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她是耽美文女配 > 71. 第 71 章 “想打听消息,不如来问……
    祝卿若跟在徐梧身后,脸上仍然是执拗谁说都不好使的表情,双眼却一直在打量着寨里面的情形。


    因为她本就是第一次进来,就算是不住打量,也没人会怀疑,只觉得她胆子小或者好奇土匪窝是什么样的才会四处看。


    徐梧也是这么以为的,因此并没有怀疑祝卿若的用心,因为在他心里她现在就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呆子,为了句诺言连性命都不顾,不是呆子是什么?


    因此,祝卿若就在旁人毫无戒心的视线下,光明正大地观察着整个徐家寨。


    徐家寨在两座山脉中间,占据整个山谷,以她一路走过来丈量的距离来看,她从徐家寨门口到他们的理事厅大概有一公里的长度。


    一般来说理事厅都在最前面,后面才会是寨中人生活的区域,这样算来,这个徐家寨估计比丹云镇小不了多少。


    祝卿若掩下眸中的思绪,抬头又是一副暗暗紧张却咬死不肯服输的样子。


    徐梧没有在理事厅停留,而是穿过门,一路往后方寨子里走去。


    这沿途经过了许多小木屋,有寨民正在门前编竹篓,看见徐梧和老几人,抬手打了个招呼,唤道:“寨主早啊。”


    徐梧也和善地回应着他,道:“早啊老李,又编竹篓?后山的鱼都要被你抓完了吧?”


    说是老李,其实也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他闻言憨笑着,道:“哪能啊,之前那个坏了,这才再编一个。”


    徐梧笑道:“行,那不打扰你了。”


    老李道:“慢走啊,下回到我家来吃鱼!”


    徐梧道:“一定!”


    刚别过编竹篓的老李,就又冒出一个半大孩子,瞧着大概有十岁,叫着徐梧道:“寨主哥哥!”


    徐梧拍了拍他的头,“吃饭了吗?”


    小孩点点头,“吃过了,可饱了。”


    老笑道:“我说怎么肚子跟球一样,让我摸摸里面是不是都是饭?”


    小孩扭来扭去不让老碰,小腿一蹬就跑了,“不给老哥哥碰!”


    说着人已经没影了,徐梧还在后面操心地喊着,“小心点,别跑远了!”


    祝卿若一直注意着几人的神情动作,发现他们是真的受寨里人的爱戴,甚至不像是寨主,而像是对待亲人一样。


    而这徐家寨也确实跟她刚才在门口时想的一样,不像是土匪窝,倒像是一个小村庄,人人都亲近相熟,且都慈眉善目,完全看不出来像会打家劫舍的人。


    徐梧带着祝卿若人一路向南,到了一处比其他地方稍微好一点,但又好不到哪里去的小院。


    老在中途就拐了方向离开了,走之前还跟徐梧招呼说“晚上去他那吃饭”。


    这个院子是谁的显而易见。


    徐梧指着对面的两间房,对祝卿若道:“你们就住那,我住对面,有事喊我。”


    转身时他看见这书呆子踌躇地看着他,神色莫名,徐梧脚步一顿,怪道:“看我干什么?”


    祝卿若咬住唇,眼中有几分纠结,在徐梧的疑惑目光下,她还是开了口,“你们...为什么要...打劫?”


    听了这话,徐梧下意识就要冷下脸,可他忽然看见了祝卿若眼中的不忍与困惑。


    刚才一路的情景都被这人看在眼里,估计是因为觉得徐家寨完全不像土匪窝,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问题。


    而且徐梧看得出来,他在很真诚地发问,没有任何讽刺和看不起的意思。


    徐梧觉得应该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如此真诚的人,所以徐梧的冷脸还是没能摆出来,但也不想多跟他解释。


    这个看着就贵气的玉面公子,一路顺风顺水,人生最大的波折就是一次偶然兴起的经商失败了,当然没办法想象最底层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等他再住几天,自然就不会再想呆在这了,到时候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作何要与他多解释?


    于是徐梧只淡淡道:“因为我们是土匪,你脚下的土地是土匪窝,土匪是做什么的?打劫的,我们不打劫,还叫土匪吗?”


    说完他就转身进了房内,没多久,就又走了出来,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径直离开了。


    在走出院门前,他还不忘恐吓一番祝卿若,“这里是土匪窝,你可别乱走,小心被人杀了!”


    祝卿若缩回头,眨巴着眼,浅浅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嗯...我知道了。”


    徐梧看着这人弱弱的样子,竟然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可爱,他挑了挑眉,心头方才的沉闷一扫而空,转身就离开了院子里。


    徐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祝卿若收了那副怯弱的神情,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眸色微深。


    一直没有开口的天玑道:“主子,徐家寨成匪患定然有内情。”


    祝卿若颔首:“确实如此,要打听一下情况。”


    天玑凝眉道:“初来乍到,怕是不好打听。”


    祝卿若想了想,转头看向来的方向,眼睛一转,露出几分思索。


    徐梧上午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将寨中所有事情都在脑中绕了绕,发现没什么古怪的事啊,只有今天那个赖着不走的有些奇怪...


    徐梧迅速处理完剩下的事,脚下生风,从理事厅赶回院子里。


    在经过寨民的屋子的时候,他脚步慢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那刚才还被他担心有什么古怪的酸儒书生,正坐在一堆寨民中间,讲述着自己行商的经历故事。


    寨民们基本没下过山,对他口中的故事分外感兴趣,都眼睛亮亮地围在他身边,神情充满了期待。


    徐梧到的时候祝卿若已经讲完了,刚好错过了她的故事。


    “所以你是因为在景州帮那些得了病的人,才会倾家荡产的吗?”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小姑娘关心地问道。


    祝卿若对她笑了笑,无奈道:“确实如此。”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呢?他们的州主不会救他们吗?”她眼神单纯,一眼便瞧出不谙世事。


    祝卿若解释道:“一州之主不叫州主,叫州牧。”


    她顿了顿,道:“既然看见了就不能当做没看见的样子,尽我所能罢了”


    “你真好...”


    “对啊对啊,真好。”


    “跟寨主一样好。”


    “......”


    “那你是哪里的人啊?”那小姑娘问道。


    祝卿若道:“我跟你们一样,是云州人。”


    小姑娘面露疑惑,“云州是什么?跟你说的景州一样吗?离我们徐家寨远吗?我明天能去做客吗?”


    祝卿若眼中泛起惊讶,难道这个徐家寨的寨主都不教这些孩子基本的常识吗?


    不远处的徐梧也是神色嗳嗳,不是他不想教,是他怕教了之后,反倒害了这些孩子。


    就在祝卿若想要再多问一点的时候,徐梧拍了拍手,“好了,要吃午饭了,快回去吧。”


    大家纷纷看过来,听见他的话后,抬头看了看天,无奈又不舍地跟祝卿若道别。


    很快祝卿若身边的大人孩子们都离开了,祝卿若还坐在石头上,视线落在徐梧身上。


    徐梧神情冷漠,道:“想打听消息,不如来问我。”


    祝卿若从石头上站起来,局促地捻了捻手指,“对不起...我是好奇...”


    徐梧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祝卿若似乎有些怕他,但还是抵不过内心的不满,她问道:“寨主为什么不教他们?”


    徐梧斜睨她,“教什么?他们只用懂得怎么活下去就行,其他的都不用懂。”


    听到这话祝卿若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情绪,狠狠皱起眉,道:“难道就让他们一辈子待在山上这方寸之地吗?”


    徐梧不耐道:“待在山上又怎么了?总比在外面被别人嘲讽看低的好。”


    祝卿若眸中迅速闪过一道微光,抬头时已然看不见,只困惑道:“为什么会看不起?”


    徐梧冷笑着,“为什么?因为他们都是杀人越货的土匪的后代,他们跟山下的人有血海深仇,没有人会接纳他们,也没有人会平等地看待仇人的孩子。”


    祝卿若双唇微张,脸上满是惊骇,“...你说什么?”


    徐梧转身面向祝卿若,生得稚气的脸庞此时却没有一丝情绪,“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有手有脚为什么要去打劫吗?”


    他的目光径直落入祝卿若眼底,看着他眼中的茫然,徐梧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恶意,他想要打破这个不知疾苦的单纯公子对这个世间所有美好的想象。


    他咬着字,一句句地说着徐家寨的真相。


    “云州十几年前有一伙穷凶恶极的匪徒,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连州牧官府都对这伙匪徒束手无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整个云州的噩梦。后来来了个新州牧,花费了很大的代价终于把这伙匪徒清缴了,杀过人的都按照大齐的律法处置了。那个州牧是个好人,他留下了没有沾过鲜血的人的命,和一些吃食衣物,但也仅此而已。那么大的山,不是只有杀人的土匪,还有他们抢来的女人,和孩子...”


    “有的女人是真的与那些人结成了夫妻,在匪徒被杀之后就自尽了。有的是虚与委蛇假意投靠,解脱之后便逃下了山回了家。还有的在匪徒那受尽折磨,下了山连亲人都嫌弃她们,于是只能继续留在山上...”


    “留下的女人只占少数,其他的大多是匪徒的后代,最大的也才十几岁,最小的甚至刚满月,根本就不懂为什么一夕之间父亲都死了,在他们眼里那些人不是杀人的匪徒,而是会带自己玩耍的父亲...”


    “食物总会吃完的,大些的孩子为了生存便试着下山找吃的,他们学着别人去码头抗货,去客栈帮工。但没人愿意要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年纪轻力气小,而是因为厌恶他们的血统,厌恶这些曾经杀了他们亲人的人的后代。”


    “他们甚至无来由地突然被石头砸破脑袋,鲜血直流;在路边走路忽然被淋上一盆泔水;出现在人群中就会被所有人投以冷漠厌恶的眼神...后来有人受不了了,他们接受不了这无处不在的厌恶与恶意,带父亲藏起来的刀,学起父亲的样子又变成了新的山匪...”


    “领头的人性子独,心也狠,很快就将散乱的势力聚合起来,一点点变成了凶恶的模样。只是不是每一个孩子都像他们一样狠得下心杀人,从前他们被保护的很好,没见过父辈杀人的样子,如今却是直面从前一起玩耍的伙伴杀人的血腥场面。所以他们逃了,带着所有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和开始害怕自己孩子的女人一起逃了,最后找到了阳别山,以领头的那个少年的姓起了新的寨名。”


    祝卿若缓缓道:“徐家寨...”


    她垂着眸,“所以武崤山与阳别山的山匪都是从前在云州作乱的匪患的后代,武崤山上的山匪杀人,阳别山上的山匪不杀人,是吗?”


    徐梧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以反问的语气回答她最初的那个问题,道:“所以你觉得,是让这些孩子永远单纯,无忧无虑地活在这方寸之地好?还是教他们知识,让他们对外界生出好奇,然后出去直面世人的恶意好?”


    他的声音没有了最初的平静,而是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悲愤,回荡在这风朗气清的草地上。


    祝卿若仿佛看见了十年前,那个在众人的厌恶、鄙夷、唾骂、讨伐中,一点一点暗淡了眸光的孩子。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