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吴良辅,延禧宫内一片喜气洋洋。
“主子。”卓玛眼眸晶亮地望着白菁,唇边高高扬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长生天保佑,主子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立后诏书一下,白菁位主中宫已成定局。虽说因立后大典尚未确定吉日,白菁不曾受宗室命妇参拜于名份上到底有些不足,但在后宫之中她已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娘娘了。
都道水涨船高,延禧宫内太监宫女个个与有荣焉,欢喜得跟过大年似的。
“主子,内务府总管前来求见。”
忽地,殿外传来宫人的通报声。
“传。”
白菁心道,这宫里头见风使舵的功夫果然是一等一的厉害。
内务府统管皇家衣食住行一应事务,吴良辅前脚才刚踏出延禧宫的门槛,内务府的总管这时候的上门参见新主子,还能是为了什么!
果不其然,内务府总管恭恭敬敬入了内殿,倒头问请白菁迁宫之事。
内务府的消息灵通得很,总管更是人精子。他早在听闻立后风声时就当机立断派遣宫人将坤宁宫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按例开了库房挑了好些贵重的的瓷器、珊瑚、宝石器件之类的饰物将坤宁宫装点得珠光宝气,华贵庄重无比。
如今正巧赶在前头卖了白菁一个好,只等着她乔迁新居了。
“择日不如撞日。”白菁拍案道,“就今日罢。”
卓玛高兴的应了声,风风火火的指挥着宫人收拾东西,一时之间忙得不可开交。
寅时刚过,卯时未至。
随着夕阳最后一抹金色的余晖沉没于山峦背后,天色忽然就暗了下来。
乾清宫内烛火通明。
殿外御林军肃冷拱卫于门前,殿内低眉顺眼垂首候立着数十个太监,一行人俱都静静地站着,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屋子里静的能听见西洋挂钟的指针滴答滴答行走之声。
等顺治从奏折中抬起头时,他恍然发现发现夜色已深了。
“皇上,”吴良辅察言观色躬身问道,“可要奴才派人传膳?”
顺治心中微微一动,脑海里浮现出白菁柔美的倩影:“延禧宫的事情都办妥了?”
吴良辅闻弦歌而知雅意,回禀道:“一早内务府总管便去了延禧宫问请迁宫之事。眼下这时辰,想必主子娘娘已经住进了坤宁宫。”
顺治轻应了声,眉间难得有了些许放松之色:“摆驾,先去坤宁宫。”
话音未落,他丢开奏折从书案前站起身,竟似有些迫不及待了。
吴良辅眼底诧异之色划过,匆匆追上顺治脚步的同时,暗暗将这位新主子娘娘的重要性往上提了提。
坤宁宫距离乾清宫不远,御驾从御花园一路向内宫而行。
天阶夜色凉如水,红墙绿瓦、雕梁画栋的宫殿群落在太和殿外的护城河里飘摇荡漾。
晚风吹拂而过,水面泛起圈圈涟漪。河中的宫阙重影随着御撵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宫闱深处。
片刻后,御驾缓缓停在了坤宁宫朱红色的宫门前。
“皇上驾到!”
守在殿门前的太监眼尖的望见明黄色的身影,飞快的冲进坤宁宫内报信儿。
白菁才刚卸了珠翠钗环准备就寝,闻迅来不及重新梳妆,匆匆领着宫人前来接驾。
她刚踏出正殿的门槛,就与顺治疾步而来的身影撞了正着。
“参见皇上。”身后宫人的急急忙忙行礼,跪了一地。
“免礼。”
不等白菁屈膝下蹲,顺治有力的大掌已经握紧了白菁皓白的手腕扶住了她行礼的姿势。
白菁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来,柔柔微笑。
乌黑的秀发披散在她肩头,玉颜盛光。
天上一轮明月倒映在她清澈的明眸里,照出璀璨的银辉与星辰熠熠,交相辉映。
眼波流转,分明动人至极。
顺治眸色暗了下来,眼底的墨色晕染出一片深邃眸光。
他凝眸专注的望着白菁,指尖轻轻捋起她鬓间的碎发反扣到耳后。宽厚温热的手掌顺势握住白菁的柔软细腻的柔夷,而后一寸寸握紧。
“皇上……”
白菁的脸飞上两抹红霞,手上传来的束缚感让她不自在的挣了挣,但很快又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袭来。
她的手被那双铁钳般的大掌握得更紧了。
炙热灼烈的男性气息从掌间侵体而至,龙气霸道得缠上她的指尖,勾得白菁眉眼含情。
艳鬼饿了许久的五脏庙不满的叫嚣着进食的欲望。
强烈的饥饿感来得气势汹汹,令人猝不及防却又凶狠的强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白菁垂下眼眼帘,长睫颤颤地遮住眼底那一闪而逝的贪婪食欲。
很饿。
那一缕龙气勾勾缠缠,绕着她的指尖不肯飘散。
白菁眼底泛起了魅惑的水光,身体不自觉的软成了一滩春水,全身的支撑力都在那只握紧了她纤纤玉手的铁掌之上。
“身体好些了吗?”顺治语气关切,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她的脖颈间。
雪白的一截天鹅颈肤色细腻光滑,已没了昨日令人头皮发麻的红藓。
“喝了几贴太医开的药,已经痊愈了。”白菁柔声细语道。
顺治心头微松,眼中的担忧之色稍退:“先回寝殿。”说着,他顺势牵起白菁的手不紧不慢地跨过门槛。
唔,看来这块龙肉已经等不及想要往艳鬼的锅里钻了。
白菁微不可闻的应了声是,借着与顺治并肩而行的当头,看似含羞带怯实则饶有兴味的扫了他一眼。
顺治的五官立体深邃,带着游牧民族特有的俊毅。二十来岁风华正茂的年纪,不曾经历过岁月沉淀酝酿而出的稳重成熟,眉目间虽还残留着几分阴郁桀骜,但周身却隐隐显露出凌厉威严的帝王之势。
两种既矛盾又相融的气质在年轻的顺治身上呈现出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撇开身份不谈,光是他这副浓颜盛极的俊美脸庞就足以令人神往不已。
而这样精气浓郁又俊美至极的浓颜系美人本就是白菁这个艳鬼最青睐的美味佳肴。
若非他是这部狗血天雷剧的男主角之一,白菁早就经不住美□□惑,趁着夜色踏月潜入乾清宫中强压着可口的猎物饱餐一顿了。
难得艳鬼想当个人放过这块龙肉,奈何龙肉不领情铁了心要往火坑里跳!
白菁心底啧啧称叹。
对于艳鬼而言,世间唯有两件事不可辜负,不能与人同享一为美食。二为美人恩。
可偏偏,他是皇帝。
坐拥三宫六院的帝王。
顺治委实勾起了白菁浓烈的兴趣,不过艳鬼生性霸道,绝没有与旁人分享猎物的大度宽容。
白菁的心很小,恶鬼的本性贪婪冷酷且自私自利,她锅里的饭盘中的餐怎能与旁人分而食之?属于她的东西,就是放任他烂在锅里也绝不容许别人垂涎半分!
若有谁敢伸筷子,她就敢直接斩了那只不规矩的爪子!
便是这块龙肉来日生了异心长了腿想往别人家的锅里钻,那也不可能!从来只有鬼魅弃如敝履的残羹冷炙,哪有鬼口逃生的猎物?!
进了艳鬼嘴里的肉,还能让他给跑了不成?
白菁这会儿改了主意。
她不光要从里到外仔仔细细的品尝这块龙肉的鲜嫩滋味,还要吃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儿残渣。
但凡给这个留了一丝往别的宫里头使唤的力气,都算是白菁这个艳鬼不中用。
“……”
白菁想得出神,媚眼迷离。
“就这么喜欢朕?”瞧瞧她这一错不错眼的痴痴盯着他的模样,眼底的情意泛滥成灾。
顺治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一幕,薄唇微勾。眉间的凌厉桀骜都在瞬间化成了一潭滚烫的温泉水。
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她……好爱他。
想起昨日初见,她不经意间抬头时的那一抹风情,犹如一片明媚的春光照在了他的心上,令他猛地生出心神摇曳之感。
赶巧的是,他也……好喜欢。
“……”
低沉磁性的嗓音忽地在头顶响起,白菁冷不丁一个激灵,被食欲侵占了的神智瞬间恢复了清明。
也不知道这狗皇帝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显然又在自作多情了。
或者说是自我攻略?
反正就……很无语。
“回头进了寝宫,朕就坐在寝床上由你仔仔细细看个够可好?嗯?”顺治垂首,薄唇贴着白菁的耳畔吐息灼热。
暗哑的声音里含着深深的笑意,微微上扬的语调暧昧诱惑至极。
“狗皇帝很会调情嘛。”
白菁耳根红的滴血,她忍不住看了男人一眼又一眼,心底轻嗤道。
在饥饿的艳鬼面前摆上一桌满汉全席,仅仅只是仔仔细细的看个菜色闻个菜香,哪里能够填满她的胃口呢?
忽地,珠玉碰撞声清脆响起。
候立在门外的宫女恭恭敬敬的打起珠帘,屈膝半蹲着跪迎主子入内。
寝殿内,一缕淡雅悠远的檀香幽幽飘散。
暗香浮动之际,月光朦胧而落,穿过窗台散了满地如霜的皎洁华光。
“都退下。”
顺治拉着白菁在床沿上坐下,挥退碍眼的宫女。
寝殿内的宫人屈膝行礼鱼贯而出,退出殿外时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
“现在,你可以借着烛光好好的看一看朕的模样。”
轻柔的吻落在耳侧,白菁垂下眼眸极轻极浅的“嗯”了声。
好似羞得不敢抬头,但葱白的指尖已经紧紧攥住了顺治龙袍衣襟上栩栩如生的龙头,欲拒还迎。
烛光摇曳,夜色撩人。
长睫在眼帘下方扫落一片扇形的阴影,两靥生晕含羞,衬得白菁好似被风吹落的娇嫩桃花般,满是春光摇动的明媚娇艳。
妩媚动人,引君采撷。
顺治的眸色越来越深,眼睛里倒映着朦胧昏暗的夜色,却比夜色更深更暗。
忽地,他伸出宽厚有力的手掌一点点覆盖上白菁的手,握住了她葱白纤细的指尖,低声道:“不急,朕与皇后还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慢慢看个够……”
日上三竿,白菁方才幽幽转醒。
昨夜芙蓉帐暖度春宵,顺治脱了龙袍露出精瘦结实的胸膛,兴致勃勃的拉着艳鬼看了遍也摸了个尽兴,探索生命和谐的同时逮着她投喂了好些龙气。
吃得太饱的后果便是白菁胃里撑得慌,到最后她累得实在是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清脆的啾啾鸟鸣声中,一缕阳光穿过窗台落在床帷之内。虽是初夏之际,但阳光炙热滚烫,隐隐有了酷暑的盛气。
“唔……”
白菁动了动眼皮,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光线热烈刺眼,她不满的嘤咛着翻了个身,避开灼灼的烈阳往避光的角落里躲去。
她因是艳鬼投胎成人,体内阴气极盛体质偏寒,纵使是酷暑之际,身体也如身在寒冬腊月般手脚冰冷,没有丝毫热乎气。
然而昨夜食了不少龙气,帝王身上的阳气化作潺潺春水流淌向四肢百骸,驱散了盘旋在体内经年不散的鬼魅阴气,连同那股刺骨的阴冷也一并消散了个干净。
白菁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春风化雨般的暖意。
贪婪的食欲被填饱,体内的鬼力被安抚,她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恨不得赖在顺治的怀里躺到天荒地老。
白菁翻过身,一股清冷霸道得龙涎香从四面八方将她团团围住。炙热浓烈的阳气让她意犹未尽的蹭了蹭身下靠着的胸膛。
然后……蹭了一脸的龙绣纹路。
“皇上?”
白菁迟钝的抬起头来。
“时辰尚早,”顺治俊脸温和,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白菁的后背低声道,“朕陪你再睡会儿。”
白菁目光落在他穿戴整齐的龙袍朝冠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个时辰顺治恐怕都已经上完早朝了。许是见她睡得香,又特意回来抱着她闭目养神眯了会。
“皇上,皇后娘娘。”卓玛听到殿内的动静,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诸位庶妃们一早就来了坤宁宫请安,眼下都在偏殿里候着。”
庶妃们天还没亮就来了坤宁宫请安,正巧赶上顺治上朝的时辰。
他本就是爱恨极端的性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剧情里得他爱重放在心尖尖上的是董鄂妃,然而眼下他还没邂逅历史注定的真爱,就先被艳鬼迷了心。
顺治怜惜白菁昨夜承宠,自个儿起身时尚且轻手轻脚怕惊醒了白菁,哪里愿意让那些妃嫔扰了她的安眠?
宫人才提了个话头,就被他沉声打断道了一句“让她们等着”。
因着顺治一句话,前来请安的后妃们从寅时一直干坐着等到了辰时,这期间顺治都上完了早朝,念着白菁身体不适,还特意赶回来陪她睡了个回笼觉。
“您的妃嫔都来请安了,臣妾哪里还能安心睡觉?”
白菁眼神幽怨地望向顺治,明眸含着一汪秋水。
“让她们等着。”顺治被她明亮的眸光盯着,语气越发生硬冷漠。
心底却不知怎么地忽然生出了手足无措之感。
有种莫名的心虚。
他不动声色的避开白菁的视线,神情平静正直。
呸!
狗皇帝!装得跟没事儿人似的。
好像那些女人都不是他的姬妾般高冷淡漠。
白菁不满的暗骂了声。
好在她本也没打算扯着顺治从前那点风流韵事不放,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她上辈子当人时交往男朋友也从不会去计较他前女友如何啊。
何必平白无故给自己心上添堵?
反正这块龙肉进了她的碗里,她就没想过再分别人一口。
宫里头那些庶妃若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白菁也不至于短了她们的吃穿用度,这点容人之量她还是有的。
但若是贪心不足想要虎口夺食,那就休怪她出手不留情面了。
谁让她这个艳鬼心黑手毒自私自利,不仅会为难女人,还尤其擅长为难男人。
“来人,伺候本宫沐浴更衣。”
白菁哀怨地斜睨了顺治一眼,毫不留恋地掀开帏幔,一双如雪的赤足走在了地上。
“琪琪格……”
顺治反射性的伸手,一缕如乌黑丝滑的秀发划过他的掌心,随即便随着主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屏风后。
徒留他满心怅然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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