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把和沈听南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了奶奶, 姜词就不用再瞒着奶奶，可以光明正大和沈听南出门约会。
周五下午，她到法院开庭，庭审结束已经快六点, 收拾好东西往外走, 正从包里摸手机, 忽然有人从后面单手蒙住她双眼, 她虽然看不见, 但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掌太过熟悉, 她没忍住笑, 抬起双手想把蒙住她眼睛的手拉下来，说：“沈听南, 知道是你。”
刚刚开庭前, 她就看到沈听南坐在旁听席那里, 她刚刚忙于工作没和他打招呼, 这会儿才好笑地说他, “你自己不上班跑来看我出庭干什么？”
沈听南仍然没松开她的眼睛, 单手揽着她，慢悠悠地往前走，闻言淡笑了声, 难得地说情话，“来看我们姜律师散发魅力。”
谁说只有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才有魅力, 女人专注在工作上的样子更有魅力。
姜词没忍住笑, 但她眼睛还被沈听南蒙着, 只能感受到白天的阳光, 但是看不见东西，她掰沈听南的手指, 说：“你干嘛一直捂着我的眼睛，快放开我，我都看不到路。”
沈听南道：“我揽着你呢，又不会摔。”
“那你也要放开我。”姜词还在执着地想把沈听南的手指掰开，但她掰开一根，沈听南又覆上来，两人拉扯半天，都没忍住笑，沈听南好笑地说：“好了别闹，马上就到了。”
“到什么呀？”姜词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话音刚落，眼睛终于重建光明，她站在路边台阶上，看到她面前停着一辆粉色轿车。
她有点愣，惊讶地回头看向沈听南。
沈听南看着她，问：“喜欢吗？”
姜词盯着沈听南半晌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出声，“给我的吗？”
沈听南看着她的眼里带着笑意，说：“你说呢？”
他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拉过姜词的手，放她手心，抬头看她，下巴朝车子微点了下，说：“试驾一下？”
姜词觉得心理负担很重，她看着沈听南，好一会儿才开口，“沈听南，你买车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她都不用问沈听南多少钱，光看牌子也知道不便宜。
沈听南看着她，说：“送你个礼物还要提前跟你说吗？”
姜词道：“那你也不用送这么贵的。”
沈听南道：“不贵。”
姜词看他一眼，不知该笑还是该气，“你当我傻吗沈听南？我虽然买不起这车，但是多少钱还是知道的。”
沈听南没忍住低笑了声，拉开驾驶室车门，揽着姜词上车，说：“买都买了，你总不能让我退回去，试驾一下。”
姜词不想上去，她抬头看向沈听南，认真地说：“沈听南，你把它退掉好不好？我答应你去买辆安全系数高的新车，不开以前那辆车了。”
沈听南道：“这辆车安全系数很高，不用再看别的了。”
姜词道：“但是这辆车它贵。”
沈听南道：“就是因为安全系数高，所以才贵。”
他揽着姜词上车，说：“你听话，你总不能让我什么都不为你做吧？而且车子已经落地了，不可能退的。”
姜词知道沈听南送她礼物是他作为男朋友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她自己心理负担重，但不能因此怪沈听南。
她坐上车，等沈听南上车以后，侧身面对他，表情严肃，认真地说：“沈听南，你以后再要送我礼物，起码跟我说一声。”
沈听南看着她，默了一会儿，抬手摸摸她脑袋，说：“送礼物还要提前说吗？不应该是惊喜吗？”
姜词摇头，认真看着沈听南，说：“我不想。”
沈听南知她自尊心强，不随便收人东西。以前还在北城时，他不过送她一条项链，她离开时还还给了他。
他盯着姜词看一会儿，想跟她说，他不是外人，不用跟他把钱算这么清，可他又怕说出来，姜词会怪他不保护她的自尊心。
他知她一向要强，好一会儿，终于点了下头，说：“好，以后送你礼物前，我先问过你。”
姜词闻言，这才高兴一点，她看着沈听南，认真地问：“所以这辆车到底多少钱？”
沈听南说：“真的不贵。”
姜词道：“你不跟我说我也查得到。”
她拿出手机，就在网上搜价格，车里还有一些内饰，她大概查了一下，算出来，抬头看向沈听南，说：“沈听南，你真的很大方。”
沈听南支着头，靠在门边看她，见姜词一脸嫌他乱花钱的样子，唇角没忍住勾起笑意，说：“不然呢？我就你这么一个女朋友，不对你大方对谁大方？”
姜词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然后拉过沈听南的手，放到他的手里，认真地说：“按揭付款吧，这张卡里有三十万，虽然当首期还不够，但我不是你女朋友吗，你就当给我点优惠，剩下的我以后每个月再慢慢还。而且我目前事业发展得还不错，应该不用还很久。”
沈听南看着姜词，过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说：“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是外人吗？”
姜词靠过去，搂住沈听南的腰，望着他，说：“你就当是照顾我吧，你知道的，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因为你的钱跟你在一起。”
“别人有那么重要吗？”
姜词看着沈听南，眼神认真，说：“就算别人不重要，我也不想。我想靠我自己。”
沈听南盯着她看很久，最后无奈妥协，问：“所以你把这三十万给了我，还有别的钱吗？”
姜词摇头，望着沈听南，说：“今天这个案子结了还有几万块提成，但估计要过阵子才能打给我。”
沈听南看着她，沉默好一会儿，忍不住说：“所以你为什么非要逞强？我是什么外人吗？”
姜词看着沈听南，过一会儿，说：“所以我们要不把这辆车退了吧？买一辆我经济范围内能承受得起的？”
沈听南看她一会儿，最后说：“随你。”
姜词最后还是把车子开回4s店想退掉，但因为车子已经注册登记，退掉就变成二手车了，所以店里不同意退，如果她非要退，就要她承担车子贬值这部分损失。
她听完有点纠结，走回到桌前，到沈听南旁边坐下，她伸手去拉他的手，看着他说：“店里不同意退，退的话只能二手车价钱退给我。”
沈听南反握住她的手，看着她，说：“跟你说了不能退了，车子落地就贬值。”
姜词轻轻地抿了下唇，没再说话。
沈听南见她确实心理负担很重，沉默了会儿，说：“你如果实在不想要，我让沈晴过来开走，反正她最近也喊着要买新车。”
姜词看着沈听南，她有点担心，小声问：“你会生气吗？”
沈听南看着她，过一会儿，轻摇了下头，说：“不会。”
姜词不知道沈听南是真的不生气，还是假的不生气，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自己没办法承受一辆三百万多万的车，而她也无法坦然地接受沈听南的礼物，于是最后她还是重新选了一辆能力范围内她自己能承受的车，车子落地十五万，按揭付款。
而沈听南原本买给她的那辆车，过户给沈晴，让人帮她开回北城去了。
晚上，姜词和沈听南在外面吃过晚饭，然后一起回家。
其实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到家以后，两人都先去洗澡换睡衣，然后各自处理一些工作。可姜词今晚有些心虚，害怕沈听南不高兴，所以她坐在餐桌前工作的时候，总忍不住去看沈听南。
沈听南其实和平时的状态也没什么区别，坐在沙发里看文件，偶尔打个电话说公事。
可姜词总觉得他生气了，她工作不下去，凑到沈听南面前，伸手去牵他的手，笑着看他，说：“沈听南，你饿不饿？我们叫宵夜吃吧？”
沈听南从文件中抬头看她，说：“好，想吃什么？”
姜词看着他，问：“你想吃什么？”
沈听南笑，说：“不是你想吃吗？怎么问我想吃什么？”
姜词脸上笑容甜甜的，说：“因为我想点一个我们俩能一起吃的。”
沈听南勾唇笑了笑，反拉住姜词的手，放下手里的文件，拿过手机看外卖。
姜词靠到沈听南怀里，和他一起看。
沈听南想到姜词爱吃小龙虾，刷到她之前常点的那家，侧头看她，“小龙虾吃吗？”
姜词看着他，问：“你能吃吗？”
沈听南道：“点个清淡口味的应该还行。”
姜词问他，“你想吃吗？你要是不想吃，我们再点别的。”
沈听南道：“可以。”
他点开那家店，翻了翻菜单，侧头看姜词，说：“两斤蒜香两斤香辣？”
姜词摇头，说：“就点蒜香吧，我不想吃香辣。”
沈听南盯着她看，然后笑了笑，说：“好。”
他下了单，把手机放到一旁，抬头看到姜词盯着他看，他抬手勾勾她下巴，笑：“看什么呢？”
姜词摇摇头，她看着沈听南，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沈听南，你真的没有生气吗？”
沈听南见姜词小心翼翼看他，伸手捏捏她脸蛋，柔声道：“你这一晚上都在寻思什么呢？跟你说了没生气。何况这事儿也怪我考虑不周，以后再要送你礼物，我一定先问过你，你同意我再送。”
姜词还是觉得很抱歉，她拉着沈听南的手，愧疚地看他，说：“对不起沈听南，浪费了你的心意。”
沈听南勾唇笑了笑，说：“多大点事儿。”
他把姜词搂进怀里，拉住她的手，低声说：“不过我们俩总不能一直这样，我不可能以后都不送你礼物，而你也总不能我每次送你礼物，你都退回给我。我明白你想靠你自己，我也知道你一向独立习惯了，但是小词，我们现在在一起，你不再是一个人，你早晚要习惯我在你身边。”
姜词双手环着沈听南的腰，她轻轻点头，说：“好。”
沈听南低头亲亲她额头，然后问她，“明天上午提车？”
姜词点头，她从沈听南怀里直起身，开心地看他，说：“明天上午九点，你陪我一起去吧。”
沈听南笑，逗她，“这么早？周末难得有时间睡个懒觉，陪你去有点什么报酬没有？”
姜词凑过去亲了亲沈听南的脸颊，然后拉住他的手，抬头看他，笑说：“我请你去旅游吧。”
沈听南闻言微微挑了下眉，“周末两天？去哪儿？”
姜词下了沙发去桌前拿她的手机，又凑回到沈听南身边，打开她微信上收藏的旅游攻略给沈听南看，说：“这个地方叫明月山，听说风景特别美，夏天的晚上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而且这上面的住宿也是一大特色。”
她翻到下面的酒店攻略给沈听南看，说：“我好想住这个小木屋，好漂亮，而且门前还有吊床，晚上我们可以躺在吊床上看星星。”
她说完，抬头看向沈听南，问：“你喜欢吗？”
沈听南笑，说：“这不是废话吗。”
他看了眼酒店的名字，拿起他的手机准备定酒店，姜词连忙抢过他的手机，微笑说：“我请你。”
沈听南好笑地看她，问：“为什么？”
姜词笑道：“因为我今天刚发进账了一笔代理费，就当是庆祝。”
沈听南笑，捏她下巴，“这么厉害啊姜律师，赚了多少？”
姜词抿着唇笑，比一个“三”的手势，沈听南笑，“三万？”
姜词开心地点下头，说：“过阵子还有个五万左右的进账。”
沈听南笑着逗她，“你们律师这么赚？”
姜词笑道：“也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多的，得看接的案子的性质，还有案件涉及到的金额，按提成来的。”
沈听南拉着姜词的手，看着她的眼里全是藏不住的宠溺笑意，说：“很厉害了我们姜律师，你这才毕业多久。”
姜词笑，说：“现在还不太行，不过我会努力。”
沈听南笑着摸摸姜词的脑袋，然后把她搂回怀里，问：“那我们明天什么时候走？”
姜词抬头看向沈听南，说：“明天提完车？我回去收拾点东西就走。”
沈听南点下头，又问：“奶奶呢？在家吗？”
姜词笑道：“奶奶这两天回莲香村了，村里的一个奶奶过八十大寿，奶奶回去跟她们玩了。”
沈听南笑，捏下她下巴，说：“我说你怎么有时间跟我出去旅游呢。”
姜词微微一笑，仰头亲了下沈听南的唇。
她刚要退开，沈听南掌住她后颈，更深地吻下来。
第35章
第二天上午, 姜词和沈听南就先出门去提车，然后再陪姜词回家收拾行李。
因为只是短途旅游，姜词只简单收拾了两套睡衣和几条出门穿的裙子，她收拾东西的时候, 沈听南就坐在她书桌前的椅子上等她。
他弯身看她收拾东西, 时不时还帮她整理下行李, 姜词把要带的衣服收拾好, 然后去床头柜拿她要带的内衣内裤, 虽然已经和沈听南在一起有些时间了, 但涉及到这些私密的东西, 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捏成一团, 蹲到行李箱前, 飞快地塞进隔层袋里, 她动作够快, 但沈听南还是看见了, 没忍住笑, 抬手揉了把姜词的脑袋，说：“你藏什么？”
姜词抬头看沈听南，认真地说：“隐私的东西, 不好让你看。”
沈听南弯着身，看她的眼里似笑非笑的, 姜词望着沈听南, 耳根不自觉地有点红, 问道：“你笑什么？”
沈听南眼里笑意更深, 摸摸她脑袋，说：“笑你是个傻子。”
姜词聪明地体会到沈听南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耳根更红，小声说：“你才是。”
虽然姜词今天新提了车，但还没有上牌，且就算上了牌，新车也不好直接上高速，怕万一出现什么故障，所以他们出门旅游还是开的沈听南的车。
旅游的地方离榕城不远，开车上高速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他们上午十点出门，到酒店的时候刚好下午一点。
在前台登记了，就有工作人员领他们去独立的小木屋。
酒店是建在一片小树林里，每一个小木屋都是独立的，木屋外面就是铺着木地板的空地，两根木柱子之间系着吊床，姜词走到他们定的小木屋里，进屋看到里面的格局就很喜欢，她四下看了看，越发满意，最后走到小木屋外面的平台上，看到吊床就忍不住躺下去。
沈听南在里面放好行李出来，就看到姜词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吊床上了，姜词看到沈听南出来，开心地喊他，“沈听南，你帮我推下吊床吧。”
沈听南笑，逗她，“不推。”
他走到绑着吊床的木柱前，双手抄兜笑看着姜词。
没有人推，姜词躺在吊床里面就荡不起来，她抬脚轻轻地踢了下沈听南的腿，撒娇道：“你帮我推一下嘛，我都躺上来了。”
沈听南就是不动，笑着看她，逗她，“求我啊。”
姜词道：“求你了沈听南。”
她又踢了踢沈听南，说：“一会儿我帮你推。”
沈听南终于没忍住笑，从裤兜里抽出一只手，帮姜词推吊床，吊床荡悠起来，姜词开心得眉眼间全是幸福的笑容。
沈听南看着她，忽然就想到姜奶奶同他讲的那些姜词小时候的事，谁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成长得这样优秀的女孩，有过那样难过的童年。
姜词感觉到沈听南推得越发慢了，看沈听南才发现他在看她，她伸脚踢踢他，笑道：“你在看什么呢？不要偷懒。”
沈听南笑，又帮姜词推了几下，然后俯身把她从吊床里抱出来，姜词忍不住笑，抬手搂住沈听南脖颈，看着他，“干嘛？”
沈听南抱她回屋里拿房卡，说：“出去吃饭。”
明月山景区已经很成熟，虽然地方不算很大，但是吃的玩的都有，俩人找餐厅吃完午饭，下午就在景区里面逛，姜词起初精力很好，拉着沈听南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沈听南也耐性十足，陪着姜词逛完整条街，结果才逛到街尾，姜词就不行了，坐到路边椅子上休息。
沈听南单手抄兜，另一手拉着姜词的手，站她面前看她，眼底带着笑意，说：“这就不行了？是谁中午吃饭的时候跟我说，这么小个景区，一会儿就逛完了。”
姜词望着沈听南，为自己刚刚的豪言壮语找说辞，说：“主要是太热了，你看我头发都打湿了。”
沈听南从裤兜里摸出纸巾，帮姜词擦了擦额上和颈间的汗，说：“你在这儿坐会儿，我去给你买水。”
“我跟你一起去。”姜词从椅子上站起来，挽住沈听南，说：“我刚刚看到前面有家711”
两人走进711便利店，里面空调吹下来，姜词顿时觉得凉快，她忍不住站在空调底下吹会儿，被沈听南把她拉走，说：“刚晒了太阳就对着空调吹，你也不怕中暑。”
“就吹一会儿……”
“不行。”
姜词拗不过沈听南，只好由着沈听南牵她到里面去。
沈听南去拿水的时候，她在冰柜前挑雪糕，沈听南拿好水过来，就看到姜词已经挑了一袋子雪糕，见他过来，还笑盈盈地给他看，说：“我挑了几支雪糕，晚上我们看星星的时候吃。”
沈听南笑她，说：“你是要把雪糕当顿吃吗？”
又说：“你例假不是快来了？”
姜词惊讶，“你怎么知道？”
沈听南道：“上次看到你用手机在记。”
他倒也没扫姜词的兴，由着她挑了自己喜欢吃的雪糕，只是说：“少吃点。”
说到这个，他想起来，和姜词说：“等过阵子你跟我回一趟北城，我已经联系了好几个妇科方面的专家，让他们帮你看看你痛经的毛病。”
姜词闻言“噢”了一声，她忽然想到一些事情，心情突然变得有点低落。但沈听南这时候没有察觉，牵着姜词还在便利店里又逛了一圈，问她还有没有什么想买的，姜词摇摇头，说：“没有了。”
沈听南说：“那一会儿有什么想买的再出来，反正隔得近。”
姜词“嗯”一声，说：“好。”
两人到前台付了钱，因为外面实在太热，就没再外面继续逛，回小木屋去吹空调。
两人在外面逛了半下午，都是一身汗，回屋以后姜词就先去洗澡。酒店浴室的灯光很亮，姜词站在花洒下，由着温热的水从头冲下来，她低头看自己右侧的大腿，在明亮的灯光下，上面有一些年代久远的伤疤仍然有些清晰。
她伸手去摸，能摸到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
她心情忽然很沉重，胸口闷闷的，像被石头堵住。她自己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可头顶的灯光这样亮，她不确定沈听南看到时会不会在意。
她在里面冲很久的澡，换好睡衣出来，看到沈听南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电话对面的人不知道是谁，但谈的是工作上的事，她没有过去打扰，走到床边，脱掉拖鞋，钻进被窝里。
因为知道沈听南洁癖，她定酒店的时候特意花钱让酒店帮她换了新的床单被褥，被子香香软软凉凉的，很舒服。
她侧身躺在枕头上，情不自禁地看着沈听南。
沈听南原本在谈事，抬头的时候发现姜词在看他，他便结束了通话，和那边的人说：“先就这样吧，等我过几天回北城开会再说。”
挂了电话，他走到床边，双手撑在床侧，俯身吻了下姜词的眼睛，看她的眼里带着笑意，低声问：“一直看我做什么？”
姜词仍然看他，唇角抿着笑意，说：“谁让你长得好看。”
沈听南低笑一声，又俯身吻了吻姜词的唇，说：“睡会儿吧，我去洗澡。”
姜词点点头，有点眷恋地看着沈听南。
沈听南去浴室冲澡，出来时姜词还没睡着，看到沈听南洗完澡出来，两人目光对视，屋里空调开得很低，有暧昧的气息流动。
两人平时虽然也常常住一起，但通常都是一人一间房，出来旅游，订的又是大床，今晚势必要睡到一张床上。
姜词望着沈听南，过了几秒，身体往床里侧挪了挪，她看着沈听南，轻声问：“你要不要也睡会儿午觉？”
沈听南看得出姜词眼里还是有些紧张的情绪，他坐到床边，拉住姜词的手，认真看她，说：“你要是不想，我睡沙发也行。”
姜词摇摇头，说：“没事。”
她露出笑容，望着沈听南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有洁癖，订房间的时候特意让酒店帮我们换了新的床单被褥。”
沈听南看着姜词的眼底也浮上笑意，捏捏她脸蛋，逗她，“这么有先见之明。”
姜词抿着唇笑，然后拍拍身侧的位置，说：“上来吧，我们一起睡。”
沈听南“嗯”一声，起身先去把手机充上电，然后才回到床边，揭开被子上床，在姜词身侧躺下来。
沈听南躺下后，姜词主动躺到沈听南怀里，沈听南伸手搂住她，低头在她额头轻轻吻一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空调呼呼吹着，姜词闭着眼睛靠在沈听南怀里，过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认真看着沈听南，说：“沈听南，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沈听南见她突然这样认真，不由得愣了下，随后也从床上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姜词看着沈听南，不自觉地抿了下唇，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体质比较不好，所以每次来例假都很痛，也看过医生，别的问题不是很大，但可能不易受孕。”
沈听南深深看她，“所以呢？”
姜词道：“所以我觉得这件事不应该瞒着你，你有知情权，如果我们俩将来真的有可能走到结婚那一步，我可能不能生孩子。如果你需要孩子，我想我可能不是很好的人选，你要考虑清楚。”
沈听南看着她，“所以你这么认真，就是要跟我说这件事？”
姜词点下头，说：“这是很重要的事。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欢孩子，也不知道你身上是否有传宗接代的任务。我很抱歉一开始没有想起来和你说这件事，但现在应该也还不算晚，你如果——”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已经被沈听南揽过去，她跪坐到他身前，他抬头吻住她，他吻得投入，她渐渐卸下心防，双手扶住他双肩。
过很久，沈听南松开她，他深目看她，无比认真地说：“姜词，我不喜欢孩子，也没有传宗接代的任务，家里也没有皇位要继承。我爱的是你，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如果我在意这些，就不会等到你出现。”
姜词看着沈听南，忍不住问他，“你爱我什么沈听南？”
沈听南原不想讲这些情话，但姜词问他，他便告诉她，他看着她双眼，说：“你对我而言，像一个旋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你吸引，坚强的你、脆弱的你、倔强的你，努力的你、正义的你、善良的你，偶尔冲动到令人生气的你，可爱的你、温柔的你，等我发现爱上你的时候，已经被你牢牢地掌控住，再也看不到别人。”
他看着姜词，说：“所以你现在跟我讨论这些，是看轻我，也是低估我对你的感情。”
姜词看着沈听南，说：“我只是觉得，你有知情权。”
沈听南道：“我现在知道了，我也坦白告诉你，我不喜欢孩子，没有更好，没人打扰我们二人世界，不知多清静。”
姜词看着沈听南，终于没忍住笑，她顺势在他腿上坐下来，问：“那将来如果我可以怀孕呢？”
沈听南揽住她腰，说：“那也取决于你。”
他温柔看着姜词，说：“身体是你的，你想要才要，不想要就不要，我没有任何资格要求你做什么，不做什么。”
姜词心中忽然温暖到熨帖，她看着沈听南，过一会儿，她好奇地问：“沈听南，你不是跟你母亲长大的吧？你们俩一点都不像。”
沈听南“嗯”一声，将姜词的手握在手中，说：“我跟我外婆长大的，我很小时候，父母就一直吵架，我母亲控制欲很强，跟父亲感情不好，我外婆把我接到身边，我在她身边长到成年，然后到国外念大学。”
姜词“喔”一声，说：“难怪，我就觉得你很不像你母亲养出来的孩子，也不太像沈叔叔。”
沈听南看着姜词，过一会儿，他愧疚地说：“我也有不好，当初因为查到一些你母亲的事，就对你母亲抱有偏见，又因初见你时误会你拿了沈晴的项链，对你也产生过偏见。”
姜词说：“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我母亲从前确实名声不太好，而你又亲眼看到我的口袋里搜出沈晴的项链，对我产生厌恶也很正常。不过你后来知道不是我拿的，不也很后悔对我很抱歉吗，还常常向我示好。”
沈听南微微挑了下眉，看着姜词，“你看出来了？”
姜词微笑，摇头，说：“起初没有看出来，是后来感觉到你喜欢我之后，我回想起我们刚认识时候那些事情，后知后觉才有点反应过来。我就说，明明你前不久还很厌恶我，怎么突然就管起我的事来了，怕我不安全不让我在酒吧卖酒，我在西餐厅兼职，你还来买我的酒帮我赚提成，后来我奶奶生病，你又毫不犹豫地帮我，再到后来，我在西餐厅驻唱，你怕我被骚扰，还常常来蹲场看我。”
沈听南笑，看着姜词，说：“原来你知道？我还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
姜词微笑，说：“其实你直接跟我道歉，我不就知道了吗？”
沈听南道：“我没跟你道过歉吗？追到你学校，诚诚恳恳跟你道了歉，你理我了吗？跑到你们系里捐款，让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都不肯来。”
姜词回想起那时候，忽然没忍住笑。
她看着沈听南，问道：“沈听南，你什么时候生日？”
沈听南道：“还早，一月三号。”
姜词“喔”了一声，在心里默默记住了。
讲完这件事，姜词想起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认真看着沈听南，说：“还有一件事沈听南。”
沈听南见她又这么认真，没忍住笑，说：“还有什么事？”
姜词握着膝上的睡裙，犹豫很久，鼓起勇气，然后拉住沈听南的手，隔着睡裙放到她右腿上，她看着他，说：“你摸一摸。”
沈听南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的手指感觉到一些伤疤。
他惊讶地抬头看向姜词，眼中有不解、怜惜、心痛，声音都有点颤抖，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姜词道：“小时候，冬天帮爸爸烧水，不小心打翻了烧水壶，烫伤了。”
沈听南看着姜词的眼里满是心痛，低声问：“我可以看看吗？”
姜词轻轻点下头，她犹豫了下，慢慢地把裙子拉上来，她的伤疤如今已经不红了，但在明亮的灯光下看着还是很明显。
沈听南看到那片伤疤时，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攥住，从心脏一直痛到他喉咙口。他的手都有些颤抖，伸手去触摸，无法想象姜词小时候都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姜词见沈听南没有害怕她的伤疤，忽然有些鼻酸，她忍不住和沈听南倾诉，说：“其实当时如果及时去医院处理了应该不会这样严重，可我不敢告诉爸爸，当天晚上就变得好严重，我也没有钱买药，偷偷拿家里的牙膏擦，那时候每天都好疼，我以为我的腿会坏掉了，但好在最后只是留下了一些疤。”
沈听南忽然控制不住地掉了一滴泪，正好掉在姜词的伤疤上，姜词看到了，她轻轻握住沈听南的手，微笑说：“不过早就不疼了，只是有点难看，没办法穿短裤和短裙。”
沈听南反握住姜词的手，他看向她的眼里有隐忍的心痛，说：“一点都不难看姜词，你想穿短裤也好穿短裙也好，只要你喜欢都可以穿。”
姜词微微露出点笑容，说：“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我不喜欢被别人盯着看。”
沈听南点下头，说：“好，你不想就不给别人看。”
这天晚上，姜词躺沈听南怀里和他讲很久很久的话，从她小时候聊到她长大，沈听南一直静静地听，揽着她一整晚没有松开。
小树屋外面是一片小树林，夏天的夜晚的蝉鸣声令得深夜更加寂静，姜词讲得累了，靠在沈听南怀里快要睡着时，听见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小词。”
“嗯？”姜词迷迷糊糊应声。
沈听南偏头在她耳边温柔地吻了吻，轻声说：“回去以后，你抽空跟我回一趟北城好吗？”
姜词稍微清醒一点，睁开眼睛看向沈听南，不解地问：“去北城做什么？”
沈听南温柔看她，拇指指腹轻轻揉她小脸，说：“我想带你去见见我外婆。”
姜词一听要见沈听南的家长，很害怕，下意识就摇头，沈听南道：“你别怕，我外婆跟我母亲不一样，你信我，她会喜欢你。”
第36章
自从沈听南说要带她回北城去见他外婆以后, 姜词就一直有点心事，总觉得见过沈听南的外婆，她和沈听南的事情就瞒不住了。可她暂时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沈听南的家人，所以她思考很久, 当沈听南问她什么时候去见外婆时, 她拒绝了。
那时沈听南回北城处理公事, 在给姜词打电话之前, 他原本打算和姜词先约好时间, 然后他第二天就先去外婆那边, 同她老人家说一声。
但他没想到姜词会拒绝, 他沉默了会儿，低声问：“为什么？你怕我外婆不喜欢你吗？”
那时是晚上十点, 姜词坐在卧室的书桌前, 桌上还摆着许多案件资料, 电脑也持续开着。
那晚榕城下雨,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的, 姜词握着手机, 轻声说：“不是。”
“那为什么？”沈听南确实不知姜词在想什么，也轻声问。
姜词沉默一会儿，终于出声, 说：“沈听南，我们暂时不见家长好吗？我知道你会安排好一切, 也相信你说的你外婆会喜欢我, 但我现在还不太想去见家长, 我们先单纯谈恋爱好吗？等以后时机到了, 我再跟你去见家长好吗？”
沈听南问：“以后是什么时候？”
姜词回答说：“我现在想以工作为重，等我事业发展得好一点再说行吗？”
她不想以现在的状态去见沈听南的家人, 也不想他在中间处处斡旋，她希望自己独立到足够有底气之后，再去和沈听南的家人见面。
沈听南沉默了一会儿，没再出声。
姜词担心，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不高兴了吗？”
沈听南道：“没有。”
姜词问：“那你在想什么？”
沈听南道：“我在想，那我现在是不是也不能把我们的事告诉家里人？”
姜词点头，说：“当然，先不要说。”
“那我什么时候能说？”
姜词道：“等我告诉你的时候，你再说。”
沈听南闻言，沉默了会儿，然后忽然低笑了声。
姜词不解，问他，“你笑什么？”
沈听南笑，说：“我被你吃死，姜词。”
在这段恋爱关系中，谁能想到沈听南才是被掌控的一方，被姜词吃得死死的，由她主导一切。
姜词闻言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轻声问：“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沈听南道：“在和你打电话，还能干什么？”
姜词笑着道：“我知道，我是说你给我打电话前在做什么？”
沈听南道：“今晚有个应酬，刚到家一会儿。”
姜词“喔”一声，问道：“喝酒了吗？”
“一点。”
姜词担心，小声说：“你注意一点，你肠胃不好，最好不要喝酒。”
姜词温温柔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令人心动，沈听南靠坐在椅子里，他此刻人在北城，却恨不能连夜飞到榕城去。
姜词见沈听南半晌没说话，她握着手机，轻声问：“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
“想你。”沈听南的声音低低传来，明明隔着听筒，却仿佛在耳边那样撩人，姜词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心中也被甜蜜充满，她趴在桌上，轻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听南很想今晚就飞，但他明天还有很重要的公事，早晨七点就要出门，实在抽不开身，说：“最近事情有点多，等忙完这一阵，最晚下周末就过来。”
姜词下意识地翻桌上的日历，下周末，还有整整一个星期。
她从前没有恋爱时不知道，原来谈恋爱是真的很想时时刻刻都见到那个人，只是短暂地分开十来天就已经感觉度日如年。
虽然每天可以发信息打电话，但终究不能每天见面，不能在想见对方的时候立刻见到，不能牵手不能拥抱不能真实地感受对方的温度，隔着电话缓解思念，心中思念反而更甚。
而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姜词未来的人生规划里，有了要回到北城的想法。
有一天，她和奶奶在家吃过晚饭，下楼陪奶奶去公园散步时，她终于还是向奶奶开口，问奶奶，如果将来有一天她想回到北城去，奶奶是否愿意跟她一起走。
那时祖孙俩坐在河边的长椅上，夏日晚风吹拂着平静的河面，姜奶奶笑了笑，拉着孙女的手，慈爱地看着她，说：“小词，你知道奶奶为什么一直催你结婚吗？”
姜词看着奶奶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孔，心中忽然很难过。她摇头，不愿意去想为什么。
姜奶奶道：“你应该知道的小词，你从小就很聪明。奶奶年纪大了，不知还能再陪你几年，也许一年、也许两年，总之不会太久。你母亲还年轻，有她自己的人生，万一哪天我离开了你，这世上大多时候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所以我一直希望你能早点结婚，找个爱你的人，组建个家庭，每天结束了工作，知道车往哪里开，家往哪里走，知道家里有人在等你，而不是一眼望去，不知道家在哪里，不知道有谁能依靠。”
她握着孙女的手，眼中有泪花闪烁，“小词，我看得出你很喜欢沈总，沈总也很喜欢你，既然你们真心相爱，就好好在一起，不要顾忌太多，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不需要考虑我。”
姜词红着眼睛摇头，她双手紧握住奶奶的手，隐忍着泪水，微笑说：“我哪里也不去奶奶，我就在榕城。我不离开您，您也不能离开我。”
姜奶奶笑了笑，说：“小词，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你要接受。”
姜词摇头，她靠进奶奶怀里，眼里控制不住地涌出泪水。
姜奶奶慈祥地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孙女的后背，夏天的晚风轻轻吹拂，仿佛回到很多年前，在破旧的老屋门前，年纪小小的姜词也常常这样依靠在奶奶怀里，那是属于祖孙俩相依为命的时光，一辈子也不会遗忘。
这天晚上，姜词才忽然察觉到奶奶比起前些年又苍老许多，她整夜睡不着，第二天早晨和奶奶吃过早饭，就匆匆出了门。
她约好了房屋中介，到新城那边看房，那套房子她已经看过好几次，视野开阔的临湖小区房，环境清幽，对面就是政府规划的湿地公园，旁边有商超也有医院，生活配套齐全。
她在屋里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中介同她说：“姜小姐，这套房子您要是喜欢就真的要赶紧定下来了，我不骗你，这房子最近也有个客户看上，您现在要是不定下来，过两天可能就被别人定走了。”
姜词走到外面阳台去，可以看到对面漂亮的人工湖。她确实很满意这套房子，但首付有点超过她的预算，且房子是毛坯，后期装修还需要一笔钱。
她之前原本想再等一等，攒一攒，可她现在忽然不想等了，下了决定，回头和中介说：“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业主，这房子我定了。”
中介闻言高兴道：“好，我马上就跟业主联系。”
中介到外面去打电话，姜词站在外面阳台上，她拿着手机，犹豫了会儿，最后给叶昭发了条微信：你现在手里有钱吗？可不可以先借我十万，等过段时间我有了就立刻还给你。
微信发出去，过一会儿，叶昭给她回了电话过来，问道：“怎么了？突然要这么多钱？”
姜词道：“我想给奶奶买房子，已经看好了，但我现在首付还差十万。”
叶昭知道姜词一直想给奶奶买房子，闻言也没多问，点了下头，说：“行，我一会儿去给你转。”
姜词感激道：“谢谢，我一定尽快还给你。”
“没事。”叶昭道：“不过我手机有限额转不了那么多，你大概什么时候要？我一会儿去银行帮你转。”
“下午吧。”
“行，那我这边忙完，一会儿就出去帮你转。”
“好。”姜词握着手机，感激道：“谢谢你叶昭。”
“得了，跟我还这么客气。”
銥誮 *
上午十一点，叶昭出门去银行给姜词转钱，巧的是从银行出来时，正好遇到沈听南。
沈听南处理完北城的公事，提前了两天飞回榕城，那会儿他刚下飞机，正准备先回酒店洗澡换身衣服，中午再到姜词事务所接她吃饭，打算给她个惊喜。
那时候车子停在路边，正在等红灯，叶昭准备过马路时，刚好和坐在车后排的沈听南目光对上。
两人之间始终有点心照不宣的硝烟，沈听南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但叶昭先开了口，招呼了声，“沈总，这么巧。”
沈听南看他一眼，淡淡“嗯”一声，他刚才看到叶昭从银行出来，随口问一句，“到银行办业务？”
叶昭微微笑了下，说：“对，过来帮小词转钱。”
沈听南原本已经移开了目光，闻言微愣了下，他目光重新回到叶昭脸上，看着他，问：“什么钱？”
叶昭道：“你不知道吗？小词要给奶奶买房子，缺十万首付。”
他明知故问，“怎么？小词没跟你说吗？”
沈听南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同司机说：“开车。”
姜词签完买房合同，到银行办好按揭贷款已经是下午六点。
她一下午都在忙着签合同办贷款的事，一直没有看手机，从银行出来，才发现有个未接来电。
她点开未接来电，看到沈听南的名字，脸上顿时有了笑容，立刻给他回拨过去，电话响了一会儿接通，她开心道：“沈听南，你给我打电话了吗，我刚刚在外面办事。”
沈听南“嗯”一声，情绪不太高，说：“我到榕城了。”
姜词闻言，怀疑自己听错，惊喜地问：“什么时候到的？不是说周末才回来吗？”
沈听南道：“办完事就提前过来了。”
又问：“你这会儿在哪儿？”
姜词道：“我刚在银行办完了事，你现在在酒店吗？我过来找你吧。”
“在哪个银行？发个定位给我，我过来接你。”
“好。”
挂了电话，姜词就往沈听南微信上发了个定位，然后就坐到路边的长椅上等他。
十分钟后，沈听南的车停到路边，姜词一眼看到，开开心心地朝他跑去。
她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一上车就往沈听南怀里扑，她双手搂上沈听南的脖颈，抬头吻他。
沈听南低头，双手搂在姜词腰间，两人近十天没见，吻了很久才分开。
分开后，沈听南目光有些深地看着姜词，过一会儿，问了句，“买房了？”
姜词不由得愣了下，她看着沈听南，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沈听南沉默看她，他反正已经气了一天，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收回视线，说：“先吃饭，吃过晚饭回去再说。”
说是吃晚饭，但沈听南其实压根没怎么吃，被姜词气都气饱了，姜词感觉出沈听南情绪不太高，吃饭时也一直盯着她，她自己心虚，虽然暂时不知道沈听南为什么情绪不太好，但她总觉得跟她买房子的事有关，所以也没什么胃口吃。
于是点了一桌子菜，最后吃了不到三分之一，姜词不舍得浪费食物，让服务生帮忙打包，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九点。
沈听南把打包的食物放到桌上，然后就径直走进客厅，坐到沙发上。
姜词换好拖鞋，也坐到旁边，她看着沈听南，严肃道：“沈听南，你有话直说。你是因为我买房子的事没有跟你说吗？可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我本来就打算在榕城给奶奶买房的。”
沈听南侧脸看向她，他气了一天，此刻情绪也不太好，“你倒先发制人。姜词，我在你心里到底在什么位置？你给奶奶买房子，不告诉我就算了，但你缺钱，宁愿去找叶昭也不找我？我的钱就真的那么烫手吗？你非要跟我这么泾渭分明？你打算一辈子跟我这样吗？还是说你根本没打算跟我过一辈子？”
姜词抿着唇，看着沈听南，她很久不说话，沈听南也看着她，两人对视很久，就在沈听南要服软的时候，姜词终于开口，说：“是。”
沈听南静静看她。
姜词索性同他说清楚，“你的钱就是烫手。你们沈家的人当初就觉得我是冲着你们家的钱来的，所以对我来说，你的钱就是烫手，就是洪水猛兽。我就是宁愿去找别人借也不找你。不止是现在，以后我也会和你把经济账算得很清楚，我真的很喜欢你，但也真的不想碰你的钱。”
她说完，盯着沈听南，眼睛不争气地泛红。
沈听南看她很久，心中一点一点被愧疚充满，他伸手把姜词抱进怀中，喉咙像堵了一把沙子，嗓音低哑，轻声道：“对不起。”
姜词一瞬间控制不住地掉下眼泪，过一会儿，她轻声说：“沈听南，我不是怪你，我也知道只要我开口，你什么都愿意给我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可就是因为我太喜欢你，太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所以才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单纯一点，我不想花你的钱，不想被你家里人抓住把柄，你就当我要强吧，对我包容一点好吗？”
“好。”沈听南低声道。
姜词抬头看他，问道：“那你还生气吗？”
沈听南摇头，揽着姜词靠进沙发椅背里，两人彼此拥抱着，都平静了一会儿，然后沈听南忽然开口，“但是你先把叶昭的钱还给他。”
姜词从沈听南怀里抬头看他，问：“为什么？”
沈听南道：“你缺钱可以问我借，为什么要去找外人？”
姜词道：“叶昭不是外人。”
沈听南低眸看她，眼神危险。
姜词坐起身来，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和叶昭是很好的朋友，我问他借点钱没什么的，过段时间我攒够就立刻还给他，他不会介意的。”
沈听南看着姜词，过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说：“你看不出来吗？他喜欢你。”
姜词道：“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以为谁都喜欢我，我跟叶昭一起长大的，是兄妹关系。”
沈听南道：“我们俩以前也是兄妹关系。”
“那能一样吗？”姜词看着沈听南，忍不住笑，伸手去捏他下巴，“沈听南，你是醋精转世吗？我说你今晚怎么这么生气，原来是吃醋。”
沈听南将姜词揽进怀里，低眸看她，说：“反正别人都行，就叶昭不行，你别跟他走太近。”
姜词望着沈听南，解释道：“你真的误会了，叶昭不可能喜欢我，他从高中开始，身边女朋友都没断过，怎么可能喜欢我。”
沈听南低眸看着她，说：“你是男人还是我是男人？他喜不喜欢你，我看不出来？”
姜词狐疑地看着沈听南，她还是觉得沈听南误会了。
沈听南道：“反正我一会儿把钱转给你，你明天先去把叶昭的钱还了。”
“沈听南——”
姜词还想说什么，沈听南低眸看她，说：“你不去，就我去帮你还。”
姜词：“……”
姜词不知道是男人都爱吃醋，还是沈听南的醋劲儿格外大，她拗不过沈听南，只好答应他，说：“那行吧，那我给你写张欠条，算是我借你的，等我攒够立刻就还给你。”
沈听南知道不能逼姜词太紧，她性子要强，他一开始就知道，逼她太紧，只怕两人以后还会因为这种事情吵架，他也妥协地点下头，说：“好。”
又问她，“房子是期房还是现房？”
姜词道：“是二手清水，我打算简单装修下，就先搬进去。”
沈听南道：“要装修就好好装修，钱不够我先拿给你。”
姜词看着沈听南，刚要开口，沈听南读懂她意思，补充道：“就当是借给你吧，你什么时候有了再还给我。”
姜词“嗯”一声，妥协道：“如果我后面缺的话就问你借。”
“好。”
晚上，沈听南先给姜词转了十万，让她明天拿去还给叶昭。姜词坐在沈听南书房的书桌前，认认真真写了一张欠条给他，拿到沙发前，递给沈听南，说：“到时候我直接转到你卡里。”
沈听南揽她坐到腿上，姜词双手扶在沈听南肩上，认真地说：“我最近在榕城也算小有名气，蛮多人找我打官司，如果顺利的话，我应该一两个月就能还上。”
沈听南笑，看姜词的眼里带着克制的迷恋，说：“姜律师赚钱的能力我一点都不怀疑。”
姜词微笑，低头亲了亲沈听南的唇，在感觉沈听南搂在她腰间的手收紧，想要加深这个吻时，她立刻退开。
沈听南漆黑的眼睛看她，眼底明显已经沾染了一点热度，低声问：“躲什么？”
姜词笑说：“我是为你好，我今晚要加班，要是把你撩得不上不下，你一会儿又要难受半天。”
她说着从沈听南身上起身，绕到书桌前，在办公椅上坐下来。
书桌上放着厚厚一摞文件，姜词拿下最上面的一份文件，翻开来，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沈听南今天到榕城，原本有些疲倦，但他坐在沙发里看姜词工作，着迷地看了一整夜，一直到凌晨三点多，他看到姜词已经开始揉眼睛，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把她手底下的文件拿走，说：“走了，睡觉。”
姜词道：“我还有一点就弄完了。”
沈听南弯身把人从椅子上抱起来，说：“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明天再做就行了，先休息。”
姜词“喔”一声，她起初还有点惦记她的工作，可也许是太累，沈听南把她抱回卧室时，她靠在他怀里就已经睡着了。
沈听南抱着姜词走到床边，看到她闭着眼睛睡着了，揭开被子，俯身轻轻把她放到床上，他先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然后到浴室去拧毛巾，坐到床边，轻轻地帮姜词擦脸。
姜词睡得迷迷糊糊，期间她短暂地醒了一会儿，微微睁开眼，看到沈听南在帮她盖被子，她望着他，小声问：“几点了？”
沈听南轻声道：“三点半了，快睡。”
他俯身吻了吻姜词的额头，又摸摸她脑袋，小声道：“睡吧。”
姜词望着沈听南的脸，想再和他说说话，可她眼皮沉重，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早晨八点不到，姜词今天一早还要去法院立案，她醒来后就下床到浴室洗漱，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就看到沈听南也起了，坐在沙发上在打电话。
她到书房去收拾她的电脑和资料，出门前走到沈听南面前，俯身吻了下他的脸颊，口型同他说：“我走了。”
沈听南拉住她的手，同电话那头的人说：“我一会儿到公司，先挂了。”
挂了电话，沈听南接过姜词拎着的包，起身道：“我送你。”
姜词“嗯”一声，开心地挽住沈听南胳膊，两人一起往外走。
沈听南把姜词送到法院，问她，“立案要多久？我在外面等你？”
姜词道：“不用，你去忙你的，刘晏也在，一会儿我坐他的车回律所。”
沈听南点下头，看着她，叮嘱道：“注意安全，到律所给我发个信息。”
“好。”姜词抿唇笑，靠过去亲了下沈听南的脸颊，说：“走了。”
她转身下车，因为赶着去立案，下车后没和沈听南打招呼就抱着文件小跑着跑进法院。
沈听南隔着车窗看着姜词背影，忽然舍不得走，他索性打个电话给林远，说：“我晚点过来。”
姜词十点钟才办完事，从法院出来时，远远看到沈听南还在外面等她。
他靠在车门边，已经等了很久，看到姜词从法院出来时，双眼就情不自禁地一直看她，深深沦陷在她身上。
姜词小跑到沈听南面前，她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不走呢？”
沈听南眷恋地看着姜词，低声道：“想你。”
姜词看着沈听南的眼睛，那一瞬间，她忽然感到很深的幸福，她看着他，眼睛里一点一点浮上幸福的笑容，轻声说：“我也很想你。”
在见不到你的分分秒秒都很想你。
*
那天下午，姜词去找了一趟叶昭，很抱歉地把钱还给他。
叶昭猜到了，笑了笑，说：“沈听南让你来还的吧？”
姜词点了下头，她抱歉地看着叶昭，说：“对不起叶昭，麻烦你了。”
叶昭笑了下，他看着姜词，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小词，你真的很爱沈听南吗？”
姜词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说：“对。”
叶昭看着她，说：“但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和他在一起困难重重，对吧？”
姜词看着叶昭，没说话。
叶昭道：“如果不是，为什么你缺钱宁愿找我借，也不跟沈听南开口呢？”
姜词沉默一会儿，看着叶昭，回答说：“你说得对，我和沈听南之间确实有很多问题，但不妨碍我爱他，想跟他在一起。”
“哪怕你明知道，你们将来有一天也许会分开？”
“是。”
“不会后悔吗？”
姜词摇头，“不后悔。”
叶昭看着姜词，过很久，还是忍不住问她一句，“小词，如果我先向你表白，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姜词闻言不由得愣了下，她看着叶昭，有些意外。
叶昭道：“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但一直没有勇气向你开口，怕被你拒绝以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可当我看到你和沈听南在一起后，我真的很不甘心，明明我先认识你，我先认识你那么多年。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枉然，但是小词，我还是想问你，如果时间倒流，我先向你表白，你会选我吗？”
姜词看着叶昭，过一会儿，她轻轻摇下头，说：“不会。”
“为什么？”
姜词看着叶昭，说：“叶昭，你很好，我一直把你当很好的朋友，当兄长一样，但谈恋爱，我不会选择你。”
“为什么？”叶昭不解地问：“小词，我们一起长大，我对你也很了解，我也会对你很好，为什么一定要是沈听南？”
“因为我们不是一类人。”
叶昭不能理解地看着姜词，“我不懂，我们怎么会不是一类人？我们都在一个地方长大，过着普通的生活，小词，明明我们才是一类人。”
“不是这样定义。”姜词看着叶昭，说：“就拿你来说，你可以因为寂寞和不同的女孩子谈恋爱，但我不行，沈听南也不行。我们认定了彼此就只有彼此，不会见异思迁，在没有遇见那个人之前，也不会随便和谁在一起。”
“你或许不相信，我和沈听南是彼此的初恋，我们都是抱着要一辈子在一起的目的在交往。”
叶昭看着姜词，过很久，点了下头，说：“是我配不上你。”
姜词道：“也并不是这样，只是每个人想要的感情不一样，有人愿意纵情人生，但我不行，我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我喜欢沈听南这样的人，他可以给我很深的安全感，在他身边我可以感受到爱和温暖，我们俩哪怕异地，都不会怀疑彼此，我知道他不会有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叶昭听完姜词说的这些，明白他不可能争得过沈听南，光在彼此初恋这一点他就输了，何况姜词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他看着姜词，终于放弃，说：“祝你幸福小词，希望将来能喝到你和沈听南的喜酒。”
姜词露出笑容，说：“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邀请你。”
叶昭也释然地笑了，说：“好。”
第37章
因为姜词要工作,銥誮 所以装修房子的事情只能交给装修公司。
她本来想找刚刚装修完房子的同事推荐一下装修公司，但沈听南非要帮她包办，她想拒绝，沈大少爷终于有点生气了, 揽着她坐在办公椅上, 眼睛盯着她看, 脸色稍沉, “不让我出钱, 也不让我出力, 所以你找我做什么, 当摆设吗？”
姜词认真道：“怎么会是摆设呢，和你在一起后我都不知道多开心, 而且我知道只要我需要你, 你永远都会在我身边。”
沈听南不吃她这一套, 仍然板着脸, “所以你现在不需要我？”
姜词见沈听南真的不高兴了, 她怕自己独立过头, 两人真的会因为这种事情吵架，她抬起双手揽住沈听南的脖颈，说：“那好吧, 装修房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但我的预算有限, 不可以超过二十万, 我自己的房间只需要简单刮下白就好, 家具也不用多, 只需要一张床和一张书桌——”
想了下，又道：“算了, 家具我自己来买好了，你就帮我找装修公司弄一下基装就好，基装一定弄好，尤其是浴室的防水一定要做好，我怕后期墙壁浸水。”
“哦，对了。”姜词突然想起来，说：“还有地暖，地暖一定要铺，奶奶冬天怕冷，铺了地暖肯定会舒服很多。”
说到这里，姜词看向沈听南，问道：“不过铺了地暖预算是不是就不太够了？”
她想一下，说：“这样吧，再加五万预算，五万安装地暖应该够了吧？”
沈听南一直听姜词在说，眼底带几分笑意，他“嗯”一声，问：“还有呢？姜律师还有什么要指导的？”
姜词还真认真在想，终于把沈听南给气笑了，好笑又好气地看她，“你就这么不信我？这点事儿我都办不好？”
“我哪有不信你，让沈总做这种事简直是大材小用。”
姜词说完，才想起自己刚才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她顿时收了声，看向沈听南。
沈听南看她的眼里带着宠溺笑意，抬手摸摸她脑袋，无奈有点，但更多是心疼，“怎么这么爱操心。”
他揽着姜词的腰，倾身从办公桌上拿了纸笔，放到姜词手上，说：“你只需要跟我说奶奶的生活习惯，对日常生活有哪些特别的需求，你把它写下来，到时我让设计师出几个方案，你觉得合适了我们再动工。”
他看着姜词，眼里有心疼，说：“至于你担心的基装方面的问题，什么防水水电之类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弄好。”
姜词闻言不由得微微愣怔了下，她看着沈听南，好一会儿没说话。
沈听南握着她的手，心疼地用拇指指腹温柔地抚摸她脸颊，说：“我知道你独立太久，习惯了事事操心，但你现在有我，有些事你可以习惯一下依赖我，不用事事都扛在自己肩上，让自己那么辛苦。”
他看着姜词，低声说：“知道男朋友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姜词轻轻地抿着唇，有些沉迷地看着沈听南。
沈听南揽她入怀，靠在椅背里，过一会儿，他轻声说：“如果男朋友不能用来依靠，那要我做什么？”
姜词眼睛微微湿润，她闭上眼睛靠在沈听南怀里，伸手抱住他的腰。
沈听南掌在她后颈的手轻轻揉了揉，低声问：“听见我说话没有？”
姜词闭着眼睛点头，声音闷闷的，小声回答，“知道了。”
过一会儿，她直起身来，双手握住沈听南的右手，认真看着他，说：“那你也可以依赖我。”
沈听南微微愣怔了下，看着姜词，有一会儿没说话。
姜词虔诚地看着他，认真道：“爱是相互的不是吗？我可以依赖你，你也可以依赖我。虽然你看起来无所不能，但人都是肉体凡胎，谁会没有烦心事？我有时见你也会因为工作上的事心烦，其实很想让你跟我说一说，虽然你讲出来我也不一定能帮到你，但我可以分担你的情绪，我可以陪着你。”
沈听南深深看着姜词，他想说点什么，但一颗心被温热的情感占满，言语不能表达他心中的情绪，他掌住姜词的后颈，低头深深吻下去。
*
房子装修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大多数时候都是沈听南亲自监工，期间他出差不在榕城时，也会派林远过来盯着。
到十二月中旬的时候，房子装修已经进入尾声，那天周末，姜词难得不用加班，带奶奶去看新房子。
车子开到新城区那边时，姜奶奶隔着车窗赞叹，“这边修得真漂亮呀。”
姜词笑道：“这边还不算，我们新房子那边更美，在家里阳台上就能看到很漂亮的人工湖，小区环境也很好，出了门对面就是很大的湿地公园。”
姜奶奶看到这边这么好的环境，又开始担心钱的问题，她看向姜词，担忧地问：“小词，你跟奶奶说实话，这房子到底多少钱？”
姜词一边开车一边微笑着回答奶奶，说：“不是跟您说了吗？不贵的。”
姜奶奶道：“你少哄我，我问过小区里的邻居了，说这边的房子都要一百多万。”
姜词道：“您说的那是总价，我是贷款买的，一下子不用拿那么多。”
“贷款也要还银行利息呀，一个月起码五六千吧？买这个房子弄得你压力好大。你也是，买房子也不跟我说一声，自己就跑去买了。”姜奶奶越想越心疼，同姜词说：“我看要不然我们还是把房子卖了吧，咱们现在不也住得挺好吗。”
姜词道：“一个月哪里需要还五六千，没有那么多的奶奶。而且您知道，给您买房子一直是我的心愿，我现在赚钱了，当然要孝敬您。您要是心疼我，就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在我们的新房子里住很久很久，把本钱住回来。”
姜奶奶眼眶湿润，抬手抹了抹眼睛，姜词余光看到奶奶在抹眼泪，腾出一只手握了握奶奶的手，说：“您别哭奶奶，我们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应该开心才对。”
姜奶奶流着眼泪点了点头，哽咽地说：“就是太辛苦你。”
姜词开朗地笑道：“我不辛苦奶奶，我现在过得很开心。”
她是真的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拥有一份自己热爱的工作，有能力赚钱，经济情况也越来越好，甚至她还有了沈听南，这是她原本人生计划里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她原本已经准备好要独自过完这一生，可她遇到了沈听南，她原本荒芜死气沉沉的心被爱滋养，开始开出许许多多的花朵，她也没想过她会陷入爱河，可这感觉很好，好到做梦时都会弯起唇角。
姜词带着奶奶去看新房子时，装修已经进入尾声，家里的装修基本已经完成，只剩下窗帘还没有挂，电视机还没有安装，但电视机刚刚买了还没有送来，所以定了周一再装。
家里今天没有人施工，姜词特意带奶奶过来，领着她在屋里看，家里有很多智能小家电，姜词一一给奶奶介绍，还教奶奶用智能系统叫开灯关灯，姜奶奶没见过现在这些高科技的东西，十分震惊，望着天花板上的射灯，问：“这些东西很贵吧？”
姜词笑道：“还好，这些年智能科技发展迅速，这些方便我们日常生活的智能小家电也开始进入家家户户，虽然看起来很神奇，但其实造价不是很高。等窗帘安好了，还可以控制它开窗帘拉窗帘。”
姜奶奶拉着姜词，担心地问：“小词，你这装修花了不少钱吧？”
姜词道：“也还好。”
虽然沈听南自作主张给她加了预算，但装修出来的效果她真的很喜欢，所以也就不怪沈听南帮她加预算了，大不了她更努力赚钱。
姜奶奶问道：“可你买了房子还有钱吗？”
姜词道：“我问沈听南借的，分期付款，每月给他转钱。”
姜奶奶一脸担心，说：“那你现在每个月得还多少钱呀？”
姜词微笑，挽着奶奶进屋，说：“钱呢，您就不用担心了。我现在赚钱还行，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姜奶奶道：“你就只想着以后会越来越好，万一遇到行情不好的时候呢？”
姜词自信地说：“不会，我从来没有担心过我会赚不到钱。就算行情不好，我也会想办法，您别担心。”
姜奶奶看着姜词，还想再说什么，姜词拉住奶奶的手，认真看她，说：“奶奶，我读了那么多书，为的不就是今天吗？当初为了接受更好的教育，我跟着妈妈到榕城念书，那时候我就想，一定要好好念书，将来一定要好好赚钱，让您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虽然现在还远远没到财富自由的时候，但您不要担心，您只管好好保重身体，好好享受生活，我会努力赚钱。”
姜奶奶眼里饱含泪水，她握紧孙女的手，终于点下头，说：“好。”
又叮嘱她，“但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
姜词微笑点头，说：“好，您放心吧。”
*
姜词带奶奶看过房子，又开车带奶奶去餐厅吃午饭，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一点。
奶奶到底年纪大了，在外面逛了一上午，到家就有点犯困，姜词在厨房冲好咖啡出来，看到奶奶在沙发上都快睡着了，笑着道：“奶奶，您到屋里去睡会儿。”
她放下咖啡，扶着奶奶进屋去，说：“您睡觉要到床上，别老在沙发上，对颈椎不好。”
姜奶奶“诶”一声，说：“我刚刚就是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姜词笑，扶着奶奶躺到床上，又帮奶奶盖好被子，说：“您睡吧，有事叫我。”
“好。”
姜词从奶奶屋里出来，忽然想起沈听南也老爱睡沙发，有时候工作晚了，笔记本不关，靠在沙发里就睡着了。
想起沈听南，她忽然就很想很想他。
他回北城办事，已经走了快一个星期。
她回到卧室，坐到书桌前，拿出手机给沈听南发微信：在干什么？
信息发出去，过几秒，沈听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一下子就开心起来，接起电话，藏不住开心的情绪，小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给我打过来了？”
沈听南那会儿在梧桐路母亲老宅那边，吃过午饭，他坐在沙发里休息，家里长辈们在东拉西扯地聊天，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在想姜词，点开她微信，正要给她发信息，她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他拿着手机到外面，听见姜词声音，沉闷的心情忽然就添上几分愉悦，低声道：“正要给你发信息，你就先发过来了。”
姜词笑，说：“说明我们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地同时都在想对方。
沈听南低笑了声，问：“在做什么？”
姜词道：“上午带奶奶去看了新房子，这会儿奶奶去睡午觉了，我正准备工作一会儿。”
沈听南问：“房子奶奶喜欢吗？”
姜词微笑道：“当然喜欢，不过奶奶就是觉得太花钱了。”
沈听南道：“还好吧，也没花多少钱。”
姜词道：“你还说，你把我的预算给我加那么高，害我现在每个月要给你还那么多。”
沈听南笑，说：“你也可以不还，我又没问你要。”
姜词轻哼一声，说：“那不行。”
两人隔着听筒讲话，姜词听见沈听南那边有呼呼的风声，问道：“你在外面吗？风好大。”
沈听南“嗯”一声，说：“今天到我母亲这边来吃饭，家里人多，屋里吵。”
姜词闻言“喔”了一声，说：“那你快进去吧，现在北城已经好冷了吧，你别在外面吹感冒了，等你晚上回家我再跟你视频。”
她说完就要挂电话，沈听南忽然叫住她，“姜词。”
“嗯？”姜词握着手机，轻声问：“怎么了？”
沈听南沉默一会儿，低沉的嗓音伴着风声，隔着听筒传进姜词的耳朵里，他低声问她，“想我吗？”
姜词那一瞬间只觉得耳根发热，心也跟着怦怦地跳，她轻轻嗯一声，问：“你呢？想我吗？”
沈听南低嗯一声，嗓音更低，“你说呢？”
他不擅长讲太直白的情话，但真的很想姜词，闲下来时脑子里都是她，魂牵梦萦，不可自拔。
姜词情不自禁地抿唇笑，轻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听南站在树下讲电话，单手抄在兜里，长叹一声，说：“最快估计也得下周，年底事情多。”
姜词“喔”一声，说：“那你专心工作，等你回来我们再见面。”
沈听南轻嗯一声，叮嘱她，“别太累，太危险的案子最好不要碰，但凡有点危险性的事情都要提前跟我说，去哪里也不要一个人。”
姜词乖乖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沈听南“嗯”一声，说：“随时打电话。”
姜词微笑，声音甜甜的，说：“好。”
又问他，“你晚上要做什么？也要在你妈妈家里吃饭吗？”
沈听南道：“晚上有事，不在这边。”
姜词“喔”一声，问：“什么事？”
沈听南道：“应酬。”
姜词叮嘱道：“少喝酒，最好别喝。”
沈听南笑，说：“好，知道了。”
*
沈听南倒是不想喝酒，但做生意难免有需要应酬的时候，这晚请政府几个领导吃饭，没成想一个个都是酒仙，他酒量其实不太好，白的红的混着喝了几杯，头就隐隐作痛。
但那会儿时间尚且还早，不到十点，他想先走也不太合适，大约十点半左右，他搁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他拿起来看，姜词给他发的微信，问他：你在哪儿呢？
沈听南这会儿倒没多想，回复：丽诚饭店，应酬呢。
姜词：还没结束吗？
沈听南：嗯，碰上几个酒仙儿，估计还得喝一阵。
姜词知道沈听南肠胃不好，顿时就很担心：你也喝了吗？你让他们喝就好，你肠胃不好，最好不要喝。
沈听南看到姜词发来一连串叮嘱，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担心，眼底情不自禁染上笑意，回道：我知道，别担心。
坐在对面的一个领导见沈听南低着头在发信息，脸上神情还难得地带着点笑意，那神情过来人一看就明白，笑着问道：“沈总，沈太太吗？”
不待沈听南开口，旁边另一个领导说：“别胡说，沈总单身呢，北城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
沈听南笑笑，说：“不是单身，有女朋友。”
旁边领导说：“我说吧，我就不会看错，沈总刚刚那神情，手机对面不是太太就是女朋友。”
沈听南勾唇笑了笑，说：“对，是女朋友。”
“女朋友在北城吗？”大家八卦起来。
沈听南笑了笑，说：“不在，在榕城。”
“啊，挺远啊，异地？”
沈听南“嗯”一声，说：“暂时算吧。”
另一位领导八卦地问：“是哪家的小姐吧？以沈总你这样的条件，找女朋友怕也是要找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吧？”
沈听南笑了下，说：“门当户对看怎么定义，我女朋友做律师，很善良很优秀，我倒常常觉得配不上她。”
“不会吧？”对方说：“沈总你仪表堂堂，又年轻有为，我可想不出什么样的女人你会配不上。”
沈听南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十一点左右，第三轮酒才刚开始，沈听南头疼到太阳穴，靠坐在椅背里，盼着这几个酒仙儿能赶紧喝完。
李进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俯身到沈听南耳边，低声说：“沈总，姜小姐在外面。”
沈听南闻言不由得愣住，他抬头看向李进，怀疑自己喝多了酒听错，“什么？”
李进小声道：“姜小姐在外面，她给您买了些药过来。”
沈听南这才看到李进手里拎着的药袋子，他从座位上起身，同桌上几个领导打声招呼，说：“各位先喝着，我有点事情，失陪一下。”
“好的，您先忙。”
沈听南从包厢出来，就看到姜词站在外面走廊上，他走到她面前，深目看她，“怎么来北城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姜词微笑望住他，说：“想给你个惊喜。”
沈听南拉住姜词的手，目光深深地看她，他一颗心被浓烈的感情占满，好久都没说话。
姜词闻到沈听南身上的酒味，不大高兴地看他，说：“都跟你说让你少喝酒，我就知道你不会听。”
又望住他眼睛，认真问道：“我让李秘书拿给你的药吃了吗？是解酒和护肝的，你要喝酒应该提前吃护肝片的，吃过吗？”
沈听南道：“没有。”
他忍不住搂住姜词的腰，右手按在她后背上，将她抱入怀里。
姜词愣了下，还记得这是在北城，是在公众场所，她下意识要退开，沈听南抱着她不松手，脸埋进她颈间，低声道：“抱会儿。”
姜词心跳得好快，眼睛下意识四下看，生怕遇到认识他们的人。
但好在走廊上除了她和沈听南就没有别人。
这时候，一位领导从包厢里探个头出来，笑着问道：“沈总，女朋友吗？一起进来吧。”
姜词没想到会有人出来，吓了一跳，刚想拒绝，沈听南拉住她的手，说：“走吧，进去坐会儿。”
姜词来不及拒绝，沈听南已经牵着她进了包厢，同她介绍在座的几位领导，姜词人生中第一次见大官，有点愣怔，但幸好她之前常陪刘晏出去应酬，也算见过世面，大方地露出笑容，一一打过招呼。
沈听南再介绍她，说：“我女朋友，姜词。”
虽然都是大官，但大家意外地都很随和，笑着招呼她坐，还同她说：“刚刚还和沈总提到你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本人，果然是男帅女美，天生一对。”
姜词微微露出笑容，有点意外沈听南居然提到她。
另一位领导笑着说：“刚刚沈总还夸你呢，讲你又善良又优秀，他自己都感觉配不上你。”
姜词转脸看向沈听南，眼神同他交流：你在胡说些什么。
沈听南懒怠地靠坐在椅背里，看着她的眼里勾着笑意。
今晚这桌上的领导都很健谈，也大约因为已经喝过几轮酒，大家气氛都很放松，东拉西扯地聊闲天，问姜词，“姜小姐是B大毕业的啊？高材生啊，难怪沈总对你这么着迷。”
姜词心想，沈听南喜欢她，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姜小姐做律师啊？在北城吗？”
姜词微笑着回答：“不是，在榕城。”
“哦，对对，沈总刚才说了他女朋友是在榕城。不过年轻人有机会最好还是到北城来发展，北城地方大，机会多。”
姜词微微笑一下，说：“您说得对，我会考虑。”
“沈总，我怎么发现你好一会儿没喝酒了，不行，咱们这都喝第三轮了，你好歹再喝一杯。”那领导说着就倒一杯白酒，递给沈听南。
沈听南虽然真的很不想喝，但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伸手接过来，淡笑道：“您给我倒这一杯可顶刚才人家王处两杯了。”
对方哈哈笑道：“我这不是看你半天没喝了吗，就这一杯，你把这杯喝完，今晚就不劝你了。”
沈听南淡笑道：“这可是您说的，就这一杯，今晚真不能再喝了，我酒量不太好。”
“行，就这一杯，今晚不劝你了。”
姜词在旁边看着，很想开口帮沈听南喝，但她摸不准这些领导的脾气，毕竟她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哪有资格跟他们喝酒。她怕自己说错话反而误了沈听南的正事儿，于是也不敢随便开口。她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握住了沈听南的手，沈听南知道她担心，反握住她的手，让她放心的意思。
他仰头喝完一整杯白酒，今晚虽然喝了不少，但最后事情也算谈得顺利。
酒局结束已经近凌晨，沈听南不方便送人，派了李秘书去送，他坐在椅子上，头疼到忍不住闭眼。
姜词去给他拿矿泉水，坐回他身边，剥了解酒药和护肝片，喂到沈听南嘴边，沈听南也不问是什么，姜词喂给他，他就乖乖吃下去，接过姜词手里的矿泉水，喝一口水，咽下去。
姜词见沈听南头疼，又心疼又有点生气，“你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喝这么多。”
沈听南靠在椅背里，见姜词蹙着眉不高兴地收拾他的药，他伸手勾勾她脸蛋，笑着逗她，“生气了？”
姜词不理他，自顾着收拾东西，沈听南道：“你刚才也看到了，找人家办事由着我不喝吗？人家给我敬酒，总不能拂了人家面子吧？”
姜词知道沈听南今晚这酒是非喝不可的，她转过脸看他，说：“我没有生你的气。”
沈听南笑，拉住她手，问她，“那你在气什么？”
姜词道：“我在气这糟粕的酒桌文化。”
她靠过去伸手抚上沈听南的脸颊，心疼地问他，“头还疼吗？好点没有？”
沈听南抬手握住姜词抚在他脸上的手，痴迷地看她，轻轻摇下头，说：“不疼了，别担心。”
沈听南话是这样说，但回家的路上就靠在姜词肩上睡着了，姜词心疼地抱着沈听南，怕他睡得不舒服，还要小声叮嘱司机，“陈叔，开慢一点，我怕他会吐。”
陈叔是沈听南心腹，是最早知道沈听南和姜词在一起的人，也不会出去乱说，他点下头，轻声回道：“好。”
那时已是凌晨，北城的深夜，街上寂静得只剩下呼啸的风声，风灌入车里，姜词下意识把沈听南抱紧一点，腾出一只手把车窗关上。
车子在路上缓慢地行驶了半个小时，终于到家。
姜词见沈听南靠在她肩上睡得很沉，没有出声叫他，车里开着暖气，并不冷，她端端坐着，好让沈听南靠得舒服一点。
陈叔在前面透过后视镜看着，想出声，姜词小小声说：“让他睡会儿。”
陈叔闻言微顿了会儿，随后轻点了下头，回头和姜词小声说：“那我先回去了姜小姐？”
姜词点下头，轻声道：“嗯，辛苦您。”
陈叔走后，姜词仍和沈听南在车里待了很久，车里亮着微弱的光，耳边是沈听南轻轻的呼吸声，姜词低头看他，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外面寒风呼啸，可和沈听南在车里这样依偎着，她却感受到深深的温暖和幸福。
她不自觉地贴近沈听南的身体，揽在沈听南腰间的手更收紧一点。
她不确定沈听南是什么时候醒来的，等她醒来的时候，沈听南就已经醒了，他们俩的姿势变成了她靠在沈听南怀里，他右臂将她温柔地揽在怀里。
车窗留着一点她睡着前打开的透气的距离，有一点点微弱的风进来，但并不冷，她睁开眼睛就对上沈听南的眼神，不知他看了她多久，她下意识从沈听南怀里坐起身，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沈听南看她的眼里有无尽的温柔和无尽的爱恋，拇指指腹温柔地揉揉她脸颊，看着她眼睛，轻声道：“看得睡得沉，让你多睡会儿。”
姜词唇角弯弯地露出笑容，抬手按了按沈听南的太阳穴，问道：“头还疼吗？”
沈听南低低地笑出一声，拉下姜词的手，说：“早就不疼了。”
他牵着姜词下车，到前排打开车门，顺手拔了车钥匙，再关上车门上锁。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回家以后两人都先去浴室洗漱，沈听南酒劲儿早就过去，又因为在车上睡了几个小时，洗完澡出来反倒清醒，没什么困意。
姜词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看到沈听南坐在沙发上，大约是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抬头朝她看来。
两人目光相对，不知道为什么，姜词心跳忽然就有点快。
也许因为今晚气氛太好，也许因为今晚大家都没什么困意，但最重要的，也许是因为今晚他们都很想拥有彼此。
这晚他们谁都没有克制，在沙发上意乱情迷之际，沈听南还尚存最后一丝理智，抱着姜词回了卧室，姜词躺在床上，看着沈听南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盒未拆封的避孕套时，不自觉地羞红脸，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沈听南道：“前不久，去便利店时顺便买的。”
不知道哪天会用，但至少要提前备好。
他在床边坐下来，俯身轻吻姜词的唇，微微抬头看她，眼很深，嗓音很低，“可以吗？”
姜词耳根滚烫，轻轻嗯一声，她抬手揽住沈听南的脖颈，主动吻上他。
第38章
第二天上午, 姜词难得地赖床，睡到中午十二点还不想起，还是沈听南打电话回来，她才迷迷糊糊接起电话。
沈听南那时刚开完会, 回办公室就立刻给姜词打电话, 一听她声音就知还在睡, 担心地问：“怎么还在睡？床头柜上的早饭吃了吗？”
早晨沈听南要出门, 把早餐端到床边, 想着让姜词先把早餐吃了再睡, 但姜词那会儿睡得正香, 不肯动，沈听南想抱她起来, 她就更把脑袋往被子里钻, 迷迷糊糊答应等睡醒了就吃, 沈听南拿她没办法, 那会儿已经快到开会的点, 只好先到公司。
两小时的会议开完, 他想着姜词这会儿应该已经起来了，没想到电话打过去还在睡，他不放心, 挂了电话起身，取下衣架上的外套, 径直出门。
李秘书正准备进来汇报公事, 见沈听南要出门, 问道：“沈总, 要出去吗？”
沈听南“嗯”一声，说：“我回去一趟, 一会儿江总过来，让他稍等我一会儿。”
“好的。”
沈听南开车回家，路上经过福记饭庄，顺便下车去打包了午饭，到家时已经快一点，他进屋没看到姜词，就猜估计还在睡，把打包的午饭放到茶几上，径直进卧室去。
谁知走到卧室门口，抬手拧门，发现门从里面上了锁，他不由愣了下，抬手敲下门，出声，“小词，醒了吗？”
姜词躲在门后面，听见是沈听南，顿时松了口气，她把门打开，望着沈听南，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公司了吗？”
沈听南道：“刚开完会，先回来看看你。”
他目光落到姜词身上，眼眸不自觉地深了几分，喉咙也微微发干。
姜词身上还穿着沈听南的衬衫，里面空空荡荡的，没穿内衣，隐隐能看到里面的形状。姜词见沈听南目光落在她胸前，一瞬间反应过来，她还有点害羞，连忙跑回床边，重新躺进被窝里，拉起被子把自己盖住。
沈听南被她这反应逗笑，进屋把臂弯搭着的西装外套放沙发上，说：“昨晚什么地方没看过？躲什么。”
姜词耳根热热的，想起昨晚，心跳都快了一点。
沈听南放好外套，坐到床边，俯身轻轻吻下姜词的唇，双目温柔地看她，轻声问：“身上怎么样？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词望着沈听南的眼睛，心跳更快了，脸颊也红彤彤的，小声说：“还好，就是有点累。”
沈听南顾忌姜词感受，昨晚已经极尽温柔和克制了，所以姜词昨晚并没有受苦，反而体验到奇妙感受，就是结束后腰酸腿软，累得不行，以至于她今天破天荒睡到了大中午。
沈听南伸手进被子揉她的腰，笑她，“哪里累？我给你揉揉。”
姜词被沈听南弄得很痒，忍不住笑，拉住沈听南的手不准他乱动，说：“你别闹，我下午还要工作。”
沈听南笑，逗她，“不是你说累吗？我给你揉揉腰而已，你想到哪里去？”
姜词笑着看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沈听南看姜词的眼里藏不住的宠溺笑意，他低下头，再度深深地吻住姜词。
姜词抬手搂住沈听南的脖颈，两人吻了一会儿，克制地分开，沈听南看向姜词，想起来问：“对了，你刚刚锁门做什么？”
沈听南不问，姜词都忘记这事，回答说：“你不是去公司了吗，我还以为是你妈妈，吓死我了。”
沈听南闻言微微愣了下，他看着姜词，很久没说话。
姜词见沈听南看着她很久不说话，眼睛水润润地看他，问道：“怎么了？”
沈听南喉咙有些发堵，过一会儿，才低声道：“没什么。”
他直起身，将姜词从被窝里抱起来，说：“你别怕，我母亲不会来这里，她不知道我新家住址。”
姜词有些意外，看着沈听南，“真的吗？”
沈听南“嗯”一声，说：“我母亲控制欲太强，我小时候，她和我父亲常常吵架就是因为这些事，她总想掌控一切，大大小小各种事情她都想掌控，但凡有一点不合她心意就要在家里大吵，我高一那年他们离婚，我母亲的控制欲就转移到我身上来，我早些年还同她讲道理，这几年也累了，随她吧。之所以搬家，也是因为她之前没事儿就到我住处说些有的没的，扰得我没办法正常生活，索性搬家躲个清静。”
姜词问道：“那你新家地址不告诉你妈妈，她不会生气吗？”
“气啊。”沈听南道：“发了好大一顿脾气，骂我跟我爸都是白眼狼。”
姜词思考一下，忍不住说：“这是病吧沈听南。”
沈听南道：“是啊，之前还替她请过心理医生，她把心理医生赶出去，把我骂一顿，大半年没跟我说半句话。”
姜词看着沈听南，忽然有点心疼，伸手轻轻地摸摸他脸颊。
沈听南见姜词心疼地看他，没忍住笑，问：“想什么呢？”
姜词叹气，说：“我在想，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沈听南道：“我家里这本经再难念，也比你好太多。”
他看着姜词，眼里充满心疼，说：“我有时在想，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你，我不一定能做到像你这样坚强地长大。”
姜词露出笑容，说：“你会的沈听南，当人处在逆境，只要不想自己堕落，就会努力地往上走。以我对你了解，你不会允许自己堕落。”
沈听南笑，逗她，“你对我了解多少？”
姜词微笑，挺得意，说：“挺多的，毕竟我认识你好多年了。”
“比如说？”
姜词道：“比如说，你这个人还是挺高傲的，很自信，相信自己查到的东西和眼睛看到的，先入为主地对人产生偏见，也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沈听南笑，拉着姜词的手，看着她，“挺记仇啊姜律师。”
他揽过姜词的腰，低头看她，认真问：“要给你道多少遍歉才肯原谅我？”
姜词微笑，抬手搂住沈听南的脖颈，看着他，笑着开玩笑道：“一辈子吧，这是你欠我的，要用你的余生来还债。”
沈听南却很认真地点下头，看着姜词，承诺道：“好。”
姜词笑，又继续道：“不过你这人也有很多优点，比如知错能改，不会嘴硬，知道自己伤害了别人会很后悔，会想尽办法弥补，表面上看着挺冷漠的，其实很心软，而且不会随随便便乱搞男女关系，处在你那个身份位置上，这一点真的很难得。”
沈听南终于没忍住听笑了，说：“所以你这是给我颁了块贞节牌坊？”
姜词道：“男人的贞洁可是很重要的，我讨厌乱搞男女关系的人。”
沈听南笑，接着问：“还有呢？”
姜词道：“还有对我好，即使我们俩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对我很好了，只要我需要你，你就会在我身边。”
沈听南深深看着姜词，低声问：“还有呢？”
姜词微笑，看着沈听南英俊的脸，说：“还有长得帅，我长这么大没有见过比你更帅的。”
她忍不住伸手丈量沈听南的肩，说：“身材也很好，肩宽宽的，腰瘦瘦的，高大挺拔，像一棵树。”
沈听南笑着看她，听高兴了，继续问：“还有呢？再夸会儿。”
姜词认真道：“还有很聪明工作能力很强，专注工作的时候很迷人。”
沈听南头一次知道他在姜词眼中是什么样子，他眼里勾着笑意，捏捏她下巴，说：“你还真挺了解我。”
姜词微笑，看着沈听南英俊的脸，不自觉地被他蛊惑，情不自禁地主动吻他。
沈听南抬手掌住她后颈，低头加深这个吻。
*
沈听南在家陪姜词吃了午饭，去浴室洗漱了下，拿上车钥匙就要出门，姜词送他到门口，有点依依不舍的，沈听南也很舍不得，在玄关将姜词搂进怀中，抱了一会儿，轻声说：“你安心在家，我母亲不会过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姜词轻轻点下头，双手抱住沈听南的腰。
过一会儿，她抬头看他，问道：“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沈听南道：“大概六点下班，我尽量早点，完了回来接你，我们到外面吃饭。”
姜词微笑点头，开心道：“好。”
沈听南低头亲下她脸颊，说：“那我先走了。”
“好。”
*
沈听南出门以后，姜词就抱着电脑坐到茶几前工作，她昨晚过来时是周六晚上，和刘晏请了两天假，打算在北城待到周二回去。
不过就算到北城来，工作也不会落下，电脑和文件都随身带着。
她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下午，沈听南下班回来时，她还对着电脑在整理资料，听见开门声，知道是沈听南回来，头也没抬，只招呼一声，“回来了。”
沈听南见姜词专心致志对着电脑，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没时间，好笑又好气，换鞋进屋，坐到沙发上，把给姜词买的广林记的糕点放到茶几上。
姜词工作得专心，都没注意到沈听南给她带了东西回来，她还在打字，又拿起手机给她的当事人打电话问情况，一边问，一边用笔在纸上记录，等她忙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她不由得松一口气，合上电脑，这时候才看到茶几上放着的广林记糕点铺的袋子。
她愣一下，才猛然想起沈听南，回过头，就看到沈听南懒洋洋靠在沙发里，饶有兴致地看她。
两人目光对上，他看她的眼神挺傲娇，一副等着她哄的样子。
姜词自己心虚，笑眯眯地爬到沈听南身上，搂住他脖子，凑过去亲下他脸颊，笑容甜甜地看他，“不好意思，我刚刚在工作，都没来得及和你说话。”
沈听南抬起右手搂住她腰，似笑非笑地看她，“总算想起我来了？我还当你压根没看见我回来。”
“哪有。”姜词认真道：“你刚才看到了嘛，我一直在打电话。”
沈听南道：“看见了，反正在你眼里，工作永远比我重要。”
姜词微微偏头，笑着看沈听南。
她好一会儿没说话，沈听南微微挑下眉，问：“看什么？”
姜词笑道：“沈听南，我怀疑你真的是醋精转世，以前跟叶昭吃醋，跟我的相亲对象吃醋，现在居然跟我的工作吃醋，这样一想，我觉得我们俩真的不适合有孩子，我怕你以后还会吃孩子的醋。”
沈听南道：“你才知道？”
他搂住姜词的腰，低头吻住她，低声道：“我疯了才会要个孩子跟我抢你。”
姜词闷闷地笑，被沈听南吻开双唇，深深占有。
*
两人在家待了一会儿，出门时已经快八点。
吃饭的地方是沈听南订的，就在西郊一间老字号的私房餐厅。
到了地方，姜词隔着车窗看到古香古色的餐厅，餐厅有两层楼，八点半的点里面客人还很多。
姜词坐在车里，忽然有点担心，好半晌没下车，直到沈听南下车，过来帮她开车门，俯身来帮她解安全带，好笑地逗她，“越来越懒？安全带也要我帮你解了？”
姜词望着沈听南，小声说：“沈听南，要不我们换一家吃饭吧，这家餐厅好多人。”
她怕遇到熟人，最怕的是遇到沈听南的家里人。
沈听南知道她在想什么，牵她下车，关上车门，说：“别担心，我母亲很少出门吃饭，不会遇到，就算真的遇到也无所谓，有我在，我会护好你。”
姜词知道沈听南会护着她，可她还是不想这么早让沈家的人知道她和沈听南之间的事，所以一路都在祈祷千万不要遇到熟人，也许是老天爷听见她祷告，他们一路进餐厅，再到二楼包厢都没有遇到熟人。
进了包厢，两人坐下，沈听南看到姜词松一口气的样子，伸手将她的手拉过来，握在手里，他看着她，过一会儿，忽然说：“小词，我们去领证吧。”
姜词闻言不由得愣住，她惊讶地看向沈听南，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沈听南认真看她，说：“我说我们去领证，结婚吧，我带你去见我外婆。”
他不想让姜词这样胆战心惊地跟他在一起，很想公开她，很想带她回去，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的太太，以后谁都不能欺负她。
姜词惊讶地看着沈听南，她心跳有些快，说：“你别开玩笑。”
沈听南深深看着她，说：“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
姜词心里有点乱，她摇摇头，把手从沈听南手里抽出来，说：“太快了，我不想。”
沈听南看着她，过一会儿，问：“为什么？”
姜词看向他，说：“我跟你说过的，我现在想以工作为重，不想什么都没有就跟你结婚。”
沈听南看着她，问：“那你打算工作到什么程度才肯跟我结婚？结婚并不会影响你的工作，我们又不要孩子，婚后你想生活在榕城也好北城也好，都听你的。我只是不希望你这样没有安全感……”
“我没有没有安全感。”姜词看着沈听南，打断他，说：“我只是现在不想见你的家人而已，我也不需要你公开我。”
沈听南深深看着她，很久没再说话。
姜词轻轻抿了下唇，说：“我去下洗手间。”
她从位置上起身，转身离开包厢。
*
林欣然今晚也和朋友在这边吃饭，从包厢出来时，正好和姜词擦身而过，她开始以为自己看错，盯着姜词的背影看了半天，但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谁知一转头，就看到旁边包厢里的沈听南。
沈听南坐在椅子里，垂着眼，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林欣然笑着走进去，说：“我说刚刚看见的那个女孩那么像小词妹妹，果然是。”
沈听南抬眸看她一眼，问：“你看到小词了？”
林欣然嗯一声，说：“是啊，她去洗手间了。”
她拉开张椅子坐下，见沈听南一脸情绪不太高的样子，打趣笑道：“怎么了？吵架了？我刚刚看小词妹妹也不太高兴的样子。”
沈听南这会儿心情有点烦闷，没搭理她。
林欣然八卦，继续问：“吵什么了？小词妹妹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吵得起来吗你们俩？”
沈听南终于看她一眼，说：“谁跟你说我们吵架了？”
“不是吗？那你们俩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沈听南道：“我跟谁吵架，也不会跟小词吵。”
怎么舍得跟她吵架。
姜词本来要去洗手间冷静一下，走到一半，觉得自己好像太过分。沈听南怕她没有安全感，想跟她结婚，她还要同他生气。
她转头便往回走，谁知走到包厢门口，看到林欣然在里面。
她不由得愣一下，沈听南看到她，起身向她走来，拉住她手，“回来了。”
林欣然回过头，看到姜词，露出笑容，招呼道：“小词妹妹，好久不见。”
姜词轻轻地抿了下唇，脸上难得没什么表情，也没有打招呼。
林欣然感觉有点不太妙，总觉得这俩人是在吵架，她夹在中间实在有点碍眼，于是赶紧撤了，笑着打声招呼，“小词妹妹，有空请你吃饭啊，我朋友们在隔壁，我先过去了。”
她说完就走了，走前还贴心地替两人关上包厢门。
林欣然走后，姜词也没有问沈听南什么，径直走回位置上。
沈听南坐过去，拉住姜词的手，试探着问：“生气了？因为结婚的事？还是因为林欣然？”
他实在也不能完全猜透小姑娘的心思，只能瞎猜。
姜词平平静静的，说：“没生气。”
沈听南还想说什么，姜词侧头看他，说：“沈听南，点菜吧，我饿了。”
沈听南：“……”
沈听南拿姜词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先帮她点菜。
两人吃完饭回家，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姜词一进屋就要回卧室，沈听南跟过去，进屋就把人拦腰抱了，放进沙发里，姜词想起身，被沈听南俯身扣住手，看着她，说：“你就是要吃醋，也给我个声辩的机会。”
姜词看着沈听南，不肯承认自己吃醋，反驳道：“我没有吃醋。”
沈听南道：“是，我说错话，不是吃醋。我的意思是，你就是要生气，也先让我解释一下。”
姜词轻轻抿下唇，看着沈听南，不再出声。
沈听南道：“关于林欣然，我确实需要跟你解释清楚，我们家和林家确实算得上世交，我母亲一直也很想撮合我们，去年有段时间我到国外出差，我母亲甚至做主替我和林欣然订了婚——”
姜词闻言，又想起身，沈听南按住她肩膀，说：“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就是要判我死刑也得给我个上诉的机会吧？”
姜词不动了，看着沈听南，由着他继续说。
沈听南继续道：“所以你之前会误会我已经订婚了，就是因为这个。但我回国知道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林欣然的父亲退了婚。而且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你高中毕业那年，不是在西餐厅兼职吗？你那晚不是听见我拒绝林欣然了吗？回来还说我太残忍。”
姜词轻轻抿下唇，她当然记得，那晚她站在不远处等着给沈听南和林欣然倒酒，听见林欣然跟沈听南表白，沈听南拒绝得又直白又残忍。
沈听南见姜词不说话，就知道她肯定记得，继续说：“我对天发誓，我跟林欣然绝对没有任何不正常的男女感情，而且她知道我不喜欢她，也早就不喜欢我了，今晚是她正好也在那边吃饭，碰上了，她进来打声招呼而已，你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问她。”
姜词当然看得出沈听南和林欣然之间清清白白的，刚才两人在包厢说话都隔得老远，何况她就算不信林欣然，她也相信沈听南，但她就是有点吃醋。
她装不在乎，说：“我才不打，显得我好小气似的。”
沈听南被她逗笑，捏她下巴，“你不小气吗？一晚上都没跟我说话。”
姜词道：“那你之前还因为我问叶昭借钱的事儿跟我吵架呢。”
“我什么时候跟你吵架了？”沈听南道：“我哪次没让着你？”
姜词回忆了下，沈听南确实没真的跟她吵过架，每次就算生气，也都是先服软。
她自己理亏，抿着唇不吭声了。
沈听南看着她，继续道：“还有结婚的事儿，你现在要是不想就当我没说，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没安全感，没有催你结婚的意思，你别不高兴。”
姜词忽然有点自责，她双手抱住沈听南，看着他，小声问：“沈听南，你跟我谈恋爱会不会很累？我是不是好别扭？”
沈听南笑，摸摸她脑袋，说：“是有点别扭，不过小姑娘谈恋爱别扭很正常，而且我猜得到你心里在想什么，至于你说的累，你是傻子吗？我跟你谈恋爱是愉快幸福还是累，你看不出来？”
姜词抬手搂住沈听南的脖颈，看着他，认真同他解释说：“沈听南，我不是不想和跟你结婚，我只是希望自己变得更优秀点再跟你结婚，这样子以后就算你的家人不接受我，我也有底气在你身边。”
沈听南嗯一声，说：“我知道。”
他温柔地摸摸姜词的脑袋，说：“那你什么时候想结婚，跟我说一声，我们就去领证。”
姜词微笑，开心地点头，说：“好。”
沈听南俯身吻她一下，然后把她从沙发上打横抱起，姜词身体突然腾空，吓一跳，搂住他脖子，问：“你干嘛？”
沈听南抱着她往浴室走，说：“洗澡，睡觉。”
当然不是真的睡觉，这一晚在浴室一次，后来到床上又做了两次，彼此都有点食髓知味，到凌晨两点多才相拥着睡去。
第39章
跨年夜的那天晚上, 姜词见过客户之后就匆匆忙忙赶着去超市买菜，然后回家做晚饭打算和奶奶一起过节。
因为客户多咨询了一些问题，又加上去超市买菜耽误，到家时已经快七点, 进屋见奶奶在厨房蹒跚着淘米, 姜词东西都来不及放, 换了拖鞋就连忙去厨房, 接过奶奶手中的淘米碗放到灶台上, 扶着奶奶到客厅去, 说：“不是跟您说了等我回来做饭吗, 您感冒刚好呢，要多多休息。”
她扶着奶奶坐到沙发上, 蹲下来, 帮奶奶把烤火箱打开, 又拿过沙发上的薄毯盖到奶奶腿上, 说：“您坐着看会儿电视, 我动作很快, 一会儿咱们就吃饭了。”
姜奶奶看着孙女肩上还挎着包，包里还装着许多文件资料，忽然就很心疼, 说：“这大过节的，你也没个休息, 我这身体也不争气, 连晚饭都还要等着你回来做。”
“您别这样说。”姜词握住奶奶的手, 抬头看见奶奶满头的白发, 眼睛忽然酸酸的，她抬手帮奶奶擦脸上的眼泪, 说：“我小时候不也是您照顾我吗，再说我一点都不辛苦，您还在我身边，我还能照顾您，对我而言就是最幸福的事。”
她双手握住奶奶的手，唇角露出笑容，说：“再等两个月，等我们搬到新家，家里有暖气，冬天就不会冷了。”
许是年纪大了，也深感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姜奶奶最近总想到死，每每想到自己不知哪天就会离开人世，看着可怜的孙女就总是忍不住想哭。
她苍老的手抚摸孙女的小脸，眼中忍着泪水，轻声问：“你母亲近来有和你联系吗？”
姜词轻轻点头，回答说：“有打过电话，妈妈最近在意大利旅居，她过得很好。”
姜奶奶轻轻摇头，眼泪忍不住地掉下来，姜词不知奶奶今晚为什么突然哭，拿纸巾抬手给奶奶擦眼泪，轻声问：“奶奶，您今晚怎么了？”
她微笑望着奶奶，说：“跨年呢奶奶，我们要开心点。”
姜奶奶忍着泪水点头，拿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努力露出个笑容，又问：“听南呢？今天过节，你怎么不跟他出去？”
姜词道：“他在北城呢，年底公司事情多，我刚刚回来的时候他都还在开会，不过这会儿应该已经忙完了。”
“那他过来吗？”
姜词道：“应该不吧，这么晚了，而且今晚过节，他们家里有家族聚餐，他估计也走不开。”
姜奶奶看着孙女，心中有许多的不舍和不放心，苍老的手握着孙女的手，心疼地看她很久，轻声说：“小词，如果将来有一天奶奶不在了，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人爱你当然很好，可即使没有，你自己也要好好爱自己，知道吗？”
姜词听奶奶讲这些，眼睛一酸，忽然就控制不住地涌出泪水，她不由得蹙眉望着奶奶，不解地问：“奶奶，您今晚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说这些？您才八十多，九十岁都不到，我说过您会长命百岁的，您还会在我身边很久很久。”
她忽然感到恐惧，双手紧握住奶奶的手，哭着求她，“奶奶，求您别再说这样的话，您别离开我。”
姜奶奶见孙女眼里不停地涌出泪水，心疼得心都痛了，急忙给她抹眼泪，也忍不住哭，自责道：“你看我，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别哭小词，奶奶不离开你，咱们还要搬到新房子去住呢，你别哭。”
姜词哭很久，趴在奶奶腿上，双手牢牢抱住她，仍然止不住地流泪。
她的心忽然被恐惧占满，晚上十点，奶奶睡下以后，她悄悄在屋里找东西，客厅的柜子被她找遍，她不放心，又悄悄走进奶奶的房间，蹲在床边，轻轻拉开奶奶床边的床头柜，在奶奶常看的相册里，她发现了一张检查报告。
*
那晚，北城下了很大的一场雪，沈听南坐在老宅的客厅，隔着落地窗望外面的雪，客厅很热闹，长辈们在聊天，年轻人在打牌，电视机里的跨年晚会也嘈杂得很有节日氛围。
可沈听南却只想着姜词，家里只有她和奶奶，不知会不会太冷清。
他低头看手机，所有前往榕城的飞机都是停飞状态，他发信息给秘书，让他问问航空管理那边，私人飞机是否能飞。
李秘书很快回了信息过来：沈总，我刚刚问过了，今晚天气不好，所有飞机都停飞了，私人飞机也不行。
沈听南合上手机，抬头看窗外，大雪仍然持续在下。
他拿着手机走到外面去，给姜词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姜词的声音就传过来，哭着喊他名字：“沈听南。”
*
那晚沈听南开八小时车从北城到榕城，见到姜词时是早上八点。
姜词整晚没睡，早起下楼帮奶奶买早餐，坐在早餐店里等早餐时，控制不住地流泪，早餐店老板娘认识她，见她哭，热心地给她递纸巾，“这是怎么了姜律师？大过节的怎么哭了。”
姜词摇头，接过纸巾擦眼泪，哽咽地回答：“没事，谢谢。”
她努力把眼泪忍回去，起身去拿早点，付了钱，她从早餐店出来，正好看到沈听南从车上下来，他看到了她，径直朝她走来。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就将她抱入怀里。
那一瞬间，姜词终于控制不住地哭出来，沈听南心疼地抱紧她，右手掌在她后颈，他喉咙口仿佛也堵了一把沙子，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姜词。
姜词在沈听南怀里哭了很久，将压抑一整晚的恐惧发泄出来才终于慢慢止住眼泪，沈听南抬手给她擦眼泪，低声说：“回去再说。”
姜词点下头，哽咽道：“好。”
沈听南跟姜词一起回家，快到家门口时，她又抬手擦了擦眼睛，抬头看向沈听南，小声问：“怎么样？我看着还好吧？”
沈听南心疼地揉揉她眼尾，轻声说：“肿得跟核桃似的。”
姜词不想让奶奶担心，皱着眉，“那怎么办？奶奶会不会看出来？”
沈听南道：“没事，如果看出来就说昨晚没睡好。”
姜词闻言轻轻点下头，然后两人才走到家门口。
她摸出钥匙开门，进屋以后努力露出笑容，“奶奶，听南来了。”
姜奶奶正坐在沙发上烤火，回头看到沈听南，脸上露出笑容，“听南来了，外面冷吧，快进来坐。”
沈听南道：“还好，不算很冷。”
姜奶奶笑道：“榕城肯定比北城好一些，这边最冷也到不了零下，以前小词在北城念书，回来说北城最冷的时候能到零下十几二十度，我想着那得多冷呀。”
沈听南坐到奶奶旁边，笑了笑，说：“在室外确实很冷，不过到室内有暖气就好了。”
他看着姜词奶奶，沉默一会儿，忽然开口，“奶奶想去北城看看吗？北城最近下雪，雪景很美。”
姜词站在桌前摆早餐，听见沈听南的话，微微顿了下。
姜奶奶笑着摇摇头，说：“不去了，我年纪大了，去哪儿都不太方便，还是在家里待着好。”
姜词走过来，在奶奶面前蹲下，扶住奶奶的膝盖，望着奶奶说：“奶奶，去吧，北城真的很漂亮，尤其冬天下雪的时候，特别美。正好我最近要到北城出差，您跟我一起去，到时我带您四处逛逛。”
“这……”姜奶奶有点犹豫，她身体不好，怕出门在外反倒拖累了孙女，想了下，摇头说：“算了，我现在年纪大了，不想到处走，而且你去出差，带着我也不方便。”
“奶奶，我想带您去北城看病。”姜词望着奶奶，忍不住说出来，“我看到您的检查报告了，这么大的事，您怎么能瞒着我？”
她说着就忍不住又掉了眼泪。
姜奶奶也忍不住抬手抹眼泪，说：“我就是不想给你增加负担，你已经够苦了，还要被我拖累。”
姜词忍着眼泪看着奶奶，“可您知道您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吗？我破破碎碎地到您面前，是您把我的心修修补补，让我像个正常小孩一样长大。我不能失去你奶奶，我求您好好保重身体，留在我身边。”
姜奶奶控制不住地流泪，她不住擦眼泪，点头说：“好，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决定带奶奶到北城治病后，姜词第一件事就是卖掉刚刚装修好的房子，第二件事就是去向刘晏辞职。
刘晏听说姜词要到北城去，愣了好半天，问：“为什么？你要跳槽啊小词！”
姜词摇头，说：“不是的，我奶奶病了，我想带她去北城治病。”
“要去很久吗？也不用辞职吧，这事务所还有你的股份呢。”
姜词道：“刘晏，我把股份卖给你吧，我奶奶治病可能需要很多钱。”
“不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刘晏都是懵的，他舍不得姜词走，说：“小词，你说你请假都可以，请多久都可以，但你别走啊，咱们事务所好不容易发展起来，好不容易在榕城有了名气，这中间你可有很大的功劳，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这是你的心血啊。”
“这样，我就当你请假，基本工资给你照发，年底分红也照样打给你，你安心陪你奶奶治病，咱们都等你回来。”
“可我不知道要多久。我奶奶是癌症，找医生看过情况很不乐观，我不确定要治疗多久，我也不确定我以后还会不会回来，总不能让你一直给我发工资，对大家都不公平。”
刘晏闻言愣住，“我上次见姜奶奶，她看着还挺……”
话到嘴边，忽然说不出来了。
他看着姜词，担忧地问道：“那你现在还缺多少钱？要不要我跟大家说一声，帮你……”
“不用。”姜词看着刘晏，带点请求，说：“你要是方便的话，我想把股份卖给你，你就看在这两年我对我们律所也算尽心尽力，能不能……”
“小词，”刘晏有点不高兴了，说：“你大学还没毕业就在这里，这两年咱们朝夕相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我平时虽然抠门了点，但还不至于无情无义吧，你的股份我给你留着，钱我可以先借给你，其他的事情等你奶奶治好病回来咱们再说。”
姜词见刘晏坚持，只好说：“那好吧。”
刘晏问：“那你需要多少钱？我转给你。”
姜词微微笑了下，感谢道：“不用，我刚卖了房子，现在手里还有点钱。”
刘晏道：“那也行，你什么时候需要了说一声就行。”
姜词微笑着点下头，说：“好，那我去收拾东西了。”
“诶，小词。”刘晏问：“那你到北城是打算自己做，还是进律所呢？”
姜词道：“大概会先投简历，我在北城人生地不熟，自己不好找案源，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姜词东西不多，只简单收拾了一只纸箱，同事们知她要走，都很舍不得，张驰作为老员工最舍不得，还红了眼睛，问：“小词，那你以后还回来吗？咱们还能再见到你吗？”
姜词微笑，说：“当然会见面，如果以后我回榕城，一定会来看你们。”
她端着纸箱到门口，回头微笑看大家，告别道：“我走了。”
刘晏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看着姜词，说：“小词，不管你以后在哪里发展，反正你记住，只要你想回来，咱们启航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姜词微笑，感动地点头，说：“好，我记住了。”
张驰道：“小词，别退群啊，你虽然不在所里了，但咱们大家没事儿的时候也可以在群里聊聊天啊。”
姜词笑道：“好。”
她最后看一眼同事们，说：“我走了，再见大家。”
乘电梯下楼，沈听南在下面等她，他过来帮她拿纸箱，放进车里，回头见姜词抬着头望着启航的办公室发呆。
沈听南走到她旁边，牵住姜词的手，看着她，轻声问：“舍不得？”
姜词望着她座位旁边的那扇窗，轻轻点下头，说：“有点，毕竟从毕业就一直在这里。”
沈听南道：“等奶奶治好病，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随时我都陪你回来。”
姜词轻轻点下头，望着启航事务所的牌匾，仍然有些不舍。
沈听南揽住她肩膀，轻声道：“走吧，奶奶已经在机场等我们。”
去机场的路上，沈听南宽阔的手臂将姜词护在怀中，握着她的手，轻声同她说：“我已经联系好了医生，一会儿等我们到了北城就先替奶奶做全面检查。”
姜词轻轻点头，闭着眼睛靠在沈听南怀中。
沈听南低头能看见她眼角泪水，心疼得胸口发闷，他低头轻轻吻下姜词的额头，轻声说：“我问过詹医生了，奶奶的情况虽然看起来不太乐观，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治愈的机会，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只有你好好的，奶奶才能放心地去和病魔做抗争。”
姜词喉咙哽咽，轻轻应一声，“好。”
沈听南心疼，不由得将姜词抱得更紧一点，低头替她擦拭眼角泪水，喉咙也有点闷疼，“别怕小词，奶奶不会有事。”
姜词“嗯”一声，她右手抱住沈听南的腰，把脸埋进沈听南怀里。
她控制不住地流泪，沈听南知她在哭，心疼到喉咙口仿佛堵了一把沙子，他右手掌在姜词的后背上，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
第40章
飞机抵达北城已经是下午三点, 司机已经早早等在机场，上车以后他们径直去医院，沈听南已经联系好医生，第一时间替奶奶做了全面检查。
检查出来的结果和在榕城医院检查出来的结果一样, 情况不太乐观。但因为还算发现得及时, 癌细胞还没有扩散到不能挽回的地步, 医生严肃地同姜词说：“姜老太太目前的情况, 做手术有一定治愈的机会, 但因为你奶奶年纪大了, 风险也很大, 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姜词问：“手术治愈的机会有多少？如果不做手术保守治疗我奶奶还能活多久？”
医生回答说：“手术成功的机会可能只有百分之五十左右，如果不做手术, 可能最多还有半年。”
姜词呆呆地坐在那里, 脸色煞白, 好久都说不出话。
沈听南脸色严肃地看着医生, 问道：“有办法提高手术治愈率吗？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詹医生道：“沈总, 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们做医生的当然希望能百分百治好病人，但毕竟是一台大手术，谁也不敢保证。”
沈听南问：“如果保守治疗, 有办法延长寿命吗？”
詹医生摇摇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 癌细胞已经在扩散, 如果不手术干预, 再加上姜老太太年纪大了, 恐怕……”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姜词终于忍不住落泪, 沈听南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姜词把脸埋在沈听南肩上，哭着问他，“沈听南，为什么这么难，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了好坏的事，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我以为生活终于好起来，为什么还要来抢我的奶奶，为什么……”
沈听南心疼到心脏隐痛，他揉着姜词的后颈，低声道：“奶奶不会有事小词，医生不是说了吗，有百分之五十治愈的机会，我们找最好的医生，一定不会有事。”
姜词把眼睛埋在沈听南的肩上，仍是掉眼泪，说不出话来。
沈听南又道：“人年纪大了总会生病，尤其是老人，八十几岁时容易遇到个坎，等熬过去了，就能添好多年寿命。”
姜词闻言，从沈听南肩上抬头，泪眼朦朦地望着他，“真的吗？”
沈听南认真嗯一声，抬手帮姜词擦眼泪，说：“我外婆八十六岁那年也生了场大病，当时家里人都以为不行了，没想到手术大成功，如今她老人家九十了，每天精神抖擞，比生病前的身体还好。”
“真的吗？”姜词望着沈听南，心中忽然升起一点希望。
沈听南笑，替她擦干眼泪，说：“我骗你做什么，你要不信我带你回去见我外婆，你亲自问她。”
姜词知道沈听南也许是安慰她，可她听见沈听南这样说，心情多多少少轻松一点。
奶奶的手术定在一月中旬，手术前几天，姜词紧张到几乎吃不下睡不着，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
沈听南实在看不下去，那天下班过来看奶奶，完了就把姜词强行带回家去，给她洗澡换衣服，又守着她吃晚饭。
可姜词满脑子都是奶奶做手术的事，实在吃不下，沈听南坐她对面，严肃地看她，“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比奶奶的身体状况还要差，我一边要担心奶奶一边还要担心你。”
他起身坐到姜词旁边，端起桌上的碗，盛一勺粥喂她，“你听话，多少吃点，要不然等奶奶好了，你又病倒，到时候谁带奶奶出去玩？”
姜词低头垂泪，乖乖地吃下一口粥。
沈听南夸她，“这才听话。刚刚给你洗澡，你知不知道你瘦了多少。”
姜词小声道：“我实在没有胃口。”
沈听南道：“越没有胃口的时候越要吃东西，要不然奶奶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心疼。”
沈听南耐心给姜词喂完一碗粥，又剥几只水煮虾喂她，姜词抱着膝盖蹲坐在椅子上，看着沈听南喂过来的虾，摇摇头，小声说：“不想吃了沈听南，好饱。”
沈听南道：“把这几只虾吃完，你最近都没怎么吃东西，多补充点蛋白质。”
姜词看沈听南给她剥好，喂到嘴边，只好乖乖吃下。
给姜词剥完虾，沈听南又喂她吃点水果，姜词饱到实在吃不下了，他才总算收手，起身去厨房洗手，回来时把姜词从椅子上抱起来，说：“到客厅去坐。”
姜词嗯一声，抬手搂住沈听南的脖子，由着他抱她去客厅。
沈听南把姜词放到沙发上，然后帮她把电视打开，给她调个她平时喜欢看的纪录片出来，伸手摸摸她脑袋，说：“你乖乖看会儿电视，别胡思乱想，我去洗个澡。”
姜词看着沈听南，乖乖点下头，说：“好。”
沈听南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姜词看时间还早，拿手机给奶奶拨了个视频电话。
视频很快接通，奶奶还没睡，靠坐在床上在看电视，接起电话，看到孙女，脸上就有了笑容，“小词，还没睡呢。”
姜词摇摇头，说：“我想你奶奶。”
姜奶奶笑着道：“你这才走了两个小时都不到，而且明天你不是还要过来吗？”
姜词道：“两个小时也很想您。”
她这阵子一直都在医院陪奶奶，生怕以后没有机会再看，今晚是沈听南实在看不下去强行把她带回家来休息。
姜奶奶慈祥地笑道：“你这阵子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今晚在家就好好休息，别惦记我，月姨在这边照顾我呢，你别担心。”
月姨是沈听南帮奶奶请的护工阿姨，做事很仔细，性格也很好，和奶奶也很谈得来。
姜词微笑着点下头，说：“好，那您也早点休息，不要看电视看太晚，过几天就要手术了，这几天要好好养养身体。”
姜奶奶道：“我知道，你放心吧。”
沈听南洗完澡出来时，姜词刚刚和奶奶视频完，抬头见沈听南过来，伸出左手给他，沈听南拉住她的手，笑看她，“怎么了？”
姜词望着他，小声说：“沈听南，抱抱我。”
沈听南从善如流，俯身把姜词抱起来，看着她，“睡觉吗？”
姜词轻轻点下头，说：“嗯。”
沈听南抱着姜词回卧室睡觉，两人一起上床，躺下以后，姜词自动地靠进沈听南怀里，沈听南也伸手抱住她，他将姜词抱得牢牢的，低头吻她额头，低声道：“睡吧，好好睡一觉。”
姜词左手环在沈听南腰间，脸颊贴在沈听南怀里，她闭着眼睛，过好一会儿，轻声说：“沈听南，幸好你在。”
她不知道，如果是她一个人，她要怎么独自面对这段时间的恐惧和痛苦。幸好有沈听南在，她害怕和恐惧时，还能躲进他怀里，他是她的避风港，是她可以遮风避雨的家。
沈听南不由得将姜词抱得更牢，偏头吻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在，我永远都在。”
*
奶奶手术那天，姜词一直紧张地坐在手术室外面，她手里紧紧捏着一枚平安结，这是今天早晨天不亮，沈听南带她去山里寺庙求的。沈听南同她说，那间寺庙很灵验，只要虔诚许愿，佛祖会听见她的祷告。
她紧紧握着那枚平安结，不住地在心中祈祷，沈听南一直在旁边陪着她，拉着她的手，给她力量。
手术从早上九点一直到下午三点都还没结束，那时李秘书来汇报事情，他看起来像有急事，姜词怕耽误沈听南正事，让他先走。
沈听南道：“等奶奶出来再说。”他抬头看向李秘书，说：“你到外面等我。”
李秘书欲言又止，最后点了下头，说：“是。”
姜词怕自己耽误沈听南的正式，认真同他说：“你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沈听南道：“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等奶奶出来再说。”
下午四点半，手术室门终于打开。
姜词看到手术室门打开的那瞬间，心跳都差点停止了，直到当她看到几个医生脸上都带着笑容，忽然一瞬间就松了口气。
她跑过去问：“医生，我奶奶怎么样？”
詹医生笑着说：“手术非常成功，姜老太太恐怕也舍不得你这个孙女，手术过程中意志都很坚强，接下来就是好好疗养，恢复得好的话最快一个月就能出院。”
姜词开心到差点流眼泪，她激动到抓住沈听南的手，开心地看向他，“沈听南，奶奶没事了。”
沈听南笑，看着她的眼里全是宠溺笑意，说：“跟你说了不会有事。”
姜词抑制不住地露出灿烂笑容，问医生，“我现在能去看看奶奶吗？”
詹医生笑着点下头，说：“可以的。”
姜词拉住沈听南的手，看向他，认真地说：“我先去看奶奶，你去忙你的事吧，路上注意安全。”
沈听南嗯一声，抬手摸下姜词的脑袋，说：“我晚上忙完就过来。”
“好。”
姜词去看奶奶时，奶奶麻醉刚过，几个医生还在给奶奶做身体检查，姜词在旁边等着，见医生们检查得仔细，担心地问：“医生，我奶奶没事吧？”
医生回答说：“没事，只是术后的例行观察。”
姜词闻言不由得放松下来，等医生给奶奶检查完离开后，她才趴到床边，双手轻轻地握住奶奶的手，温柔地笑着，看着奶奶，轻声问：“您觉得怎么样奶奶？感觉还好吗？”
姜奶奶轻轻地点下头，因为刚做过手术，身体到底还是有点虚弱，轻声道：“很好，别担心。”
姜词看着奶奶，眼中又忍不住涌上些泪水，她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轻声说：“您要好好养病，等您出院我带您在北城好好玩，北城也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名胜古迹，您到时一定会喜欢。不过您最近可要好好地养身体，到时候才有力气到处走走逛逛。”
姜奶奶还能见到孙女已经很高兴，她微笑着点头，答应道：“好。”
月姨在旁边笑道：“小词小姐你这么孝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奶奶长命百岁的。”
姜词开心地露出笑容，说到这个，突然想起来，她把手里的平安结戴到奶奶的手腕上，说：“这个平安结是今天早上沈听南带我到山里寺庙求的，沈听南说那个寺庙可灵验了，刚刚您做手术的时候，我就一直攥着这个平安结，心里一直不停地祷告，没想到真的灵验，医生说您的手术很成功，肿瘤切除得很干净。”
月姨说：“詹医生的技术真的很好，全国怕都找不到比詹医生更有名的肿瘤科专家。而且我刚刚听给奶奶检查身体那几个医生说，沈总之前还请了北城另外几个有名的专家过来会诊，手术前开了好多次会讨论手术方案，所以今天的手术才这么顺利。”
沈听南请专家会诊的事姜词知道，他那晚还特意请了几个医生吃饭，郑重拜托了他们。
姜奶奶倒是不知道，闻言顿时感到很抱歉，很自责给沈听南添了麻烦。
姜词趴在床边给奶奶盖被子，说：“您别这样想，沈听南是我男朋友，相当于也是您半个孙子，您这样说，反倒是跟他见外。”
她怕奶奶心理负担重，同她说：“您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养好身体，早点好起来，我和沈听南就放心了。”
姜奶奶点了点头，说：“好。”
六点钟的时候，沈听南打电话过来，问姜词奶奶的情况。
姜词拿着手机坐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语气难得地轻快，说：“医生说奶奶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好，下午睡了一会儿，这会儿精神还不错。”
沈听南闻言，放了心，说：“那就好。”
姜词问道：“你忙完了吗？吃晚饭了没有？”
沈听南道：“刚刚开完会，还没来得及。”
又同姜词说：“小词，我得出差一趟，到伦敦，大概一个星期后回来，我把李秘书留给你，有什么事尽管交代他，随时给我打电话。”
姜词一听沈听南要出差这么久，顿时很舍不得，但她也知道沈听南最近已经因为她耽误太久，不舍地说：“那你要注意安全，上飞机前给我发个信息，到了伦敦也给我发个信息。”
沈听南那会儿已经坐在去机场的车上，听见姜词声音，忽然也很舍不得，他轻嗯了声，说：“好。”
*
沈听南出差那几天，姜词就没有回去，天天在医院陪着奶奶，顺便拿着电脑投简历。
奶奶毕竟做了一台大手术，后续治疗和吃药大概率还要花很多钱，她现在得抓紧时间找工作赚钱，得益于她的优秀履历，很快就拿到一间红圈所的offer，面试结束那天，她去了一趟商场，在男装区逛了好久，替沈听南买了一件新衬衫。
最近因为奶奶的事，她都忘记了沈听南的生日，想等他回来给他补过。
沈听南回国那天是一月二十七号，他下了飞机打算先回家洗澡换身衣服，再到医院去看姜词和奶奶。
谁知当他打开门，被屋里熠熠发光的烛光弄得愣了一下，餐桌上摆着鲜花、蜡烛、生日蛋糕。
他还没反应过来，姜词忽然从门后蹦出来，想吓他，被他一把揽入怀里，笑着看她，“搞什么？”
他这才注意到姜词今晚有点不太一样，身上穿一条黑色丝绸吊带长裙，及腰长卷发散在白皙漂亮的后背上，她身材本来就好，1米73的高挑个子，胸是胸、腰是腰、臀是臀，今晚又穿这样一条性感长裙，包裹得她身材更加玲珑有致，沈听南目光落在她胸前春光，目光不知觉地深了几分，搂在姜词腰间的手收紧，低头吻她，嗓音低哑，“一回来就撩我？”
姜词笑，双手撑在沈听南肩上，将他稍稍推开一点，看着沈听南，认真地说：“这阵子不是奶奶出事了吗，我都忘记给你过生日。”
沈听南明白过来，看着姜词的眼里染上笑意，说：“给我补过啊？”
姜词点头，她牵着沈听南到餐桌前，然后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
沈听南看袋子就猜到大概是什么，他勾唇笑，接过来，把礼物打开，看到是件符合他审美的白衬衫。
姜词见沈听南认真在看，期待地问他，“喜欢吗？”
沈听南抬头看她，眼里有笑，说：“你说呢？这么懂我审美？”
姜词笑，说：“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你喜欢什么风格我还是知道的。”
她伸手替沈听南解衬衫纽扣，说：“换给我看看。”
沈听南笑，搂过姜词的腰，低头吻她一会儿，而后看向她，低笑说：“等会儿，我洗完澡再换。”
姜词说：“那先过来吹蜡烛。”
她牵着沈听南到餐桌边，帮他拉开椅子，说：“寿星请坐。”
沈听南被逗笑，在椅子上坐下来。
姜词把生日蛋糕端到沈听南面前，然后拿长柄打火机点蜡烛，烛光倒映在姜词的脸上，沈听南被姜词迷得挪不开眼。
等把蜡烛点完，姜词放下打火机，她站在沈听南跟前，微笑同他说：“我给你唱首生日歌吧。”
沈听南笑，揽着姜词坐到他腿上，说：“好。”
姜词单手搂住沈听南脖子，认真问他，“你想听什么版本的？”
沈听南笑着看她，说：“还能挑？”
姜词笑，说：“有中文版、英文版、法文版。”
沈听南笑，说：“那每一种来一遍。”
姜词看着他，哼笑一声，说：“你好贪心。”
虽然这样说，但她还是认真唱完三个版本的生日歌，最后看着沈听南眼睛，认真同他说：“生日快乐沈听南。”
沈听南望进姜词的眼睛里，他整颗心沦陷，那一刻真的很想向她求婚，碍于手边没有戒指。
姜词继续说：“还有，奶奶的事，真的很谢谢你。”
沈听南闻言，微微挑了下眉，不大高兴地看她，说：“我们俩什么关系？你跟我说谢谢？”
姜词认真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俩是很亲密很亲密的关系，但我还是想说谢谢，爱人之间也是应该说谢谢的，不是吗？”
沈听南看她一会儿，最后没忍住笑了，说：“行吧，反正你们做律师的能言善辩，说不过你。”
姜词笑，双手搂住沈听南的脖颈，又继续说：“然后我打了三十万在你卡上，你收到没有？”
沈听南闻言愣一下，问：“什么时候？”
他单手搂住姜词的腰，伸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点开短信一看，果然有条银行入账信息。
他抬头看向她，越发不高兴，“又跟我算这么清楚？”
姜词道：“说好了的，我去医院拉过账单，知道这三十万不够，不过我暂时没有更多了，剩下的我以后再慢慢还好不好？”
沈听南被她气着，“我什么时候要过你还钱？我们俩既然在一起，奶奶就不仅是你的奶奶，也是我的，我出钱给奶奶治病，有问题吗？”
姜词不自觉地抿唇，头一次被沈听南说得不知道该什么反驳。
沈听南盯着她看，过一会儿，无奈叹声气，说：“你好歹也让我尽点男朋友的责任，我考虑你的感受，你也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别跟我算这么清楚。你老跟我算这么清楚，会让我觉得，你随时准备好要跟我分道扬镳。”
“我哪有。”姜词也不高兴了，说：“我没这样想过。”
“那你以后就别再跟我算这么清楚，我给你花钱不是天经地义吗？你哪来那么重的负担。”
姜词沉默好久，终于松口，看着沈听南，说：“那好吧，但我打给你的那三十万你不准退给我，之后我奶奶的治疗费我也自己出。”
沈听南：“……合着我说了半天都是白说了？”
姜词笑，看着沈听南，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高兴地和他分享，“对了，我已经找到新工作，周一就去入职。”
沈听南问：“在哪儿？”
“金杜。”
沈听南笑，捏捏姜词脸蛋，说：“厉害啊姜律师，等你入职那天给你庆祝一下。”
姜词问：“怎么庆祝？”
沈听南还挺认真地想了下，然后说：“开个派对？”
姜词被他逗笑，说：“你要不要这么夸张，不要搞，我可不来。”
沈听南笑，抱着姜词从椅子上起身，姜词诶地叫了一声，搂住他脖子，问：“干什么？”
沈听南抱着她往卧室走，说：“你说干什么？穿这么性感撩我一晚上了，你说我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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