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烈日当空。
离开老金鹏王的府邸后,陆小凤与花满楼不紧不慢的骑马行走在官道上。
“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关中首富阎铁珊、天下第一富豪霍休……这些欠了老金鹏王旧债的叛臣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大有来头,此事棘手的很,怕是不好办啊。”
炙热的阳光直射而下,空气中酷暑难消。
林子里传来声声蝉鸣,连迎面吹拂而来的风都裹挟着一股滚烫的热流。
红枣马低头甩尾,在主人的放任下扬着马蹄哒哒小步疾走,不时侧头张嘴撅一把路边郁郁葱葱的青草,一口口咀嚼得欢,模样儿惬意又悠闲。
花满楼调侃道:“你陆小凤招惹的大麻烦还少吗?那位丹凤公主为了让你接下这天大的麻烦,可没少在你身上花费心思。”
他虽是个瞎子,却并不是个聋子。今日宴席之上,那位丹凤公主柔声细语劝酒,言语之间对陆小凤的情意藏也藏不住。
至于那情意有几分真几分假,还真是不好说。至少人家想要让陆小凤揽麻烦上身的目的是达到了。
陆小凤讪讪的摸了把胡子,岔开话题道:“天气越来越热了。”
陆小凤这个人最怕麻烦,却偏偏是个麻烦缠身之人,而这些麻烦大多是由女人带来的。
温柔乡,英雄冢。
陆小凤又何尝不知,但他总是拒绝不了那些美貌的姑娘,自然也就无法摆脱那些该死的麻烦。好在他陆小凤别的不多,就是朋友多,而他的朋友又都愿意为了他两肋插刀、拼尽全力。
花满楼微笑着摇了摇头。
天气确实热得很,正午的阳光如烈火般烧灼着大地,无形的热浪层层席卷而来,陆小凤身上的紫色衣袍都被汗水浸得湿透了。
“花满楼,接着!”
陆小凤顶着烈日,解下系在马鞍上的水囊,仰头猛灌了一大口后,才感觉那股子口干舌燥稍稍退了些。他扬声高喊着,顺手将水囊往身侧一丢。
花满楼听音辨位,含笑抓住空中飞来的水囊,学着陆小凤姿势仰头喝水,同样放浪形骸的动作由他做来却有种说不出的风流诗意。
陆小凤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渍:“看来我们得先找间茶肆歇歇脚,再商量从何处入手。”
光是靠陆小凤个人之力怕是难以完成老金鹏王的委托,光是峨眉派的掌门独孤一鹤就是成名数十年的前辈高手,一身剑术出神入化,在江湖上少有敌手。而峨眉派之中更是高手如云,那些峨眉弟子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陆小凤向自家掌门讨债。
花满楼点头应了声好。
一里之外,绣有茶字的浅色旗面随风飘扬,隐隐有人声嘈杂传来。
“走!”
陆小凤踢了踢马腹,马儿会意的嘶鸣着足下四蹄生风,如疾驰而出的箭矢般冲向不远处的茶肆。
眨眼之间,飞驰而去的一人一马就将花满楼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花满楼微笑着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正打算策马疾驰追上陆小凤时,流动的空气徒然凝滞,周围的蝉鸣声戛然而止。
枝叶簌簌作响,无形的气机直逼花满楼而来。
“有高手来了。”
刚冲出数百米的陆小凤神情忽然凝重起来,他用力住了缰绳,奔跑中的红枣马一声嘶鸣,前蹄高高立起,猛地调转方向。
几乎是在同时,一道白影似浮光掠过树梢,飘忽而至。
只是瞬息,白影就从数里之外的地方出现在了官道上,速度快如闪电,肉眼几乎难以捕捉。
嗖嗖——
无形的真气化作凌厉的掌风破空而至。
花满楼敏锐的察觉到了空气中浮现的危机,俊脸微沉,飞身而起。
霎时,一柄玉扇破空直取面门而来。
花满楼迅速向后仰倒,流云飞袖一甩而出,如灵活的长蛇般缠上玉扇,倾泻而出的内力化解了袭来的杀机。
白影当即变幻招式,白玉扇在掌心旋转三百六十度,从侧面刺向花满楼脖颈。
花满楼一掌轻拍向马鞍,借力飞身跃起避开白玉扇,同时流云飞袖再度飞旋而出直攻向白影面门。
“花满楼!”
陆小凤见势不妙,迅速自马背上纵身跃起,身如利剑般激射向白影,凌厉的气势逼得白影顺势收回直取花满楼周身的杀招,执扇旋身与陆小凤重重的对了一掌。
嗖嗖——
三人交错擦身而过,一缕极浅极淡的勾魂魅香幽幽飘散。
花满楼敏锐的嗅到熟悉的香气,神情猛地怔住。
但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迅速飞身接住陆小凤。
霸道的气劲如滚滚波涛汹涌澎湃,逼得两人连退了数米才险险站稳了身形。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陆小凤捂着胸口,拭去唇边溢出的一丝血色。
与白衣人交手不过数招,陆小凤已被震伤了经脉,真气震荡不休,五脏六腑传来隐隐的痛楚。
但方才白衣人这一掌明显是留了余力,否则现在陆小凤决不会只受了一点轻伤而已,只怕早就变成了一只丧了命的陆小鸡。
“只是不知我与花满楼究竟何处得罪了何人?竟要劳烦前辈自降身份出手教训?”
白衣人冷厉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花满楼身上,他连半分视线都吝啬投向陆小凤。
“这……”
陆小凤眼中惊讶之色浮现,他虽然发现了这位前辈方才径自朝着花满楼攻来,但也只当他是寻错了人,毕竟花满楼可不像是会与人结怨的性子。
他下意识的看向花满楼,却见花满楼露出了一丝苦笑。
陆小凤心里当即就是一个咯噔,不是吧?花满楼还真得罪了这等深不可测的前辈高手?
“前辈,”花满楼俊脸上染着一抹浓浓的忧虑和担心,“在下在前辈身上闻到了熟悉的香气,”顿了顿,他语气艰涩的问道,“……她还好吗?”
白衣人收起手中折扇,似笑非笑地道:“那蠢丫头好与不好,你亲自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么。”
花满楼立刻道:“烦请前辈带路。”
竟是迫不及待要去见她了。
王怜花锐利的目光定定地审视着花满楼,上扬的眼尾露出凌厉而又邪肆的弧度:“你倒是识趣。”
“……”陆小凤看看花满楼又看看白衣人,啧啧叹了两声,没想到花满楼也有今天。
他昨夜才动了人家姑娘,今儿就被家长找上门来算账。陆小凤已许久没见过这等好戏了,摸着他的四条眉毛,望着花满楼满眼意味深长。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许久,王怜花忽然一声轻笑。
看这男人等不及想要往套子里钻的模样,似是被那蠢丫头给拿捏得死死的。
王怜花心道,他算是白替诗音这丫头担心了。
不过嘛,他既然答应了诗音要将瞎眼的好看的男人掳回去,那就决不会让他自个儿走着去!
念头划过,王怜花身影如风瞬间掠至花满楼身前,指尖急如闪电点香他周身穴道,封住了他全身的内力。
不等花满楼反应过来,他迅速取出一枚褐色的药丸塞进花满楼口中,在他胸口轻轻一拍,那药遍顺着喉管滑入腹中。
药力很快生效,花满楼只觉浑身的力气被卸了个干净,手脚软的像是一团棉花,连站都站不住了。
若非他身上的穴道都被封住了,花满楼这会儿已经瘫软在地了。
“花满楼!”陆小凤惊道,骇然的望向王怜花,“前辈你……”
王怜花哼道:“我那徒儿是个好糊弄的蠢丫头,但我可不是。中了我独门秘制的消骨软筋散,你只管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哄我姑娘开心便是,若是敢在那丫头面前耍花招,休怪我心狠手辣!”
花满楼露出苦笑:“前辈……”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今儿真是大开眼见了。
“花满楼,你保重?”陆小凤吞了吞口水,同情的看了眼花满楼。
这前辈行事可真教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来这等艳福,也不是人人都能受得起啊。
“花满楼,你安心跟着前辈去吧,”说话间,陆小凤背着白衣人挤眉弄眼,重重捏了把花满楼的手,“好好儿的哄人家姑娘开心……”
花满楼,你想开点,咱们加起来都不是这位前辈的对手。反正没有性命之忧,你就先从了这位不好惹的前辈,等我几日,我马上就去搬救兵来助你脱离苦海。
听懂了陆小凤言外之意的花满楼:“……”
午时刚过三刻,王怜花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白菁的房中。
“师父!”
白菁刚转过身,就见王怜花坐在凳几上,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凉茶,单手端着茶杯慢悠悠的喝茶。
一杯凉茶愣是被他姿态优雅的品出了琼浆玉露的感觉。
“师父师父,你回来啦!”
白菁旋风似的冲了上去,眨巴着水润润的狐狸眼儿急切围着王怜花团团转,那眼巴巴的模样活像一只讨食吃的狐狸,看得王怜花不悦的轻哼了一声。
“为师真是白养你这丫头了。”
旁人养女徒弟那是贴心的小棉袄,偏就他养了件不合身的狐裘,披身上那真是处处都漏风啊。
“师父……”白菁拉长声调谄媚的摇晃着王怜花的手撒娇卖萌。
王怜花没好气的拿出白玉扇,不轻不重的连敲了三下白菁秀气的脑门儿:“别喊了!人已经给你带回来了,为师已将他安置在密室里。那男人武功卓绝,师父怕你压不住,特意点了他的穴道又给喂了丸消骨软筋散,他这会儿浑身没劲,无论你做什么,他都反抗不得。”
“师父,徒儿最爱师父了。”
那岂不是,任由她为所欲为?
白菁一声欢呼,激动的抱着王怜花的手臂连蹦了好几下,又是给他捶背又是好话不要钱似的说,“师父一路幸苦啦,您还没用膳吧?徒儿这就让丫头们摆膳!”
话音刚说完,白菁不等王怜花回答,就如一阵风似的夺门而出,走廊上远远传来她娇声叫嚷:“琴袖、玉箫、锦瑟,赶紧让厨房做些师父爱吃的菜端上来!”
片刻后,热气腾腾的午膳端上来了,但主子却是跑了个没影儿。
王怜花:“……”
他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丫头肯定跑去密室看男人了。
这小白眼儿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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