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死寂般的沉默萦绕在港口总部顶楼。
“森先生,这次你又想用她交换什么利益？”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将这张照片收起，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声音却淡漠得毫无起伏,“织田作也好，她也好，所有人都是你利用的对象,都是你和其他组织达成交易的棋子。”
“要掌控一个组织是很难的事情呢，太宰君。港口就像一团黑色的巨大漩涡，里面恶臭难闻，污浊不堪，却奇妙的为这座城市供给着石油般的动力和养分。”
望着落地窗外横滨的蔚蓝色天空，森鸥外微笑着缓缓道。
“之前我也曾对中也君说过类似的话,所谓首领，既是站在组织姐姐的掌权者,也是为了组织存活而拼上一切的奴隶。”
“培育下属，舍弃棋子,追逐利益,无论多么残忍的行径我都在所不辞,一切都是为了组织,以及这座我所深爱的城市。”[1]
太宰治安静地听着他的高谈阔论，扯了扯嘴角,“这些话,留着对中也说就行了，我不受用这一套。”
“我就知道，太宰君不会轻易理解，毕竟你连存活在世的意义都尚未找到。”
“森先生打算用什么威胁我？你应该清楚她的异能力，谁也无法伤到她。”
“很简单,如果你坚持要带走她的话，那么我将会用她在意的一切人事物威胁她——她虽然有令人惊叹的防御能力，可她总不能永远陪伴在被保护者身边吧？”
“凡事总有疏漏的时候，那孩子那么善良，如果得知因为自己的原因害死了周围的人，她一定会崩溃吧……”
看着眼前身体僵直的黑发少年，森鸥外挑了挑眉，“何况太宰君不是讨厌她吗？已经拒绝了她那么多次，再拒绝多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太宰治用力握紧了一下拳头，面容冷淡得仿佛能淬出冰来，“真无耻啊，森先生。”
“我以为这种事情，太宰君在眼看着我亲手割开先代首领喉管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森鸥外脸上优雅的笑容又扩大了些许，“这个回答……看来你是变相答应了。”
看来太宰君对那孩子，并非全无感情……如果真的不在意她，以他那随心所欲行事的性格，又怎会在意她是否会陷入痛苦。
“太宰君，当初你之所以会加入港口，是因为对此有所期待，你期待着能在组织的暴力与流血，本能与欲望之中寻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很遗憾，现在看来，港口并不能满足你的愿望。不管你相信与否，我的一切举动并非是因为忌惮你。”
在声音轻缓的赘述之中，森鸥外敛起了阴谋算计得逞后的得意，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长辈般怜惜与充满期待的，一个称得上是真心实意的温和笑容。
“那么，祝你离开港口后，能找到存在的意义，太宰君。”
……
横滨，港口总部大楼楼下，月野雪奈在楼下脚步踱来踱去的徘徊，似乎在寻找什么。
“我回来了，月野。”
久违的摩托机车轰鸣声响起，停在她面前的人摘下头盔，灿烂耀眼的橘红色发丝飞扬。
一段时间不见，来人的面容变得更加锋锐俊美，中原中也缓缓勾起唇角，笑道：“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月野。”
“中也……”月野雪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终于从国外出差回来了！”
世界名画之中也在出差，天知道港.黑在国外到底哪来的这么多业务，中也一天到晚的不是在国外出差就是在去机场的路上，森首领终于肯放他回来了吗？
“啊，因为想要做一件事，所以提前回来了。”
“诶？是什么事？”
“回来给你庆祝加入港口一周年啊，月野。”
“给我……庆祝？”月野雪奈迷茫的指了指自己，“已经一年了吗？”
“没错，你都不记时间的吗？”中原中也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熟练地将头盔套在她头上，“走，带你去庆祝。”
“啊？好……”月野雪奈乖巧地坐上他摩托车的后座，像以前一样动作自然地抱住了他。
当少女白皙纤细的臂弯再次揽上他的腰的时候，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里，中原中也的耳根悄无声息的泛起了红色。
他尝试着找话题转移注意力，想起刚刚看到她在港.黑大楼下来会踱步的样子，中原中也开口问道：“对了，你刚刚在总部楼下找什么？”
“我在找太宰，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太宰再也没有给我们下发过任务，他人也直接不见了，我和芥川都找不到他……中也，你知道太宰他去哪里了吗？”
该不会是自杀成功了吧？月野雪奈担忧极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后，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以那家伙的脾性，他想一个人静一静的话，谁都没法找到他吧。你不用想太多，或许过段时间他就会出现了。”
“这样啊……”月野雪奈稍稍松了口气。
“别管那条青花鱼了，他想做什么从来没人能阻止，偶尔也多在意一下自己吧，月野。”’
……
中原中也带她来到了一家预定好的高空餐厅，环境幽雅清静，预留好的桌子布置好了花束和写着“一周年”的蛋糕，位置是整个餐厅的最佳观景位。
餐桌旁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正对着横滨地标，闪烁着梦幻光芒的摩天轮和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尽收眼中，美轮美奂。
不仅如此，和平时不同，中原中也换上了一身手工定制的西装套装，优雅高级。绿宝石胸针和领带相得映彰，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他对今天的重视。
在月野雪奈进门的一瞬间，庆祝的礼炮和彩带从天飘落，服务员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不约而同地开口道：“月野小姐加入港口一周年快乐！”
月野雪奈看上去呆呆的，“谢、谢谢大家？……”
中原中也失笑道：“这家餐厅是港口旗下的产业之一，这里都是组织里的自己人，所以知道你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月野雪奈一边坐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简单的装束，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会不会太随意了？完全没有准备，有点格格不入……”
“不会，你穿什么都……”中原中也顿了顿，将太过明显的“好看”两个字咽了回去，改口道：“穿什么都无所谓，不会改变你是主角的事实，而且惊喜就是要在对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才算惊喜。”
“为什么会突然给我庆祝这个呀？中也。”
“……其实是‘旗会’的好友们教予我的传统，我刚刚加入港口一周年的时候，他们也是像这样给我准备了惊喜。”
中原中也的声音低下去了一点，语气温和中带着怀念：“当时的我口是心非，其实内心很高兴，我想让你也感受同样的惊喜。而且总感觉，延续他们的传统，这样做的话，就像是他们没有离开过。”
月野雪奈听得愣了一下。
旗会……是中也之前说过的，他在港口里的五位好友，她还和中也一起去扫过旗会的墓。
“谢谢你啊，中也，我很惊喜。”月野雪奈笑着弯起了眼睛，笑容温暖而明媚，“旗会的大家，也一定在守护着中也。”
浪漫的烛光在她紫色的眼眸里跳跃，中原中也望着她锁骨处的紫水晶项链，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他送给她的项链，她一直都戴着……赭发少年垂下了眼眸，掩盖住眼底的神色。
“嗯……”他轻声应道，“那你呢？我不在横滨的这段时间，你过得开心吗？那条青花鱼有没有欺负你？”
啊，中也每次都会问这个问题呢，固定台词“青花鱼有没有欺负你”。
但是前一个问题，还真把月野雪奈给问住了，她的神色也变得有些迷茫，“应该……是开心的吧？”
“犹豫了就代表并不开心。”中原中也猛地皱眉，他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月野，你就不能不喜欢太宰那家伙吗？”
“……诶？”
奇怪，中也为什么也和芥川问同样的问题？都不约而同的劝她不要再喜欢太宰。
“你是喜欢那条青花鱼的脸而已吧？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你也应该清楚他的性格有多糟糕了。现在你放不下他，不过是因为被多次拒绝之后的不甘心而已。”
听着中原中也的话语，月野雪奈尴尬地擦了把汗，“中也你怎么也知道我被拒绝了好多次？国外出差的消息也这么灵通吗……”
“你的追求轰轰烈烈，包下整座摩天轮向他告白的事情，全组织上下包括首领都知道了。”
中原中也眉头越拧越深，就连心情都突然变差了起来，“倒不如说，想要不知道这件事还有点难度。”
该死的青花鱼，这都拒绝？！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全组织都知道我追求失败了吗……”月野雪奈又擦了把汗，看来不应该选在组织总部大楼底下的摩天轮告白的，这下好了，全公司……哦不，全组织上下都知道了，太尴尬了。
她越想越郁闷，忍不住端起眼前的红酒杯一口闷了，然后忍不住一脸惊讶。
“嗯？还挺好喝的……”
“当然，这是87年的罗曼尼康帝。”珍藏的红酒被夸赞，中原中也勾起了唇角。
但很快，他嘴角的笑容就僵住了，这家伙……她刚刚根本没回答他的问题！
“啧，差点被你绕过去了，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你就不能不喜欢太宰吗？！”
“什么？！罗曼尼康帝？！”月野雪奈发出一声尖叫爆鸣声，那岂不是巨巨巨贵！她刚刚竟然一口闷了，暴殄天物啊，“呜呜呜，这一口下去我要打多少年工啊……”
“……我请你喝的难道还会要你给钱不成！不要给我转移话题啊你这家伙！”
“不、不用给钱吗？”酒气上头，少女白皙漂亮的脸颊上已经浮起一丝绯红，变得水润的紫色眼眸直勾勾地望着他，“嗝……中也，你真好。”
中原中也立刻愣住，盯着她莫名的也变得结结巴巴了起来，“这就算好了吗……啧，你这么一说，差点忘了，我去欧洲出差的时候给你带了手信。”
服务员了然于心，在一旁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中原中也别扭地塞到她怀里，“回去再拆开看吧，是欧洲土特产。”
“谢谢中也～嗝……中也最好了～”
“……你这家伙该不会是醉了吧？一杯就醉了？”赭发少年忍不住喃喃自语，“酒量真差……”
一旁的服务员：“………”
槽点太多，他快吐槽不过来了。中也先生自己的酒量就已经很堪忧了，他竟然还说别人酒量差，你们可以说是一对卧龙凤雏，在酒量这件事上十分般配。
什么欧洲土特产……那分明就是某意大利牌子的奢侈品，哪有那么贵的土特产啊！中也先生你简直不要太宠了！
而且中也先生，你没发现你已经忘记了刚刚质问了她三遍问题这件事吗？！三次她都没有回答，你完全被绕进去了啊！
“……这就醉了？”看着已经伏在了桌上睡得香甜的少女，中原中也愣住，他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颊，“喂，别睡啊，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嘶……真好戳，手感又软又滑，还红扑扑的，像撒了糖霜的草莓奶油大福。
一旁围观许久的港口旗下服务员上前一步，“中也先生，我知道，她借住在组织底层那位织田作之助家里，位置就在港.黑大楼附近。”
另一位服务员汗如雨下，忍住想要一脚踹在自家同事屁股上的冲动，拜托！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啊！
中原中也：“………”
刚刚还在戳着她脸颊的动作立刻停滞住，赭发少年上一秒还挂在脸上的淡淡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气氛突然变得低气压了起来。
她借助在了别的男人家里，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会住进去？
织田作之助是吧？
沉默了许久后，中原中也一把抱起醉酒后熟睡的少女，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
回家？想都别想了。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