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漫天剑光与阴阳气劲相撞。
轰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乍然响起,两股同样凌厉澎湃的气劲层层震荡开来,引得天地风云变色,大团大团的阴云重重压来,无形的威势扩散开来。
砰砰砰!
剑气与气劲相撞的瞬间,静一师太与石之轩周身百米之内具被内力气机所笼罩,对峙相撞的两股内力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势的力量猛地扫荡向四面八方。
忽地,直泻而下的瀑布猛然一滞,湍急的幕帘瞬间炸裂开来!
随着随着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水花如利剑炮弹般飞溅向四周,所经之处山崩地裂,草木湮灭!
这一招,无论是静一师太还是石之轩俱都没有留手,用了十成的力道。而两人又都是内力深厚的绝顶高手,内力相争之际,形成了一时僵持不下的局面。
但凡高手死斗之时,内力倾泻如注,气机涌动以至于真气化为罡气外放,对战时拼的就是武道之境。
武道更高者,内力也就更深厚霸道,罡气攻势更凌厉刚猛。
若是在自创不死印法前,石之轩的武道或许稍逊武林前辈一筹,毕竟岁月沉淀时间累积的武道经验绝非后辈靠光天资就能赶超。
但一部不死印法凝聚了白菁与石之轩的武道精华,他们借鉴太极阴阳相生相克的特性将纯阴真气与纯阳真气结合,共同创造了这部武功绝学。极阳生阴,极阴化阳,阴阳交汇之处真气生生不息,要知道这部不死印法可比原著剧情线中由石之轩独创的那部要高深精妙太多了。
也由此让石之轩一举突破巅峰,触及天人之境。
静一师太虽是前辈高手,但她出生的时代临近邪帝向雨田创造江湖神话的尾声,彼时圣门也就是魔门气势如日中天,打压得佛门喘不过气来。静一师太天资并非绝顶,悟性也难以与静斋上代弟子相提并论,这些年来她迟迟未能突破死境瓶颈迈入天人之境,因此虽是宗师高手,真正实力却是略有不及。
武道比拼不过片刻,不死印法生生不息的生气与死气很快吞噬了凌厉的剑气,如洪流般倾泻而出的阴阳气劲一鼓作气,化作咆哮如雷的长龙以吞天灭地之力重重的攻向静一师太胸口。
噗——
刚猛强势的入体,横冲直撞攻入静一师太体内奇筋八脉,阴阳气劲所到之处,霸道地破坏蚕食她的内息与奇筋穴脉,引动体内真气暴走,重伤五脏六腑。
静一师太脸色衰败,猛地吐出一口淤血。
“师尊!”碧秀心脸色剧变,飞身跃起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石之轩收回掌,方才倾注了他全身内劲一掌也令他体内真气激荡不已,此时隐隐传来力竭不适之感。
白菁缓缓走到他的身前,幽幽望向面色惨白的静一师太。
“你!”
静一师太骇然的望着石之轩,完全没预料到两人对战的结果竟然是她惨败于此,更想不到的是石之轩天不过弱冠之年就已问鼎武道巅峰,一只脚踏入天人之境,站在了破碎虚空的门槛前。
其天资悟性比起昔日的邪帝向雨田也毫不逊色,今日她若是不能断了石之轩的武道,来日定然又是一个如皓月当空,衬得佛门天骄黯然失色的枭雄人物!
然而念头划过的瞬间,静一师太的目光下意识的扫过站在一旁观战的白菁。
可惜了。
她虽然有意以命相搏重创石之轩,但偏偏这里除了石之轩外,还有一个幽灵艳鬼。
到目前为止,白菁虽还未出手过,但静一师太想到江湖传言,既然石之轩的武道远比传言更高深莫测,能与石之轩同道而行的幽灵艳鬼哪怕武功不如他,也定然相差无几。
真是天道不公。
虽然静一师太很想为佛门扫除障碍,可惜单凭她如今的重伤之躯,若是同时对上石之轩与幽灵艳鬼,除了死绝无第二条路可走。
但好在她今日试探的目的达到了,也算是不虚此行。
“邪王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权衡利弊之后,静一师太到底还是忍下了那份惨败的不甘和怨愤,咬着牙握紧了碧秀心的手道:“走!”
话音重重落下的瞬间,师徒二人白衣翩跹,闪电般掠过长空迅速遁出数百米,不过几个挪移的功夫便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放眼望去,唯见山林郁郁苍苍。
“这斋主武功平平,逃跑的速度倒是无人能及!”白菁轻笑道,“往后这一路上,倒是能清净不少了。”
经此一战,佛门宗师惨败而归。
其他势力哪怕想要出手截杀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养出来的那些刺客能不能在石之轩手中撑过三招,否则来再多人也是送菜。
石之轩平复着激荡的内息,冷声道:“她中了不死印法,残留的不死真气必会冲撞其五脏六腑,轻则真气逆行经脉断裂,重则走火入魔而死。”
跑得快又如何!
静一已是个铁板钉钉的废人了,除非有两位武功修炼纯阴和纯阳武功的绝顶高手同时出手替她拔除极阴极寒不死之力,否则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动武。
修炼纯阳武功的高手佛门一抓一大把,但当世修炼纯阴功法之人多为女子,慈航静斋中修炼此道的弟子不少,但有余力替静一拔出不死之力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江湖上符合要求的高手,阴癸派的宗主算一个,白菁也算一个,然而魔门与佛门本就是死敌,求助于她们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纵使侥幸拔除不死之力,静一的武道根基也已经毁了,此后莫说是在武道上有所进益,她能保住自己的武功就算是幸运了。
也因此无论是石之轩还是白菁都没有追上去,由着她来去匆匆,逃了个没影。
“可惜了。”白菁遗憾的看了看遍地狼藉的寒潭瀑布。
被慈航静斋之人这一搅合,白菁是彻底没了游山玩水的兴致。
“待魔门大业完成后,石某再陪娇娇游览天下风景。”石之轩语气柔和道,“现在,我们该走了。”
虽然很可惜,但他们在这一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了,眼见京城在即,两人也确实该收回放纵的心情,将目光投向京中要事了。
白菁应声点头。
她虽意犹未尽,但还不至于贪玩到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的地步。
到达京城时,已是日暮昏黄。
京城街巷上聚满了各种售卖暮食的摊贩,吆喝声在热气腾腾的炊烟里不绝于耳。
临近夜幕,百姓来往穿梭于市井之中,或是迫不及待的结束劳工回家或是邀上好友三五成群走进食肆客栈里,点上一壶浊酒配几个小菜,吃得热火朝天。
京城作为大周立国之都繁华而又热闹,有别于白菁一路行来见到的百姓衣不蔽体三餐不继,为活命贱卖儿女的穷苦悲凉景象,京中百姓富足安居,俨然一派盛世模样。
整个大周犹如被虫蛀空内部的高门宅院,外表看似光鲜亮丽,然而内里却已是千疮百孔,显出大厦将倾的衰败之势。
或许正是看出了朝廷的颓势,随国公杨坚执意借此良机偷天换日,搏一个天下至尊之位。
刚入得京城,白菁与石之轩正欲寻个客栈落脚,然而两人还没来得及行动,一身仆役打扮的青壮男子突然拦在了两人面前,恭敬的抱拳施礼相邀:“两位贵客,主人有请。”
白菁与石之轩对视一眼,心底已然有了猜测。
“带路。”石之轩淡淡道。
仆役男子眼中喜色划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转身在前带路。他身形一动犹如泥鳅入江般滑溜的窜入密集的人群之间,左右穿梭,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白菁与石之轩相视而笑,同时提气纵身,飘飘然如一抹青烟云雾,不紧不慢的跟在了男子的身后。
片刻后,几人跃过偏僻不起眼的贫民窟落在了一间简陋的两进民宅里。
宅院里层层暗卫把守,光是院子里栽种的那颗百年老槐树上就藏了不下二十道身影。
白菁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暗卫们的藏身之处,在她的感知里这间房子里所有的人都无所遁形,周围也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威胁的绝顶高手潜伏在此。
“主人已在房中备下美酒佳肴,静待二位贵客光临。”
带路的下仆躬身推开正院的房门,恭敬谦卑的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石之轩率先提步跨进房门。
隔着墨色的山水屏风,一道坐在八仙桌前的伟岸魁梧的身形影影绰绰倒映在半透明的丝织绢布上。
白菁莲步姗姗,抬头望了眼屏风上的人影,眼底深意浮现。
随国公杨坚,她已久仰其名。
“请坐。”
男人沉声开口,虽口中道着请但行事却全无半分敬意,巍然不动高坐于主位之上,上位者气势威震扑面而来,一双虎目炯炯,眸中精光乍现,浑然没有半分有求于人的示弱姿态。
“石某见过杨公。”
石之轩傲然在男人对面入座,同样毫无尊敬之意。无形的气势激荡而出,瞬间将男人身上层层压来的威势反弹回去。
“石师之武道果然高深莫测。”
杨坚猝不及防吃了一记暗亏,脸色微沉。
若非石之轩刻意收敛了罡气,光是这无形的气势对抗就足够重创于他。杨坚虽是武将出身,习了一身刚猛勇武的枪法,但到底不是精于武道之人,比拼内劲罡气如何及得上石之轩半分?
双方试探的交过手,杨坚心底有了数,干脆利落的将石之轩提到了与他同等的盟友地位。
“这位便是幽灵宫主了罢?”
紧接着,杨坚目光顺势转向白菁。
“正是妾身。”白菁勾起唇,施施然在石之轩身旁落坐,“妾久闻杨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虽是奉承之言,但白菁这番模样可看不出丝毫奉承,倒像是随口客气一句。
“宫主过誉了。”杨坚爽声大笑,“本公听闻宫主与石师犹如檀郎谢女情深意重,如今得见只叹江湖传言果然不虚。两位能折身前来赴约,本公不胜荣幸。”
他并不在意白菁与石之轩的不敬,有本事的人恃才傲物也是常态,更何况江湖上的武道宗师在某种程度上已超然物外,其一人之力犹胜千军万马之威,便是高居九五至尊,也不得不摄于其武力而将其奉为上宾。
兼之杨坚本就是有求于人,更不好再这当头计较些旁枝末节之事。
感叹之际,杨坚亲自举起酒壶斟了两杯酒递给二人,“两位,请。”
白菁与石之轩伸手接过酒,与杨坚碰了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清冽弥漫在唇齿之间,酒水入喉,一股辛辣的回甘直冲头顶。
酒过三盏,杨坚才像是打开话题般主动提及大业:“实不相瞒,杨某今日邀请二位有要事相商。”
至于是什么要事,在场诸人心照不宣。
石之轩身为邪王,本就是这代圣门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身负重振圣门昔日威势之重任。然而武侠世界的朝廷与江湖虽是相互牵制敌对的两方势力,但在某些时候却也能成为互为合作的盟友。
杨坚想要改朝换代少不得要借助魔门之力,而魔门也要借杨坚摆脱如今被佛门不断打压挤压得难以生存的局势。
“杨公打算何时起事?”石之轩直言询问。
杨坚沉声道:“为免夜长梦多,我已定于明日亥时攻入皇城。”
这些时日他隐姓埋名藏在此地虽是光是守株待兔坐等盟友上门,但也不是只干了这一件事。
借此良机,杨坚早已暗中联络皇城内的御林军守卫顺利策反皇城守将,可以说整个皇城如今已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届时先封锁城门,留下一千精兵把守京中各处要塞,严防城外三万大军入城增援,他再领兵其余三千精兵杀入皇城,借助皇城御林军之势逼迫周天子写下禅位召书,如此一来,大业可成矣。
等待一切尘埃落定,旁人哪怕再有不甘也无法阻他登上龙椅。
“皇城内镇守的宗师高手就仰仗二位出手拦截了。”
这一场起事,魔门精锐尽出。
以阴癸派为首的魔门弟子领命在杨坚身侧设下天罗地网,以防周天子面临死境时不顾一切出动皇室暗卫与杨坚拼个鱼死网破。
而白菁与石之轩作为最重要的一环,他们的任务便是截住佛门宗师高手,以防他们回援天子。
佛门与朝廷终究只是盟友,只要等到禅位诏书一下,佛门圆滑世故,见事已不可为必会鸣鼓收兵转而臣服杨坚,此后蛰伏隐世不出,静待时机以观后效。
佛门宗师也绝不可能为了一个盟友不惜己身与魔门死战不休。
“杨公放心,佛门宗师不足为虑。”
石之轩傲然颌首,应下了此事。
深夜,起风了。
白菁在睡梦中翻身,伸手却摸了个空,她猛地睁开眼。
触目所及,枕边哪里还有石之轩的身影?而他先前躺的那半边床铺早已经凉透了。
人呢?
她那么大颗十全大补丸呢?
白菁惊坐而起,眼底残留的睡意散了个精光。
她左顾右盼四下寻找石之轩,目光扫过屏风随即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石之轩负手而立站在敞开的窗台前,遥遥望着窗外那一轮高悬的明月。清冷如霜的月光散落而下,在他身后拉出一道幽长深沉的暗影。
“石郎?”白菁惊疑出声轻唤。
还好还好。
白菁心中暗自庆幸,放下了提起的心。方才醒来不见石之轩,她险些以为这男人突然发现她图谋不轨,大半夜的跑路了。
“你醒了?”
石之轩侧过脸望向白菁,俊美锋锐的侧颜在月光里泛起柔光,似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
“时辰尚早,娇娇不妨再歇息片刻。”
石之轩的眸光幽深晦暗,语气沉缓低哑,隐隐显出心事重重之意。
“石郎夜不成眠,”白菁摇摇头,缓步走到石之轩身旁与他并肩而立,“难不成在担心明晚之事吗?”
石之轩默然不语,眼眸定定的落在白菁身上,目光如同天上那轮明月折射出清冷的暗光,流转之间却有缱绻多情,无情还似有情,柔肠百转又有疏离冷淡,两种极为矛盾的情绪同时浮现在了他的眼中。
“是因为妾?”白菁何等敏锐,当即便嫣然一笑。
石之轩没有回答,但有时候沉默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完成振兴魔门之大业后,”白菁话锋一转,似是不经意的问道,“石郎想必也能潜心修炼武道了罢?”
白菁其实已经看出了石之轩眼中的踌躇犹豫,故意出声试探。
“或许吧。”石之轩勾起唇,笑容说不出的沉郁。
他向来是个自傲到略显自负的性子,但武道已逐渐臻于完美的情况下,自傲自负却又成了自信。
佛门宗师级高手在天人之境徘徊不前,哪及得上石之轩一路径行直遂,顺风顺水的只花了十多年便走完了旁人半生的武道之途?英雄迟暮,美人白头。那些成名已久的武道宗师已然不配再让石之轩视为平生劲敌。
而且石之轩看来,杨坚逼宫之事计划周密,此事已是胜券在握,绝无失败的可能。
真正能在此时牵动他心绪的唯有情之一事。
振兴魔门大业是邪王肩负的责任和使命,如今大业将成,石之轩突然有些迷惘了。
去除了肩上担负的重任,对于石之轩而言,他目标就只剩下了破碎虚空一个,他已然厌倦了江湖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有心与佳人携手远离江湖纷争闭关潜修武道,以期在有生之年打破头顶的枷锁,踏足另一方更广阔的天地。
然而除了邪王石之轩外,他还有另一重身份:河东裴氏的麒麟子。
没有振兴魔门的重担,他还肩负着家族的责任与使命。
当事业与责任、追求与理想相驳相背离之时,他真的能做到放下一切与心爱之人归隐田园做一对神仙眷侣吗?
裴氏当代继承人天资平庸,守成有余却无力为家族开疆扩土延绵富贵荣华,届时新朝刚立,家族正处于风雨飘零之际,急需在朝廷站稳脚跟。裴矩作为裴氏麒麟子本该当仁不让接过家族之责,带领家族青云直上。
既然深受家族培育教养之恩,又怎能坐视家族败落,不管不顾的去追求个人情爱?
石之轩此时仿佛站在了天平之上,天平的一头是深情挚爱,另一头则是世俗责任,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像是踩在泥潭边缘,无论选择哪一方最终注定深陷泥沼,不得解脱。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心境的骤然变化,化作无数锁链层层困住了他的心,也令他的武道徒然蒙上了一层阴翳。
原本已经相互融合的补天道与花间派功法因他的心境改变骤然出现了分歧,变成了更尖锐的冷漠无情与多情善感,矛盾对立却又同时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石郎……”白菁幽幽长叹,伸手抚摸向石之轩眉间的褶皱,指腹温柔的划过他俊秀锋锐的眉与眼,“来日不管石郎想要如何,妾啊会不停的纠缠着你,如阴魂不散……”
话音温温柔柔,白菁的眼底却冷得似冰霜。
“娇娇。”石之轩攥住她柔软细腻的纤纤玉手,苦笑道,“石某有时候真希望你能愚钝一些。”
她那么敏锐又聪明绝顶,石之轩在她面前总有一种毫无隐私被看得透彻的无可奈何。
有时候他多么希望她能简单一些笨一些,可她若真的成了一个普通至极平凡女子,又如何能让他动情生爱?
“那妾还真是深感歉意……”
白菁眼里透出深深的戾气与凉意,怎么的?敢情脑子太好使还是她的错咯?
进了她碗里的菜,想逃走可没那么容易!
总不至于是这男人尝够了外头的野花,又惦记起家里的娇花了吧?
念头划过,白菁微不可觉的一顿。
唔,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夜色茫茫,冷月如钩。
石之轩收回遥望远方的目光,定定的看着白菁。好半晌,他出声问道:“娇娇日后有何打算?”
“幽灵宫内尚缺一个继承人。”白菁侧头思考了片刻回道,“等此事了结,我要去寻个纯阴之体的幼童带回宫中将她培育成才。”顿了顿白菁补充道,“我答应过师尊要将门派传承下去。”总不好半途而废。
江湖中的那些恩怨情仇勾心斗角,白菁真是见得够够的了,幽灵宫宫主这身份给她带来了数不清的麻烦,当初要不是为了借此身份接近石之轩,白菁早就想法子把这担子丢给旁人了。
现在倒也不晚,即使找不到纯阴之体的幼童,这不还有个备选的王语嫣在么!虽说年纪大了些,但习武的天资和悟性亦是不凡,哪怕将来无法突破天人之境,但也足以挑起门派重担。
石之轩叹息一声:“娇娇可曾想过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白菁微微愣住。
这个武侠世界没有鬼魅存在,白菁若是想要离开此方世界只消脱离人躯,天道自然会感应到异界生灵入侵,强行开启空间裂缝驱逐她离开。
或许哪一日等她厌倦了这凡尘俗世,也不再留恋这一口阳气爱意,也许就会主动脱身而去。
这也算是另类的破碎虚空了吧?
如此想来,那些武林高手积极钻营的东西,其实白菁唾手可得。
石之轩提及此事,显然已将破碎虚空立为此生奋斗不息的目标,甚至于还想让她也一起努力。
白菁倒是能理解他的想法,若不能打破世界枷锁,无论是石之轩多么惊才绝艳,最终也不过如蝼蚁般固守一地,百年之后化为一捧黄土,消散于天地之间。
越是高傲自负之人,越是不甘心被命运束缚,偏偏石之轩武道天资卓越,如今更是一只脚踏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他仿佛是被上天眷顾的天子骄子,自打修习武道便一路顺风顺水,江湖人梦寐以求的破碎之境似乎已是他触手可及之物。
问道成仙求长生,自古以来便是刻在人类灵魂里的执念,眼见打破空间桎梏的时机近在眼前,石之轩又如何甘心放弃?
可事实上那道屏障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打破。
念头翻转,白菁轻笑道:“妾对武道并无太大追求,人生在世不过图一个逍遥自在。不过无论石郎想要做什么,妾总是要陪着的。”
等吃腻了石之轩的爱意与阳气,白菁倒是不介意顺手帮他一把,暗中显出鬼体帮他破碎虚空,脱离尘世。
以白菁对他的喜爱和兴趣,大概还能维持个十来年吧。
毕竟十几年后邪王年老而色衰,哪里还有如今这风流俊美的模样?纵使风韵犹也如失了水分的老白菜帮子、被风干的老腊肉,哪里还有什么嚼头?
世上美食千千万,还有那么多佳肴美酒等着她去品尝,白菁才不会那么想不开苦守着一道隔夜菜不放呢!
“娇娇。”石之轩喉结滚动,声音暗哑低沉。
他捋起一缕垂落在白菁侧脸之上的细碎发丝,动作轻柔的将它别到脑后,伸手揽住了白菁的肩,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般俯下身深深地望着她,“三年。”
“什么?”白菁抬头不明所以的望向他。
“给石某三年时间安排好一切,三年后我们寻个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之地,退隐江湖潜修武道可好?”
石之轩的眼神郑重而又认真,幽深的眼眸被如水的情意所淹没。
白菁这回是真的惊愕了。
退隐江湖?还要寻个山清水秀的桃源之地?
石之轩没毛病吧?
放着好好的世家子不当跑出去当野人?
退隐江湖则意味着抛弃高门宅院、仆妇成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生活,桃源之地等同于茅草屋与三餐不继、吃糠噎菜的穷苦日子。
然后在如此清贫艰难的生活下,还要陪着石之轩潜心修炼武道,等同于在恶劣的环境下还要废寝忘食的进行学术研究。
妈呀!这是什么天才想法?!
白菁残留的记忆里,她上辈子就是个苦逼的打工人,一辈子都在为五斗米折腰,钱没赚多少气到倒是没少受。这辈子好不容易投胎成了人上人,结果石之轩竟然跟她承诺,三年后带她回去过苦日子!
白菁都要哭了,这是何等感天动地的爱情啊!
她虽然是以男人阳气和爱意而生的艳鬼。但她身上披的可是正儿八经的人壳子,要吃喝拉撒的那种!她是脑壳子坏掉了才会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跟着石之轩跑出去受苦!
这么沉重的爱,她真的承受不住啊!
不就啃了石之轩几口阳气吗?有必要这么陷害她吗?甚至还以这么冷酷这么恶毒的手段折磨她!
白菁激动地眼里都泛起了水光,她这会儿真想敲开石之轩的脑子把他脑子里装的水全都倒出来!
堂堂邪王恋爱脑要不得啊,她虽然爱食男人的爱意,但恋爱脑这种生物太可怕。白菁不敢碰啊,她怕吃了恋爱脑滋生的爱意后中毒,引起浑身不适。
石之轩不知她心里的想法,见白菁眸光盈盈,似是被感动得容色娇艳欲滴的模样,心尖似被无形的手捏了下,整颗心都酥软得不成样儿。
“娇娇……”他喟叹着紧紧地抱住了白菁。
熟悉的霸道的阳气爱意席卷而来,白菁靠在他怀里,双眸暗淡无光。
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好菜好肉,还没尝够味儿啊,怎么就突然让艳鬼生出了淡淡的食之无味的感觉呢?
有点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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