坏了,破相了,我妈说,这样会不值钱,彩礼钱都要得少。”
稚澄:“……”
稚澄无语凝噎。
他们仨对视一眼,从屁兜里凑了一叠零钱,郑重交给稚澄,“哪,孝敬姐姐的。”
他们昂首挺胸。
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呢。
稚澄:“6。”
她虎着脸把零钱拍回去,哪里来的小鬼,去去去。
小鬼们讨论热烈。
“看吧,我就说这哥哥很贵,这点小钱赎不了身。”
“唉!回去就跟我姐说,以后多给我点零花钱,咱可以给她整个姐夫回去。”
“只得委屈这哥哥在老虎姐姐手下讨生活了。”
稚澄:?
委屈的是我好么!!!
班斐站直了身,拍了拍肩头的粉灰,见稚澄炸得毛毛都竖起来了,他温和捋毛,“小同志,你们误会了,姐姐没有在打我,我们只是在培养感情。”
小同志们大为震惊。
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好复杂喔!
班斐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水果糖,“喏,哥哥姐姐请你们吃糖。”
小天才手表则是有些警惕,把小伙伴拉在身后,“谢谢哥哥姐姐,等以后你们结婚,咱们再来吃喜糖!”
萝卜头们一溜烟儿跑了。
班斐不以为意,掌心转了个舵向,糖纸亮澄澄散着彩虹光。
逗她。
“喜糖,吃一颗?”
稚澄没好气拍掉他的手。
班斐拆了一枚奶油苏打,指尖轻顶,就塞进稚澄的唇缝。
随后,哥哥走到墙角,捡回那一只中筒机车靴。班斐蹲下来,捏起她脚骨,很不见外将脚心架入大腿内侧,跟擦鞋油似的,细腻磨了磨脚趾头,拭擦干净了脚心的灰尘之后,再塞进机车靴里。
由于他的动作过于娴熟,稚澄还没回神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忍不住揪他后脑勺的碎发。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哥哥歪唇浅笑,“追你呀。”
稚澄:有点心梗。
这人渣莫不是又想玩她第三把!
她才不会上当呢!
稚澄昂起脸,“你今天被爷英勇营救的身姿迷倒了叭?但是!你不要多想!我都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才愤然出手的!”
主要是受不了她爱的脸受到委屈!颜狗的正直,虽迟必到!
稚澄特意掀开自己的衣领,指了指血管蟹脚旁的那一枚吻痕,“看见没有,这是寒仔对我爱的铁证,等他从国外回来,我就要启动泡仔计划——”
阴影掠过。
毒蛇探头,冷不丁地叼她一口。
……?!
稚澄捂住脖颈,“你干嘛?!”
“领地。”班斐笑得斯文温厚,“重新标记。”
标你个爸爸!
稚澄骑上机车就要丢他在原地,双脚扒拉了半天,还是没扒拉出去,她冷哼一声,取下了耳骨夹着的那一枚白贝母,抛过一道弧光,丢到他手里。
班斐弯唇,“定情信物?”
定你个妹妹!
稚澄烟嗓低沉,弥漫起一股血腥气,“这是我的信物,你拿着它,稚家会对你大开方便之门。”
她阴狠道,“给我搞死那群恶心的孙子!尤其是那个姓高的!”
班斐目光微闪。
“你……好像很反感他?”
稚澄抱胸,“社会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巷口溅过车辆,积水声如碎玉,班斐缓缓靠近她,循循善诱,“为什么呢?对你而言,他只是纵然是败类,也是个陌生人而已,你怎么恨得,好像要当场手刃他。”
“当然是他敢发动学生仔霸凌你,还造谣你天阉,我恨不得削他个千遍百遍——”
稚澄懊恼,“你又套我的话!你个老狐狸!”
这人心眼儿怎么这么多呢!就不能老实点么!
班斐哈哈大笑。
往常大少都是矜持的,含蓄的,或者暧昧得令人浮想联翩,略带一点儿调情跟挑逗,此时此刻,他竟毫无顾忌。
剜去脓血跟肉疤之后,像个行走在阳光里的清朗少年,笑得坦荡大方,启露出洁白的雪芒,比起稚澄那两粒乱翘的小虎牙,他每一粒齿牙都规整漂亮。
这让稚澄很纳闷。
这么秀气的牙口,怎么咬得跟野兽似的。
班斐走过去,与她额贴着额,稚澄本能就要往后仰,被他手掌捞住后脑勺。
又贴了回来。
鼻尖热气颠沛,逃逸。
班斐声音微冷,凝了一层薄薄的霜,“那老禽兽当人人都是他碟子里的小点心呢,要不是哥哥少年时也是个无情无义的小坏种,早就着了他的道。”
稚澄:?
这是可以说的吗?
班斐道,“哥哥很确定哥哥不是天阉,所以没有被流言伤到,这点你放心。”
稚澄也认同,“我都用过的,我可以作证。”
班斐:?
这是可以说的吗?
班斐见她孩子气的模样就想笑,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瓜子,
他风轻云淡道,“哥哥也不是好欺负的,我拜托食品加工厂的同学,给我做出了一罐看起来像沙拉酱,闻起来像沙拉酱,吃起来也像沙拉酱的花生酱。”
?
稚澄被绕得晕乎乎的。
班斐有心想解释得更清楚,又见她双瞳清澈可鉴,潋滟映出他的眉眼。这小老虎,一根直肠通到底,会喜欢他这种满腹脏水的坏种吗?
班斐轻轻掩饰过去,含糊道,“反正你知道,那老变态花生过敏,哥哥没让他讨得了好。”
“父亲勾搭老师这种事,要是给梁笑寒撞上了,估计就是一辈子的童年阴影了,哥哥比较坚强,只是呕吐了三天三夜,没有进食而已。”班斐目光飘到她身上,“而且哥哥还去海边散了心,就是过程不太美妙,被一个小学生踹青了屁股。”
稚澄跟着骂,“这熊孩子!我要是见到他,一拳一个小脸蛋儿,让他明白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班斐含笑,“嗯,是的呢,哥哥还记得那熊孩子带块胸牌,好像是育民小学。”
稚澄:???
什么什么。
竟还是我的母校?!
等等。
海边,少年,散心,小学生,踢屁墩?
这个。也许。可能。好像。
是我?
当时天色乌漆嘛黑,育民小学刚下课,稚澄啃着一袋同桌贡献的冰花酥,抬眼瞅见个少年往海边走,还将头埋进海水里。
是时候发挥我红领巾的技术了!
稚小同志当即英勇救人,没想到对方非但不领情,脸都白了,硬是往海里走。这么不爱惜生命的蠢货,气得她赏了对方一个旋转飞踢。
超。
这是《真·双向奔赴》。
稚澄心虚摸起鼻尖,强装镇定,“我去小学同学群问问,打听清楚再跟你讲哈。”
你放心!
永远都不会有打听清楚这一天的!
班斐倒是好笑。
她左脸写着罪魁,右脸写着祸首。
早在海边那一回,那个凶猛强劲的头锤,超乎寻常的力量熟悉感,他就把人给认出来了,也鬼使神差了那么一回,觉得第一次给了她兴许还不赖。
谁料到这小鬼竟也是第一次,当时他没想长久,就在最后关头刹停。
班斐捻起那一枚白贝母耳骨夹,在唇边轻吻,“相信哥哥,这事儿我能处理好,就别脏了你的信物。”
他撩起她短发,又将白贝母温柔戴了回去。
“哥哥有这个就够了。”
他两指夹起手巾袋里的一枚糖纸羊角,澄金色的,边缘被汗水泡得发软。班斐深情眼流转光华,“今天,你是哥哥二十一年来收到最棒的礼物。”
稚澄:“……”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
不出点血就不礼貌了。
稚澄绕着机车转了一圈,实在没能抠出点有用的排面礼物,猛地抓起鲛革唐刀,横到他面前。
班斐:?
撩个对象而已,他罪不至死吧。
稚澄肉痛,“三十六,送你啦,你可要好好对它!”
班斐微怔,旋即低低笑了起来。
“好,哥哥定从一而终地珍惜她。”
他望进她的双眼。
秦邮公馆。
“所以,你找回了你失散多年的小初恋,人还送了把刀给你当定情信物?”
方少心道,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哪。
班斐掖起一方柿子金的丝帕,擦拭着青蛇色的狭直刀锋,他愉悦道,“等过段时间,请你吃喜糖。”
“那你弟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哥哥理直气壮,“长幼有序,孔融让梨,传承传统美德。”
方少:“……”
我们还是来谈点正事吧。
方少:“目前的舆论局势倒向我们,就是对你的名声不太好。”
班斐懒懒点头,“乌合之众,早有预料,等案件完结,我再一个个收拾过去,前途,名望,家人,社会关系,把柄多得是,顶多费点时间,不妨事儿。”
方少扶起金丝眼镜。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怎么阴人您比我有经验。高家还打算捞一捞高洁谋,您怎么看?”
班斐如沐春风,“老太太要过九十大寿,依我看,送她一份把私生子当亲生儿子疼的情报礼物就很不错,你觉得呢?”
他跟方少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了默契的笑容。
方少交流完毕,抬脚要走。
班斐想了想,还是叫住他,“你雇些水军,重点放在班女士的案情上,我的霸凌经历就暂时不用多说。”
方少愣了愣。
这条本来是他们的宣传重点,最大限度博取公众的同情,打造一个玻璃花房里的完美受害者形象。
班斐叹道,“本来我想放一波毒就远遁国外的,再多的丑闻也没关系,哪里想到这次回国,芳心竟然遗落在这片土地。”
?
方少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道,“斐爷,您说点我能听懂的。”
班斐笑,“我预备嫁进豪门,洗手作羹汤当贤良家妻,小对象家风正,规矩可能很多,所以你最好给我洗白点,就那种美强惨又积极向上的正面感。”
“嗯,强调下我并不是天阉。”
方少:窒息.jpg。
中途,班斐接到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梁老爷子的,他怒斥他状告生父,不配为子,班斐笑着道,“听您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想来是儿子祭天,寿元大补啊。”
梁老爷子怒火攻心,掐断了通话。
第二个电话是梁笑寒,他显然看了庭审直播,惶恐又不安,班斐安抚道,“放心,梁先生最后肯定还是喘着气儿的,不会让你英年丧父的。”
?!!!
这话您还不如不说呢。
“等你回来。”他意味深长道,“哥哥就用喜事给你冲冲晦气。”
梁笑寒:“……?”
下午,秦邮公馆又迎来了不速之客。
是当天上午在法院门口辱骂他的家长。
此时的中年女人早已没有了那会儿的歇斯底里,满是皱纹的面容堆满了惊恐。而她旁边的男生,暴饮暴食到了300斤,皮脂腺分泌得异常旺盛,全脸鼓着痘包,下颌处整片流脓,怯懦得根本不敢抬头。
班斐扫过他脖颈那一层厚厚的痂,显然是日积月累挠伤的。
他笑了。
在初中时,高洁谋煽动班主任以及全班孤立他,这垃圾最是嚣张,不但给他取外号梁娘娘,还逼一个女同学跟他接吻。他挑了那支年级第一的钢笔,邀请这位冯同学欣赏了一场小型的玛瑙瀑布,没想到他从此以后就吓破了胆,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了。
她拉着儿子噗通跪下。
“斐爷,斐爷,都是这孩子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
班斐支着脸,“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是么?阿姨,我若是记得不错,您前几个小时,不是还在骂我去死么?”
中年女人抖得跟筛糠似的。
“别紧张。”他温和地笑,“借阿姨的吉言,我争取早日死在我对象身上,至于你们么,烂着罢。”
当晚,梁笑寒回了秦邮公馆。
他收到了梁老爷子的哭求,不得不退出国外竞争项目,雇了私人直升赶回来。
庭院中,细竹节节,清禁幽绝,漆红的美人靠被夜色笼罩。
内厅里,螺甸紫檀唐装,丝绒般的光影滚过主人象牙黑发与膝圈暗花,被斑驳成一座艳丽的旧式王朝。
“嚓。”
砂轮滑动,跳起一缕墨蓝火焰,他哥捻着线香,插入香炉里。
“梁笑寒,你兄长我,这些年待你不错吧?”
梁笑寒鼻尖冒汗。
完了。
他哥不爽了,要跟他算账了!
班斐自顾自道,“你不愿的,不想的,不敢的,哥哥替你冲锋陷阵,你惹了祸,哥哥帮你摆平,你逃课看演唱会,哥哥给你打掩护,你看上的女孩儿,哥哥也替你写过情书。”螺甸紫檀的身影俯侧过来,红唇叼走了澄明光影,腔体沙沙作响,泛起一股沛然水汽。
“那你长大了,是不是该报答你哥?”
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
梁小爷当即挺胸,“那必须的!”
“那你哥我思春了,你是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把你嫂子绑回来?”
“那必须的!”
他哥盘扣解了两粒丁香,敞着冷瓷白锁骨。
腕间滑下一道佛珠。
像圣人放荡,菩萨犯禁。
他笑。
“那成,你身边就有个现成,我看她当嫂子很可以,你把她绑来给我。”
梁小爷:“那必须的!”
梁小爷:“……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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