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我在八零搞运输 > 126. 126 一更
    冒油的咸鸭蛋递到林北眼前,正在吃粉的林北顿了一下,他抬眼,余好好笑着把咸鸭蛋塞到他手里。


    余好好靠着林北坐下,手肘抵着膝盖,手掌捧着脸颊问:“你打算啥时候回市里?”


    “明天吧。”咸蛋白、咸蛋黄被林北扒到碗里,他声音低缓跟余好好说刚刚发生的事,将蛋壳贴墙放,说他接下来的安排,“我准备找三景制衣厂做衣服,到鞋厂买劳动鞋。这个星期我要出一趟远门,如果我下周三不在市里,你不用等到周四了,直接打电话到镇上计生办找唐国胜媳妇,让唐国胜媳妇告诉唐国胜安排人到市里取衣服和鞋。”


    “你周五会回来吗?”余好好偏头看他。


    “应该回不来。”林北说,“如果我去的地方路好走,又通车,顺利的话,我很快就能回来,不顺利的话,这个月中旬能回来,如果我去的地方路不好走,又偏,我尽量这个月二十号赶回来,二十五号能回到市里就不错了。”


    “我能够想象到那天镇上一定十分热闹,广播操比赛圆满结束,各个村干部前往咱们村和吴家村考察生姜,来年不说每个村都种植生姜,但一定有几个村子胆大种植生姜,他们把生姜卖给你,你能把几个村子的生姜全销出去吗?”余好好问。


    林北埋头吃粉,说:“我今年请照相师傅给大伙儿照相,又给孩子们送衣服和鞋,弄了这么两出,如果大伙儿情绪不上头,不把生姜卖给我,老天就真的不长眼了。


    我今年收买的人心,赚的盆满钵满,你信不信不少人眼红,聪明的人总会反应过来我在收买人心,下年他们也这么搞,总会有人把生姜卖给他们,我可以从其他村子收购生姜把缺口补上。”


    余好好瞠目结舌。在大家包括林志昆私底下唠嗑卖了生姜,今年总算可以过一个好年,林北已经想到了下年这个时候。她竖起大拇指,一个大拇指不够表达她心里的震惊和敬佩,她又竖起一个大拇指。


    徐红英拎一桶鸭食经过两人身边,瞅了两人一眼说:“小北,你爷找你呢。”


    林北把空碗递给余好好,恰好徐红英合上铁丝网,朝林北喊:“你爷在你爹的屋里。”


    林北应了一声,带着疑惑找他爷。他和他爷不亲,实在琢磨不透老爷子找他能干嘛。


    他奶坐在门口捻棉线,棉线陀在半空中旋转下垂,老太太高高抬起手,林北避开棉线陀进屋。


    床头放了一个大木箱,林老头林保义侧躺在床上,上半身靠着木箱往烟锅塞烟丝,他够桌子上的火柴,桌子上放了一副碗筷,碗里有一根光溜溜的羊骨。


    林保义摇灭火星,一脸闲适抽旱烟,隔着他吐出的烟雾看林北,半晌,他开口说:“你曾祖父那一辈人离开家乡做生意,一年回来一趟,在外边他们的名声可好了,因为他们诚信守信。”


    林北没有听说过家里以前的事,他还敢保证他这辈人没人听说过。


    “那时候大家快要活不下去了,咱们姓林的每家每户凑钱,大家有多少凑多少,你曾祖父他们带上钱出了远门,大家抱成一团,那时候谁窝里横,会被人看不起,一家老小抬不起头做人。现在讲究小家,不提倡家族,不说你们这一辈,单说你爹那一辈,就出了一窝窝里横的孙子,不仅不知羞,还觉得自己是个大聪明。”林保义越说越激动,林老太拿筷子挑棉线,扭头朝屋里瞧,林保义重新靠回木箱上默不作声抽烟,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火气十分大喊,“一群不诚信守信的东西,你指望他们有心,他们念你的好,趁早歇了这个心。”


    “那天我就想说你了。”林保义十分不耐烦摆手,“滚滚滚,看见你就烦,别在我眼前晃悠。”


    林北看了他爷一眼,迟疑一下,转身出了厢房。


    别看林保义年纪大了,但他的声音可不小,他的孙子们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不敢吭声,孩子们丢下碗筷寻找他们妈妈,他的儿子们跑进厢房,房间里传出老爷子哼哼唧唧说胸口疼,儿子们苦口婆心劝老爷子到县里查身体,老爷子虚弱说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多活一天赚一天,又支支吾吾说他担心到医院查身体,他本来可以活着的,结果查出他得了厉害的病,他怕他留在医院,再也回不来了。


    林保义的话简直在林志炳兄弟几个心上撒盐。


    林志炳兄弟几个一下午陪在林保义身边嘘寒问暖。


    林志昆回村,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爹身体不舒坦,被儿孙抬回老大家,五个哥哥全守着他爹。林志昆立刻骑车到他大哥家,见院子里站满了小辈,他手脚冰凉软着腿跑进他爹屋里。


    林志昆刚进屋,就被林保义骂了。


    小辈们震惊,聚在院门外看情况的人也震惊。要知道林志昆打小就是林保义的心头宝,林志昆这么大了,林保义还整天昆儿、昆儿叫,整日担心林志昆没钱花,隔三差五塞钱给林志昆。


    在场的人心里出现同一句话,林志昆被林保义骂了,真实吗?


    有人甚至掐了一下同伴,听到同伴痛呼,他们才不得不接受这件事。


    林志昆挨骂了,多么稀罕,他们可得仔细听林保义都骂了啥。


    “隔壁村的傻子种地,都知道把坏种子挑出来,你种地,甭管好的坏的,全撒地里。”


    “种地都种不明白,你还当啥村支书。”


    “咱们这一支祖上干了啥缺德事,出了两个憨种……”


    林保义的声音没有精神,每次林保义怒到极致抬高音量,声音断了,隔了许久屋里传出林保义虚弱的声音。


    大脑简单的人真以为林保义骂林志昆不会种地,他们笑话林志昆明明是农民却不会种地,聪明的人听出林保义骂前段时间闹着不把生姜卖给林北的人,他们中有人这么干了,当下黑着脸离开。


    林保义收了声,面对墙壁躺着。


    大伙儿在外边等了许久,不明白屋里咋突然没了声音。


    门被打开,林志善朝小辈们摆手:“咱们兄弟的爹,咱们兄弟自己伺候,你们该干嘛干嘛,别杵在这里碍眼,我看着烦。”


    说完,他关上门。


    小辈们扭头四处瞅,见林北带着余好好、林聪离开,他们才走。


    半道上,余好好被秋霞、魏明玉喊走了,林聪抓住爸爸的衣角,上一秒和妈妈挥手,下一秒上下眼睑干架,身体往前倒,林北抱起他往回走。


    林聪在睡梦中打了几个冷颤,林北解开扣子,把他裹进衣服里,小家伙抓住他的毛衣,抿唇拧眉往他怀里钻。


    回到家,林北脱掉他的外套和鞋,把他塞进棉被里,林聪睁开眼,在林北以为他困劲过去了,准备给他穿衣服的时候,小家伙安安静静合上眼皮,双手攥拳放在耳侧。


    林北轻声合上门,转身看见林东兄弟俩晕晕乎乎站在院子里。


    直到现在兄弟俩也没搞明白事情咋就发展到这一步,他们怕不是在做梦吧。


    林东跺了两下脚,脚被震的发麻,他龇着牙跑屋里搬三个凳子出来,招呼林南、林北过来坐。


    林南、林北坐下,林东脚勾凳子腿,伸长脖子问:“咱爷恼火之前,你们在屋里聊了啥?”


    “聊咱曾爷爷过去跑过商,还出了省,我猜他们应该去过不少地界。”林北说。


    林南啧道:“咱祖上真出过厉害人物。”说完,他乐了。


    “我一想到我跟聪聪说你曾曾祖父过去跑过商,聪聪跟他家孩子说你曾曾曾祖父过去跑过商,我曾曾曾孙跟他们的孩子说你祖宗过去跑过商,真糟心。”林北踢兄弟俩,兄弟俩从傻乐中回神,用眼神询问林北干啥打扰他俩偷乐,林北郁闷说,“咱爷为啥提起曾爷爷的辉煌,因为从曾爷爷往后,咱们这一支一直走下坡路,没出现过一个让他夸的人物。你俩想想咱们的子孙一提咱们这一支的辉煌往事,就提咱曾爷爷,闹不闹心!”


    “那不就是说从咱爷爷到咱们后代一直走下坡路,”林南失声道,“我的娘啊,咱们后代过得还不如咱们。”


    林南咬牙切齿说:“如果真那样,我肯定被后代气的蹦出棺材。”


    林南的话成功让林东脸上的笑容僵住,他嘟囔道:“真闹心。”


    “六叔当上村支书,眼瞅着还能往上升一升,我帮大家伙卖生姜,你们盖房子盖到市里了,有点上坡的意思吧,结果有人不诚信不守信,我和六叔处理这件事,咱爷不满意,恼了咱俩。”林北摊手,林东兄弟俩都从林北眼中看到了无奈,林北烦躁挠头,“下次我处理事情一定要仔细思量,不能再意气用事,否则把咱爷气出个好歹,咱爹兄弟几个每人给我一砖,就够我喝一壶。”


    “咱太奶活着的时候,这个家有太奶顶着,咱太奶走了,咱大伯兄弟几个撑起了家,咱爷一辈子没有受过苦,咱爷被你气出个好歹,咱大伯兄弟几个不拿刀砍你,都是疼你。”林南拍打林北的肩膀叹气。


    林东拍打林北另一侧肩膀:“种子没经过挑选种地里,庄稼长得不好对不对?种子有好有坏,人自然也存在好坏之分,你不经过挑选把大家全聚在一起,那这件事就干不起来。”


    “你想想大哥说的对不对?”见林北迟疑一下点头,林东老骄傲了,猛然发现他在三兄弟中起了老大的作用。


    “你好好琢磨一下我说的话。”林东扭头喊,“林南,给小北留时间让他仔细想想,咱们走。”


    林东突然讲人话了,干人事了,把林南弄的特别别扭。林东二话不说把人揪走,拿足了兄长范儿教育林南他是二哥,苦口婆心让林南干一些当兄长该干的事。


    林南:“……”


    林东兄弟俩离开了一会儿,林北察觉到路过他家门口的人变多了,每一道目光都在他身上停留许久。


    他枯坐了一会儿,心事重重回屋。


    傍晚,唐国胜推车走进院子,停好车,他头伸进屋里瞅了瞅,见林北坐在桌前,林聪怏怏不乐趴在林北腿上,他敲了两下门,父子俩扭头看他,唐国胜干笑两声走进去,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林北,见林北收了,他掏出手帕擦额上的汗。


    这么冷的天,他居然出了一头的汗,手心也黏哒哒的。


    手帕被唐国胜折起来装兜里,犹豫道:“我走了。”


    “我肯定让孩子们在比赛前穿上新衣服。”林北说。


    “唉。”唐国胜欣喜道。


    唐国胜离开和余好好擦肩而过,余好好扭头看他一眼,走进院子,趴在门框上掏花生砸林聪。


    花生咬了他一下,林聪捂住手背歪身,眼珠子追随花生到床沿下,他眼皮没力气睁开,歪身倒在爸爸膝上。


    在余好好做下一个动作之前,林聪离开爸爸去捡花生。


    余好好:“……”


    善变的小孩。


    余好好大摇大摆走进屋,神神秘秘说:“嫂子喊我到打谷场编草包,后来你大哥、二哥去了,跟大伙儿分析老爷子为啥气坏了身子。大伙儿有的说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有的说老爷子看不到家族有兴旺的苗头还好,偏偏老爷子看到了,结果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嘎嘎小的火苗被一场冰雨浇灭,老爷子不被气死才怪。”


    哥俩跟唱双簧一样,感情十分丰富分析,还干嗷两声他们这一辈没有起来,没能起一个好头,他们的后代就起不来了,只能一代代翻老黄历说他们祖上出过跑商的。


    打谷场的婶子们脸上的笑容突然没了,抓住兄弟俩问假如有人坏了规矩,不愿意遵循合同,结果闹了半天又要按照合同卖生姜,林北、林志昆也没有为难坏种们,收了坏种的生姜,谁知道坏种们联合外人背地里使阴招坑林北,林北往后还收村里的生姜嘛。


    林东兄弟俩摇头,反问大家林北已经被人坑死了,再难站起来,还有能力收生姜吗?婶子们快被兄弟俩说哭了。兄弟俩还在叭叭说,甚至十分大方给大家出了一个主意,让大家遇见收生姜的人就把生姜卖了。他俩大声嘀咕收生姜的人跟咱们农民有啥关系,他们肯定想方设法出最低的价收到生姜,但是大家不把生姜卖给他们,又能卖给谁呢?


    打谷场响起了呸呸声,一声叠一声骂兄弟俩乌鸦嘴。


    后来唐国胜经过,停下来听了一耳朵,离开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大对劲。


    余好好暂且不说婶子们摩拳擦掌铆住了劲给儿孙们起一个好头,她说起了唐国胜:“你跟唐校长说啥了?惹唐校长笑的那么开心!你可没看到当时在打谷场他的脸色有多么白!”


    林北摇了摇手中的纸:“他给我他统计的数据,我跟他说不会耽误学生跳操,他就走了。”


    “他不会听了你哥他们说的话,担心你不愿意资助学校了吧?”余好好转身离开。


    林北给小孩剥了花生,出门说:“应该是。”


    余好好离开灶房,让林北烧火,她去了一趟池塘,拎了一筐咸鸭蛋回来。


    林北看了一眼咸鸭蛋,拿碗筷到堂屋,喊林聪洗手吃饭。


    饭桌上,余好好跟林北聊她也打算明天回市里:“这次我落下了三节课,得找同学抄笔记,遇到不懂得,你说我问老师,老师会不会搭理我?”


    “老师爱好学好问的学生。”林北说。


    “我学会了,等你回来我教你。”余好好开心说。


    “行,余老师。”林北这声余老师把余好好哄开心了。


    第二天早晨,余好好给林聪穿衣服,林北到他大伯家一趟,林志善蹲在门边抽旱烟,看到林北问:“你来干啥?”


    “我爷身体怎么样了?”林北问道。


    “是小北吗?”林保义的声音穿过墙传出来。


    “是,爷,我来看看你。”林北应道。


    “不用你看,你有啥事你就去办,我的身体还能撑一撑。”林保义颤声说。


    “好,等我回村再来看您。”林北去了一趟池塘,塞给他爹一卷钱,让他爹给他爷买营养品。


    林志炳小时候为了不上学堂没少装生病,他爹玩的都是他玩剩下的,他爹瞒不过他,他不仅不能在兄弟们面前拆穿他爹,还要配合他爹演好这出戏,难为死他了。


    他昨儿陪他爹演戏,身心俱疲,今天一大早小儿子找他,一脸愧疚塞钱给他,嘱咐他给他爹买补品,林志炳有一瞬间想告诉小儿子你爷装的,又怕他爹在孙子面前没了面子,恼羞成怒拿棒槌打他,林志炳只好苦着一张脸收了钱。


    “爹,我今天回市里。”林北说。


    “……好。”林志炳捏着钱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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