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拖家带口的狐狸了,也该学着自食其力,哪里能一直窝在虞山上啃老?
白菁二话不说就把这群糟心的小崽子踹下了山,转头收拾包袱准备出远门。
养什么狐崽子!
她要分家。
有那功夫自个儿躺平享受不好吗?!一只成熟的狐狸就要学会自己养家糊口,光靠老大算什么本事?
反正她已经给狐狸们打下了偌大的一块地盘,邻居猪头诡看在她的面上不会拿虞山的狐狸们当餐点,万一撞上打不过的妖诡,狐狸们狐手一把猪毛借着猪头诡的余威也能狐假虎威混个安全无虞。
此时不分家更待何时?
白菁早就想丢下这群小崽子出门玩儿个痛快了,可惜蛮荒危机重重,就是妖诡也不敢随意离开栖身之地,一朝不慎就会沦为他诡盘中餐。
但如今蛮荒与蓝星结合,高等妖诡所在之地由白雾结界封锁,能在世界上自由行走的大多为灾祸级与普通级的妖诡。在两个世界彻底融合前,白菁倒是不必担心在外头行走会丢了命。
溜了溜了。
这群小狐崽子们也该挨一挨来自生活的毒打了。
白菁背上包裹偷溜出门。
虞山横空出世,巍峨的高山矗立在贯通陵川市与余州的公路中央,北临余州西朝陵川,东面临海南面为山。
陵川市已被划入虞山范围之内,而余州市郊在两个世界融合后便凭空出现了一座比虞山更高更险峻的妖山,不过眼下妖山白雾茫茫,不见天日,难以辨别山名山脉。
白菁虽然看不穿结界,但也知道那妖山之主实力尤在她之上,她能从猪头诡手里夺得陵川市已是侥幸,再没有绝对的把握前不敢将手伸向旁的妖诡的地盘,平白无故引祸上身。
因此她特意避开了有主之地,而在东面临海之地与南面的山峦之地中,妖狐作为走兽自然更亲近山林一些。
白菁决定往南走。
赤狐背着包裹飞身而起,四足乘风跳跃在山林枝头间。
下了虞山,白菁落地化作一个身着对襟留仙裙、腰系金玉环佩的娇俏少女。
自虞山向东七十里,皆为山林。
林中草木葱茏,遮天蔽日。
正值黄昏。
夕阳余晖映照,点点金色的光辉穿过茂密如云的翠绿树冠,还未落在密林里就已被周围繁盛的枝叶拦截遮挡,偶尔有零星的一点光芒洒落在地面上,也很快被浓郁的翠色所吞噬。
夜幕尚未降临,山林中已是光线昏暗。
暮风掠枝而过,枝叶簌簌作响,晃动的树影在地面上落下道道漆黑的暗色。
“唳——唳——”忽地夜鸦凄厉长鸣,一缕森冷孤寂的暗色逐渐蔓延开来。
随着唳声凄厉不断,山林徒然从黄昏过渡成了黑夜,周围的环境瞬间变得阴森起来。
一缕缕诡气怨气自地下氤氲飘出,笼罩了整座山林。
白菁赶路的脚步猛地停止,一股凶厉森然的气息若有似无的缠在了她的身上。
“见鬼的运气!”
白菁低骂了一句。
狐女王难得想出趟远门,哪知她刚下了虞山就一头撞进诡域里。
进了别诡的地盘,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方才站在虞山之巅俯视时明明看着是个正常的林子,怎么一进来就成了诡域?
白菁好歹也是个灾祸级的妖狐,能骗过她眼睛的诡域起码也得是个天灾级。
怔愣间,那股缠上身体的诡气越来越浓郁,有如实质般化作绳索捆绑住了白菁的四肢。
虚空之中,一股撕扯拉拽的力道袭来。霎时白菁人如白纸般轻飘飘的飞起,被锁链拘进了漆黑阴森的山林里。
两点灯光出现在视野中。
山林中,一座寺庙凭空出现。
庙门口的镇妖石狮瞪着如铜铃般的双目,两簇红光自狮目中迸射而出,含着无尽的凶厉杀意直直扫向白菁。
白菁浑身一抖。
“狐狸今儿就不该出门!”
她心里头叫苦不迭,光是门口两只石狮子等级都要比她高上一线,这诡域的主人实力远比她想象中更可怕。
绳索捆绑着白菁悠悠飘进了寺庙里。
“……阿弥陀佛。”
木鱼敲击声与诵经念佛声遥遥传来。
庙宇正中央,金身佛像威严矗立在莲台之上,如高坐云端般慈眉善目俯视着半空中的一口钵。
“放我出去!”
井口大的钵里头羁押着一只如獒犬般大的黄鼠狼,尖嘴猴腮的兽脸上毛发遍布,露出属于人形的五官。此时,这只黄鼠狼不断的在钵中挣扎着,尖锐的爪子拼命挠着钵面,挠出一片片如水波般的涟漪。
“大家都是妖诡,求求你放过我吧……”
跪坐在蒲团上的青年僧人眉间一点红莲印,五官俊美妖异,宛若神佛降世。神情却是冷厉如刀。
“妖孽,你满身血孽,杀人无数。贫僧若是放你走,岂不是为天下苍生更添祸患?”
青年僧人闭上双眼紧闭,舌灿莲花诵经拜佛,森寒阴厉的语声吐出高深的佛理化作一个个金色的“卐”字飘向头顶的钵里。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贫僧愿以业火红莲烧尽汝满身罪孽,渡汝立地成佛。”
一个个“卐”字打在黄鼠狼身上,变作红莲业火将妖物团团围住,炙热的金红色火焰舔舐灼烧着黄鼠狼的皮毛,烫出一缕缕妖气,烧得它死去活来!
“啊!”
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佛寺,黄鼠狼嚎叫怒骂:“妖诡不吃血食,何论妖诡?”
“你这诡僧手上沾染的人命不比我这妖少!你也是罪孽深重之人!你凭什么烧我?”
僧人慈悲怜悯之声悠悠响起:“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虽已身在地狱,亦有度妖诡成佛之心。妖孽,你且安心受洗,待汝功德圆满自会感激贫僧今日的渡化。”
“谁要你这妖僧的渡化……”黄鼠狼声音凄厉。
业火烧了掉了它的皮毛烧尽了它的血肉,它的气息越来越虚弱,哀嚎怒骂变成了求饶,“别烧了,别烧了,我不吃人,我也就再也不吃人了……”
青年僧人神情冷漠,无动于衷的冷眼旁观着黄鼠狼在烈火中翻滚求饶。
好可怕!
白菁看得瑟瑟发抖。
这僧人口口声声我佛慈悲,他做出来的事情可一点也不慈悲!说什么黄鼠狼渡化成佛,却是拿红莲业火一点点把妖烧成灰烬!
红莲业火为首屈一指的异火,那只黄鼠狼妖的实力与白菁相当,一缕红莲业火就足以将它化作飞灰,可偏偏这诡僧手段狠毒爱折腾妖,硬是控制了火力从黄鼠狼妖的皮毛开始烧,先烧皮毛血肉后烧妖骨神魂。
这分明是拿钝刀子割肉要黄鼠狼妖受尽酷刑折磨而死啊!
什么仇什么怨呐!
白菁毫不怀疑,等这诡僧烧完黄鼠狼妖,下一个目标就是她!
不行!她要自救!
白菁活得好好的,一点也不想被烧成灰烬。
灵光掠过眼底。
“圣僧哥哥。”弱弱的低喊声响起。
青年僧人双目如电直直射向白菁,阴厉肃杀的气势层层压迫而至。
白菁反射性的抖了抖娇躯,狐目瞪得圆溜溜:“圣僧哥哥抓小狐,是为了渡小狐成佛吗?”
“狐妖,”青年僧人锐利的眼神审视地望着白菁,见她周身妖灵之气清正纯澈,没有沾染丝毫血虐,俊美妖异的脸上便露出一丝意外之色,“贫僧观你与佛有缘,特意引你入我寺中渡化成佛。”
白菁心一凛,尽管早就预料到这诡僧想要烧死她,但亲耳听见还是被吓得胆颤心惊。
“这可真是太好了!”白菁眼底泛着水润润的眸光,娇娇柔柔的道,“小狐仰慕圣僧哥哥已久,若能得哥哥佛法教化,便是叫小狐立时在红莲业火下身死道消也甘愿啊。”
青年僧人漆黑的眼眸里掠过危险的暗光,似是没料到白菁如此顺从,僧人脸上的厉色稍有缓和:“妖狐,贫僧没看错,你果然佛缘深厚。你且等等,等贫僧先渡化了这只黄鼠狼妖就来渡你成佛。”
白菁感动的应了声:“多谢圣僧哥哥渡我。我好羡慕这位黄鼠狼哥哥哦,圣僧哥哥慈悲为怀亲自引黄鼠狼哥哥成佛,还让他排在前头,小狐只能屈居人后……”
“狐妖,你脑壳子有毛病啊!”白菁话还没说完,那只黄鼠狼惨叫着怒骂道,“你羡慕我被火烧?!老子把红莲业火送给你要不要啊!”
“黄鼠狼哥哥,这就是你不对了。”
白菁柔柔软软的责备道:“圣僧哥哥一片慈悲心,你怎么能将他的好意拱手让狐呢?你对得起圣僧哥哥的渡化之恩吗?成佛成神,那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黄鼠狼哥哥你真该反思反思自己的行为了。”
青年僧人闻言赞赏的看了一眼白菁,俊脸上冷厉杀意逐渐缓和。
不错不错,这只狐妖根骨悟性绝佳,与我佛福缘深厚。
“反思你个狐狸头!狐妖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啊!”黄鼠狼哀嚎怒吼,他没被烧死也快被气死了,“老子都要被这个诡僧烧死了,你个死狐狸还让我反思自己?让我感恩戴德,你怎么不去死啊!”
“黄鼠狼哥哥,你这话又说错了。”白菁柔柔弱弱的反驳道,“我是狐妖哎,怎么说的出人话呢?而且等圣僧哥哥渡完你就会来渡我了,小狐不像黄鼠狼哥哥深得圣僧哥哥悲悯,只能排在你后头,小狐已经很伤心很失落了,黄鼠狼哥哥为什么还要向我炫耀圣僧哥哥对你的话间,白菁眼里冒出了泪花。
黄鼠狼险些呕出一口血来:“我炫耀?我跟你炫耀我受尽折磨死的比你早吗?你个死狐狸脑壳子有毛病啊!”
“圣僧哥哥……”白菁梨花带雨,含泪望向青年僧人,“我一想到哥哥这么好,黄鼠狼哥哥非凡不领情还要怒骂哥哥,心里就好心疼好难过啊……哥哥放心,小狐绝对不会像黄鼠狼哥哥一样的,小狐若能被红莲业火渡化定然开心得不得了。”
“狐妖,你很不错。”
青年僧人定定的望着白菁,审视的目光扫过她认真的神情,妖异俊美的脸上含了三分笑意七分悲悯:“贫僧观你身有佛骨,合该入我佛门。至于红莲业火乃是渡化罪孽深重之人所用,狐妖你佛缘深厚自是无有罪孽需要焚烧。”
“啊——”黄鼠狼凄厉惨叫:“你个该死的诡僧,狐妖喜欢被红莲业火烧,你为什么不烧她!我好恨啊!”
“好吵。”青年僧人皱着眉,指尖微微一弹,霎时业火化作多多红莲将挣扎不休的黄鼠狼吞噬殆尽。
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一缕飞灰自钵中幽幽飘散。
白菁猛地哆嗦了下,却听青年僧人肃言询问道:“妖狐,你可愿拜入我灵山寺,入我佛门修习佛法?”
“愿意愿意!”白菁点头如捣蒜,她敢不愿意吗?
不愿意就得被烧成灰烬啊!跟那可怜的黄鼠狼一个下场。
“很好。”青年僧人满意的勾起唇,丢下一缕佛光照耀在白菁身上,“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师妹,佛号红莲。”
捆绑在身上的绳索自动散去,黑金色的佛光变成了金灿灿的绣有红莲的佛衣罩上了白菁的娇躯。
“阿弥陀佛,红莲见过师兄。”白菁双手合十,赶紧念了句佛号。
师兄就师兄吧,当尼姑总比丢了狐命好!
等回头逃出灵山寺诡域,打死白菁都不会再踏进这鬼地方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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