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渐渐低压下来,谢钦单手搀着微醺的沈瑶上了马车,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廊下的少年。
刘端看出谢钦那一眼的意思,示意沈展过去。
沈展上回让谢钦吃了个闭门羹,今日却不敢拿乔,不情不愿走了过去。
二人来到对面一颗树下说话。
沈展双手低垂,望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谢钦,含着笑:“姐夫有什么话要交待?”
语气还是那般轻佻甚至不屑。
谢钦神情平静如同如来佛祖,看着试图翻出五指山的孙猴子,“沈展,掂量着自己做的那些事无人知晓?”
沈展脸色一变,“你派人跟踪我?”
谢钦没有回答他,而是责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她吗?我怕她难过,怕她担心,怕她对自己的弟弟失望。”
沈展嘴唇抿得极紧,就连脸色也白了几分,愣愣地不说话。
谢钦继而道,“你以为嘴皮子怼我几句便是替你姐姐撑腰了?”
“我若真要欺负你姐姐,你又能奈我何?”
“你敢?”沈展浑身绷紧,双眼通红如兽。
谢钦丝毫不放在眼里,语气悠然平静,“你若真想替她撑腰,成为她的后盾,便要认真读书,一朝高中,再步步高升,手掌朝权,待有朝一日旁人都要看你脸色行事的时候,自然无人敢轻怠你的姐姐。”
谢钦一语中的,开始往回走,嘴里扔下一句话,“以后每月你姐会定时给你送来月银。”
再多余的话就没有了。
沈展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一拳砸在树上,不甘又憋屈。
马车内,沈瑶拖着红彤彤的小脸,双眼酡红问谢钦,“你与他说什么了?”
谢钦理了理衣摆,“替你教训了他。”
沈瑶噗嗤一笑,这才睁开眼坏坏的看了谢钦一眼,人开始往他怀里爬,低喃道,“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谢钦看着自然而然钻到他怀里的妻子,心情五味陈杂,“教你骑马,打马球的就是今日这个?”
沈瑶狭长的笑眸微微一挑,仰身靠着他的胳膊,“逗你玩的,是我堂叔教的。”
谢钦低眸看着怀里的人儿,那双妩媚的杏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促狭,谢钦后知后觉自己这是吃味了,又想起沈瑶想要嫁别人的话,微微自哂一声,没有接话。
回到谢府,沈瑶由丫鬟搀着去了后院,谢钦回了书房,忙完看了一眼铜漏,亥时二刻了。他双手撑额揉着眉心,这个时辰沈瑶应该睡了,回后院也是打搅她,谢钦很想说服自己留在书房,脑海却闪现沈瑶在马场的英姿飒爽,怎么都挥之不去,然后就这么起身回了故吟堂。
先去了浴室沐浴,换好袍子缓步进了内室,屋内留了灯,可见预备着他回来,轻手轻脚来到床边,沈瑶安安静静睡在本该他睡的位置,谢钦也不恼,掀开帘子坐在床沿静静看着她。
这大约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的妻子。
人人皆道她美,谢钦从未放在心上,可现在就这么注视着她,才发现他的妻着实美得过于出挑。
她睡相极好,长长的鸦羽铺在眼下,很好的遮掩住那份明媚的张扬,肌肤白皙吹弹可破,流淌着一层淡淡的粉色,这张脸就如同衬在绿盘上的粉菏。
也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那双大大的眸子豁然睁开,水濛濛如同含雾的黑宝石,刹那间整个屋子都亮堂了几分,她怔怔望过来,“六爷?”
嗓音娇嗔未醒,听得谢钦心里痒痒的。
他脸色如常,淡声一应,“嗯,睡进去些。”
沈瑶挪进去了。
谢钦吹了灯回来,躺上床榻。
一只手伸了过来勾住了他的腰封,谢钦深深闭了闭眼,抓着不安分的手扔了回去,“时辰不早,快睡!”
沈瑶睡意顿消,半坐起身,“前夜回来话都没说便强着要,这会儿当什么君子?”
谢钦本就憋着火,闻言屈身坐起,“你就这么想?无论谁是你丈夫都想?”
沈瑶一头雾水,只感觉他话里仿佛有陷阱,“夫妻敦伦不是人之常情么?难道你不想要孩子?”
谢钦敏锐抓住了要害,眼眸眯起,“有了孩子之后呢?”
沈瑶心里想,有了孩子之后,往后谢钦出京当差她就不愁了,她在谢家也站稳了脚跟,不过这话明说出来不妥,她反问道:“你不喜欢孩子?”
谢钦没说话,若非他父亲强行给他定了一门亲,他没想过娶妻,遑论孩子,在他眼里,家室只会干扰他执政,故而新婚才跟沈瑶提出那样的要求。
这样的话也不能说出口,谢钦随口敷衍道,“自然是喜欢的。”
沈瑶放心了,“既然你也喜欢,咱们还迟疑什么?”她双眸亮晶晶的。
谢钦竟无言以对。
沈瑶小手再次勾过来,谢钦这回没阻止她,但沈瑶勾不动。
无妨,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沈瑶滚了过去,压住他半个身子,人靠在他胳膊上,左手开始做作地在他腹部绕圈圈。
谢钦阖目不管她。
沈瑶看着夜幕里那张瓷白的脸冷笑,明明比谁都想要,却强装矜持,看她让他破功,纤细的尾指往下划了半个圈,跟个小蜈蚣似的继续往下爬,谢钦没料到这小妮子如此胆大,及时握住了那爪子。
沈瑶笑,双手往上圈住他脖颈,整个人攀了上去,趴在他胸口,“我喜欢如狼似虎的六爷。”
谢钦满脸冷气,“是吗?还喜欢六爷什么?”
沈瑶色迷心窍,没注意到谢钦在挖陷阱,一步步掉进去,“喜欢六爷俊美,喜欢六爷位高权重,喜欢六爷所向披靡,喜欢....”
随着话音落,她额尖开始在他下颌与喉结蹭。
谢钦胸膛躁意滚滚,小姑娘生得美,外冷内热,又这般能作,没几个男人吃将得住。
他愣是压住纷乱的呼吸,一字一句道,
“是吗,若是再换个什么温柔小意的谢家儿郎便完美了,是也不是,肆肆?”
他尾音上挑,带着嘲讽。
沈瑶僵住,脑筋仿佛被人敲了一记闷雷,没防住往下一磕,磕到了他的肩骨,疼得她额头泛红,她一面捂着发疼的额,一面暗忖这谢钦如何晓得她心思,这声肆肆又是如何心惊肉跳,不着痕迹从他怀里滚下来,顾左右而言他,
“哎呀,疼死我了!”
悄悄眯半只眼往后觑了一眼,对上谢钦似笑非笑的眸,他双手枕在掌心看着沈瑶表演。
沈瑶负气,挪着屁股转过身来,咄咄逼人控诉,“是又怎么样?你一月有大半月不在家里,我怀不上孩子,能不急吗?”
“我年纪轻,祈盼与新婚丈夫柔情似水,难道有错?”
“再说了,你难道就喜欢我了?你明明不喜欢我,夜里还不照样如狼似虎,可别在这里装情深!”
既然要撕破脸皮,谁也别装无辜。
谢钦坐起身,眉宇冷峭丝毫不减,“至少我可没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这可真是个好比喻。
沈瑶断定那日的话被谢钦听到,谢钦既然挑明了,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索性认了,于是她双手一摊,懒洋洋靠着引枕,
“整了半日,原来谢首辅是在吃味,我也实话告诉你,那不过是口上发发牢骚罢了,您怎么能当真?换谁不要位高权重的丈夫?不过话说回来,咱们相处的日子短,相互并不熟悉,可不就得生个孩子,增进感情,磨合磨合吗?”
“此外,你在外头不知我的苦楚,婆母年纪大了,她盼着孩子,她逼不动你,只是往我这使劲,你不信去灶上瞧瞧,她光给我准备的补汤便有十大样,日日不重样,方才你没进屋时黎嬷嬷便给我端来一碗,我这会儿喝着浑身发燥,谢大人,谢六爷,您瞧瞧,该怎么着吧?”
谢钦没料到沈瑶嘴皮子如此利索,四两拨千斤将话题抛了回来。
沈瑶句句属实,谢钦无话可辨。
“不过,我今个儿没兴致,你若是身子热,我去唤人给你备水?”说话间便要下床。
沈瑶气得抬脚勾住他腰身,两个小脚趾使劲去挠他,谢钦岿然不动,就直勾勾盯着她,沈瑶气,手脚并用在他胸膛腹部窜,她就要看看谢钦底线在哪里。
谢钦忍无可忍,握住那双玉足,沈瑶腿老实了,还有一双厉害的爪子,谢钦被她挠狠了气得往前压她,眼看那张恼人的小嘴近在咫尺,几乎是想都没想便压了上去。
双唇重重撞上,是前所未有的陌生的触感。
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谢钦第一次亲她。
窗外仿佛有湿气灌进来,帐内平添了几分氤氲。
沈瑶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样的亲昵,就没有动,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凝睇着他,谢钦见她没有闪躲,仿佛得到了某种信号,心里那点不快被抚平,缓缓松开了她的腿,倾身而上。
他不太熟练,吻得自然也不急迫,显得循序渐进。
沈瑶双目渐渐染上湿意,情不自禁闭上眼,所有感官聚在这一处,濡湿//舔/舐,唇舌交缠,相互试探。
随着身子贯入,他的吻越来越烈。
沈瑶嗓音跟蛩语似的,越藏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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