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二合一)

    警察在此刻到了, 一共来了四个人,每一个年纪都不小。

    他们下车,先看了一眼庞辉手里的话筒跟他身后跟拍的摄像机, 皱了皱眉。

    年纪最大的警察环顾一周后, 直接问:“是谁报的警?”

    在他问话时, 另外三个警察已经散开, 朝着四周的围观人员而去。

    吕二彩边上的曾国柱此刻脸色也已经没有之前的嚣张了,他扯出一抹谄媚的笑容,从兜里拿出烟来, 走到警察面前去,给警察上烟。

    “警察同志,你们辛苦了, 你们辛苦了。来来来,先抽根烟再说。”

    问话的警察眉头皱得更紧了:“别跟我来这一套,人民警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先说说,是谁报的警,谁诱拐谁的孩子?”

    现在全国范围内都在打拐, 各地公安局每周都要下发至少一次的打拐通报。平沙派出所这边好不容易接到一次这样的警情, 十分重视, 不说全派出所出动,也来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在所里等消息呢。

    问话警察一双利眼, 扫过现场的所有人, 有些平时喜欢干些小偷小摸的人不敢跟他对视, 连热闹也不敢看了, 灰溜溜的就走了。

    曾国柱特别尴尬,他好面子,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拒绝,他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但他跟吕二彩依旧就没有说话。他们把一切都算到了,就是没有算到吕英兰会忽然赶到。吕二彩跟曾国柱所有的算计,都是建立在吕英兰不出现的情况下的。

    他俩问过了,派出所的办案民警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查户口本的。就是查了也没事,她是曾小艺的妈妈这一点,她们村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但现在吕英兰来了,那些颠倒黑白的话,吕二彩就说不出来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吕英兰要把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易说出来,他们什么好都得不到。

    林舒月觉得自己这个人吧,优点特别多,其中一点就是从小就热心肠,最见不得别人有困难。她站直身子,把已经吃完的苹果核准确的丢到院子里的垃圾桶中,然后道:“是这两位来报的警,说我们诱拐她家女儿。”

    林舒月指了指吕二彩跟曾国柱。

    林舒月不认识平沙派出所的人,但平沙派出所的警察是认识她的,毕竟这位可是几个月来不间断的从公安局里领奖励的人。他们市局立功,大多数都是跟这位挂钩的。在知道林舒月是“被告”以后,来的四位警察就对曾国柱刚刚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就持怀疑态度了。

    林记者做过的好人好事不在其数,还协助公安机关逮到了十多年前在鹏城猖狂已久的抢孩子团伙,就这样的人,你说她诱拐少女?这不是扯淡吗?

    就是谁都有可能做人贩子,林舒月也必不可能!

    但作为专业警察,他们不能够不敬业,他朝林舒月点点头,然后问曾国柱:“是这样吗?你们把事情的原委跟我们讲一讲。”

    曾国柱僵着脸把抽出来的烟放回烟盒里,撇了撇嘴,去看吕二彩,吕二彩现在已经没有了刚刚哔哔的那个劲儿了,她长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问话的警察眉头一皱,已经没有了耐心:“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警察同志,让我来说吧。”吕英兰在边上开口。

    问话的警察看向她:“你是?”

    “我是曾小艺的亲妈。”在她外婆去世以后,吕英兰已经有很多年就没有回鹏城了。因为她觉得这个城市,早就没有了她的立足之地。

    今年年初,她忽然特别想回来看看,看看这里熟悉的街道,也看看曾小艺,不过她后来被事情绊住了,就没有来成。吕英兰没想到,她再次回来,是会因为曾小艺的事情。但这一次,她不能不回来,

    她是不喜欢曾小艺,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曾小艺跳进火坑里。跟吕二彩做了十多年的姐妹,她太清楚吕二彩的为人了。吕二彩这个人,就是一个无底洞,无论多少钱,多少东西,都填不满她。

    警察看看吕二彩,又看看吕英兰:“行,你说说,这是什么情况?”

    吕英兰环顾了一周,看了一眼那些在看热闹的人群,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行李箱,缓缓舒出一口气:“曾小艺是我生的,在我十六岁那年。生完孩子后,因为我无力抚养,所以在孩子生下来以后,孩子就被我姐吕二彩抱去养了。”

    说起曾小艺的出生,吕英兰还是有些难受。十六岁那年,她从田里看水回来的路上,被人□□。没过多久,她就怀孕了,去医院想要打掉,医生说刚刚进了一台B超机回来,让她做一个检查,检查完后,医生跟她讲,她的子宫内膜天生就薄,要是打了这个孩子,她可能终生不孕。

    吕英兰再三思索后,还是决定把曾小艺生下来。在怀孕的那段时间里,吕英兰受尽了白眼,她那重男轻女又好面子的父亲,连吃饭也不让她上桌,因为她长得漂亮想要卖个高价彩礼的梦破碎,她的母亲也对她不闻不问。她那些时间里,是在姐姐妹妹以及她外婆的帮助下,才安稳度过来的。

    “小艺被她抱走后,我就出去外面打工了,每个月,我都会给我姐寄钱,在小艺三岁那年,我去到她们村,把小艺的户口挪了出来,落在了她们村里的集体户上。”吕英兰对曾小艺的感情很复杂,她痛恨那一段被□□的记忆,因为那毁了她的一生,她的痛恨难免转移到曾小艺的身上。

    在曾小艺被吕二彩抱走后,吕英兰的心理一下就轻松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还是会想念她,会想念曾小艺在她肚子里的那几个月,她什么时候爱动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她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曾小艺出生后,在她身边度过的那一年。刚出生的曾小艺皱皱巴巴的,但慢慢的,她就越长越白嫩,长得很像她,无论是轮廓,还是眉眼。

    可就算如此,吕英兰也从来不后悔把曾小艺送出去,除了她过不去心理的那道坎外,也是因为那时候的她无力抚养曾小艺长大。

    这么多年,吕英兰从来没有缺过曾小艺的抚养费,有时候吕二彩说要给曾小艺买东西或者报补习班的时候,她还会多给钱。

    她知道曾小艺在吕二彩的手底下过得不好,她也知道吕二彩要的那些钱可能大多数也花不到曾小艺的身上,但她不在乎。

    但她的不在乎也是有底线的,她无法容忍曾小艺成为吕二彩一辈子的摇钱树,吕二彩的胃口很大,现在曾小艺能满足她,等过一段时间,她就不满足了。就像这些年她给小艺的抚养费一样。

    最开始她只需要一个月给20块,到现在,她一个月给300都堵不住她的大胃口。时不时地还要巧立名目要钱。她若是不来阻止,曾小艺的后半辈子,估计都得毁了。

    吕英兰说完,低着头。

    未婚先育一事,在世人的眼里,是不耻的,于吕英兰来说,更是耻辱。

    当年她大着肚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别人的目光,她怀了强/奸犯的孩子的事情更是引爆村里人的言论。她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她们议论她的声音。

    吕英兰至今也忘不掉她爸爸说她的那句话:为什么强/奸犯不去强别人,反而要□□你?你要从不自己身上找原因,因为苍蝇啊,就不叮无缝的蛋!

    她的爸爸在说这些话时,肯定忘了那个时候去田里看水是他叫着去的,也忘了那时候是他们懒不想去才推给她的。

    林舒月敏锐地发现,在吕英兰说完这句话以后,周围看吕英兰的目光都不对了起来。

    □□这种事情,在什么地方都很正常,警察同志点了点头,问曾国柱:“人孩子都不在你们名下,跟你们也没在一个户口本上,你们算什么人家的亲爹亲妈?还拐卖少女,你们有没有证据?”

    曾国柱能有什么证据?他们一直都知道曾小艺在林舒月家生活,他们拿着吕英兰每个月寄来的钱,大手大脚的花着,说起林舒月一家从来没有一句好话,什么大傻子冤大头都有!他们报警的依仗是吕英兰没来,吕英兰来了,他们唯一的优势也没有了。

    两口子讷讷不言。

    “报假警也就算了,还找记者,你们是想做什么?见到人家孩子有钱了,想把人家的钱拿手里?散了散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其中一名警察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林舒月一家养曾小艺的原因。他直接朝着看热闹的人喊。

    警察一发话,来看热闹的人犹如鸟兽散,在人群散了以后,林舒月才看到站在人群后面的曾小艺。

    曾小艺此刻脸色十分平静,仿佛对于她不是吕二彩跟曾国柱的亲生孩子早有预料一般。

    娄凤琴刚刚是真没看到她,这会儿吓了一跳,她赶忙走过去:“小艺,你怎么回来了,没在学校吃饭?”

    曾小艺摇摇头:“有张试卷落在家里了,我回来拿。”

    “小艺,快回来。”林舒星在院里叫,曾小艺看了一眼娄凤琴,蹭蹭地往家里走,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吕二彩夫妻,也没有看亲身母亲吕英兰,更没有扛着摄像机跟话筒的记者跟警察。

    她回房间拿了试卷出来,被警察叫住了。

    警察的态度十分温和:“曾小艺是吧?正好你回来了,现在,曾国柱、吕二彩二人报警,说娄凤琴、林舒月诱拐你,你怎么讲?”

    曾小艺看了一眼吕二彩跟曾国柱,吕二彩跟以前一样蹬她一眼。曾小艺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她大概十一岁还是十二岁的时候,吕英兰要来她家,吕二彩提前教她,要是吕英兰问起她们对她好不好,她一定要说好。

    那时候的曾小艺特别渴望吕二彩的重视,虽然奇怪,但她还是乖乖的点头了。吕英兰来的时候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长得特别漂亮,那是曾小艺第一次看呆一个人。她记得,那时候吕二彩就是这么蹬她的。

    吕英兰问了她那句话,她按照吕二彩教的说了,但在吕英兰注意不到的角落,她还是被吕二彩拧了一把,特别疼。自己曾小艺也记忆犹新。

    年幼时的记忆在这个时候涌上脑海,那些委屈在这一刻终于烟消云散。

    原来吕二彩跟曾国柱不是她的亲爹亲妈,原来她们没有血缘关系,她忽然觉得世界的云雾被拨开了,太阳出来了。

    她看着警察说:“不是,我没有被我干妈跟我二姐诱拐,相反,是她们收留了我。”

    “今年的四月初,我因为顶撞了他们两句,就被曾国柱跟吕二彩送到了戒网瘾学校。在网瘾学校被抓了以后,我回到家,被他们关了起来,要让我嫁人。我逃出来以后,被我二姐知道了,她介绍我去我大姐跟我大姐夫开的小饭馆去当小工。一个月给我300的工资。”

    “后来,她们资助我上了高中,我干妈认我当了干女儿,我的一应衣食住行,都是我干妈她们打理的。在这期间,吕二彩跟曾国柱找到了我同学,他们让我回去嫁人。对象去年刚刚死老婆,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儿跟十岁的儿子。”

    曾小艺这句话一出,别人还没怎么样,吕英兰已经从地上捡起一块村里小孩子拿来跳格子的瓦片,朝着吕二彩丢了过去。

    “吕二彩,我知道你不是个东西,没想到你不是个东西成这样。我一个月三百块钱,学杂费另给,补习费另给,加起来一个月没有800也有一千,这么多的钱,你还不满足?你是什么畜生,小艺也才十七岁,你让她嫁那种人?”吕英兰是真的生气。

    她怀孕的时候,吕二彩是对她最好的一个人,她嫁给曾国柱两年没生孩子,在曾家过得也不好,但她还是三不五时的拿些吃的用的去给她,纵然知道吕二彩会这么做,是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吕英兰还是感激她当初做的那些事情。

    在曾小艺三岁那年,她知道曾小艺过得不好,她唯一替曾小艺做的,就是拿出那时候她所有的积蓄,来贿赂曾屋村的领导,让他们出头,把曾小艺的户口提到村集体去。这些年,曾屋村的基础设施建设,吕英兰没少出钱。只是别人都不知道而已。

    吕二彩也知道自己这件事情做得理亏。在曾小艺不听话后,那个男的特别不高兴,加上都是一个服装批发市场的,他选了人最多的一天上门去闹,之后也抢了他们不少的客户。他们整个批发市场的商户跟经常来的顾客也都知道了他们做的缺德事儿了,现在他们的生意一落千丈。

    之前跟她关系还算好的人都不太爱搭理她了。

    警察听到这句话,脸已经黑了:“你们这是在犯罪知不知道。行了,现在跟我们到警察局走一趟。”

    曾小艺不用跟着去,在她明情况后,警察就让她回学校了,毕竟她现在是高中生,正是人生最关键的时候。

    曾小艺没看吕英兰一眼,可到路口时,她还是停下了车,转头看了吕英兰很久,再上车时,被风一吹,她的眼泪流了满脸。

    庞辉跟他的摄像准备开溜,但被警察叫住了,没办法,他们只能跟着往派出所去。对于今天的这一手资料,庞辉十分满意,这《歌声有你》的新晋歌唱冠军是个白眼狼出名了不赡养父母这样的话题太老套了,哪里有歌唱冠军身世疑云吸引人呢?

    庞辉都想好了,等一下子,他就到吕英兰他们村去找人问清楚当年的事情。他一定要用他的笔杆子,把曾小艺这个新晋冠军踩在脚底下,他跟曾小艺是无冤无仇,但谁让她是林舒月的妹妹呢?光这一点,就足够让庞辉讨厌她的。

    在过后不需要用到吕二彩夫妻后,庞辉特别干脆的就跟警方交代了吕二彩夫妻找他爆料曾小艺的事情。其中还有不少吕二彩造的谣,其中有一则特别劲爆,说的是曾小艺从小就不检点,为了一口吃的,跟三个男生不清不楚的事情。而那三个男生中,有一个就是林舒阳。

    这句话一出来,娄凤琴直接就炸了,她趁着警察不注意,跑过去对着吕二彩的脸颊就来了两个耳光。给她们做询问笔录的警察假意喊了两声,娄凤琴也知道见好就收,又给了一巴掌后,才退开。

    吕英兰是没上手,但是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庞,已经挂满了冰霜。

    询问很快结束,曾国柱报假警,被行政拘留五天,罚款两百。吕二彩跟曾国柱压根就没想到报假警还有这个惩罚,吕二彩都快晕倒了。她不认识字,她家的服装档口都是曾国柱打理的,现在曾国柱要拘留五天,这五天少赚多少啊?还有那两百块钱的罚款,那是罚款吗?那是吕二彩的命啊!

    加上买楼房,每年什么也不干,躺着就有20万进账的美梦破碎,吕二彩眼皮一翻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她在派出所边上的诊所里。被守着她的警察说了一句自负医药费以后就走了。吕二彩呆愣愣的坐在病床上,一直都没反应不过来。她的手机响了,是那个香江经纪人打来的。

    吕二彩赶忙说明情况,那边的经纪人骂了一句废物以后,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事情结束了,林舒月她们也回去了,吕英兰拖着行李箱跟着她们一起走。

    林舒星已经做好了饭菜,娄凤琴看了她一眼,来者是客,她还是道:“一起吃点吧?”

    吕英兰把行李箱立在门口:“谢谢大姐。”

    她跟着林舒月进了客厅,林舒月去厨房给她盛饭,娄凤琴坐在她的对面,想了想,问她:“你现在在哪里生活啊?”

    “在莞城。离鹏城不远。”林舒月把米饭放在她的面前,她朝林舒月说了一声谢谢,然后继续道:“我已经在鹏城那边结婚了,我的丈夫知道我有个女儿,但是他并不支持我带着女儿过去住。”

    这是吕英兰今天厚着脸皮跟着娄凤琴回家的目的。

    娄凤琴只觉得吃到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所以你的意思是?”

    吕英兰道:“所以我的意思是,让小艺在你家住。在这段期间,我会每个月给你们300块钱做为她的伙食费,她在学习上的所有费用,我会另外支付,除此之外,只要她在学习上需要的费用,我也会另给。”

    吕英兰将给吕二彩的那一套,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客厅里除了咀嚼食物的声音外,鸦雀无声。

    娄凤琴说:“我没有办法答应你,等小艺回来了,你跟她说吧。”

    就是没有吕英兰这些钱,她也是把曾小艺当成自己家孩子来看待的。而且她觉得这种事情,还是需要曾小艺知道的好。

    吕英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林舒月本来是想吃完中午饭就去报社的,但现在她也不急着走了,就等曾小艺她们读书回来。

    吕英兰也没走,她跟在娄凤琴的后面,述说她的这十多年。

    “我先生是宝岛商人,做的是东南亚那边的出口贸易。他比我大十岁,有两个孩子,但是都在宝岛那边跟着他的前妻生活。我们在一起十多年了,不过一直都没有孩子。”

    娄凤琴此刻正在剥花生,这花生是前段时间娄大舅妈给送来的,是她家自己种了晒干的,得有十多斤,娄凤琴准备把她剥出来放着,拿来炖汤跟炸花生米吃,她们全家人都喜欢吃油炸花生米,无论是拌盐拌糖还拌在凉菜里面,都能吃完。

    吕英兰也跟着她剥,听吕英兰这么说,娄凤琴问:“你不生孩子,你先生不说你吗?”

    “我已经生不了了。我在生小艺的时候上了身体,那时候我的父母都不管我,我外婆虽然管我,但是她一个老太太也没有什么钱,等我后来有了钱,还久久怀不上孕去查,才知道这个情况。”

    娄凤琴沉默了,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吕英兰。不能生孩子跟不想生孩子,还是又很大的区别的。

    吕英兰倒是很看得开:“没有孩子其实也挺好的,我怀小艺的时候从怀上开始吐到生,现在不生了也挺好的。我先生已经有小孩了,我有没有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娄凤琴沉默了一下,问:“小艺的亲爸爸呢?”

    这回轮到吕英兰沉默了,过了许久,吕英兰才说:“我不知道她爸爸是谁,曾小艺是我被人□□后生下来的孩子。”

    此话一出,林舒月抬起头,娄凤琴手里剥花生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

    吕英兰说:“刚刚那句我先生不希望我带孩子的话是谎话,是我,没有办法面对小艺,我没有办法跟她相处,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我那不堪的过去。”

    娄凤琴这下是真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前,其实娄凤琴是埋怨吕英兰的,毕竟她这个当妈的,真的是没有尽到当妈的责任,哪怕给了吕二彩钱,她也是不负责的。

    但是知道这件事情后,娄凤琴反而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她叹了口气,正想说话,两个警察进来了,他们看到吕英兰后,直接道:“吕英兰是吗?你涉及到了两场刑事案件,请你跟我们回去调查一下。”

    第122章 (二合一)

    吕英兰没想到警察会找上门, 一脸懵:“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参与过刑事案件啊!”

    吕英兰是个遵纪守法的人,在今天之前, 吕英兰从没想过刑事犯罪会跟自己有关系!

    来找吕英兰的警察跟林舒月也是熟人了。

    鹏城的刑侦大队一共有四个行动小队, 杭嘉白带的队伍是3队, 来调查这件事情的小队是2队, 林舒月跟他们一起把难过。

    她让林舒星从屋里拿了两瓶冰镇矿泉水出来给他们:“汪警官,张警官,你们先喝瓶水。”

    汪警官跟张警官对视一眼, 年纪大一些的汪警官先接过来:“正好我们也渴了,这都十二月了,怎么还那么热呢?”

    这话一出, 就代表可以闲聊,林舒月接过话:“是啊,不过我估计再过半个月得冷了?”

    广粤省的冬天极其短暂,一年下来,也就只有十二月份到一月份那段时间会冷一些, 过了一月, 就又开始热了起来, 之后就是一路高温。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广粤省这边,买空调都找不到双频买, 全是单频。

    “差不多也就是那个时候了。”张警官已经喝了水, 浑身的暑气都消了一些。

    林舒月又就这着天气原因跟他俩聊了一会儿, 才问:“汪警官, 吕秀英是犯了什么罪啊?方不方便说一说?”

    “都是陈年旧案了,1995年, 平湖区的洛河歌舞厅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根据当时知情人的透漏,犯罪嫌疑人中有一名女性,叫做吕英兰,是鹏城吕屋村人,在案发后,我们去吕屋村调查过,吕英兰于1986年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另外一起发生在1998年的平江区,在美华丽大酒店内,两名男子被勒身亡,根据调查,两名受害人是从北方过来投资的人,当时手里带着30万的现金,他们之所以遇害,是在看到酒店内的小广告后,决定□□,应招过来的女人就叫吕英兰,她同样是吕屋村人。”

    这话一出,吕英兰就更懵了:“不可能啊,我在生完小艺后就去了莞城打工,从那以后我就极少离开莞城啊。1994年我跟我先生结婚后,更是没有回来过。”

    吕英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们吕屋村全都是姓吕的:“你们是不是调查错了?我们村子里,叫我这个名字的有好几个呢。”

    汪警官跟张警官对视一眼,他们都是老警察了,当时那个案子,也是在他们手上侦办的,但因为那个时候鹏城公安局还是杨宝宗在管,这两个案子身上有很多的疑点,但在调查一段时间无果后就没有再调查下去了。

    杨宝宗退下后,这些陈年旧案也没有人想去翻案,不过在今年五月底,冤假错案一事牵扯到了杨宝宗后,杨宝宗在职期间所积攒下来的所有陈年旧案都被要求重新审理。

    他在职期间实在是积攒了太多的案子了,因为当时各方面东西都不发达,因此查起来也格外困难,也就是在今天下午吕英兰去医院做了一个笔录,因为公安局已经实现了同市各个网点的联网工作,吕英兰就这么进入到了正在为这些就案子焦头烂额的刑侦1队2队的人眼里。

    汪警官跟张警官仔细核对信息以后,就直接过来了,但因为对林舒月的信任,他们也不着急。

    “没调查错,就是你。”汪警官的话,无情的打破了吕英兰的希望,她一脸震惊。

    林舒月在听到这里时,内心一动,想起了之前别墅富豪灭门案的张振发,以及前天在羊城被逮捕的赵中和,他们用过的身份证信息,可全部都是真的。

    而且这次系统发布的任务名字又正好叫做“已经死去却还活着的人”。这就更让林舒月联想了。

    她询问吕英兰:“吕姨,你在这些年里,有没有发生过重大的事故啊,比如车祸,溺水之类的?”

    吕姨这个称呼,是刚刚在吃饭时,吕英兰要求林舒月她们这样称呼的。

    吕英兰也有34岁了,林舒月她们叫她一声姨,她也是能接受的。

    吕英兰虽然依旧震惊,但是她还是如实回答:“有过。应该是1993年年底,我们厂子里的领导组织我们前去海边玩,因为海浪太大,我被卷到了水里。要不是正好遇到在海钓的我对象,我可能已经葬身大海了。”

    说道这里,吕英兰又道:“不过当初,医院里也给我下了两三次的病危通知书,还给我父母我二姐打过电话,但是她们一个都没来,是我先生花钱签字救的我。”

    吕英兰这么一说,林舒月心中的猜测就越发肯定了。而汪警官跟张警官也不是傻子。之前的富豪别墅灭门案,就是他们跟着杭嘉白一起去侦办的。

    信息买卖这个案子他们也是调查过的,杭嘉白前天又在广州调查这件事情。

    汪警官跟张警官对视一眼,汪警官问:“这些年里,你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吕屋村?”

    吕英兰摇头:“没有。”

    这么多年,吕英兰真的一次都就没有回去过。在她怀曾小艺的那一年,已经被村里的人伤透心了,尤其是她的父母,她简直就是看得透透的了。去莞城打工后,除了每个月给吕二彩打钱,偶尔给大姐三妹通通信,给她外婆打个电话,寄点钱外,跟鹏城这边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有人证吗?”汪警官道。

    “我家这边的话我父母跟我们村里人应该能为我作证?莞城那边,我家有一个从94年就开始请的保姆阮阿姨,她可以为我做证的。”吕英兰说得有点不确定。

    这么多年下来,她跟她父母的关系可以说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尤其是前几年,她父亲高血压住院,她大哥给她打过电话,让她拿钱去治,她拒绝了以后,包括她的大姐三妹在内,都觉得她冷血无情。她大姐还说,当初的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她现在嫁了有钱的老公,手里有钱了,小艺也给吕二彩养了,她再抓着当年的事情不放,就是不懂事了。

    因为她大姐的这句话,她连她大姐也不联系了。这些年里借给她大姐的那些钱她也没往回要,就当是还了当年的情了。

    汪警官道:“你说的情况我们了解了,但是在调查清楚之前,你需要跟我们走一趟。”

    吕英兰已经镇定了下来,她朝着娄凤琴等人点点头,然后跟着汪警官走了,林舒月觉得就让她这么跟着警察走不行,她是曾小艺的亲妈,就这么被带走,村里人肯定要说嘴。

    她们村虽然有不少租户,但是本地人也不少呢。

    “我跟你一起去。”

    吕英兰面露感激,林舒月能想到的问题,她也能想到。她不想曾小艺在出了吕二彩的那个深渊后,又卷入这种流言蜚语的风波。

    林舒月背上小包跟着他们一起走。一走到门外,果然她家周围聚集了不少人,林舒月他们也出来,那些人的眼神就跟探照灯一样的往这边看。

    王婶跟林舒月家关系最好,她在人群里问:“阿月啊,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林舒月笑了笑,道:“警察找我有点事情,我要出去一趟。”

    林舒月是记者,她跟警察局关系密切的事情街坊邻居都知道,之前还有不少警察会专门来找她。现在听她这么说,也没有多想。

    但她们对吕英兰可好奇了,纷纷问道:“那小艺她妈去哪儿啊?”

    在两位警察中间,跟着她们并排走的吕英兰听到小艺妈这个称呼,着实是愣了愣。她的这辈子有很多很多的标签,但小艺妈这一个,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不是母女刚刚相认吗?不得去给女儿买点吃的穿的?我正好要出去,就顺路一起。”

    “对对对,是得买是得买。”王婶等人一下子就说开了,在林舒月她们陆续上警车后,王婶她们就就着这件事情聊了起来。

    到了公安局,林舒月没有进去,该知道的,她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调查了。

    这个她可以自己去。

    就在林舒月准备要走的时候,她看到了提着个箱子匆匆归来的杭嘉白。

    杭嘉白见到林舒月很意外:“阿月,你怎么过来了?”

    经过羊城一事后,杭嘉白现在叫阿月这个小名是叫的越来越顺口了。

    林舒月往公安局的接待大厅看了一眼,然后走近杭嘉白两步,对她道:“小艺的事情你知道吧?她得了歌唱有你的冠军,今天中午,她爹妈找上门来了,说我们家诱拐少女,要求我们把小艺还回去······”

    林舒月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大概的跟杭嘉白讲了一下,随着她的讲述,杭嘉白的脸色也逐渐变化,最开始铁青,到后面的意外。

    “所以你的想法是,吕英兰的身份证信息其实已经被卖出去了,所以才会有那两场刑事案件?”

    林舒月点头:“对,没错。还有一点比较让人怀疑的是,吕英兰现在的老公是宝岛的商人,在做东南亚那边的出口贸易。”

    杭嘉白的脸色更加严肃了。因为在他们现在所知道的两桩案件里,身份证信息都是从东南亚那边购买的。

    “我知道了。”杭嘉白说完后,又问:“你现在要回去了?”

    这会儿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对,准备回去了。”

    杭嘉白再次发出邀请:“我请你吃个饭?”

    这已经是杭嘉白第三次邀请了,正好林舒月也没有什么事情了,便点头:“好啊。”

    杭嘉白把手里拿着的箱子送回去,然后开了一辆银色的本田车过来接林舒月,林舒月坐到副驾驶上后系上安全带,问他:“你的吉普呢?”

    杭嘉白喜欢吉普车,从认识他到现在,每次开车基本都是吉普车,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别的车。

    “别说了,今天下午我回来,还没出羊城呢,就被扎了车胎了,现在那辆车正在羊城那边的修理厂里呢。”杭嘉白打着方向盘转弯:“倒霉得很,我给修理厂打了五六个电话也没见有人接,最后好不容易有了吧,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车子一进修理厂我就往回走了。坐的是从羊城往鹏城这边运东西的货车,又热又累。”

    杭嘉白说完后,又开始说起了询问赵中和后得到的消息。

    “据说赵中和讲,他的这个身份证信息,是在一个网站上面购买的。这个网站上面有很多身份证可以选择,根据不同地方不同要求有不同的价格。要是有特别要求的,还能定制身份。在交易成功以后,会有专门的人员来接应,然后拍摄身份证,再做一系列的造假,之后,身份就能顶替成功了。”

    杭嘉白现在说起这些东西,已经心平气和了。在昨天,他们已经根据赵中和提供的网址,在里面看到了全国各地的身份证信息汇总。林林总总,价格不一,最便宜的不包任条件还有随时被警方查出来的风险的,是200块钱,这种身份就是给个换了脸的证,但是在遇到突击检查的时候,很容易露馅儿。

    价格中等的是5000,给了证件后,还会给原主身份信息的履历,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能帮忙安排跟原来身份信息有关的人去帮忙做证,确保就是被警察发现了,也不会出多大的问题。当然了,这种售后是建立在不被警察机关检测到DNA的信息上的。要是被检测到了DNA信息,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价格最高的是20000块,这个两万块钱,不仅有原身份证主人的履历、人证,还会有一份原身份证主人的DNA信息,指纹、皮肉组织、血液等等,力求做到一家乱真。赵中和买的就是两万块的这一款。

    因为他本来就没打算在杀完徐思淼后还活着。毕竟他的想法,除了让徐思淼的父母在遭受至亲去世之痛外,还要当面问一问徐思淼的父母当初为什么不帮助他们家,在这种情况下,他活着的可能性就很小。

    林舒月想到了这是一个产业链,但是没想到这个产业链都搞线上销售了。

    “那在这之前呢,他们是用什么方式进行身份证信息买卖的?”要知道张振发他们伪造身份至少得是十年前,那时候的网络可还没普及,更没有现在发达!

    “不会上网的人怎么办呢?”

    “在更早期,想要买身份证信息,是需要到边境的,那边有专门做这个事情的猎头,在联系上猎头后,猎头会把他们带到一个专门的地点,在里面选身份,选好后就交钱。等再想买的时候,猎头换了一个,交货地点也会随之改变。现在他们的生意基本上都是转的线上,想要抓他们更难了。”

    这也就是杭嘉白他们上次调查中断的主要原因。

    杭嘉白是很生气,他不是气犯罪分子的狡猾,因为犯罪分子要是不狡猾,他们也不会是犯罪分子了。他生气的,难受的,或者说,他们生气的,是在这些买卖身份案件里,帮助买卖双方完善信息的警察。

    如果没有这些警察完善信息,这个产业链不会形成。

    林舒月也猜到了。这个世界上,其实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游走于黑暗地带的白道人多不胜数。他们多为利益的驱使,只有少部分人,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无论怎么样,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已经构成了犯罪与背叛。

    林舒月看着路边的车水马龙,道:“哪个行业都有不少老鼠屎的存在。”

    话音刚刚落,林舒月的手机就响了,林舒月拿出来一看,是鹏城娱乐报的张记者打来的。

    张记者在那边非常的不开心,因为就在刚刚,他才跟庞辉吵了一架。

    “小林啊,对不住对不住。”电话一接通,张记者就开始道歉。

    林舒月眉眼带笑:“张记这话说的,又不是你做错的事情,你道歉做什么啦?”

    鹏城娱乐报没有鹏城都市报那么高的知名度,早在2000年开始,他们就转型了,不再专注主流,而是将目标定在娱乐圈上。

    它们的报纸,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转载宝岛、香江的娱乐新闻,然后再跟跟大陆的明星,要是拍到什么私料,能私底下解决的,就私底下解决,要是不能解决的就直接爆料出去。

    这么些年下来,他们也积攒上了一部分的固定观众。

    庞辉拍的曾小艺的事情,说火爆也不火爆,说不火爆,也会有那么一点热度。毕竟歌声有你这个节目才刚刚比赛完,观众还没忘掉曾小艺。

    但要说她有多大的知名度那也是没有的,要是曾小艺下个季度,被顶了冠军之位,她有没有爆火的唱片出来,那么她很快就会被大众遗忘。说句不好听的,在张记者的眼里,曾小艺这样的“红”,连娱乐圈的边都没摸到。

    她这个新闻的热度或许都还没有于向晚出院的新闻来得高。

    “哪里能不道歉的,庞辉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下属,他这样,是越线了。”记者圈里也有潜规则的,一般情况下,同行的家庭情况是不能曝出去的。就是要曝,也得在跟同行协商过后。

    就像之前林建新的事情,黄强在曝这件事时,还把稿子给林舒月看过,就怕其中牵扯到林舒月的家人。

    张记者已经看过庞辉写的报道了,一分真,九分假,编的及其离谱,简直就是造谣的程度。尤其是他在文中暗暗内涵过,曾小艺的这个冠军,是靠着“睡”上去的,并且他还说,曾小艺明面上是娄凤琴的干女儿,其实背地里,是林舒阳的通房丫鬟。

    他说得有理有据,且还有吕二彩这根搅屎棍做证。要是不知道林舒月家情况的人肯定信了,有些了解但是心思不太好的人,也会信一半。但是像张记者这样跟林舒月打过交道的人来看,庞辉这篇报道的离谱程度大概就是孙悟空跟王母娘娘有一腿,七仙女是孙悟空跟王母的私生女一样令人无语。

    张记者在说完那句话后,顿了顿道:“我们鹏城娱乐报在广粤的娱乐圈也不是无名小卒,一些在本地参加活动的明星也会主动找我们去帮她们宣传。庞辉这个报纸要是被报道出去,对我们报社来说,影响很大。”

    张记者他们这个报纸自打开办以来,哪怕是后面转了娱乐行业,也还是没丢掉当记者的职业操守,那就是“实事求是”。纵观他们过去报道的那么多新闻,最不真实的那一篇也有五分真。

    曾小艺的这个事情别说有林舒月这个同是记者的姐姐在,警察那边,还有办案记录呢,造的假一戳就破。他们鹏城娱乐报又不是没有对家,同样做娱乐报纸方面的鹏城娱乐周刊正在对他们虎视眈眈呢。这么好的机会,娱乐周刊会不把他们往脚底下踩?

    “小林你放心,在广粤省的地界内,庞辉的这篇报道就发不出去。”就在刚刚,主编已经辞退了庞辉这个最近两年越发爱惹事的祸头子,报道也被主编压了。他们主编在广粤省的娱乐圈内,还是有点头脸的,他一发话,再分享出几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独家,整个广粤省都不会有人收庞辉的帖子。

    林舒月听到这里,就已经很满意了,她给张记者打电话的目的就是这个。只要庞辉这个胡编乱造的报道不发出去,哪怕是实事求是的写一篇关于这件事情的报道,对曾小艺也造不成多么负面的影响。

    “谢谢张记,有时间请你吃饭。”

    “那我可就等着了。”张记者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出来:“我听施记说,你最近又从公安局那边领到了一份见义勇为的奖励,到时候可不能太过吝啬啊。”

    “行,就明天吧,咱们叫上施记她们,去吕屋村边上那个新开的KTV去怎么样?我听说里面的酒水都是从香江那边运来的,很多洋酒,十分正宗,果盘小菜也很好吃,最重要的,烧烤一绝。”林舒月这句话就纯粹是瞎编,她只不过之前听曾小艺说过,吕屋村边上开了个KTV很气派,在她还没有被送去网瘾学校之前,吕二彩旁敲侧击了好久,想让她去退学,去那里上班而已。

    去那里玩,玩什么,怎么玩并不是重点。

    “那我就期待着了。”

    挂了电话,路边的商家已经亮起了霓虹灯。

    林舒月侧头看向杭嘉白:“每个职业都有臭虫,都有腐肉,把他们摘掉剔除就好了。”

    第123章 (二合一)

    杭嘉白请客的地点, 是一家做醉鹅的餐厅,餐厅不大,店内只有六张小桌子, 在门口又搭了个棚子, 里面摆了三四桌, 现在正值晚饭时间, 屋里屋外已经坐了很多人,黑色的大风扇摇着头呜呜地转着,屋内屋外嘈杂不已, 服务员穿插在一张张桌子中间。

    时不时地就有人举起手来,要求服务员送东西,杭嘉白领着林舒月往里面。

    “阿姐, 来一份醉鹅,多辣。”杭嘉白跟林舒月吃饭的次数不多,但林舒月的口味他是知道一些的。

    老板娘正在算账,闻言抬头,看到他就笑, 目光还在林舒月的身上多看了两眼:“今天就你们两个人?”

    “是啊, 他们都在加班, 就我有空。”杭嘉白带着林舒月去屋子最里面的一张桌,屋里开了空调,很凉快。

    林舒月坐下后, 服务员送来了热水, 杭嘉白帮林舒月把碗筷烫好。林舒月看着他的动作, 而后问他:“你们经常来这里吃饭?”

    “对。我们小队每个月都会聚几次餐, 要是时间足够,我们都会到这里来。他家的醉鹅非常好吃。”这个习惯已经延续了两三年了。

    这家醉鹅店上菜的速度很快, 刚刚坐下,就有服务员送上来了盖着盖子的醉鹅,醉鹅需要焖十分钟才能开盖吃,这段时间,服务员又上来了两个凉菜,一个无骨鸡爪,一个凉拌黄瓜。

    服务员讲:“这是老板送给你们的。”

    杭嘉白点头表示知道了,等服务员走了,他跟林舒月说:“这家店的老板很会做生意,每一桌客人都会送一份凉拌菜。老熟客会多加一份。”

    林舒月朝隔壁看过去,果然,隔壁那一桌跟他们差不多时候进来的客人的桌子上也有两份凉菜。

    “确实会是做生意。”人的天性都是喜欢占小便宜的,这老板那么会做生意,菜的味道又不错的话,来过一次的人,在下一次想要外出吃饭时,大概率会到这边来。

    在南方,一份小凉菜不值什么钱,拿来吸引顾客,老板一家只赚不赔。

    醉鹅可以开锅了,味道确实很不错,鹅肉软烂入味儿,皮软软糯糯,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辣味将这份香味又激发到了极致,渴了再喝一口老板娘家自己做的柠檬水,冰冰凉凉,去腻解渴。

    在吃饭期间,林舒月跟杭嘉白聊了很多,从之前的一些案子,聊到了各自的生活。吃完饭杭嘉白去收银台结账,付钱时杭嘉白来电话了,他接起来后看了林舒月一眼,挂了电话,他对林舒月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

    林舒月今天是要回家一趟的,她有点担心曾小艺。

    杭嘉白把她送到门口后就走了,娄凤琴她们都在家,曾小艺已经回来了,正在房间里写作业,林舒月敲了她的门,曾小艺给她打开了门。

    林舒月进房间后,仔细看曾小艺的脸色,她的情绪还算好。

    曾小艺坐在书桌面前,林舒月坐在她叠得整整齐齐的床上。

    “小艺,妈跟你说了你亲妈的事情了吗?”

    曾小艺点头:“说了,我一回来她就说了。”

    曾小艺把散落在耳垂边的头发勾到耳朵后面,说:“我挺感激她的,要不是她寄回来的那么多钱,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这句话,曾小艺说得很真诚。她已经仔细想过了,要不是有吕英兰的这笔钱,吕二彩跟曾国柱恐怕连小学都不能让她读毕业,光这一点,曾小艺就无法对吕英兰产生恶感。

    更何况这一次,吕英兰猜到了吕二彩会吸她的血肉,特地来给她撑腰。曾小艺是真的感激她,尤其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生后。

    曾小艺换位思考想了很久,如果她是吕英兰,她是做不到吕英兰这个地步的。

    林舒月拍拍她的肩膀:“那就好,她也挺不容易的。”

    林舒月没有多说什么,看到她情绪稳定,林舒月就出去了。曾小艺在林舒月出去之后,又投入到了繁重的课后作业当中。她落下了好几天的课程,她得赶紧补回来。

    娄凤琴跟林舒星在客厅看电视,白文华还没回来,白萍萍林舒阳跟曾小艺一样,都在房间写作业。

    林舒月一过去坐下,娄凤琴就问了:“吕英兰怎么样了?”

    “还在配合调查呢,要是没有问题,明天她就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她也挺不容易的。”娄凤琴天生就能共情女性,今天吕英兰说的那些事儿,让她很是难受了一阵。

    跟娄凤琴看了两集电视,期间一直在跟杭嘉白联系。一直到她上床睡觉,才中断。

    次日一早,林舒月去了一趟报社,而后直接往吕屋村去。

    吕屋村在台江区,这个村子发展得还没有那么好,村子周围有不少的农田,一条小溪从农田中穿过,里面的东西到了现在,农田中种了许许多多的不同品种的菜,长势都很不错,几个带着竹篾帽子的人蹲在菜地中拔草。

    一辆车子从后面驶过来,停在林舒月的身边,车窗被摇了下来:“林记。”

    林舒月转头去看,来人是汪警官跟张警官,他们俩靠边停下,来到林舒月的身边。

    “汪警官,张警官,你们怎么今天来?”林舒月有点惊讶,她还以为汪警官他们昨天就会来呢。

    张警官从副驾驶上拿了一瓶水喝::“昨天来过一次了,但那会儿已经是晚上了,没什么收获。”

    他们也是没有想到,吕屋村的人还挺遵守作息规律的,一到天黑,家家户户都关灯睡觉了。他们七点多来的,敲了吕英兰家的门,人家开都不开,只是在屋子里说睡下了。有事情明天再说。

    这不一大早,忙完手里的事情,他们就来了吗?只不过他们没想到会遇到林舒月。不过既然都遇到了,目的地肯定也是一样的,那就一起走呗。

    “那你们去莞城那边了吗?”

    “已经有同事去问过了,她之前的同事,工作的上司以及她的丈夫都能证明她这些年里极少回来鹏城,她外婆村里的人,证明她只在十年前回来过一次,参加她外婆的葬礼。”

    林舒月点点头:“你们调查她老公的贸易公司了吗?做什么的?”

    “出口日用品到东南亚那边的国家的,手续很齐全,仓库里还堆了很多东西。”

    三人聊了一会儿,索性就把车子在附近能停车的地方停着,然后一道儿往吕屋村里走。

    吕屋村的高楼不多,都以2楼3楼居多,村子里的每一条路都是水泥路。进到村子里,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个水井,水井边种着榕树,今天天气热,这会儿已经有老头老太拿着蒲扇坐在榕树下聊天了,几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绕着水井跑,有几个年纪轻一些的,在水井的出口处洗衣服。

    汪警官他们都穿着制服,林舒月手里拿着照相机,一进来,便给水井跟榕树来了个合影。

    老头老太太们连天都不聊了,围着水井奔跑的小孩子们也不跑了,洗衣服的人动作也停顿下来了。

    汪警官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老头老太太们的中间:“阿叔阿姨,我找你们打听点事情行不?”

    汪警官这句话一出,老头老太太们也没有了刚刚的沉默了:“什么事情啊警察同志?”

    “你直说就行咯,我们知道的,都会跟你讲的啊。”

    老头老太太七嘴八舌,几个小孩子对汪警官的衣服特别好奇,凑到爷爷奶奶身边身后好奇的看。

    “我们来打听吕英兰的事情。”汪警官道。

    “吕英兰啊?是吕大海家的那个吧?”

    “能让警察来查的除了那个还有谁?”

    “就是哦,那丫头漂亮得很,可惜了可惜了。”汪警官问一句话,他们就自己聊起来了。汪警官跟张警官都习惯了。

    每次走访群众,他们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汪警官笑呵呵的:“对对对,吕大海家的那个吕英兰。”

    “那个妹崽啊,她不知道跟谁生了个孩子,那个孩子给二彩养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咯。”

    “是啊是啊,每次问大海跟他媳妇,他们都说那妹崽没半点消息,大概是死在外面了。”

    “说起这个事情,当初有一年是不是有电话打到村里,说她掉进海里了,医院说她人不行了?”

    “是有这个回事,当初电话打到小卖部的时候我正好去买酱油。大海跟他媳妇不是都没去吗?后来也没音讯了。”

    “又过了两年,不是说她犯罪了吗?警察都来调查了,查了两回呢。”

    “那妹崽哦,毁了毁了。”老头老太太们都不用汪警官继续问,各自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给问清楚了。

    张警官在本子上记录他们说的话。

    汪警官则继续问:“这些年,她没回来过啊?那她跟家里联系过没啊?”

    “没有回来过,跟家里联系应该也没有吧?反正那年大海生病住院,就没见着她,事后我们问了,她们都说很多年没有英兰的音讯了。”

    这些说法,明显跟汪警官他们从吕英兰那边得来的信息相违背,他们昨天已经拉过了吕英兰的银行卡流水,这些年里,她给她的大姐二姐小妹都打过钱,这显然是吕家说谎了。

    林舒月打开善恶雷达,这些老头老太太们的善恶值都不高,但是迎面走来的一个四十二三上下的女人,善恶值却有百分之二十。林舒月总觉得她面熟。

    在林舒月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村里的老头老太太们也见到她了:“春刚媳妇你来了?这两个警察同志来问你家英兰的事情呢。你快跟警察同志讲一讲。”

    吕春刚媳妇叫做曾秀梅,她手里提着一桶的脏衣服,此时此刻,她的脸色变得万分惊恐。

    还没等汪警官他们说话,她就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警察同志,我们家英兰又犯了什么罪了吗?警察同志,你可得明鉴啊,吕英兰犯的罪,跟我们家可没有什么关系啊。”

    汪警官跟张警官对视一眼,汪警官的神色严肃了下来,张警官跟林舒月说:“突破口来了。”

    林舒月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张警官,张警官一看到这个薄荷糖眼睛刷的就亮了。上个月他们查旧案查得天昏地暗的,吴冬艳她们队的这个糖可给了他们不小的帮助呢。

    张警官直接就吃了,汪警官看了,拿眼神去撇林舒月,林舒月连忙朝他笑:“还有呢还有呢,等一下给你。”

    汪警官满意了,他径直朝曾秀梅走过去。

    “有没有关系,得你先说出来。”

    曾秀梅抿了抿嘴,紧紧地捏着桶:“警察同志,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曾秀梅说完就跑了,这下子,老头老太太们坐不住了:“秀梅啊,曾秀梅,你跑什么啊?你跟警察同志把事情说清楚啊!”

    都不用汪警官她们追,那些生活枯燥乏味只想天天说东家长西家短的老头老太太们就追上去了。

    林舒月追上一个跑得比较慢的:“阿姨,这个曾秀梅是哪个村的啊?”

    面熟的相貌,加上这个曾的姓氏,让林舒月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见过的曾国柱,越想越觉得这两个人像。

    “她是从曾屋嫁过来的。”老太太显然思维特别发散,一句话说完,她立马朝着这个话题发散出去:“她堂弟娶的是她的亲小姑子。关系乱的很呐。”

    林舒月捧场的应了两声,等老太太过足了说话的瘾头,她又问:“阿姨,当年吕英兰未婚先育的事情你们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知道,怎么能不知道呢!这个小姑娘可怜得很哦,去看田水回来的时候被禽兽糟蹋了。老吕家人也不厚道,对她差得很。要不是她大姐二姐当初照应,她早就没有了。”

    “阿姨,你怎么知道她是被人糟蹋的啊?我之前好像听说,她是跟别人谈恋爱,人家睡了她,她就翻脸不认人了。”林舒月说的这句话显然就是瞎扯淡。

    但她一点也不怕被拆穿,因为她敢百分百肯定,她说的这个可能,在当初肯定是被人传过的。

    果然,老太太没有怀疑:“瞎扯哦,哪里是谈恋爱,英兰那孩子在当初可乖了。要说当年那事情也怪,这老吕家一家子都好好的,怎么就轮到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去看田水?这天黑路滑的,他们也不怕出点什么事情。”

    说话间就到了吕大海家,林舒月没在问老太太话,老太太也挤到了人群的跟前。

    吕家是二层小楼,整个村的院子都没有封起来,墙角种了一棵龙眼树,一对老夫妻坐在龙眼树底下摘花生,善恶值都在百分之十五上下徘徊。

    林舒月觉得有意思得很,在吕英兰口中,冷血冷漠冷肺的吕大海两口子善恶值居然还没有曾秀梅高!这让林舒月更加好奇了,这个曾秀梅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她的善恶值这么高的。

    见到被人群簇拥来的两个警察,吕大海跟他的妻子丁小花的脸色都变了,只不过她们并不慌乱。

    吕大海叫丁小花去倒茶,然后让汪警官跟张警官进屋里说话,同时跟着追过来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太们赔笑,把他们都请走了。

    林舒月也跟着进了屋。

    吕家的堂屋有一组红木沙发,没贴瓷砖,但打扫得很干净,水泥地上纤尘不染,汪警官他们落座,丁小花也把水端上来了。她没走,到吕大海的身边坐下。

    不等汪警官说话,吕大海就开口了:“警官,我知道你们来是要问什么。”

    昨天,吕二彩已经给吕大海打过电话了,昨晚警察找过来的时候,吕大海没有出来,他心虚,不知道怎么面对警察。

    经过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吕大海反倒是冷静下来了。因为他知道,吕英兰一出现,警察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汪警官点头:“那你说说。”

    吕大海道:“十多年前,医院给村里打来电话,说英兰不行了,让我们过去。我们没去。又过了半个月,有一个人找到家里来,说让我们把她的身份信息卖出去,给我两千块钱。”

    “我同意了。”吕大海当时想得挺好的,吕英兰已经跑掉了,他之前畅想的用她来换彩礼的事情也就没用了。卖掉她的身份证信息也可以,基本上跟彩礼可以持平了。

    他拿着这份钱跟多年的积蓄,起了这两层楼的大屋子。

    吕大海后悔,是在1994年,警察找来,说吕英兰抢劫杀人,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害怕。

    他当时都不用想,就知道抢劫杀人的事情不是他女儿做的。等到后面又来了一起,吕大海肠子都毁青了,他觉得他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小市民,怎么就卷进了这种事情里面呢?

    这么多年,吕大海一直他提心吊胆的。提心吊胆之余,他对吕英兰的不满也达到了顶峰,他觉得这个女儿就是来讨债的,好处家里拿不到,麻烦倒是惹了一大堆!

    吕大海数次为这件事气得发抖。吕英兰怎么样都没事,影响到他的儿子孙子可怎么办!

    林舒月从包里翻出电脑,打开吕英兰的企鹅空间,这个企鹅号是昨天她在送吕英兰去公安局的路上加的,昨晚上吕英兰就看过了,企鹅空间里有不少她跟她丈夫的照片。

    “来找你买身份信息的是这个人吗?”林舒月问。

    吕大海以为林舒月也是警察,对她的问话不敢怠慢,他找来老花镜仔仔细细的看,丁小花也凑过来,半晌后,他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人,他脸上的这个痣我还记得呢。”

    吕英兰的现任丈夫冯俊鹏的左眼眼眉上有一颗黑黑的痣。

    汪警官听了这句话,立马走出去给前往莞城的同事打电话。

    林舒月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合上笔记本。

    吕大海两口子坐在凳子上,丁小花忍了又忍,实在是没有忍住:“警官,这件事情,对吕家有影响吗?”

    还没等汪警官说话,她又问:“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商树啊?”

    丁小花的女儿很多,儿子就两个。女儿一多,人就不值钱了,她并不在乎吕英兰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什么影响,她跟吕大海一样,就怕这件事情对他们的大孙子造成影响。

    要知道他们的大孙子特别有出息,去年都考上了公务员了,有这么一个吃国家粮的孙子,吕大海走到外面腰杆都直。

    “这个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汪警官打起了官腔。

    今天来问的事情他们已经问到了,汪警官准备撤了。林舒月却在这个时候,问起了当年吕英兰被糟蹋的事情。

    说起这个,哪怕过了十多年,吕大海还是生气得很,吕英兰是他的所有女儿里长得最好看的,当年他都给她找好婆家了,是一个外地过来开厂的老板,因为老婆一直生不出儿子,已经离了婚。他跟他们村的村长认识,偶然一次来村里,见到了吕英兰,当即就提了亲。

    给四千块钱的彩礼!这在那个时候都是天价了。他这边才应下,那边吕英兰就出事情了。

    “你说说,多好的人家,有厂子,有钱,人长得也不错,硬生生的就让她给错过去。”吕大海现在说起这个还懊悔呢:“要是当初嫁过去的是她,我们家早就改头换面了。”

    “都怪她不检点,平时爱打扮,要不然怎么人家不糟蹋别人,就糟蹋她呢。”丁小花对吕英兰有很大很大的恶意,哪怕到了此刻,她也不忘诋毁。

    吕大海显然是认可这句话的。

    林舒月问:“我听说当时是你们叫她去看的田水?”

    “是啊,是我叫的。那天秀梅从娘家拿了两瓶好酒回来,我跟春刚喝了两杯,有点醉,田里的水又不能不看,灌浆期呢,要是没水了,来年吃什么?”吕大海显然对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后悔。

    丁小花在边上接话:“是哦。还好当年我跟秀梅要在家照顾他们这两个喝多了的醉鬼没有去,要不然指定是我们倒霉。”

    丁小花的话里透着庆幸,她显然觉得要是当天去看田水的是她们婆媳中的任何一个,倒霉的就会是她们。

    不说林舒月了,就是汪警官跟张警官都受不了她的双标了,汪警官忍不住问:“吕英兰真是你的亲生女儿?”

    “是啊,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村里的三婆给我接生的,她现在还健在呢。不信你可以问她。”

    “哦,是你亲生的啊,我听你这前后说的话,还以为她是你捡来的仇人呢。”林舒月怼回去。

    这下子,吕大海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丁小花,她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就是我的仇人!我本来怀的是双胎,是她在肚子里太贪心,抢了她弟弟的养分,要不然她弟弟不会生出来就死了。”

    提起那个出生就死了的儿子,丁小花满眼愤恨:“要不是我妈当初多管闲事,我早就把她溺死在尿桶里了。”

    丁小花嫁给吕大海后,生了老大吕春刚后就接着生了两个女儿,在重男轻女的吕屋村,她被不少人指责没有用,她的公婆更是明里暗里贬低她。

    在怀了双胎以后,她日日夜夜祈祷要生两个儿子,结果儿子是有了,一下生就死了。她儿子死了,那个在肚子里霸道抢了他养分的吕英兰健健康康的,一点毛病也没有。因为这个事情,她受了公婆丈夫多少白眼?随着吕英兰长大,她越来越像她姐姐,这更让丁小花愤恨。

    林舒月敢要说话,曾秀梅急匆匆从房间出来了:“爸妈,商树打来电话,说晚上要回来。”

    曾秀梅说住句话的时候,特别紧张,眼睛还朝着林舒月他们看了好几眼。

    林舒月这下,看着她那百分之二十的善恶值,心理已经有了猜测。

    宝贝孙子要回来,丁小花跟吕大海都变了脸色,纷纷笑了起来,吕大海忙吩咐丁小花去杀鸡,然后看向汪警官:“警官,你看······”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忙吧。”汪警官说完,就带着林舒月跟张警官一块儿走了。

    吕家的门口还聚集了一堆人,林舒月他们一出来,就被老头老太太们围上来打招呼了,林舒月找了一个最八卦的老太太,问:“阿姨,你知不知道当初吕大海给吕英兰找的男人是谁啊?”

    “知道啊知道啊,是个大老板嘛。”

    “那你知道后面,是谁嫁过去吗?”

    “这还能不知道啊?曾秀梅她妹妹,曾秀菊咯。”

    第124章 (二合一)

    事情了解到这里, 就已经清晰明了了,当年的富商看上了吕英兰,曾秀梅又看上了富商的家财, 于是从娘家拿回了一瓶酒, 利用吕大海跟丁小花厌恨吕英兰的心理, 做了这样的一个局。

    林舒月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当初强迫吕英兰的那个,应该就是曾家的人了。

    此时已经是中午,林舒月给曾小艺的音乐老师王晓婉发了个信息, 让她让曾小艺接电话。

    王晓婉正好在学校,拿着手机就去找曾小艺了,曾小艺已经吃完了午饭, 正在教室坐着,准备午休。

    王晓婉把她叫出来,给林舒月打去电话。

    电话接通时,林舒月已经坐在了车里,她一边朝汪警官二人摆手道别, 一边问曾小艺:“小艺, 你在曾家, 有没有谁对你特别好啊?”

    曾小艺被林舒月问得一愣,想不通为什么林舒月会这么问她,不过愣过了以后, 她还是道:“有的。我国庆伯伯对我就很好。我小时候没饭吃的时候, 只要到我国庆伯伯家, 他就会给我好吃的。逢年过节, 他也会给我很大的红包。”

    曾国庆,是整个曾屋村里, 对曾小艺最好的一个人了。曾小艺想到从小到大他对自己的维护和喜欢,都觉得心理暖暖的。

    林舒月听到曾小艺口中的感激,只觉得心里一紧。她都不敢想象,曾小艺若是知道自己可能是曾国庆的亲生孩子时,会有多崩溃。

    她到底没有告诉她,只是在问完话后,就挂了电话。在后续跟王晓婉的聊天中,林舒月让她观察一下曾小艺的情绪。

    她觉得,以曾小艺的聪明,也许从刚刚跟她聊天的这几句对话中,就能够猜出来她的意图了。

    林舒月舒了一口气,调头回报社。

    报社中依旧热闹,李明芳她们依旧八卦,整个楼层里的八卦多不胜数。下午下班后,林舒月带着李伟生、黄强,一起前往昨天跟张记者约好的吕家村附近的那个KTV。

    这个会所,开在去吕家村的必经之路上,这个KTV的后面,就是林舒月早上去吕屋村时见到的那片菜田。

    张记者他们已经提前到了,他们正在马路边站着等林舒月他们。

    林舒月他们仨是开一辆车来的,下了车,一行人往KTV里面去。每一个KTV的装修都是大同小异的,地面光可照人,大厅装修金碧辉煌,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儿。林舒月去开了个包厢,然后在穿着西装裤的小姐姐的带领下,上楼去。

    三楼的楼口有一扇大窗户,从里面朝外面看,天已经黑下来了,外面的菜地只剩下一片黑乎乎的轮廓。

    李伟生多看了两三眼,然后啧了一声,轻声跟林舒月说道:“最近我看电视剧看得有点多,总感觉下面的那些菜地是个杀人藏尸的好地方。”

    因为林舒月带动了鹏城都市报的报导新方向,现在的读者来信,差不多都是爱看这类新闻的读者,包括李伟生在内的记者,最近都在报道这类型的案子。

    最近的这种犯罪电影李伟生看得不少,这一下下来,他日常看到什么东西都在往这方面设想。

    林舒月本来还没多想的,李伟生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像了,她忍不住指了指菜地靠近河边的那一块儿:“我觉得那个地方最好,河边土质松软湿润,把人往里面一埋,盖上土,夯实,一般情况下,是很难发现的。”

    黄强一言难尽的看着两人,张记者等人也忍不住跟着去看。张记者平时也喜欢看恐怖小说,恐怖电影:“我觉得中间也不错,到时候菜一种,谁也发现不了。”

    “我觉得···”

    给林舒月她们带路的服务生小姑娘,已经吓得手都软了。

    到了宝箱,打开设备灯光音响,在听了林舒月他们点了那么多单子后,她轻飘飘的下楼了,把烧烤单子、酒水单子分别下好后,小姐姐实在是没忍住,跟领班把这件事情说了。

    领班十分重视这件事情,反手就给110打去了电话。

    三十分钟后,就在张记者激情为大家献唱十三亲的时候,他们的包厢门被敲开了,林舒月跟施记者就在边上的沙发上坐着喝酒,听见敲门声,直接走过去开门,然后,她跟杭嘉白对上了眼。

    “你怎么来了?这是个什么阵仗?”林舒月勾出头去看,好家伙,十来个警察,各个全副武装,江州叶雪玉等好几个眼熟的人手里都拿着上了膛的配木仓。

    杭嘉白也没想到,他刚刚接到的万分紧急的警情,接到的人会是林舒月他们。看清楚了包厢里的人都有谁后,他暗示身后的人收队。正要说话,黄强来了。黄强今晚上没喝酒,正在跟各位同僚联系感情,他见到这幕,打开灯,关掉音响。

    没了原声伴奏,张记者唱歌时的公鸭嗓显露无疑。发现自己暴露后,他闭上了嘴巴。

    黄强已经走到门口了:“警官,这是什么情况?”

    黄强的目光,落在杭嘉白身后那两个举着盾牌的警察身上。

    战战兢兢地跟在杭嘉白边上的服务员这个时候出来解释:“警察同志,就是他们,刚刚一直在讨论怎么杀人分尸。”

    这话一出,包厢里的十几个记者都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合着他们刚刚在上楼时的的口嗨内容被服务员小姑娘听见了,小姑娘报给了经理,经理怕出事儿,直接报了警。

    黄强也是哭笑不得:“小姑娘,我们都是报社的记者,最近看多了电视,见到这些东西,就忍不住讨论了起来。”

    服务员小姑娘瞪着眼睛啊了一声,众位记者十分乖巧地把自己的记者证拿出来给杭嘉白他们看。

    杭嘉白身后的叶雪玉把木仓别回腰间,把他们的证件接过去一一检查。虽然大家都是熟人,但是流程怎么也要走一下的。

    在看完证件后,杭嘉白他们也收队了,林舒月把他们送到楼下,林舒月又问起了吕英兰的事情。

    杭嘉白道:“我们的人上午在港口,抓到了即将要离开的冯俊鹏跟保姆阮许玲,他们下午已经被押回来了,现在正在进行审问,吕英兰明天早丧就会被放出来了。”

    林舒月这下放心了,今天娄凤琴发了两条信息了,都是问吕英兰什么时候回去的。

    到楼下了,杭嘉白跟林舒月没有再说什么,杭嘉白在服务台跟经理等人说明了情况后,带警察们走了。亮着的警灯从街道里忽闪而过。

    林舒月回到包厢。最先提出“杀人分尸”最好的藏人地点的李伟生正在被人灌酒。他自认理亏,已经喝了好几杯了。

    黄强也没拦着,林舒月坐回施记者身边,刚刚坐下,施记者便道:“阿月,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林舒月看她,意外后便朝她道贺:“恭喜恭喜”

    “谢谢阿月。”施记者举起酒杯喝了一口:“谈了三四年了,感情都已经过了最浓烈的时期了,我们要是再不结婚,就结不了婚了。到时候在他老家羊城花湾区举行婚礼,你要来啊,到时候我把请柬给你。”

    “好,到时候我一定去。”林舒月也举起杯子,跟她喝了一口。

    包厢门又被敲响了,这回门没有关,KTV的经理直接推开门进来,她的身后跟着四个服务员,一个端着超大的果盘,一个端着一个烤鱼锅,一个是一大份的小菜拼盘,最后一个手里端着的托盘里全部是高到冒了起来的烧烤。

    KTV经理一进门就道歉:“对不起啊各位,是我们这边没有核实清楚就报了警,给大家添麻烦了。这些小菜跟烤鱼果盘,就是我们蓝旗KTV给大家的赔罪礼。”

    今晚能到这里来的,都是在记者圈里比较正直的记者,他们被警察这么突击检查了一回也没生气,反而觉得特别好玩。KTV经理送来了这么多东西,他们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七嘴八舌的劝了起来,他们的态度,让KTV经理的神情都放松了很多,脸上的表情越发真诚。

    林舒月作为今天的东道主,她直接道:“经理你就把这些拿回去,把我们点的给我们上上来好了。我觉得你们今天这件事情做得特别棒,尤其是那个小姑娘,警惕心非常高。很棒很棒。”

    林舒月竖起大拇指。

    黄强边上的南方日报的记者突发奇想:“小姑娘在哪里啊?让我采访一下呗?”

    蓝旗KTV刚刚开业没有多久,生意虽然还可以,但到底比不上老牌的那些KTV,能在报纸上扬名的事儿经理喜出望外,根本不拒绝,他直接板:“行,这事儿我做主同意了。”

    他拿出对讲机,不一会儿,刚刚给林舒月他们带路的小姑娘就上来了。包厢内灯火通明,在小姑娘紧张的状态下,一个别开生面的采访开始了,因为这是南方日报的记者最先提出的要采访小姑娘,所以林舒月他们也没有抢。

    他们站在一边,认真地看南方日报的记者采访。企图从中学到一点知识。

    采访十多分钟就结束了,在林舒月等人的强烈要求下,经理不情不愿地把带来的赔罪礼物带回去了,只不过之后给林舒月他们上的东西也比她们点的东西多。

    吃着烧烤喝着酒,再唱唱歌,眨眼间就到了半夜,大家喝醉了散了,林舒月借着上厕所的时候下去买单,才知道单已经被张记者买了。林舒月上楼去。

    张记者已经喝得有点多了,听到林舒月说这顿酒应该她来请的话,直接笑了:“小林啊,咱们往后都在鹏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还怕没有请客的机会?”

    “那倒也是,那下回可说好了是我请的。”张记者都已经结账了,林舒月就没有说把钱给他的话,反而赞同张记者说的话,抬头不不见低头见,机会多的是。

    “行行行。”

    已经不早了,大家收拾东西下楼,下楼的路上。张记者跟林舒月道:“这几天,好几个圈内的经纪人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问我有没有曾小艺的联系方式,他们都想把曾小艺捧红。”

    现在的爆火的歌手,大多都是香江宝岛以及一些华侨,大陆这边的人也有,但是在人数上是远远比不上他们的。这其实也很好了解,大陆经历了当初的那十年,在娱乐方面,确确实实落后香江宝岛濠江那边。现在又韩流日流来袭,大陆这边的歌手的的生存空间,被挤压挤压又挤压。

    歌唱行业是一块巨大的蛋糕,谁不眼馋得不想上去啃两口?这么几天的功夫,已经足够圈内经纪人把曾小艺的各种天赋分析得彻彻底底了。

    在吕二彩交代出来的那个香江经纪人的事情后,林舒月已经预料到了这些了,娱乐圈一向是这样,广撒网,重点培养。

    她道:“我会回去跟小艺说,看她的意愿。”

    张记者点点头,不在劝说,主要也是因为找到他这里来的人并没有那么好。

    林舒月已经提前打了出租车,他们下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在下面等着了,按照居住方向分了出租车后,大家各自回家。

    林舒月直接回的西江公寓。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时已经是上午九点了,杭嘉白在十分钟前给她打过电话,吕英兰也发来了信息。林舒月分别回了以后,简单的洗漱好就往公安局去,吕英兰在门口等她,林舒月打开副驾驶坐的车门让她上来。

    她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显然在昨天,她已经见过了她的丈夫。

    林舒月开着车子往家里走,吕英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背影,过了许久,她忽然抹了抹眼泪,道:“我其实对他做的事情,不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前面正好遇到红绿灯,林舒月踩了刹车,侧头看她。

    吕英兰说:“从我跟他结婚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了,但我们是没有领证的,他对我很好,无论是钱也好,奢侈品也好,只要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买。但是,他从来没有带我回去过他家。”

    现在的交通还算发达,从羊城坐飞机到台北,一两个小时也就到了,到了宝岛,一天的时间就能环岛游玩一圈。但是多年的功夫,冯俊鹏都没有带她回去过。吕英兰不是没有疑惑过的。

    “我问他,他一直都说,他在宝岛的亲人除了他的两个孩子外,都已经去世了,他的两个孩子我都已经见过了,就没有必要去他老家看了。”吕英兰知道这样是有问题的。

    但她以前,一直都以为冯俊鹏是有两个妻子,并没有把他往犯罪身上想。

    “他一年里,有半年的时间是在外面跑,全国各地的跑,有时候到东南亚一待就会待两三个月,家里就我跟玲姐在家。玲姐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只不过,有时候她总是大大咧咧的,会不经意地弄伤我。现在想来,就是在取我的血样吧。”

    吕英兰不是什么傻子,自从知道她身上的那两起案子是怎么来的以后,她就已经把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当带着答案去看时,其实好多没注意的细节都会一一浮现出来。

    林舒月打开车座的扶手箱,递给她一包纸巾,吕英兰接过去,哭得不能自己。

    快到平沙村的时候,林舒月问吕英兰:“吕姨,你在家,还没有出嫁的时候,跟你嫂子曾秀梅相处得怎么样”

    经过这么一哭以后,吕英兰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了,她把自己用过的纸巾放在车内垃圾桶里:“还可以,她人挺和善的,跟我没有闹过什么矛盾。”

    林舒月点点头,这跟她推测的一样,曾秀梅如果没有跟吕英兰相处得可以的话,出事之后,吕英兰不会不怀疑她。

    林舒月打着方向盘转弯进平沙村:“昨天早上,我跟两位警官去吕屋村走访,我问了当年你的事情。你妈妈说,当年之所以叫你去看田水,是因为你大嫂从她的娘家带了一瓶好酒回来。”

    吕英兰愣了愣,这她还真不知道。因为双胞胎弟弟出生就死的原因,她一向都是丁小花的眼中刺,肉中钉。吕大海也把她视为无物,从小,她就是被他们当成贼来防的。

    家里的东西,除非她是看到了从哪里来的,否则她是没有资格问的。她只知道那时候她去看田水,是她爸爸叫去的,理由是他跟吕春刚都喝了酒。

    林舒月继续道:“你爸爸吕大海说那个时候,有一个外地过来开厂子的老板看上了你,要把你娶回去,彩礼是四千。”

    “我打听过,后面嫁给那个富商的,是曾秀菊,我想你应该认识她?”

    吕英兰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圆脸圆眼的娇俏少女,她曾俏生生地站在她们村里的水井边朝她招手,跟她讲井水很凉。

    “我认识她。”

    林舒月嗯了一声:“我问过小艺,这些年来,在曾屋,有没有人对她特别好,她说,曾国庆会在她饿肚子的时候给她吃好吃的,会在过年的时候给她大红包。”

    林舒月点到为止,她相信这么多巧合串连下来,吕英兰会知道她在说什么。

    吕英兰已经震惊住了,在林舒月把车停在家门口时,她才问:“你是说,当年,我被人□□,是有人做的局?”

    林舒月看她:“是不是,给小艺跟曾国庆做一个亲子鉴定就可以了。”

    没有比这个更科学的东西了。

    吕英兰木木的跟林舒月下车。在跨进林舒月家的门口之前,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十二岁那年,曾秀梅一家被媒婆带着到她家相亲。曾国庆那时候已经是二十二岁了,已经结婚了,但是在那天,他一直朝她看。

    那时候她还小,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想来,当初,曾国庆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垂涎。

    吕英兰再也忍不住了,跑到院子里的垃圾桶边上,扶着墙,吐了个天昏地暗。

    娄凤琴闻声出来,看见这一幕,哎哟一声,立马去给她端了一杯水出来:“这是怎么了?”

    娄凤琴一边给吕英兰拍背,一边看林舒月,林舒月耸耸肩,没说什么。

    这件事情是吕英兰的隐私,吕英兰可以选择跟别人说,但这些事情却不能出自她的口中。

    吕英兰漱了口,恶狠狠地抹了一把因为呕吐出来的眼泪水,她道:“查,做鉴定,要是小艺是他的孩子,我就把他告上法庭,反正我本来也没有什么名声可言,我不怕这个。”

    娄凤琴一听这话,就问:“找到那个畜生是谁了?”

    吕英兰点点头:“阿月,要是真的是你推测的这样,我一定要把老曾家一家给宰了。”

    吕英兰恶狠狠地说,配着她因为哭泣而红了的眼,显得格外吓人。

    娄凤琴吓了一跳:“阿妹阿妹,你还那么年轻,没必要为了一个人渣,做到这个地步啊。你要是真宰了他们,那不是脏了咱们的手吗?你还年轻呢,有大好的青春年华。”

    吕英兰的拳头都攥起来了。眼中的愤恨自增不减,娄凤琴在边上劝:“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小艺想啊,是不是,小艺还小呢,她学习那么好,你要出了什么事情,她可怎么办呢?”

    吕英兰听到曾小艺的名字,精神有一丝松动,娄凤琴把她搂着进屋,跟她说起在网瘾学校里,曾小艺遭受到的那些非人虐待。吕英兰捂着脸,痛哭不已。

    但很快,她就打起精神:“阿姐,你不用管我了,我就说了个气话,我不会胡来的。我打个电话,等一下子,曾国庆那畜生的血液毛发都会送到我手里来。”

    吕英兰虽然极少回来,但是,她也是有几个在网上特地找的朋友的,吕英兰的电话打了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人送来了曾国庆的毛发跟血液。林舒月开车带着她去找曾小艺。

    曾小艺看到吕英兰,再联想到林舒月昨天打来的电话,她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拿了随身带着的一把铅笔刀,在手上划了一道,将血滴在吕英兰带来的透明密封袋里。

    吕英兰封号密封袋的口子,轻声对她道谢,曾小艺觉得眼睛酸涩不已,她摇了摇头,然后同样轻声跟吕英兰说:“你不用顾忌我。”

    吕英兰嗯了一声:“走了。”她绕到车上,坐了上去,林舒月朝她摆摆手。

    曾小艺看着林舒月开着车,带着她的亲生母亲消失在街头,看了看天。

    她知道,她跟吕英兰这对母女,从来不会有亲密无间的一天,但以后她读书出来了,吕英兰她不会丢下不管。

    ·····

    亲子鉴定中心在鹏城就有好几家,在去之前,白文华就介绍了一家比较靠谱的,林舒月直接开车找过去就行。

    在吕英兰去填写信息登记时,善恶系统的声音在林舒月的脑海中响起:

    【叮~~限时任务‘已经死去却还活着的人’已启动,启动进度0.2%】

    林舒月一头雾水,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就在她要出声询问时,她的手机响了,林舒月拿起手机一看,是杭嘉白发来的信息,杭嘉白说,冯俊鹏,招了。他们摸索了数月却毫无头绪的“身份信息买卖案”在冯俊鹏的嘴里,终于打开了口子。

    “阿月你知道吗?在宝岛那边,冯俊鹏、阮许玲在宝岛那边的身份信息,居然是死亡状态的。而阮许玲真正的身份,则是冯俊鹏的原配妻子。当年牵扯到吕兰英的那两起抢劫杀人案,也已经有眉目了,阿月,你猜猜看,是谁做下的。”

    第125章 (一更)

    “你这么一说, 我还真是猜不出来。 ”

    林舒月将系统界面叉掉,决定等晚上回家了,再仔细研究研究。

    杭嘉白也不卖关子:“是曾秀菊, 买了吕英兰的身份去用的人, 是曾秀菊。”

    这下林舒月是真的惊讶了:“她不是嫁给富商做富太太了吗?怎么还要去做这种违法的事情?”

    吕英兰已经填好信息, 把两份样本给了医生了, 回来时正好听到林舒月耳朵这句话,她面露疑问,林舒月跟杭嘉白说了一声她就在我身边, 然后带着吕英兰走到角落,将手机免提打开,然后仔细听杭嘉白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

    “为了把吕英兰踩在脚底下。”杭嘉白已经将整件事情都了解清楚了:“曾秀菊跟那个叫袁高亮, 他跟曾秀菊的婚姻,是曾家强行碰瓷碰来的,在跟袁高亮结婚后,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哪怕她已经给袁高亮生了两个儿子, 袁高亮对她也不热络。”

    “她虽然有钱, 但日子过得并不舒心。于是在知道吕家把吕英兰的身份信息卖掉以后, 她就开始查起了这件事情,然后她拿着钱,跟吕英兰现在的丈夫购买了吕英兰的身份。”

    “拿到身份的当天, 她就做下了第一起案子, 跟她一起抢劫的, 是她在那些年里, 勾搭来的情夫,王炳昌。”

    吕英兰听到王炳昌三个字, 立马说了一声我认识。

    杭嘉白没听到这句话,在那头继续说道:“1998年,冯俊鹏生意出现了巨大危机,资金链断链,于是他伙同王炳昌、曾秀菊再加上阮许玲二人,在美华丽大酒店,抢劫了从东北来的两名富商,得来的三十万赃款,被四人平均分配。这笔钱缓解了冯俊鹏的生意危机,并且靠着这笔钱,他的生意增增日上。”

    林舒月去看吕英兰,发现吕英兰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杭嘉白继续说道:“冯俊鹏跟阮许玲在宝岛也是因为杀人抢劫一事逃出来的,当时,他们夫妻俩抢劫了一艘渔船,得了六十多万的台币。有了这笔钱以后,冯俊鹏夫妻二人潜逃到了东南亚地区,并且也是在这里,冯俊鹏跟买卖身份信息的组织搭上了话。”

    “他凭借着台商的身份,在全国各地物色了许多的身份信息,因为这些信息,他成功的将职位坐到了组织的中层”

    林舒月听到这里,打断了杭嘉白的叙述:“他都已经是这个组织的中层了,怎么还会伙同曾秀菊犯下这个案件?”

    “党派之争。”杭嘉白只说这四个字,林舒月就明白了,杭嘉白接着这件事情往下说:“1997年,冯俊鹏之前搭上的上司意外身亡,他手底下的组织被水洗,许多高层被拉下马,冯俊鹏这个中层管理也收到了殃及,他所拿到的身份抽成已经许久没有拿到。”

    “1998年,全国各地都爆发了大规模的洪涝灾害,冯俊鹏的贸易生意也受到了影响,囤积的货物卖不出去,国外的资金收不回来,买卖身份信息的组织内乱还没结束,所以他就犯下了这一桩罪责。”

    “那现在呢?”林舒月比较关心的是这件事情。

    “冯俊鹏在生意缓过来以后,贡献出了三人之一的身家,攀上了现在的关系,加上各国科技的发达,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好,他的级别也越来越高。”说起这话,杭嘉白就兴奋。

    冯俊鹏的级别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能够通过他,窥见这个组织内的全貌,他们能够通过这件事情,将这个组织一网打尽!此时此刻,边境线附近的公安局们已经行动了起来,根据冯俊鹏的交代,已经抓了一批人。

    且冯俊鹏负责的是广粤省内部的身份信息买卖身份,他卖出去的身份信息,都是有登记的,这会儿,全省的公安都已经行动起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些拿着别人的身份信息在外面逍遥法外的罪犯,就会结束他们的逍遥生活了!

    这于鹏城而言,又是大功一件!

    杭嘉白被人叫走了,他匆匆挂了电话,林舒月跟吕英兰也从亲子鉴定中心走了出来。

    “我做了加急,亲子鉴定三天出结果。”上车前,吕英兰跟林舒月这么说道。

    “那还挺快的。”

    上车后,林舒月摇下车窗,已经是十二月份了,太阳仿佛也终于认识到了广粤省需要冬天,于是连热意也降下去了许,就想现在,明明是最热的两点多,但却并不那么热。

    她问吕英兰:“你说你认识王炳昌?”

    “嗯,认识,她是阮许玲的男人。”

    林舒月一脸震惊,她忍不住转头去看吕英兰,林舒月这才想起,之前杭嘉白说的,冯俊鹏跟阮许玲是原配夫妻的话,她没有听到。

    吕英兰不明所以,她忍不住摸了摸脸:“怎么了吗?”

    林舒月摇了摇头:“在你去填资料的时候,杭警官跟我讲,冯俊鹏跟阮许玲是原配夫妻。”

    吕英兰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怎么冯俊鹏的儿子女儿过来的时候,跟阮许玲这么亲近呢。说起来,他们还管阮许玲叫阿母,我之前问过,他们说这个阿母也是干妈的意思。”

    吕英兰说着说着,笑了笑,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她觉得她的这么多年啊,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傻得不能再傻的傻子。

    其实说起来,也不能怪别人。是冯俊鹏给她的港湾太过于舒坦,于是她遮住了眼睛,什么都不去多想,不去多看。其实冯俊鹏跟阮许玲之前的相处是有问题的,只不过她一直当做不在意罢了。

    林舒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吕英兰道:“警察说,会尽快帮我恢复我身份上的问题,我想,我应该会开一个花店吧。我之前也不是什么都不干的,我在花店上了很多年的班,我还学了画画。”

    吕英兰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都不干的。她给吕二彩打的那些钱,大多数都是她自己赚的,冯俊鹏每个月都会给她不少钱,吕英兰都把这些钱找了地方藏了起来。

    因为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导致她现在不得不庆幸自己的警惕。否则冯俊鹏的资产一被查收,那么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吕英兰既然对未来有计划,那么林舒月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她转而又问起了王炳昌跟阮许玲的关系。

    这吕英兰敢用项上人头保证,王炳昌跟阮许玲绝对是有关系的:“王炳昌经常到家里来,每次都是跟阮许玲住在一起的,有时候我白天出去上班回来,或者晚上去厨房倒水喝,总能听到他们做床上那点事儿发出来的声音。”

    吕英兰想起这事儿都觉得一言难尽,尤其是有一回她从外面回来,看到还看到过他俩在别墅的树底下搞过呢。她还跟冯俊鹏说过这件事情,现在想来也觉得好笑得很。冯俊鹏当时的脸色很差,她当时以为冯俊鹏是生气阮许玲跟王炳昌不看场合的淫/乱,现在想来,是生气阮许玲本来是他的妻子,却跟情夫在家里那么乱搞吧。

    吕英兰靠在靠椅上,她说:“这人生啊,真的挺有意思的。”

    吕英兰在上午崩溃的哭了一回以后,到现在再听到冯俊鹏的事情,她已经能心如止水了。林舒月看了好几眼吕英兰,觉得她的内心其实很强大。

    吕英兰感受到她的目光,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如果她知道林舒月的内心想法,那么她肯定会告诉林舒月,她唯一的优点,就是心大,但凡她的心小一点,她在当初被人糟蹋的时候就该自杀了,哪里会苟活到现在。

    林舒月带着她回到家,娄凤琴煮了一锅番薯糖水,已经放在冰箱冰镇了很久了,冰冰凉凉的,特别清甜。对于娄凤琴的询问,吕英兰都说了,娄凤琴听完后,看吕英兰的眼神都格外的心疼。

    知道她要开店,娄凤琴给她出谋划策:“要开花店啊,还得到阿月她们公司附近,那边人多,都是什么精英白领,经常买花送人呢。”

    “这倒是真的,我们楼底下那条街的花店正好要转让。”林舒月还是听李明芳说的呢,之所以李明芳会知道,是因为她妈妈的生日那天,她去买花,店主说的。

    吕英兰来了兴趣:“那等一下,我去看看去。”

    “我跟你去吧,正好得去那边给阿月收拾屋子。”娄凤琴道。

    林舒月有心想说不用娄凤琴去收拾,但不敢反驳娄凤琴,不过她的房子也不脏,她闲下来都会打扫的,娄凤琴过去了,最多也就给她浇浇阳台上的花了。

    于是吃完糖水,林舒月又认命的把她们送到鼎生大厦附近的花店去,吕英兰跟店主闲聊,娄凤琴就在边上等着,林舒月回了报社。

    一进报社,林舒月就被一个叫做邓宇达的记者叫住了,他二十多岁的年纪,是前些天刚刚招进来的记者,还没出什么报导。林舒月来报社的时间少,跟他的接触不多,连话也没说几句。

    林舒月看过他的善恶值,在10%左右。

    林舒月坐在办公椅上看他:“邓记,你叫我有事儿?”

    邓宇达搬着凳子坐到林舒月的边上:“林记者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公安局那边在做什么事情啊?”

    林舒月摇头:“我不知道啊,怎么了?”

    “我一个朋友下午的时候被带走了,他的妻子给我打了电话,问我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不就想到你跟公安局的关系好吗?就问问你。”

    “这样啊,不好意思啊邓记,我是真不清楚。”林舒月朝邓宇达露出抱歉的神色。

    “没事没事。”邓宇达摆摆手,又搬着凳子回去了,林舒月又打开善恶雷达,这次一看,她就看出不对来了,这个邓宇达,他的善恶值比上次扫描,要增加了百分之5,现在已经是百分之15了。

    半个小时后,林舒月听到邓宇达跟他师傅说,要去跑新闻。两分钟后,邓宇达拿着东西出了门。

    林舒月也跟了出去,楼道里的两部电梯都停留在最高层,林舒月走进边上的消防楼梯口,刚走下两个台阶,林舒月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刘哥,我刚刚问了,那个林记者不知道公安局那边在做什么”

    “你个蠢货,你去问当然什么也问不出来。我让你跟着她,监视她。尤其是她跟公安的每一次见面,你都得一次不落的跟我们讲。老子给你钱是给你这么用的?”

    “徐方达,你要知道,你是一个在逃嫌疑犯,要不是我给你一个身份,你还在桥洞底下住着呢!”

    第126章 (二更)

    林舒月乐了, 她正愁怎么去找这个组织呢,这个组织的人就送上来了。

    下边的徐方达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拿着刘哥给他的手机, 茫然极了。他特别想不明白, 他什么也不会, 什么也不懂, 这个叫刘哥的找他干这些活儿干啥?!

    他上了三天班,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他也就初中毕业啊, 虽然认了点字,但真的知道的不多啊!更别说写文章了,他能把那些文章读通顺都是他死去的滚蛋爹在天上保佑他!

    徐方达觉得这个卧底可太难做了,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但不干不行,他没有钱,现在吃的住的,全都是刘哥给他的。他身上还背着一条人命!

    他这几天还听说了,现在的警察可厉害了, 只要说出是哪里的人, 叫什么名字, 就能查出来有没有犯罪。徐方达害怕极了。

    徐方达叹了一口气,准备回去,继续监视林舒月。结果刚一回头, 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林舒月, 徐方达吓了一跳, 腿一软就给林舒月跪下了。

    林舒月:……

    这一来就受了这么大一礼, 林舒月实在是没想到。

    徐方达疼得脸都扭曲了,他索性也不装文化人了, 早知道这三天,他这文化人装得都快疯球了。

    他往地上一坐:“你都听着我说话啦?”

    刘哥给徐方达的这个手机是他用了淘汰剩下的,杂音大,不开免提都能被人听到电话那边说话的内容。

    这么近的距离,林舒月不可能听不到,徐方达逃亡也有五个月了。这五个月来,他这心酸劲儿就别提了。

    扒火车,住桥洞,睡路边,捡垃圾。他的上一个住所是鹏城北山区的那个桥洞,跟他一起住的还有一老头儿,那老头都五十来岁了。

    徐方达跟他天天混一块儿,时常觉得自己是少走了五十年的弯路。

    “你去举报我吧,我实在是受够了。”徐方达这么一说,觉得自己这轻松极了。

    五个月的逃亡之路实在是太累了。

    林舒月看着徐方达那极速下降的善恶值,坐在台阶上:“说说,犯什么事儿了。”

    徐方达也是憋了很久了,他调整一下坐姿:“我爹两年前没了,我妈被我们村里的老光棍看上了,非要跟她结婚。”

    “我妈都40多了,他一上我家,开口就是让我妈给他生儿子,生了让我养,别说我妈不同意了,我也不同意啊!”

    “我妈本来也没看上他,把他赶走了。这老光棍不死心,在我出去干活的时候直接住我家去了,我们村里人也缺德,说他们一个光棍一个寡妇,凑一起过正好,我妈跑去村公所给我打电话,我连夜就回去了。”

    “我到家的时候那老畜生正在欺负我妈,我脑子一热,拿木棍就把他瓢开了。他躺炕上就不动了,我妈摸了,他那时候已经没呼吸了。”

    徐方达说到这里就抹眼泪:“我妈给了我她所有的积蓄,让我赶紧逃,我逃出来这五个月,也不知道我妈怎么样了。”

    林舒月叹了一口气:“你就没给你妈打过电话啊?”

    “打过,打通我就挂了,我不敢跟我妈说话,我怕连累我妈。”徐方达都听说了,知情不报算包庇。

    林舒月道:“要不我给你给你妈打个电话,也许那老光棍没死呢?”

    “那不能吧?我妈都试呼吸了。”徐方达先反驳林舒月,然后道:“谢谢林记,在被公安抓之前听听我妈的声音,被枪毙我也愿意了。”

    他当即就把电话号码报给了林舒月,林舒月拨通电话,过了一会儿,电话被人接通:“你好,徐各庄村委,请问你找谁?”

    “你好,我找……”林舒月看向徐方达,徐方达立马道:“我妈叫冯春妞。”

    “我找冯春妞。”

    电话那头的人仿佛听到了徐方达的电话,他什么也没问:“你等下,我去叫他。”

    电话挂断了,林舒月跟徐方达坐在一起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电话响起来,徐方达坐起来了。

    林舒月打开免提,徐方达一个打滚就坐起来了,他恨不得把脸都贴在林舒月的手机上,顺着电话线爬到他家去。

    “是方达打电话回来吗?是方达吗?”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徐方达的眼泪又落下来了,他一直没说话。

    那头直接道:“方达啊,要是是你的话,你就回来,刘癞子没事儿啊,他就是昏迷过去了,送到医院扎了两天针就送回来了,这会儿已经活蹦乱跳的了。他也没在缠着我了,他现在看着我都绕着走呢。”

    徐方达有点不相信:“妈,你说真的,刘癞子没死啊?”

    徐方达的妈冯春妮在那边嗷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没死,方达啊,他没死。”

    “对对对,方达,他没死,你赶紧回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边上说。这是村里的村支书,挺公平公正一个人,说话做事儿都奉行一口吐沫一个钉。

    徐方达这下是彻底相信了,他就着林舒月的手机,跟他们聊了有十分钟,甚至把回去的时间都确定好了,就在半个月后。因为现在的徐方达没有钱,他要去工地打十天的工,挣点扒火车回去的钱。

    挂了电话,徐方达站起来拍拍屁股:“林记,你是不是要去公安局,我跟你去。我跟你讲,这个刘哥特别不讲信誉,可凶了。我被他带回去的那一天,看到他在打人呢,拿那老长的钢管打,打得都吐血沫。”

    这也是徐方达那么听刘哥话的原因,毕竟徐方达又不傻,毕竟刘哥那边管吃又管喝,还给钱给地方住,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要他听话,去监视林舒月,那他啥事儿不会有。只是徐方达没想到这卧底的日子也那么难干,还得要求会写文章!

    他还是能写文章,他以前也不会上工地去扛木头了。

    林舒月看着徐方达已经稳定到百分之十的善恶值,道:“走吧走吧。”

    两人返回电梯间,坐着电梯往一楼走,徐方达乖乖巧巧地跟在林舒月的后面,坐着她的车往公安局去,杭嘉白在一楼的接待大厅等他们,在听完徐方达一进公安局就迫不及待地陈述后,杭嘉白道:“你们说的这个刘哥,应该就是曾秀菊跟阮许玲的情夫王炳昌的手下。”

    “这个王炳昌相当狡猾,不知道从哪里提前得到了风声,我们找到他的住处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杭嘉白没有跟林舒月说的是,在这个信息买卖案件里,冯俊鹏是明面上的那条线,那么王炳昌就是暗中的那一条。

    两人相辅相成,将买卖做得越来越大。这也是冯俊鹏能容忍王炳昌到家里去跟原配妻子胡搞乱搞的最重要原因。

    从冯俊鹏三人交代的细节来看,王炳昌是个十分心狠手辣的人,他们会常年从各地寻找一些精英人才,将他们要么做掉,要么运到东南亚国家卖掉,而后他们空出来的身份信息,则被以最高档的价格,卖给有需要的人。

    根据冯俊鹏的讲述,十年前,他们曾在大学新生报道之际将其中一名大学生的人给做了,将那人的身份信息卖出了五万元的高价,当初的身份顶替者现在已经成了一名政客,在省厅工作。那人现在也是冯俊鹏等人现任最大的保护伞。

    那些给他们身份买卖信息大行绿灯的人,都是通过那人的关系网结交来的。

    而像这样位高权重的顶替者,在全国各省都有那么一到两个。

    “感谢你,徐方达,你知不知道刘哥的居住地址?”

    “知道知道。”

    二十分钟后,公安局的警察们集结完毕。此刻已经是晚上六点,他们在即将黑下来的夜幕的掩护下,乘着并不起眼的车,朝着吕屋村的方向前进。

    第127章 (一更)

    根据徐方达交代, 刘哥是刘屋村人,而刘屋村,就在吕屋村的后面。一群警察在蓝旗KTV下车, 在徐方达的带领下, 朝着刘村的方向跑步前进, 林舒月也在其中。

    刘屋村是个比吕屋村更加偏僻的村落, 夜幕下的刘村格外的静谧,夜里也带了几分冷意,林舒月跟在警察们的身后, 紧紧地跟着他们的步伐。

    队伍中没有一个人说话,徐方达被警察们保护在中间。

    从吕屋村的边上绕到刘屋村,远远地便看到了被农田围绕着的村落, 随着离村子越来越近,便有狗叫声传来。

    根据徐方达的供词,刘哥跟他的手下们就居住在刘屋村后的一片老屋中,老屋后面是一片池塘。

    在来的时候,杭嘉白已经部署过, 他们在距离村口一公里的地方停了过来。这里的农田里种了许多淮山, 淮山的架子正好能把他们的身形在夜色里完美隐藏。

    一部分警察跟着杭嘉白从农田中朝刘屋村后的老屋靠近。这个季节的农田中没有什么水,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适合隐藏的位置。杭嘉白示意徐方达给刘哥打电话。

    徐方达的内心怦怦直跳,他艰难地咽了好几口口水,然后眼睛一闭, 拨通了刘哥的号码。

    此刻的刘屋村老屋中, 刘哥正在跟兄弟们喝酒, 已经喝了不少了的他满脸通红, 接起电话一看,再抬头看一眼客厅挂着的时间, 按了接通键,然后不等那边说什么,立马敞开大嗓门骂过去:“徐方达,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回来,你是不是想逃跑?我告诉你,徐方达,你别给我整那些弯弯心思,我能让你拥有光鲜亮丽的新身份,也能把你抓回来,踩在脚底下!”

    刘哥这么多年,用这一招威胁人特别好使。

    像徐方达这种刚刚被吸纳到组织里的人,刘哥一向都是着一套,等到组织新成员犯了罪再也跑不掉又得靠着组织吃饭后,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徐方达已经习惯了刘哥的话了,他熟练的把不想听的话转化为屁让他随风消散,等刘哥不骂了,他才道:“刘哥,我看到那个记者去公安局了。”

    刘哥一听徐方达这句话,立马就精神了:“那女人是不是还没有从公安局里出来?走走走,兄弟们,我们去把那女人逮了!”

    刘哥一呼百应,很快就纠结出了十四五个人,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西瓜刀。一群人从村内招摇过市,这个点,村里还有人坐在路边乘凉 ,看到他们这样子出去,已经见怪不怪了。有些跟他们熟悉的,还友好的问他们吃了没有。

    刘哥一路叔叔婶婶伯伯爷爷的叫过去,表现得很像一个五好青年一样。

    刘哥一行人还没走远,在屋外乘凉的人就聊了起来:“云军真有出息。前年帮他爸妈包了外面的吕屋村的地种菜,现在他家一年光卖菜钱就挣了好几万。”

    “是咯,虽然说有点凶,整天带着一帮弟兄喊喊杀杀的,但真挺孝顺的。他不是在前边村子那边买了地,准备盖房子吗?”

    “是啊是啊,说是要盖别墅,老五两口子有福气哦。”一群人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夸赞,仿佛没有看到刘哥手里拿着的西瓜刀一样。

    刘哥没有觉得让小弟拿着西瓜刀在村里横行是什么大事。十五年前,刘哥在外打工时遇到了王炳昌,认识一段时间后,刘哥回到村里,帮王炳昌租了已经没有人居住的老屋做事。

    村里每年有三万块钱的进账,老屋的归属人家一年也能赚到一万,这样的五本买卖,谁不愿意要?刘哥一行人跟着王炳昌混,每个月也有一千多块钱拿,还不用时时刻刻在做事,谁不愿意干这种钱多事少儿的工作。

    现在满村的小青年,谁不愿意跟着刘哥混。只不过刘哥没要他们而已。

    “刘哥,这事儿没有告诉王哥,不会出事吧?”

    刘哥抄着手,吊儿郎当的道:“怕什么,不过是教训几个小贱人,能有什么事,王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我们。”

    一群小弟一听,觉得刘哥说得很正确,于是抛开这个念头,嘻嘻哈哈的聊起了天。路边的人家大多都还没睡,门口的灯光照在他们拿着的西瓜刀上,映射出刺眼的光。

    刘哥两手空空,但裤兜鼓鼓囊囊。这是他们这群人里今夜出行的唯一热武器。他们没有把林舒月放在眼里。他们之所以要去给林舒月一个教训,不过是因为曾小艺是她从网瘾学校带回来的。

    没有曾小艺去参加那个破唱歌节目,吕二彩就不会贪婪心发作,吕英兰就不会回来鹏城,出现在警察的面前。

    罪魁祸首的另一方,吕二彩夫妻已经被他们教训过了,吕二彩跟曾国柱估计没有一个月是下不来床的,刘哥其实是有点可惜的,要不是去教训他们夫妻的那一天,恰好有人来找吕二彩的话,那两口子估计得见不着往后的太阳月亮了。

    刘哥砸吧着嘴,暗道两声可惜可惜。

    曾小艺跟吕英兰那边他们也派人去了,估计这会儿那个女孩子已经没有了她那一副好嗓子了。

    刘哥是一点也不担心出事,相反,他很谨慎,无论在什么时候,老屋内都会留人留守,就像这回,留下来值守的人就有四个,每一个都配备了一把机关木仓。

    此时此刻,留下来值守的四人坐在电视机面前,一边看电视一边说话,墙上的挂钟指向九点,四人中领头的光头男站起来道:“走吧,到点了,巡逻去。”

    有一个人不太想动,他小声嘟囔:“其实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巡逻的,咱们这个地方,村里人都不会靠近,有个什么外人来,也有人来报信。”

    光头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左边的那间只有刘哥跟王哥才能去的屋子:“你懂不懂事?早就说了,来到这个地方,就要遵守这个地方的规矩!赶紧走赶紧走,要不然等一下王哥出来,有你好看的。”

    小声嘟囔的人闻言脸色变了变,王哥是个狠茬子,对付不听话的人手段更是狠辣,他不敢再继续说了,麻利的拿上武器,两人成一组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巡逻。

    林舒月跟杭嘉白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处一米来高田坎,田坎上方的草格外发达,他们趴在田坎下,前来巡逻的人并没有发现他们。

    但林舒月却借着夜光,把他们看得一清二楚。来巡逻的两个男人手里端着木仓,林舒月的善恶雷达是打开的,这两个人的善恶值高达百分之五十。

    左边的关头男可能喝多了水,走着走着就不愿意走了:“等我尿个尿。”

    他对着林舒月他们这一侧的田坎解开了腰带,林舒月跟叶雪玉下意识地回避。水声哗啦哗啦,打在田坎的草上,溅到了警察们的脸上,但他们动也没有动一下。

    光头男提上裤子,继续跟同伴超前巡逻,他们甚至连木仓都不端着了,随意的拿在手上。杭嘉白做了个动作,离光头男他们最近的警察站起来,直接翻身上去,四个人一个回合就下了光头男他们的木仓,还没等两人回神,他们一个手拐,两人便倒下了,他俩被拖到田坎下,两名警察将他们背着,从田里运出,一名警察拿着他们的木仓和自己的木仓,在后面警戒。

    杭嘉白等人翻身上田坎,朝着老屋的中心区域去,徐方达说,哪里有一间房子特别古怪,平时有人在边上把守,谁也不许靠近。警察们变换着队形靠近,这一路上,没有见到什么人,林舒月跟徐方达被围在中间。

    “到了。”徐方达道。

    林舒月杭嘉白他们也都停下了脚步,他们暗中观察着这个地方。

    刘哥等人居住的房子中杂乱不堪,门前屋后院子外杂草丛生,最高的都有半人高。屋内垃圾与物品随意摆放,啤酒烟头散落一地。而在这些杂乱不堪的屋子中间,有一间房子例外。

    这间屋子是焊得十分结实的铁门,窗户墙壁都做了加固,所有居住在这里的人的住处都围绕着这间房子而建的。

    杭嘉白打手势让大家靠近,离得越近,电机的轰鸣声就越大。一个警察收枪而上,拿出防弹衣口袋中的工具在大铁门的锁芯中来回晃荡两遍,门发出咔一声响,他轻轻地将门推开。

    大铁门内的景象便出现在了林舒月他们的面。

    这间屋子大概有30平,屋子里没有任何隔断,靠墙的地方,是一排正在轰鸣的电机,电机的正对面是一排桌子,桌子上面放了四五台电脑,此刻还闪着幽蓝的光。

    有一个凳子斜倒在地上,凳子所对应的电脑边上有一个还带着袅袅水汽的杯子。电脑的显示屏幕上,有一个黑蓝色的对话框,对话框中全是对面发来的信息,而这个账号,在三分钟前便没有再回复。

    杭嘉白看了一眼水杯,又看了一眼门正对面的墙上那个半开着的窗户,拿出对讲机。

    “人刚刚走。”

    刘屋村的正后方是一片大小不一的池塘,池塘跟池塘之间道路很小,在池塘之后,是一片农田,从农田的侧后方逃出去,就是大马路……

    杭嘉白拿出木仓:“江州,你点几个人留下收集东西,其余人,跟我走。”

    江州是局里的计算机高手,有他在,能够更好的收集证据。

    江州神情严肃,他已经盯着那个电脑屏幕上的对话框看了很久了,他随手点了三个人,其余人跟在杭嘉白身后跑了出去。

    林舒月给他们拍了个照,但是没有上前去,杭嘉白的注意力并不在她的身上,只是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瞬,随即加快脚步离开。

    他们前脚刚刚走,后脚江州他们的对讲机就响了:“1组报告,1组报告,刘云军等共计十五已经全部被抓获。”

    “收到收到,有没有人受伤?”

    “轻伤,不要紧。”

    对讲机内的对话到此结束,林舒月在机房外拍照,顺便在附近的房子逛了逛。对比起走路都用小跑的警察们,溜溜达达顺便拍拍照的林舒月跟拍照记录警情的叶雪玉就显得格外悠闲。

    两人一边拍照一边说话。

    说起来,她们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得有聚了。吴冬艳另外带一队后,叶雪玉就更加的忙碌了起来,加上最新入队的新人多,案子多,她整天忙得昏天黑地的。

    “阿月你知道吧,上回我去给我们局长送资料,我听到我们局长说,有时间要请你去一趟我们大队,让你多看看通缉犯的照片,你身上有那么点运气在身上,没准你就遇上他们了呢?”

    林舒月啊了一声:“你们局长太高看我了。”

    “我觉得我们局长说得挺正确的····”叶雪玉笑着,她正准备说,然后他们的身边传来了好大的一声爆炸声。

    叶雪玉跟林舒月的脸色都变了。

    第128章 (二更)

    这声爆炸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等反应过来后,江州等人直接朝着爆炸声响的地方跑去,那声爆炸声来自后面的池塘。

    林舒月跑出了几步后却觉得不对劲, 她一把拉住了叶雪玉, 叶雪玉停下来, 红着眼睛看她:“阿月, 怎么了?”

    林舒月朝叶雪玉道:“阿玉,不对劲。你发现没有。这声爆炸声来得太巧合了。”

    叶雪玉没有注意,林舒月道:“阿玉, 你想起来没有,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正好是江州在检查那台主机。”

    这叶雪玉还真没注意到, 她那时候正好是在边拍照边跟林舒月闲聊。林舒月之所以会注意到,是她正好在拍江州他们的照片。

    林舒月拉着叶雪玉就回跑,她们跑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男的正划燃火柴,而刚刚还干透的机房周围多了一圈黑色的印子, 院子中也多了两个横放着的正在朝下滴答液体的桶。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汽油味道。

    叶雪玉把手里的照相机往林舒月的手上一放, 助跑过去, 抬起脚,男人迅速站起来,燃烧的火柴垂直落下。叶雪玉瞳孔微缩,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男人便揉着手腕攻了上来。

    火苗掉地, 离汽油线还差一点点, 只需要来一阵风,便能点燃汽油线。

    林舒月没看正在打架的两人, 她直接走过去,一脚踩灭还在冒着火星的火柴,然后将两个相机在包包的掩护下,将两人的相机放在系统背包中。

    叶雪玉跟那个企图防火的男人还在缠斗。叶雪玉能做刑警,其各方面都是十分优秀的,就比如现在,已经过去四五分钟了,她没有落半点下风。

    那男人显然也没有想到一个女警察会那么的难缠,在被一脚踹得一个踉跄以后,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手木仓,枪口对准叶雪玉,想也不想的扣动扳机。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叶雪玉有点躲避不及,关键时刻,林舒月跑上去,拉了她一把,随后又一脚踹翻男人,同时一板砖拍在他的头上。男人的木仓再快,功夫再高,在林舒月的板砖攻击下,也压抑不住身体的本能,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叶雪玉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了,她从兜里掏出手铐,跟林舒月一起把男人拖到院子外的树上,背对着树,反铐在大树上。

    “他就是王炳昌。”叶雪玉在来之前,是见过王炳昌的照片的。

    林舒月看了一眼善恶雷达,王炳昌的善恶雷达高达百分之九十。

    叶雪玉拿出对讲机给远去的同事们报信,不一会儿,警察们都回来了,杭嘉白他们那一群人里的个别人还浑身都是湿的。

    杭嘉白拿出手电筒照了一下王炳昌,确认是他后,给村来的大部队报信。

    叶雪玉这个时候也问起了刚刚听到的爆炸声。

    江州道:“爆炸点在后面的池塘边,两个池塘中间的路被炸毁了。”

    “咱们的人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们那时候刚刚好走出鱼塘。”一个跟着杭嘉白走的警察脸上还有些唏嘘。

    “继续搜查。”杭嘉白一边说,一边去打开电闸,但打开电闸的那一瞬间,他就顿住了。

    林舒月等人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黑夜之中,上面鲜红色的倒计时显得格外的刺眼。

    倒计时56分钟。

    叶雪玉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打电话,电话那头立马响应,承诺立马派出爆破组。但从市里到吕家村,光过来就需要将近三十五分钟,实在是太久了。

    江州等人护送着林舒月退出老屋。但他们刚刚出,老屋范围,便看到了一群举着手电看着他们的刘屋村村民。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干瘦老头,林舒月的善恶雷达上显示,他的善恶值有百分之三十之高。

    而他身后的村民们,最低的有百分之五,最高的有百分之二十。

    他目光沉沉的落在江州等人的制服身上,不发一言,也不问一句,他挥了挥手,刘屋村村民收起了手上的出头铁锹撬棍等工具。

    他们就这么围着江州等人,双方对峙了十分钟后,头顶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众人一起抬头去看,有人从飞机上不断的往下跳。警笛声呜呜传来,刘屋村的路面被路灯照亮,警车上的人下了车,刘屋村的村长挥挥手,村民们让出了一条路出来,村长越众而出,走出来跟做警车来的人交涉。

    叶雪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咱们广粤这边,什么都好,就是这宗族观念实在是太重了。”

    这一点,林舒月是认同的。广粤省确实很看重宗族,在她的上一世,哪怕已经到了2023/2024年,依旧有很多人将家族规矩,放在国家法律面前。现在是2004年,这种家族观念则更加重。

    就拿刘屋村的人来说,他们未必不知道刘哥等人租这个老屋做什么,但因为牵头的人是刘哥,是刘屋村的人,且出租掉不住又不能变幻成耕地的老屋,租金还那么高。所以他们对刘哥一行人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

    一群人在这里等着,警车陆陆续续的来了四五辆,车子的灯光将这一番天地照的亮如白昼。

    王炳昌已经醒了,他被押送出来,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他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你们不用白费力气,那个炸弹,你们拆不开的。那是我从东南亚进口的最好的炸弹。”

    刘屋村的人对他怒目而视,尤其是把房子租给他的那些人,这老房子他们虽然不住了,但不住跟要被炸毁是两个概念!

    王炳昌平时可以跟这些刘屋村的人称兄道弟,但是在他的内心里,他是从来没有在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的。

    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市局领导看着王炳昌:“王炳昌,你太小看华夏的警察跟科技了。”

    王炳昌哈哈哈笑了一声,被押送他的警察踹了一脚:“我没有小看你们啊,我就是考验考验你们。这位领导,我总共在刘屋村的这个地界埋了五十多箱的地雷,你们快去排雷吧。要不然啊,等什么时候有人被炸了可怎么办啊?哈哈哈哈。”

    市局领导脸色大变,他们以为王炳昌安置的定时炸弹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还有地雷!

    刘屋村的村民们也炸开了锅,他们根本没想到村里有地雷,还有那么多!一想到那些地雷就埋在他们的地里,他们随时会被炸身亡,刘屋村的村民就感觉内心狂跳。

    有的胆小的已经从人群中离开。

    剩下的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刘屋村的村长紧紧地盯着王炳昌:“王老弟,我自认对你不薄,你在我们村的土地上安装地雷,这就不厚道了吧?”

    王炳昌脸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多了两道淤青,他呸了一声:“老东西,还待我不薄,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一个月要老子一万块钱的好处费,要不然就去举报我,倒是去啊,你去了,我还能敬你是条汉子。”

    听到一个月一万块钱的好处费,刘屋村这一群以利益为重的村民忍不住了,站在村长边上的人直接看向他,质问出声:“振林叔,你真跟王哥要这么多钱了?”

    一个月一万块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一年下来就是12万,这账他们这些人,满村子很多年的加在一起,一年也就分两三万块钱,这三万块钱里,还有一份是村长家的。

    这么一想,刘屋村的人就绷不住了。在利益面前,土里的那些炸弹都被他们暂时忘掉了。

    村长到底是经受过大世面的,面对村里人的质问,他面不改色心不跳。但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王炳昌看到这一幕,又给他们加了码:“你们知道你们村死了却没有注销户口的人,他们的身份证信息都上哪儿去了吗?你们知道为什么你们村隔了几年总会有几个人外出打工就失去音讯吗?”

    “都被你们尊敬的振林叔卖给我了。刘小兵,你爸爸啊,现在正在东南亚某个矿场挖矿呢,哈哈哈哈。”王炳昌一边说着,一边被摁进了厂子里。

    刘小兵听到自己的爸爸是被卖掉的,举着准备去打警察的铁锨就朝着村长去了,村长哪里能被半大小孩打到,他抓着铁锨:“刘小兵,你是不是要造反?王炳昌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就是被抓了,所以也不想我们好过。”

    刘小兵不管这个,他才十二岁,他根本就不想听刘振林放这些屁,他依旧仇恨的看着刘振林。刘振林的一双利眼落在默不作声的村民身上:“怎么,你们也相信他的话?”

    没有一个人吭声,就在刘振林发火想要继续说的时候,市局那边的领导也已经打电话联系上了附近驻扎的部队。

    术业有专攻,警察抓罪犯方面是一把好手,但拆弹方面除了爆破组外却没什么人会了。

    这五十箱地雷,只能让更专业的部队来干。

    市局领导的话,让刘屋村的村民的理智瞬间回笼。他们村子离市中心远,什么工厂开发、商品楼开发是暂时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刘屋村的人虽然拿着鹏城户口,但依旧是靠天种地吃饭的。

    现在地里埋了那么多地雷,让他们怎么活?有一些本来就对村长有不满的村民瞬间便冲出来:“你个老东西!都是你,要不是你要租房子给这些不相干的人,我们的地里怎么会被装地雷!都怪你,都怪你。”

    村长被群起而攻之,警察们也被这一幕吓到了。毕竟这反转实在是太快太极端了。

    林舒月本能的拿起相机拍照,叶雪玉呆呆地看着同事们上前拉架,然后跟林舒月道:“我收回刚刚的话。这有的宗族观念还是不够重的,还是利益比较重。”

    林舒月很难不赞同这句话:“这个老头也是罪有应得了。”毕竟百分之三十的善恶值呢,好事儿肯定是没有干过的。被打也正常,林舒月不同情他。

    村民们被拉开了,部队的人来了,市局领导在跟他们接头。

    “定时炸弹有两种型制,除了定时在,还有一个手动开关,我们单位的杭警官触碰到的是手动机关。那间屋子里,是非常重要的资料。杭团长,拜托你们了。”

    “王厅长客气了,我们一定竭尽全力。”穿着防爆服的男人说完便带着部队走了。

    林舒月正在跟被疏通的村民一起往村外走,她侧头看着叶雪玉,叶雪玉是知道一些杭嘉白跟林舒月的关系的。

    她轻声对林舒月道歉:“对不起,我没告诉你。”

    林舒月没有说话,她理解叶雪玉,村里有炸弹一事,要不是王炳昌说破,警察们都不会特地告诉村民。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随着村民被疏散到村外,黑夜中,林舒月看着穿着爆破服的军人警察拿着地雷探测仪,在黑暗中点着头灯,一点点的将埋在土里的地雷拆除。

    爆破军人已经拆除了地雷了,这种地雷一拆出来就让在场的军人警察都变了脸。

    这种地雷他们并不陌生,华夏跟YN的边境线上,至今还埋着上百万枚。这种地雷小小一个,像老式的电线开关盒一样,多、小、密集是它的特点。

    这个地雷的拆除,没有人欢呼,反而内心越发沉重。

    林舒月不住地看着手腕上的表,倒计时56分钟的定时炸弹拆除时间,还有三分钟。杭嘉白那边依旧没有好消息传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动,林舒月觉得这三分钟过得实在是太快,又过得实在是太慢。

    在场的人内心都焦灼不堪,有一个市局领导叉着腰走来走去,在场的人包括村民在内,没有一个人说话。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终于后知后觉的知道了地雷的可怕性。

    林舒月索性坐在地上,她忽然想到了她上辈子。那天她在上课,她奶奶把她接回了家,她的爸爸身披红旗,住在一个只有30cm长的木盒子里。他们说,她爸爸是在追击一名罪犯时,被他的自制地雷炸死的。

    林舒月将头埋在膝盖上,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还有5秒钟。”有人开口说话,林舒月抬起头,开始跟着数。

    五秒钟结束,没有爆炸声传来,大家心神渐松,市局领导放下了插在腰上的手。

    林舒月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可还没等她站稳,老屋的方向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一朵黑云在黑夜中亦是清晰可见。

    市局领导手里的对讲机砸落在地,他们将头上的帽子摘下,在场的众人无论男女、身份,皆红了眼眶。在扫雷的军人们也停止了动作,从田里站了起来。

    林舒月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叶雪玉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抱住了她,林舒月张张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爆炸的方向,蘑菇云缓缓升起,升高。她的大脑在这一刻变得一片空白。她甚至连杭嘉白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只有眼泪在不值钱的往下掉落。

    明明有很多人,可现场却安静极了,就连哭泣声在这一刻也是寂静的。

    “滋滋滋……”

    对讲机里传来滋滋滋的电流声,大家的目光聚焦在地上那个安静躺着的对讲机身上。

    在响了大概有一分钟后,一个人的声音也伴随着电流声不甚清晰地传到众人的耳朵里:“报告领导,炸弹已拆除,无人员身亡。”

    现场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欢呼声在林舒月的耳边响起,她也跟着喊了声来。

    “啊啊啊啊啊啊!”

    第129章 (二合一)

    林舒月见到杭嘉白是在十分钟后, 他一身狼狈,但身上没有见到明显的伤口,倒是他边上的男人, 身上的防护服破了一些。

    杭嘉白先看了林舒月一眼, 用眼神安抚她, 然后去跟领导汇报情况。

    他们是在最后三分钟拆除的炸弹, 但是拆除后,倒计时并没有结束,而是触发了第二个倒计时, 在千钧一发之际,杭嘉白抱着炸弹跑到了后面的池塘,跟他同行的男人在他将炸弹丢进池塘后翻身将他扑倒在地。

    杭嘉白跟领导汇报完, 到了林舒月的身边,见到林舒月微微发红的眼眶,他的手指动了动,还是没有伸出手,林舒月朝他笑了笑, 杭嘉白也笑了。

    他们什么都没有说, 但一切都好像在这不言中。

    那个一直走在杭嘉白身边的男人过来了:“阿白, 等一下一起走。”

    杭嘉白点头,然后跟林舒月介绍:“阿月,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二叔, 杭玉行。二叔, 这是我朋友, 林舒月。”

    杭玉行此刻已经将脸上的防护面罩取了下来,他朝林舒月点点头:“你好。”

    杭玉行还有事情要忙, 并没有跟林舒月多做寒暄,跟林舒月打了招呼后,他便走了。

    □□太多,他们的工作还有很多要做。

    杭嘉白也没跟林舒月多说几句话就去忙了,机房里王炳昌想要炸掉的资料还需要去整理。

    林舒月跟后面赶来的媒体工作人员一起被警察叫走了。他们刚刚走出吕屋村的范围,便看到了好几辆的军用大卡车,车里全是赶来支援的爆破军人。

    林舒月身心俱疲,回到西江公寓后,她连夜将这件事情写出报道发给黄强,不等黄强回复,她躺在床上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身边有一张报纸,林舒月没看,先去卫生间,她来大姨妈了。

    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居家服,她从卫生间出来,听到一楼有动静,林舒月在二楼的走廊低头往下看,林舒星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她,朝她招了招手。

    林舒月直接就下去了。厨房里正在咕嘟咕嘟的煮着东西,林舒月看过去,娄凤琴正在忙活。

    “你们怎么过来了?”林舒月问林舒星。

    林舒星道:“今天降温了,早上起来很冷,妈怕你这边没有冬天的衣服,给你送了点过来。”

    林舒星说这句话,林舒月才看到她穿的是长袖,她看了一眼窗外,今天是阴天,她往沙发背上一靠:“冬天来了啊。”

    林舒星很兴奋:“对,冬天来了。妈妈说晚上打边炉,白叔已经去买新鲜的牛羊肉了。”

    打边炉要在冬天打,那样吃着才舒服,林舒星从过了十二月份就开始期待了,娄凤琴要提前做她还不愿意,非要等冷的这一天吃。

    林舒星不说还好,她一说,林舒月也开始期待起来了。厨房里的娄凤琴听见林舒月说话的声音,给她送了一碗红豆甜粥出来。甜粥已经放到微微凉,喝起来正正好。

    林舒星已经喝过了,所以她不要,她将电视的音量放大,娄凤琴也收拾完从厨房出来了。

    娄凤琴道:“阿月,你最近晚上少出去一点,也别回来得那么晚了。临近过年了,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就昨天,我跟你白叔去接萍萍他们放学的时候,你白叔说有几个小混混在跟着她们。”

    昨天下午白萍萍的班主任给娄凤琴打电话,白萍萍肚子疼,还没放学呢,娄凤琴就跟白萍萍就到了,等接完白萍萍看完病,他们顺路去实验高中接曾小艺跟林舒阳。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放学一会儿了,他们远远地就看着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跟着曾小艺他们。白文华把他们接上车,那几个小混混还跟着车跑了很远的路。今天早上他们去上学,都是白文华去送的。

    林舒月没有多想,她道:“现在确实是。你们也小心点,现在犯罪的人可多了。”

    “我们知道呢,现在你姐夫的店铺到了八点就关门了。”下沙村比平沙村要偏僻一些,罗正军现在很小心。

    林舒月又问起了吕英兰,娄凤琴道:“她把那个花店盘下来了,今天早上我们来的时候,她已经去整理花店了。”

    “那小艺呢,小艺跟她怎么谈的?”林舒月比较关心这个。

    娄凤琴说:“小艺说她有钱,等再过几个月,她就十八岁了,不需要抚养费了。她感谢了吕英兰,然后说,等以后她出息了,会回报给吕英兰的,吕英兰老了她也会出钱找人照顾她。”

    林舒星在边上接话:“她也解释了为什么不是亲自照顾吕英兰。她说她的出生就是带着原罪的,吕英兰应该是不会想跟她生活在一起的。”

    “这孩子,听让人心疼的。”娄凤琴道。

    林舒月没再继续说了。

    她吃完了粥,娄凤琴跟林舒星就回去了。林舒月上楼,那份报纸还在,在看报纸之前,她先看了一眼善恶分辨系统的任务进度。

    一晚上过去了,任务的精度猛地向上蹿了百分之四十。要知道在冯俊鹏跟阮许玲被发现的时候,任务进度只有百分之0.2。这百分之40的事情,也不知道抓了多少人,像冯俊鹏、阮许玲、曾秀菊、王炳昌这样的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还有多少。

    林舒月正要看报纸,叶雪玉打来了电话:“阿月,你现在起床了吗?”

    “起来了。 ”林舒月回答完后,问她:“你现在还没睡?”

    “天快亮那会儿在办公桌上眯了两个小时,你现在醒来的话快往吕屋村去,刘云军昨晚交代,他们把很多受害者的尸体埋在河边的菜地里了。”

    林舒月啊了一声:“河边那菜地里,真的埋得有人啊?”

    “是啊。”叶雪玉也觉得这件事情巧合得很。

    上次他们这一群人去吕屋村边上的蓝旗KTV去吃饭,因为李伟生嘴巴贱,说了几句埋尸的好地点,大家来了兴趣跟着讨论了一会儿,吓得人家小姑报了警,结果这才过去几天,那个地方还真埋了尸体啊!

    林舒月把床头柜上的报纸放到系统背包里,穿上外出的衣服,给李伟生黄强打了个电话。

    两人还没有收到这方面的信息,听到林舒月这么说,两人都十分的惊讶。尤其是李伟生,他当即便从单位冲出来了。黄强现在已经是新闻部的主任了,他要处理的事情比以前多了很多,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潇洒了。

    林舒月穿了一件外套跟一条浅色宽松牛仔裤下楼,跟前台的两个小姑娘打了招呼以后,林舒月站在路边等李伟生,李伟生很快就开车到了。

    一上车,李伟生就滔滔不绝的开始说起了对这件事情的讨论,讨论完了,李伟生对林舒月道:“阿月,我今天收到了一封信,是我之前在黑工厂中暗访时认识的人写给我的。”

    “说了什么?”林舒月问他。

    李伟生专心开着车:“他说,他们村有好几个人,被抓到山上的黑煤窑挖煤去了,这些被抓过去的人,大多都是智力有问题的。”

    信是今天早上收到的,李伟生看了以后,心情不太好。

    在他跟林舒月说这句话的时候,林舒月已经想到了李伟生要做什么了:“你什么时候出发?”

    “就这两天吧,要到外省去。得先去找人了解了解情况。”李伟生笑了笑,道:“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样子,阿月,我把地址给你,要是我没有音信了,你可得去救我啊。”

    “好。”林舒月没有劝李伟生不要去。李伟生成年了,他要做什么,肯定是深思熟虑过后的。

    他想去做这件事,做为一个同事,作为一个同行者,林舒月能答应的,就是替他做好后勤保障工作,给他提供一定的帮助。

    李伟生说:“那我下午就走了,中午我叫了明芳,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行。”林舒月一口答应。

    短暂的沉默过后,就到了目的地。他们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在吕家村的菜地里进行挖掘,菜地的周围站了很多人,他们都是来看热闹,顺加讨论这件事的,林舒月见到了好几个熟面孔,林舒月跟李伟生一走近,他们就主动凑上来分享信息。

    林舒月听他们说着,将目光放在被警察带着来指认埋尸地点的刘云军身上。

    挖掘的过程很缓慢,到九点多的时候直接出动了挖机,到了中午,已经挖掘出了超十二具残骸,其中时间最长的一具尸骨,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年。

    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林舒月听到了当地百姓对刘屋村的人的评价。

    “他们现在哦,全部都搬到了乡政府的大楼门口搭帐篷。现在整个村子都被封了。”说话的这个是吕屋村的人,他们两个村子相邻,哪个村子有个什么大事儿,对方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之前我就说,租他们老屋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搞非法行动的,他们还是我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现在好了吧?每年的租金是给的多,但你看看,人家给他们送了多大的礼啊。我听说啊,他们村那地里地雷多得很,好几十箱子呢。现在就算是解放军来排雷,排不干净怎么办啊?”

    “他们村那地谁还敢去种啊,啧啧啧。”吕屋村的人在幸灾乐祸,他们两个村子挨得近,以前天气干旱的时候,两个村子因为抢田水这样的问题,哪年不得打两架?现在刘屋村的人倒霉,吕屋村的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舒月没再听她们多说,跟李伟生一起去接李明芳吃饭。

    李明芳请了下午的假,这会儿正在楼底下站着等她们,她打开门坐上副驾驶,李伟生一踩油门,带着她们到最近一家蒸菜馆吃饭。

    男朋友即将远行,李明芳的精神不太好,但在下车后,还是跟林舒月道:“这个菜馆是新开的,菜的分量很少,但是真的很好吃。”

    “闻到了,好香啊。”这家饭馆不大,二十多平,店门口是两个大蒸锅,两个服务员站在蒸锅,一个收钱,一个拿菜。菜的分量确实不大,但价格也不贵,肉的三块,素的两块,米饭一块。

    林舒月要了一个粉蒸肉,一个回锅肉跟一个炒花菜,李伟生跟李明芳也要了两三个自己喜欢吃的,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李伟生从冰箱里拿了三瓶豆奶。

    吃饱后,李伟生开着车子带着他们去火车站,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李伟生拿着车票就走了,李明芳一直看着他走向检票口,等他的人消失不见了,才跟林舒月一起回去。

    李明芳不会开车,回去的车由林舒月开,车子刚刚开出火车站范围,李明芳就哭了。林舒月没安慰她,只是默默地递上纸巾,路过卖糖炒栗子的摊子时买了两斤栗子,看到有盐水花生后,她又买了点一斤。

    “回去喝点?”

    “好。”李明芳重重点头,然后低下头去扣手机,跟李伟生聊天,不知道李伟生给她发了什么,李明芳又笑了起来。

    李明芳之前就买下了西江公寓林舒月隔壁的房子,但她很少过来住,于是两人提着啤酒进了林舒月的家,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两人就着糖炒栗子跟盐水花生以及在楼下便利店买的零食喝了起来。

    李明芳没什么酒量,两瓶啤酒下肚她就醉了,拿着手机到卫生间给男朋友打电话了。林舒月则拿出报纸出来看。

    报纸的头条头版文章叫做《盘点炸不响雷王王炳昌所犯下的种种罪行》,发表时间是十年后。

    但故事却发生在2004年的十二月底。这篇报纸的开篇,就写出了王炳昌的过去。

    他是越南人。父亲死在当年越南对华夏发起的战争中,他的母亲独自将他抚养长大,在他十八岁那年,他母亲在上山干活时踩到了当年战争时埋下的地雷,被炸死了。他处理完母亲的丧葬事宜后翻过山来到了华夏境内。

    后来他有了钱,找到了买卖信息犯罪的组织,买了王炳昌的这个身份。

    王炳昌是西南山区的人,为了让自己的身份更加具有真实性,他还跑到了真正的王炳昌的家附近,学他说话的习惯,观察他的日常。在觉得自己差不多后,王炳昌直接就把真正的王炳昌给从悬崖上推下去摔死了。

    之后的他,来到了广粤省发展,在冯俊鹏认识他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冯俊鹏这个人了。在组织里,他的级别可比冯俊鹏的要高得多了。

    在鹏城,他的女人有很多,甚至冯俊鹏的老婆除了那个叫做吕英兰的以外,他是想睡就睡的,但他一个孩子都没有生。2004年,王炳昌三十八岁了,他的爸爸就是死在的这个年纪。于是他从2004年的年中开始,便往返于东南亚跟鹏城之间,从东南亚搞到了许多当年华夏越南战争时用到的地雷。

    他将这些东西埋在了刘屋村附近的地里。之所以是刘屋村,一个是他厌倦了刘屋村村长刘振林的贪得无厌,第二个,是因为刘屋村里有好几家,是烈士军属。他特地打听过,这些死去的烈士就隶属于当初跟他爸爸对战时的部队。

    他将房子特地租在刘屋村,也有这个原因。

    报纸上叙述完王炳昌的生平,又开始说起了他埋地雷被发现的始末。

    林舒月将揭发王炳昌埋地雷的人的名字翻来覆去的看了两三遍,然后咂舌不已。

    揭发王炳昌的人是徐方达。徐方达这人吧,是东北那嘎达的,他的父亲是一名伤残的退伍军人,在他还在世的那几年,他教导了他许多枪械方面的知识。

    在他当逃犯逃跑到了鹏城后,他同样被刘云军吸纳到了组织里,因为这个地方管吃管住还给个新身份,徐方达就同意了。然后在有一天,他起夜跑肚子的时候看到王炳昌鬼鬼祟祟的在土里埋东西。他特好奇,于是在王炳昌回去后,他就去把那玩意儿给掏出来了,一看是炸弹,徐方达整个人都吓蒙了。

    他把东西带到了宿舍,然后左思右想了一晚上,他觉得自己虽然是个在逃罪犯,现在也加入到了一个黑涩会组织,但他的良心还是大大的在。落草他是无奈的,是没得选的,但发现地里有炸弹这种事情,他要是不上报的话,他对不起他爸爸。

    毕竟加入到黑涩会组织,吃了黑涩会组织的饭,人家需要他他就得给人家卖命。但这个卖命可不包括这个,王炳昌在田里埋地雷这事儿,一看就不属于组织中间的火拼。

    这徐方达就接受不了了,所以第二天哄了刘云军让他出去,他直奔公安局去了、

    因为带着地雷,公安局对他的举报十分重视,当天就组织了警力对刘屋村进行了暗访排查,在发现果然有地雷后,迅速联系了附近的部队进行拆除爆破。与此同时,毫无准备的王炳昌也被警方控制了。

    这一次,没有林舒月的出现,鹏城警方对信息买卖一事毫不知情,没有吕英兰的提前出现暴露这件事情,冯俊鹏跟阮许玲也没有被抓,王炳昌没有丝毫的提前准备,在睡觉中就被抓住了。

    之后,他埋下的地雷被及时拆除,顺着他这根藤,也摸到了信息买卖案的那个瓜。但由于知道的太少,这个组织在国内的保护伞太强大,警察在抓捕他们的同时,也遭到了他们猛烈的反扑,警方损失惨重。

    随着时间的推移,互联网的到来,这件事情每年都会有人拿出来盘点,而后世的网友们,也称呼王炳昌这个披着华夏外皮的越南人为“炸不响雷王”。

    在这篇报道之下,就是关于买卖信息案的事情了,林舒月大致看了些,然后在李明芳出来之前,松开了报纸。

    李明芳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林舒月则拿出电脑看起了信息。

    杭嘉白是在傍晚的时候给她发来的信息,他们已经审过了王炳昌了,得到的信息跟林舒月在报纸上看到的大同小异。

    挂了杭嘉白的电话,林舒月接到了徐方达的,他说他要回去了。

    林舒月去送他,李明芳已经从李伟生嘴里知道了徐方达是卧底的事情了,对他很是好奇,也闹着要去。

    林舒月在地下停车场拿了车,去公安局门口接徐方达,徐方达笑得跟个大傻子一样,露出他那口大白牙。

    一上车,都不用林舒月说话,他就倒豆子一样的把自己的事情说了:“鹏城这边的警察给我们村委打了电话,知道我真的没有把人打死以后,就说了我没有罪的事情啦。我们村支书知道我被拐进黑涩会以后吓了一跳,给我打了回去的路费。”

    “鹏城的警察说我揭发有功,要给我送钱跟锦旗,钱我没好意思要,要不是因为林记者你,我还不知道会跟着他们干出什么事情来呢。但是锦旗我要了,到时候往我家房子里一挂,肯定光宗耀祖,给我妈长面儿。”

    可能是在报社卧底的那几天实在是把徐方达给憋坏了,林舒月发现他是真能说啊,关键是还让人没有插嘴的余地,李明芳等他说完自己家的家乡美景后,立马开口。

    “徐方达,之前我还觉得你挺腼腆的,怎么现在才发现你那么话痨呢?”

    徐方达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瓜子:“我从小话就多,我妈老说我把她烦死了,小时候甚至还想去求黄大仙儿给一个毒哑我的秘方。之前在报社我也不是不想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啊。”

    徐方达露出了个委屈的表情来:“那些个什么电脑啊,键盘啊,报纸的我是真的搞不懂。秉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可不得闭上嘴么,都给我憋坏了。”

    可能是北方人自带着一股幽默气质,尤其是徐方达,说话说着说着就蹦出那么一两句谚语来,把林舒月跟李明芳逗得哈哈笑,李明芳都暂时忘记了跟李伟生分离的忧伤。

    林舒月把他送到了火车站,陪着徐方达等了一个多小时,徐方达走之前,特别郑重地朝林舒月鞠了一躬:“谢谢林记,把我从沼泽里拖出来,等我回家了,我一定给你们寄我们家乡的特产。”

    不等林舒月说话,他就笑嘻嘻地道:“林记者,明芳姐,我喜欢鹏城这座城市,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林舒月跟李明芳对视一眼,双双笑着道:“欢迎你再到鹏城来,我们在鹏城等着你。”

    徐方达朝他们摆摆手,大步离开。

    离家五个月,经历了许多许多的东西以后,他终于回家了,徐方达的内心格外欢呼,雀跃。

    第130章 (二合一)

    正准备回去, 林舒月接到了娄凤琴的电话,吕英兰前天送去坚定的鉴定文件下来了。吕英兰请娄凤琴跟她一起去拿,因为这个地方离林舒月比较近, 她索性就给林舒月打电话了。

    林舒月接到电话, 跟李明芳一块儿从火车站出来, 林舒月接到吕英兰跟娄凤琴, 李明芳也下车了,好不容易有一个下午不用上班,李明芳要去商场逛一逛。

    林舒月开车载着吕英兰她们往亲子鉴定机构去, 路过了曾经红极一时的吉瑞商超。

    自从路易斯的事情曝光以后,许多人已经将吉瑞商超从自己的必逛地点中剔除,现在的吉瑞商超门口冷冷清清的, 以前随时随地停着的豪车也变得寥寥无几。这段时间以来,吉瑞商超新来的总裁想了很多的方法,但依旧挽不回颓势。

    曾经要在羊城建造的分店,也已经不了了之,据媒体报道, 吉瑞商超已经有了要撤出华夏的念头, 现在据说天天都在跟总部开会研究。

    吉瑞商超的落寞, 预示着国内同类型商超的崛起,鹏城现在比较大的几个商超现在的客流量比起之前要大了很多。这是所有人的喜闻乐见的事情,尤其是鹏城政府这边, 现在正在大力扶持本土商超发展。

    到了鉴定中心, 吕英兰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后, 签字拿了资料。都没出鉴定中心的大门, 她就打开了鉴定结果,毫不意外的, 曾国庆果然是曾小艺的亲生父亲。

    吕英兰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对此并不意外,她跟娄凤琴道:“娄姐,阿月,又要麻烦你们陪我去报案了。”

    “麻烦什么,走吧。”娄凤琴这几天跟吕英兰相处得多,吕英兰做的这个决定,她是百分百的支持的。她没有那种女人被男人糟蹋了,就脏了的思想,更没有女人被糟蹋,是因为女人本身不检点的观念。

    她只知道,在从小她受到的教育里,发生这种事情,错肯定在男人身上。

    三人到公安局,进门时正好有一行人从里面出来,为首的男人看到吕英兰以后愣在原地,吕英兰不认识他,跟娄凤琴说着话走进去。

    “吕英兰。”男人匆匆叫住吕英兰。

    吕英兰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转身过来看,见到是个陌生的男人,她挑眉:“你认识我?”

    男人见到这一幕,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踉踉跄跄的走了,吕英兰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跟娄凤琴吐槽:“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肯定是曾秀菊的老公,那个叫做何志勇的男人。”

    林舒月关闭善恶雷达,刚刚那个男人,善恶雷达不过百分之十,善恶值不高,也是挺惨的。但这份惨到底最不罪有应得,林舒月不知道他跟曾秀菊的婚姻全貌,不予评价。

    但无论是什么情况,他跟吕英兰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回,现在做出这一副深情的样子来,说实话,挺恶心人的。

    吕英兰继续道:“什么毛病,显得跟我多么情深似的,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是今天第一次见到。”

    娄凤琴说:“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男人,特别爱自我感动。 ”

    两人说着,进到大厅里,今天的派出所大厅,来报案的人不少,基本上都是被扒手偷了钱的。

    在何玉玲走了以后,新换上来的接待女警叫何芳芳,跟林舒月也还算熟悉,她百忙之中跟林舒月挥挥手。林舒月则给吴冬艳打电话。

    吴冬艳很快就下来了。

    案件都有一个追诉期,按照刑事案件所需要付的责任分别为五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想强J罪,一般情况下是判三年,追诉期是五年。吕英兰的这件事情都已经过了十多年了,追诉期已经没有效了。

    吕英兰不知道还有追诉期一事,一时间,脸色苍白,她紧紧地抓着手上的亲子鉴定:“原来犯罪过了一定时间就不能再去查去问了是吗?所以那些被伤害后却一直不知道凶手是谁的,在多年以后发现了这件事情,所以只能自认倒霉是吗?”

    吴冬艳当警察很久了,这种类似的话她听到了太多了,可每次,她都觉得难受不已:“对不起。 ”

    吕英兰呆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身走出去,林舒月跟娄凤琴走赶忙跟了上去,她们到门口,正好看到吕英兰上了一辆出租车。

    林舒月赶紧开车跟了上去,娄凤琴她们都知道,吕英兰这是去找曾国庆去了。

    娄凤琴紧紧地盯着前面的出租车,在每次拐弯时及时给林舒月做提醒。

    吕英兰所坐的出租车如同林舒月所想的一样,是朝着曾屋去的。曾屋村跟吕屋村在同一个方向,但是曾屋村比起吕屋村,要富裕得很多。林舒月追到的时候,吕英兰已经下车了,她站在一户人家面前,林舒月赶紧停车,还没停稳,娄凤琴就先跑下去了。她抓着吕英兰的手,反复劝说她不要太冲动,不要做傻事。

    吕英兰已经冷静下来了,但她依旧到了曾国庆家,气总要出出去,她的一生被毁了,曾国庆又怎么能够安安稳稳的过那么多年呢?

    “娄姐,你放心。”吕英兰阔步走进曾国庆家,林舒月也追了上来,跟娄凤琴一起踏进院子。一斤屋子,她的善恶雷达就打开了,善恶雷达之上,除了曾秀梅这个善恶值百分之三十的意外,还有一个善恶值高达百分之七十的人。

    林舒月一时间都愣住了,一个强J犯,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善恶值?屋内的动静,打断了林舒月的思索。

    “大哥,我就想知道,曾秀菊干的这些事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声音林舒月曾听到过,就在几天前的吕屋村,这是曾秀梅的声音。

    “我上哪里知道去,她犯罪的事情她能告诉我?阿梅,现在阿菊出了这种事情,你不担心也就算了,回来质问我做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阿梅。”一个男声在曾秀梅说完话后开口,语气中蕴藏着淡淡的失望。

    曾秀梅已经不吃曾国庆这一套了,她叉着腰:“曾国庆,你不要跟我讲这种话,当年,你说何志勇是个老板,有钱,配秀菊正好,给我出了个主意破坏他们的婚事。你自己也把吕英兰糟蹋了。我当初就应该知道你不是个东西,没想到你不是个东西成这样!”

    “曾国庆,我问你,上周,我让小玲来家里拿东西,你对小玲做了什么?”曾秀梅嘴里的小玲,是她的女儿,今年十二岁。

    曾国庆的声音半点也不慌:“阿梅,你这句话就说得很好笑,我对小玲做了什么,你就猜不出来?阿梅,你十三岁就跟了我,我觉得你应该不会那么傻吧?”

    林舒月三人被曾国庆这一句话止住了脚步,林舒月拿出摄像机开始摄像。

    屋内正在对峙的兄妹明显没有注意到院子里来了不速之客。

    提起当年往事,曾秀梅只觉得一股屈辱涌上心头:“是你强迫我的,曾国庆。你无耻,你不要脸,你禽兽,连亲妹妹你都不放过。”

    “阿梅,你这话说得有意思得很。你难道不享受跟我在一起的日子吗?你要是不享受,你怎么天天跟阿菊争呢?你嫁到吕家以后,还天天回来做什么,不就是因为你男人不行吗?怎么,今天回来是又发骚了?”

    屋内对峙的声音,就那么忽然变得暧昧了起来,都是成年女人,娄凤琴跟吕英兰隐隐作呕,林舒月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是生长在信息爆炸的年代,她什么奇葩事儿没见到过?骨科而已嘛,正常正常,不用大惊小怪。

    林舒月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随着屋内暧昧声音的升级,她也想吐了。毕竟曾国庆那个禽兽一直在问曾秀梅他跟吕春刚谁更厉害。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曾秀梅现在温顺得像一只猫一样,曾国庆问什么她就说什么,贬低吕春刚的话她是说了一大堆。

    屋内云雨半个多小时才歇息,曾国庆的声音也变得冷静了下来:“阿梅,什么时候把你那个邻居阿云约出去啊?”

    “阿云跟她男人感情好得很呢,你休想破坏人家的感情!我跟你讲,你别乱来。”

    “好阿梅,我又不想跟人家拍拖,在我的心里,你才是我的最爱,我就是想跟她玩玩。我之前从阿菊手里拿了一种药来,只要给女人用了,女人就能乖乖的听话。上次我在阿玲的身上试过了,确实好用。”

    “好你个曾国庆,你果然承认了,阿玲是你外甥女,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她还小!”

    “你看看你,又生气,阿玲迟早都是要知道这种事情的,我只不过是让她提前几年享受而已。”曾国庆的无耻,让屋外的三个女人气愤不已。

    最让人气愤的还是曾秀梅这个母亲,对于女儿被侵犯一事,她好像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一样。综合她所有的言论,她最开始那些怒气冲冲的质问,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要跟曾国庆来一发而已。

    林舒月听着那些话,在想起初次见到曾秀梅时,她身上那百分之三十的罪恶值,终于知道那是从哪里来的了。原来除了吕英兰外,她设计给曾国庆祸害的女人不止一个!

    林舒月三人对视一眼,正想出去,一个女人回来了,她手里抱着一抱菜心,看到林舒月三人后,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吕英兰的身上。

    谁也没说话,四人就这么沉默了起来,林舒月默默地走在娄凤琴跟吕英兰的前面,前面这个女人身上的善恶值不高,百分之五,但百分之五的后面,有好长一段的阴影。这是林舒月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四人正在对峙,屋内的声音又传了来。

    “哥,我嫂子怎么还没回来?”曾秀梅娇滴滴地问。

    “应该快了,先别管她,咱们再来一次,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可想死你了。”

    一片暧昧声中,曾秀梅问:“哥哥你别闹,一会儿嫂子回来了,看到可怎么办?”

    “她又不是没见过!要是她敢乱说,看我不打她。”

    屋内的暧昧声再次升级,林舒月看到门口的女人朝她们招了招手,林舒月关掉了摄像机上的摄像,走了出去,吕英兰跟娄凤琴紧随其后。

    女人带着林舒月她们,绕着走到了屋后的菜地,菜地被打理得很好,一片片的油菜心长得又肥又嫩,茼蒿菜、油麦菜、苦麦菜长得郁郁葱葱,菜地的墙根种着许多韭菜,长得也同样很肥。

    吕英兰最先开口:“你不生气吗,他们这样。”

    女人蜡黄清瘦的脸上满是麻木:“生气啊,早些年发现的时候生气,但被打得多了,也被抓着去看他们兄妹亲自杀人了,我就不敢再生气了。”

    女人的一句话,仿佛一句惊雷,炸在林舒月三人的耳朵边。她们的震惊取悦了女人,她笑了笑:“要不是因为害怕,谁会当这种乌龟啊。”

    女人看着吕英兰:“英兰妹子,你这回回来,是不是想要弄倒曾国庆?你要是说是,那我们就帮你。”

    “你们?”林舒月不可置信的重复。

    女人说:“是啊,我们。我们这个村里啊,被曾国庆糟蹋的人啊,多了去了。你们可能都猜不到吧,都已经新华夏了,我们还过着跟古代女人一样的生活。吕英兰,你就说,你是不是要扳倒她。”

    “是。”吕英兰斩钉截铁,回复得格外的爽脆。

    女人在这一刻,终于笑了:“好,我梁攀娣终于是等来这一天了。你们去前面的老村公所等我,我一会儿就带人过来。”

    村公所就在前面,林舒月她们进村时路过过,几间瓦房,院子中央长了很多草,俨然已经荒废多年。

    “去吗?”娄凤琴问。

    吕英兰拍板:“去。”

    三人前脚到了村公所,后脚梁攀娣就来了,她带了四个女人来,这四个女人的年纪有大有小,最年轻的,也有二十岁了。她们都跟个梁攀娣一样,善恶值并不高。

    梁攀娣推开村公所的门,跟屋内破旧不堪的样子不同,屋内还算干净,在墙角有一个木头乒乓球桌子,上面铺着陈旧的被褥。

    梁攀娣看到了,说:“那都是她们被曾国庆‘招幸’的时候躺的地方。”

    一句话平平无奇,却像是一跟锤子砸在了林舒月她们的心里。

    短暂的沉默过后,林舒月又拿出摄像机:“能过录像吗?我不拍你们的脸。”

    “可以,你录吧,今天我们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就没想过要善了了。”来的女人中其中一个说道。

    等林舒月摆好角度,她们就说起了她们的故事。

    她们的遭遇都差不多,娘家靠不住,婆家是火坑,她们跟梁攀娣一样,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嫁进来的,被曾国庆盯上糟蹋,也就是前后一两个月的事儿。

    她们被糟蹋后,连伸张都不敢,因为在曾经的那个年月,对女人的清白看得最重了,要是这件事情被曝出去,曾国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们不知道,但是,她们的下场绝对不会好。

    但她们不是没有反抗过,只不过她们的反抗都失败了。

    “云花就是在反抗他的时候被他打死的,我们当时就在边上看着,他们兄妹三人就是疯子,在把云花打死了以后还不解气,拿刀把她给剁了。”这件事情是梁攀娣五人的噩梦,哪怕到了今天,十多年过去了,她们也会经常做梦梦到云花。

    “二十多年了,我们年纪都大了,曾国庆也对我们淡了,我们本来应该高兴的。”梁攀娣身边一个长得有些胖的女人说这话时,神情都变得激动了起来:“但千不该万不该,曾国庆不该对我的女儿下手。”

    “我的一辈子毁了,但我女儿的一辈子不能毁,她才刚刚嫁人。”

    “对,我们毁了一辈子就行了,曾国庆凭什么要去毁我们女儿的一生!凭什么?”五个女人七嘴八舌,她们你一眼我一语的,就将她们决定顶着害怕再次反抗曾国庆的原因给说了出来。

    从梁攀娣的口中,林舒月知道了,曾国庆从小就有病,一天不跟女人上床他就浑身难受,痛苦不堪。已经死了的曾父曾母舍不得儿子遭受这种痛苦,就把十三岁的曾秀梅给了他。

    曾秀梅的出现,是曾国庆第一次有真正意义上的女人,从此,他陷入了这种美妙的滋味中无法自拔。后面一个曾秀梅已经满足不了她了,于是在曾秀菊十三那年,她又把曾秀菊给占有了。

    曾国庆二十岁,曾秀梅十八岁那年,曾老太婆给她说了梁攀娣。梁攀娣的娘家是别的市里山区的,给了一百块钱的彩礼,就相当于买断了梁攀娣的这个人。

    跟梁攀娣结婚后,曾国庆很是消停了几天,但好景不长,很快梁攀娣就发现了曾国庆跟他两个妹妹的事情。梁攀娣接受不了,把这件事情在吃饭的时候捅了出来。但她捅破的这层窗户纸并没有什么卵用,她的公公婆婆根本就不把这件事情当一回事儿,她的两个小姑姑看她像是看仇人。

    她被曾国庆打了一顿,腿骨折了。在腿骨折的那段时间,她天天夜里,都能看得到曾国庆跟他妹妹们在她的房间、她的家里各处野合。

    后来,曾秀梅出嫁了,梁攀娣以为这种恶心人的生活终于可以结束的时候,曾秀梅在回娘家时,骗了一个女人回来,她就跟古代的老鸨一样,把那个女人送给了曾国庆。

    “那个女人就是云花,她的脑子有点问题,也不会说话,但是人很勤快。村里人都很喜欢她。”说起云花,梁攀娣几人无不唏嘘。

    曾秀梅把云花献给了曾国庆,因为她脑子有问题,曾国庆怕她跑出去出事情,于是把她囚禁在了屋里。云花的丈夫一家为了找云花,找了很多年。到现在,云花的男人还会时不时地到村口等云花回来。

    云花的男人也不是健全的人。

    而云花的事情,好像又给曾国庆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瞅紧机会,接连糟蹋了在场的几个女人,之所以糟蹋她们,就是看中了她们几个没有人撑腰,胆子也小。

    几十年过去了,她们老了,曾国庆也不年轻了,他又开始想起了年轻的□□,于是她们在上周,接到了曾国庆的通知,他让她们献上自己的女儿。

    林舒月听完后,她问:“你们的孩子,不会是曾国庆的孩子吗?”

    梁攀娣带着鄙夷的语气说:“云花当时反抗他,反抗得很厉害,把他的蛋咬碎了。后面他去做了手术,把俩蛋都拿出来了,虽然他的哪方面没有受到影响,但他跟被阉了的猪有什么区别。”

    梁攀娣等人对曾国庆是厌恶到了极点。

    梁攀娣说完这句话,又看向吕英兰:“曾国庆这辈子也就两个孩子,一个是我儿子叙永,一个就是小艺。”

    梁攀娣的一席话,让林舒月恍然大悟,她就说,曾国庆这种人已经没有一点人性了,怎么会对曾小艺那么好呢?曾小艺是个十分敏感的孩子,谁对她是真心的好,谁对她不是,她是能感受出来的。合着是因为自己成了没有种的男人,所以对自己硕果仅存的两个孩子好得很。

    自己家的孩子是宝,至于别家的孩子,那就是根草了。

    林舒月望着她们:“你们要报警吗?”

    曾国庆强J吕英兰一事过了追诉期了,但她们的还没有过。

    包括梁攀娣在内的人都沉默了,过了许久,其中一个女人说:“现在社会改变了,咱们女人有手有脚的,在外面随便找个扫大街的活儿都能活下去了。”

    “我已经受够了在曾屋的日子,孩子我也养那么大了,他们该读书的读书了,该结婚的也结婚了,我生他们下来但我不欠他们的。就算是欠他们的,这么多年,给他们做了这么多事情,我也问心无愧了。我去报警,你们就别去了,反正有我一个人,有云花一条命,曾国庆曾秀梅也吃不了兜着走了。”

    “还是我去吧,我男人死了,我现在是个寡妇,我上头的公婆也没了,我儿子跟我也不亲,我去最合适。”

    林舒月、吕英兰、娄凤琴、梁攀娣看着她们四人你争来,我争去的。梁攀娣等她们争辩得差不多后,说:“还是我去吧,我是曾国庆的老婆,我说出来的话更有信任度一些。”

    梁攀娣是这一群人里领头的,她的话,就是一锤定音,其余几人都没有反驳了。

    梁攀娣对林舒月三人说:“我在怀上叙永之前,生过一个。那时候曾秀菊跟曾秀梅还没有出嫁。在我的孩子出生以后,曾秀梅啊,把我的孩子丢进了水桶里,等我从床上剪掉脐带血跑过去的时候,孩子已经呛了太多的水了,没有办法救了。”

    “我被锁在家里,腿又被打断了,一直到后面我承认错误,说出我乖来,曾国庆才让我自由活动。后来我有了叙永,我就发誓,等叙永长大了,出去工作了,我一定要报仇。”

    “叙永去年已经大学毕业了,他跟我说以后会在北方定居,不会回来了,让我过去。我不想去,因为我仇还没报呢。”

    “实不相瞒,如果你们今天没来,我们是打算把他绑起来,折磨死的。”

    梁攀娣的话音刚落,关着的门就被一脚踹开了:“你们想把谁绑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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